第八節:孤影漸遠


    「就這樣默默地看著你轉身離去,不知今生此世能否再見到你,人生有幾多這樣別離,恍如彼此已然死去,也許我們真的已然死去,因為我們最終都會成為彼此記憶中模糊的痕跡……」


    ——[分段]


    一


    約克帶著薇恩走進了自己的酒館,他的大黑臉上有兩道淚痕,眼睛還紅紅的,像極了一個剛剛被人欺負的孩子。酒館裏剩下的客人看到進來的是薇恩,一個個像見了死神一樣,拿起自己的東西便往門外走。不過,也有一個例外,那便是一個靠窗而坐,身穿褐色鬥篷的人。這個家夥看起來很強壯,因為頭上戴著大兜帽的緣故,所以無法看清他的臉。


    薇恩在酒館中央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斜眼看了看不遠處那個穿褐色鬥篷的家夥,那個家夥好像也正用餘光看著她。約克從後廚裏拿來了一瓶酒和一個玻璃酒杯,雙手不住地顫抖著。“這——這是格加拉斯釀——釀的酒!”他磕磕巴巴的說道。


    “嗯,我平時不喝酒,不過隻要喝酒,隻喝他釀的。”薇恩一邊說,一邊把酒倒進杯子裏。約克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不斷被注滿的酒杯,好像那裏麵有金子一樣。


    “有什麽問題麽?約克老板?”薇恩舉起杯子聞了聞,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沒——沒有問題。”約克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他低下頭,盡量避開薇恩的目光。


    “再拿個杯子,也再拿一瓶酒,和我一起喝。”薇恩吩咐道。


    約克像是被施了定身魔法一樣立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桌子上的那杯酒。


    “不願意麽?約克老板?”薇恩說完,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沒——沒有,我當然願意。”約克的聲音有些沙啞,說話的時候始終不敢抬頭。薇恩擺了擺手,示意約克回去拿酒和酒杯,約克見狀立刻回身向後廚走去。


    約克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兩個酒瓶和一個酒杯。他在薇恩的對麵坐了下來,輕輕地將酒瓶和酒杯放到桌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薇恩就拿起自己那瓶酒,給他倒了一杯。


    “謝——謝謝!”約克的額頭上滲出了滴滴汗珠,他清楚,自己先前給薇恩的酒是格拉加斯釀的“一口醉”,這種酒絕對是酒如其名。


    “幹杯,約克老板!”薇恩用自己的杯輕輕碰了下約克的杯。


    約克哆哆嗦嗦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這一口差點沒要了他的命,這酒,準確說這根本就是辣椒油。約克覺得自己的舌頭大了好幾圈,身子也頓時大汗淋漓。


    “這酒不錯。”薇恩舉著自己的空杯說,“把他喝光,約克老板,我來這一趟可不容易。”


    出於對薇恩的懼怕,約克不敢不從命,但他知道幹了這杯酒,自己肯定會醉得不省人事,然而,眼下管不了那麽多了……約克閉著眼睛喝光了杯裏的酒,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被人掏空了,身體則像墜上了鐵砣一樣——當得一聲悶響,他倒在了麵前的桌子上。


    “約克老板,我接到聯盟安全事務中心的請求來到你們這,他們告訴我這裏有黑巫師的蹤跡,你有沒有什麽發現呢?”薇恩看著倒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約克。


    “沒——沒有——”約克顯然是快要睡著了。


    “你難道沒有接觸過召喚師或者魔法師麽?”薇恩接著問道,她似乎確信會從約克口中得到一些重要信息。


    “召——喚師,我恨召喚師!”約克用拳頭捶了一下桌子。


    “你為什麽恨召喚師,說來聽聽!”薇恩的話語裏透出一絲喜悅,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要達到了。


    “那——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


    雖然烈酒讓約克的思維開始混亂,但某些經曆似乎像傷疤一樣被保存於心靈深處。那種疼痛,讓他得以與昏睡的欲望抗爭——混亂的光影在腦海中急速旋轉著,直到找到那還流著新鮮血液的部分,才慢慢地停下……


