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菲繼續說道:“我不是聖母,沒有悲天憫人的情懷。我可以接受見死不救,也可以接受道德淪喪,畢竟現在是末世,為了生存下去,人類之間也彼此仇殺也不是令人意外的事情。”


    “但是我無法接受你強行喝別人的血,吃別人的肉!那代表我的男朋友已經不再是一個人類,而是徹徹底底的喪屍了!”


    任菲說到最後,忍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這些天以來,她默默地支持著張子楓,唯一的動力就是自己的男朋友至少還是一個人。如果這個前提都不存在了,那她的世界將瞬間崩潰。


    如果男朋友真的如喪屍一般,強行喝其他人類的血液,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


    哭聲又引起了喪屍的圍觀,紛紛湧了過來,鐵罩子阻擋了他們前進的腳步。隻不過這些家夥卻是鍥而不舍,一次次地努力向前湧。鐵罩子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聲,仿佛隨時都可能被擠破,。


    看著擠在身邊的這些麻木的,肮髒的,機械的,毫無感情的喪屍們,張子楓捫心自問:真的要和他們變成一樣的東西嗎?


    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自己已經是了。


    除了第一次衝出來那天自己殺掉了一隻喪屍外,自己對他們基本沒有再下過毒手。他總是以對喪屍屠殺造成的動靜太大,會將更多人喪屍吸引過來為借口,尋求心理上的安慰。


    可實際上,以張子楓現在的狀況,隻要有足夠的時候和精力,理論上將整座城的喪屍都敲死都沒有問題,反正他們也不會反抗。


    張子楓不得不承認,現在自己和這些喪屍之間,有著一種天然的親切感,讓他不忍心對他們下手,這才是雙方一直和平相處的原因。


    而現在,發現了一個新的人類,自己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可以喝他的血,至少在感情上,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已經一目了然。


    無知不覺間,自己對於人類歸屬感正在淡去,並開始按照一個喪屍的標準來行事和思考。


    張子楓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女孩兒把這個問題說透的話,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任菲是一個溫柔的女孩,但是有骨子裏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倔強,此時她雖然流著淚,眼睛卻直視著男人,等待他的答案。


    良久,張子楓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般,對著任菲緩緩說道:


    “你放心吧,萬一他不同意加入,那我就將他塞進一輛汽車,再準備足夠的食物,讓他離開好了。就當我做一次好人!”


    再次來到辦公室門前,張子楓感到一陣緊張。他是來與藏在這裏的男人進行談判的,結果將關係著自己與任菲的生死。


    男人所處的房間,原本是超市用來臨時存放貴重物品,隻有一道厚實的門,連窗戶都沒有,保證了喪屍不能輕易撞開。


    這是為什麽他能夠活到現在的原因。屍變當天還有其他房間躲進了人,無一例外都被喪屍們洗劫了,隻因為那些屋子脆弱的窗戶禁不住喪屍們的拍擊。


    站在門口,雖然看不見,張子楓知道對方一定從門眼裏觀察著自己。在這種末日裏,人類,甚至異常的聲音已經變成了一種很稀缺的東西。


    張子楓控製好音量,既不刺激周圍的喪屍,又恰好能讓男子聽見,說道:“哥兒們,我知道你在裏麵,認識一下,我叫張子