    二


    「冰冷的月光割傷了夤夜霧一樣的黑暗,那傷處迸射出的鮮血化作了更恐怖的暗影在世界裏橫行。墨色的天穹上,幾顆若隱若現的星星在濃雲裏掙紮著,但很快便屈服於那無法擺脫的悲慘宿命。陰風夾裹著俗世的怨氣,蹂躪著被冰雪封印了的大地,而後又帶著征服者的淫笑混進夜的更深處。沒過多久,不勝其力的月盤便隱去了它的光輝,黑夜與陰風在那一刻仿佛幻化成了某種可怕的惡魔,一邊勢如破竹的前行著,一邊發出一陣陣混雜的、莫可言表的吼聲。


    草\/原上這間孤零零的小木屋顯然無法抗拒陰冷的北風和無邊的黑暗,它似戰栗般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約克和賈妮圍坐在屋子中央的爐火旁,兩人都穿著厚實的衣服。


    “真冷,多哈村很久沒這樣冷過了。”賈妮摸著自己圓鼓鼓的大肚子,她明顯是懷孕了。


    “是啊!最近的天氣糟透了!”約克抱怨說。陰風從木屋的某些縫隙裏鑽了進來,並發出嗚嗚的響聲,把約克和賈妮嚇得夠嗆。然而,這似乎僅僅是一個開始……


    屋門毫無征兆的從外麵被打開了,陰冷的北風立刻灌進了屋子裏,像一群饑腸轆轆的野獸發現了獵物一樣。爐子裏帶著火星的灰燼被吹的滿屋都是,約克和賈妮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咳嗽著。“是——是誰?”約克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他在模糊中看到了一個身穿紅袍的高大身影。


    門被關上了,約克和賈妮得以看到闖入者。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穿著紅色鬥篷的男人,他的手裏還抱著一個被繈褓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隻是這人的臉被兜帽投下的陰影遮擋著,無法看清。


    “你——你是誰?”約克低聲問道,他有些懼怕闖入者,因為那個家夥的周身仿佛有一種強大的力場,這種力場讓屋內的空氣變得燥熱、壓抑。


    “這不是你要問的。”紅衣男人開口了。約克和賈妮都感到一陣頭暈,這句話仿佛不是被聽到,而是由他們身體的某處發出並響徹腦海。紅衣男人輕輕地把嬰兒放在了身邊的桌子上,摸了摸小家夥的臉蛋。這時,約克突然發現,紅衣男人的衣服上血跡斑斑,他猜測此人應該已經受傷了。


    “這不歡迎你,闖入者!”約克壯著膽子說。


    “這是一個請求”紅衣男人的聲音很輕,但音調很低沉,“如果你們不遵從——就都得死!”話音剛落,他便用手指了一下約克。約克感覺有一股強勁的風正吹著自己,比剛才從屋外灌進來的風還要猛烈,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了。


    “我們都是平民,什麽都沒有,也幫不了你什麽。”賈妮捂著肚子對紅衣男人說。


    男人把身子轉向賈妮,賈妮立刻畏怯的向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她看到了男人衣領處那個鑲嵌著魔法水晶的金質飛龍佩飾,這個佩飾雖然隻有半個手掌大,卻格外的耀眼。“你——你是——”賈妮用手指了指紅衣男人,臉上寫滿了驚訝與恐懼。


    “這個男孩,他的父母剛剛死去了,你們必須撫養他,並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


    紅衣男人用很強硬的語氣對約克夫婦說道。


    “你是召喚師?”約克顯然也注意到了那個標識紅衣男人身份的佩飾。


    “你知道的太多了!”紅衣男人的音調提高了幾分貝,但語氣依舊很平靜。他看起來站在原地什麽也沒做,但不遠處的賈妮卻慘叫著坐在了地上,呢子大衣下的白袍被鮮血染紅了大半……


    “你——你對我的妻子做了什麽?”約克看著下身不斷流出鮮血的賈妮,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沒什麽,我詛咒了你的妻子,你們這輩子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紅衣男人不屑的答道,好像賈妮在他眼裏並不算是人。


    “你——”約克顯然是憤怒了,他雙眼泛紅,眼眶裏隱約閃著某些透明的液體。這大概是約克這輩子最男人的一次,隻見他從床底下摸出一把劈材用大斧子,用盡全力砍向紅衣男人,並發出病態般的叫喊聲。


    紅衣男人依舊站著不動,好像在等待死亡的降臨。然而,當斧子即將接觸到他的腦袋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外部將斧頭連同斧柄一齊壓成了米粒大小的碎末——約克慘叫著向後退了好幾步,並痛苦的彎下腰,他的雙手像被凍傷了一樣,滿是水泡和凍瘡。


    “在瓦羅蘭,力量即強權,不要做無意義的抗爭!”紅衣男人的語氣簡直比外麵的陰風還要冰冷,“我殺你們,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們,我們不認識您,您為什麽要對我們這樣?”賈妮坐在血泊裏哭喊道。她腹中的孩子已然死去,此刻,連她自己的生命也正慢慢消逝。


    “有很多時候,悲慘的命運會無端的降臨於某些人的身上,不要去問為什麽,因為凡人沒有資格這樣問。”紅袍男人側過身子準備往門口走,“這個孩子叫安東薩隆,有著高貴的召喚師血統,你們要善待他,而且千萬不要讓他去戰爭學院!”


    紅衣男人開打屋門離開了,約克趕忙爬向自己的妻子,這時他才發現妻,子的血被止住了,除了臉色慘白以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你還好吧,賈妮?”約克關切的問道。


    “還——還好,那個召喚師大概用魔法幫我止住了血,我想——”賈妮沒有說完剩下的話,她身子一軟,倒在了了約克的懷裏。」


    三


    約克的雙眼盈滿了淚水,他趴在桌子上,一隻手握著拳頭猛捶桌子,另一隻手則拿著空酒杯。也許,此刻的他已然神誌不清,但回憶所帶來的卻是貨真價實的痛苦。


    “我可憐的妻子,可憐的孩子!”約克有些大舌頭了,但這絲毫掩蓋不了話語裏的悲傷。


    “力量即強權”薇恩開打了一瓶沒開封的酒,舉起瓶子喝了一大口,“這是英雄聯盟的名言。那些手握權力和掌握強大魔法的人,已經讓這個世界變得混亂不堪。”


    “我恨召喚師!”約克說完這句,便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薇恩看著約克還殘存著悲傷的黑臉,眼睛裏沒有一絲的憐憫,盡管那裏原本應該流露這樣的情感,但她的同情心在多年前便被悲慘的命運奪走了。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從兜裏拿出一枚杯口大小的金幣,放在了約克的手裏。正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無端而來的劇烈腹痛讓她無法挪動腳步。


    “別再忍了,薇恩,我知道你很疼!”先前那個身穿褐色鬥篷的家夥開口道,從聲音上判斷這個男人應該有五六十歲。


    “你——你是誰?”薇恩用手扶住身旁的桌子,她已經疼得直不起來腰了。


    “這個不需要你知道。總之,這種藥不會要了你的命,它會讓你睡上幾個小時,醒來後忘記今晚發生的一切。”身穿褐色鬥篷的老家說,話語裏充滿了得意。


    薇恩輕笑了一聲,她的額頭上滿是汗珠,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居然使用時空法術下毒,看來你花了不少心思,斯坦尼!”她說著舉起了裝備箭弩發射器的那隻手臂。


    “哦?居然認出我來了!不錯的分析,薇恩!”斯坦尼笑著說道,“不過我打賭,你射不出那一箭!”


    斯坦尼說得沒錯,薇恩的視線已經模糊了,她甚至看不清斯坦尼的具體位置。“安東薩隆——到底有——多少個保護人?”她最後的力氣僅用於說完這句話。


    “鑒於你馬上就會忘記今晚發生的事”斯坦尼說話總是油腔滑調的,讓聽著十分不舒服,“我可以告訴你!一共有9個,七人還活著,其中有5個是聯盟裏曾與你一起戰鬥過的英雄。”


    四


    安東薩隆從安瑞拉家裏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阿斯雷瑪和愛羅妮,他本應該為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而感到高興,但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你好!安東薩隆!”阿斯雷瑪禮貌的向安東薩隆問好,安東薩隆鞠躬回敬。可惜,愛羅妮卻像沒有看到安東薩隆一樣,把頭轉向一邊。


    阿斯雷瑪走進了安瑞拉的家,留下安東薩隆和愛羅妮兩個人。安東薩隆此刻有兩個選擇,一是直接離開,用冷漠回複冷漠;二是利用難得的機會,和愛羅妮搭訕。很顯然,他選擇了後者,即便這可能是錯誤的。


    “你好,愛羅妮小姐!”安東薩隆禮貌的欠欠身。


    “嘿,你好。”愛羅妮冷冷的回複道。


    “我——”安東薩隆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將某些話說出口。


    愛羅妮有些不解的看著安東薩隆,“你想說什麽對嗎?我是個直率的人,有話就快說!”


    “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麽?”安東薩隆躊躇了好半天,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我不在乎自己多一個朋友。”愛羅妮說著,伸出了一隻手,這是德邦的見麵禮節。


    安東薩隆驚訝的看著愛羅妮,他萬萬沒想到,對方這麽輕易的答應了。“謝謝你!愛羅妮小姐!”他激動得快哭了。


    ——[分段]


    “你來我們家有什麽事,男爵大人!”安瑞拉厭惡地看著阿斯雷瑪。


    “我來隻是告訴你們,一個月以後會有一個叫阿加德·破法者的人過來取劍,為了保護二位的安全,我們沒有告訴他,他的妻子和二位的關係。我要離開了,去戰爭學院,明天就動身!祝你們好運!”阿斯雷瑪說完,便轉身向門口走去。


    “等下一下!”貝裏托叫住了阿斯雷瑪。


    “還有什麽事麽?貝裏托大師?”阿斯雷瑪問道。


    “法琳娜——我妹妹的女兒,叫什麽名字?”


    “聽說叫瑞雯·破法者*。”


    五


    安東薩隆今天起得格外早,但他還是差點錯過了最重要的事,今天是愛羅妮和阿斯雷瑪去戰爭學院的日子。安東薩隆到達約克酒館的時候,愛羅妮正挽著阿斯雷瑪的手臂說著什麽,兩個人笑得像綻放的夏花,即使下一秒就會枯萎,這一秒也要向世人昭示著濃烈與燦爛。


    “該走了,安妮*!”布拉德夫人招呼道。


    “好的,奶奶!我們這就來!”愛羅妮拉著阿斯雷瑪的手跑向一輛華麗的圓頂大馬車,她看起來像一隻快活的小鹿。


    安東薩隆感到十分失落,盡管他清楚,這種情感是無端而來的。他本想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送給愛羅妮,但此刻,他的雙腳像被施了某種魔法般寸步難行。「我不在乎自己多一個朋友」他突然想起了昨晚愛羅妮對自己說的話。


    “嘿!怎麽了?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阿斯雷瑪走到安東薩隆身旁,看著對方那難以語言形容的複雜表情。


    安東薩隆驚訝的看著阿斯雷瑪,不隻是因為他根本沒看見阿斯雷瑪是怎麽過來的,更因為他很少這樣被人接納過。


    “哦,不了,謝謝!”安東薩隆禮貌的欠欠身,“請幫我把這幅畫交給愛羅妮。”


    阿斯雷瑪從安東薩隆手裏接過畫,看都不看一眼就把它從中間對折了一下,“好的,我們在戰爭學院等你!”


    兩匹白色的駿馬拉著載有愛羅妮和阿斯雷瑪的華麗馬車向戰爭學院駛去,安東薩隆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內心有些許的酸楚。車輪轉動時發出的沉悶聲響正撥動著他的心弦,帶給他帶來痛苦的同時,也奏出了一支古老而憂傷的離歌……不過,唯一讓他得以釋懷的便是愛羅妮能看到那幅畫,還有畫上的那首詩。


    ——[分段]


    “這是什麽呀?”愛羅妮從阿斯雷瑪手中接過一張有點泛黃的羊皮紙,好奇的問。


    “是安東薩隆送給你的禮物!”阿斯雷瑪回答道。


    “我們一起看吧!”愛羅妮說著打開了羊皮紙。那是一幅畫,上麵畫著一位美麗的少女,此刻正依偎在身旁的少男懷裏,陽光柔柔的撒在兩人的身上,像一層薄薄的金粉,和煦的風撫摸著他們腳下的茵茵綠草,也撫摸著他們寫滿幸福的臉頰……


    “這畫的是什麽呀?”愛羅妮看起來搞不懂這幅畫的內容。


    “畫的是我們兩。”阿斯雷瑪用強壯的手臂摟住了愛羅妮的細腰。


    “我好像沒那麽難看吧!”愛羅妮把畫重新折了起來,當她發現羊皮紙背麵的那一大塊油汙後,厭惡的把它扔到了一邊。巧合的是,馬車的窗簾此刻正好被風掀開了,羊皮紙順著洞開的窗戶滑到了車外……


    阿斯雷瑪看著羊皮紙消失的地方,低聲對愛羅妮說,“上麵好像有幾行字,你沒有看到。”


    “算啦,留著那種髒兮兮的東西也沒用,隻要你還在我身邊就好啦!”愛羅妮說著,把頭靠在了阿斯雷瑪的肩膀上。


    “我建議這件事不要告訴安東薩隆,不然他會傷心死的!”阿斯雷瑪輕吻了一下愛羅妮柔滑的頭發。


    “那麽在乎別人多累,隻要我們高興就好啦!”愛羅妮一邊說,一邊擺弄起阿斯雷瑪的手指。


    那張有些泛黃的羊皮紙靜靜地躺在草地上,上麵還沾上了幾滴晶瑩的露珠,像是某人不經意間遺忘於此的淚。和緩的陽光均勻的撒在上麵,那幾行用金色顏料寫出的文字發出耀眼的光芒:


    「命運之神錯撥了他的輪盤


    讓你我邂逅在美麗的閃金湖畔


    如夢如幻,心醉忘返


    醒來時卻發現我在此岸,君在彼岸


    心語千百萬,有言似無言


    淚眼難看穿,無緣勝有緣」


    六


    安東薩隆往哈維村的方向走去,不知為何,此刻的他隻想做一件事,那便是再看一眼閃金湖。和愛羅妮認識快一個月了,每天都企盼著能早點見到她,每一次見到她後都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盡管有她的地方就會有阿斯雷瑪,盡管她和阿斯雷瑪的曖昧會讓自己痛苦不堪。現在,愛羅妮走了,安東薩隆的心緒像一個打滿了死結的線團,既有無端而來的釋然,又有揮之不去的失落;既想立刻到戰爭學院與愛羅妮見麵,又擔心見麵之後不知該說些什麽。


    八月的草\/原,像一個喜怒無常的孩子,剛剛還晴空萬裏,這會兒便濃雲蔽日。天上的雲朵迅速的聚集著,顏色也開始由白變黑。猛然間的一抬頭,你便會敬畏自然的偉力,周圍雖然無風,但雲朵卻能迅速的在天穹遊動,像是排著隊去參加一場盛大的葬禮,又如在命運的軌跡上加速前行。


    安東薩隆走到狗窩的時候,墨色的雲朵已經遮蔽了半個天穹,周圍的光線很暗,加之沒有風,讓人覺得十分壓抑。“要是湯還在就好了。”他望著不遠處的狗窩自言自語道。


    “誰弄壞了我的風車!?”


    雖然聲音是從遠處傳來的,但安東薩隆仍可以感覺出說話者的憤怒,他把頭轉向聲源處,隻見50英尺外有一架破損嚴重的風車,風車旁站著一個矮胖的男人,幾秒鍾後,那個男人便跑開了,看起來這個家夥有些緊張,因為他險些在跑動中摔倒。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安東薩隆跑向了那個風車,待他到達後,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差點暈了過去……


    破損的風車下躺著一個中年男人,原本灰白色的長袍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口鼻處的血液已經幹涸,蒼白臉龐依稀可見骨頭的紋理和形狀……其實,安東薩隆原本是認識這個人的。


    “大——大叔?”他試探著問道,他多麽希望這個骨瘦如柴的男人不是薩拉莫德,然而……


    薩拉莫德衝他笑了笑,“安——安東,早上好!”他的聲音已經虛弱得需要別人全神貫注去聽,才可以勉強聽清。


    “大叔,您怎麽了?”安東薩隆蹲了下來,帶著哭腔說道。


    “大——叔——我——快要——死了。”薩拉莫德盡可能的保持臉上的微笑,但這並不能掩飾他承受的巨大痛苦。


    “是誰?到底是誰?我要為大叔報仇!”安東薩隆低下頭,痛哭了起來。


    “大叔不需要你——報仇,大叔——已經把——那個人——解決掉了。”薩拉莫德用自己幹枯的手摸著安東薩隆的頭。


    “大叔!您撐著,我去找姐姐!”安東薩隆已經快哭成淚人了,“我已經失去了湯,不能再失去您!”


    “回來!”薩拉莫德對正要起身離開的安東薩隆喊道,話音剛落,他便痛苦的咳嗽起來,隨著一聲聲的咳嗽,某些紅色的東西被咳了出來。


    “大叔!大叔!”安東薩隆轉過身,輕輕拍著薩拉莫德的後背,試圖讓他好受些。


    “安東薩隆!”薩拉莫德用幹枯的雙手緊緊得抓住安東薩隆的衣襟,“聽著!要好好的活下去!像你的父親一樣,做一個偉大的人!”


    “我的父親?”安東薩隆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是的,安東,你的身上流著古老召喚師家族的血。”薩拉莫德的呼吸有些困難了,他盡可能的讓自己可以清晰、準確說出要說的話,盡管這真的很難,“以後你會遇到很多人,遭受很多悲慘的事,要學會保護自己,要有一個堅定的目標,並努力的實現它!”


    “大叔——求您——”安東薩隆已然忘記了自己剛剛想要說的話,眼前的景象仿佛要將他溺死在恐懼與悲傷中……薩拉莫德雙眼原本閃動的光亮似斷了電的燈泡般,猝然熄滅。散大的瞳孔像一個擁有無窮引力的黑洞,將世間的所有的色彩、光、快樂以及幸福吞噬殆盡……


    七


    安東薩隆和安瑞拉父女站在薩拉莫德的墓前,他們分別將手裏的白花放在了大理石墓基上。薩拉莫德的墓碑旁有一座稍小一些的墓碑,那是湯的。


    「安東薩隆!不要在湯的墓前哭泣,那是對生命的怠慢,對死亡的卑躬屈膝!」安東薩隆的耳畔回響著薩拉莫德曾說的話,他確實做到了,他始終沒有讓眼眶裏的淚水流出來,盡管對自我情感的壓抑會讓他更加痛苦。


    「生者能夠幸福是對死者最大的告慰!如果我一天我死了,我絕對不希望有誰在我墓前哭哭啼啼,如果能看著他們在我墓前美美的吃上一頓烤肉,我會很幸福!」


    “大叔,我給您帶來了烤肉。”安東薩隆從旅行包裏拿出一個紙包,放在了墓基旁的草地上,然後從裏麵拿出一片溫熱的牛肉吃了進去,帶著淚水的苦澀、帶著草\/原的寒氣……一隻大手從後麵拍了下他的肩膀,他轉過身,那是薩拉莫德胡子拉碴的麵龐。此刻,薩拉莫德正衝他微笑著……


    “你真的要走麽?”安瑞拉的眼睛裏滿是悲傷的淚水。


    “是的,姐姐”安東薩隆站了起來,並微微轉過頭,“我要成為召喚師,成為一個令人尊敬的人,從現在開始,我活著的意義便是:不讓我身邊的人受到任何傷害!”


    安瑞拉和貝裏托驚訝的看著安東薩隆,他們知道,這已然不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的背影,在那瘦弱身軀裏,有一個堅忍頑強的靈魂。


    “如果你要去戰爭學院,我必須得為你找一個能保護你安全的人同行。”貝裏托說道。


    “謝謝您,貝裏托先生,我想不用了!”安東薩隆轉過身對貝裏托說,他的臉上寫滿了堅毅和勇敢,仿佛他已然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而是一位無比強大的召喚師。


    馬匹的長嘶劃破了草\/原的寧靜,站在薩拉莫德墓前的三人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有一位身穿紫色鬥篷的壯碩身影,他胯下的那匹棕馬也格外得強壯,用“人高馬大”來形容此人再合適不過了。


    “好吧,安東,沿著西北麵的閃金河一直向北,千萬別走大道,盡量避開阿加斯特王城*廢墟。”貝裏托拍了拍安東薩隆的肩膀,將同樣堅定的目光帶給了對方,“路上小心!”


    “安東!”安瑞拉流著淚抱住了安東薩隆,她抱的那樣緊,以至於安東薩隆都無法呼吸了,“到了戰爭學院記得給我寫信,我也會給你寫信!”


    “好的,姐姐,我在戰爭學院等你!”安東薩隆輕輕地推開安瑞拉,緊了緊旅行包的肩帶,做出了一個決絕的轉身。有好幾次,他都想回頭再看一眼安瑞拉和貝裏托,但他知道,一旦回頭,自己便很難再邁出前行的腳步。


    安瑞拉望著安東薩隆逐漸遠去的背影,很多複雜的情愫縈繞心頭,她後悔自己沒能留住安東薩隆,但轉念一想又似乎沒辦法留住他。“爸爸,您為什麽不阻止他?那麽遠的路,如果遇到危險怎麽辦?”她已然泣不成聲。


    “別擔心,我的女兒,看到那個穿紫色鬥篷的家夥了麽?”貝裏托指了指那個騎馬遠去的壯碩身影。


    “他——他是誰?”安瑞拉問。


    “賈克斯,英雄聯盟裏的人管他叫“武器大師”。他是個神秘的人,有著多重身份,這一次,他大概會扮演安東薩隆的保護人吧。”貝裏托回答說。


    【結尾詩】


    「君今此去萬裏路,相聚弗知幾多載。


    年年斯日無從寄,歲歲花期未敢開。


    緣盡人去莫執惘,芳華空歎不複來。


    金閣百代遂成土,**青山依舊在。


    浮生轉頭恍如夢,青絲成雪獨自哀。」


    【作者注釋】


    *瑞雯·破法者:英雄聯盟英雄,人稱“放逐之刃”。本書寫到這裏時,瑞雯還沒有加入英雄聯盟。


    *安妮:愛羅妮的昵稱,西方常用昵稱稱呼自己的家人。


    *阿加斯特王城:符文戰爭以前存在的一個王國的首都。阿加斯特王國鼎盛時期的領土包括今德瑪西亞、戰爭學院以及諾克薩斯全境。距今越400年前,被兩大城邦——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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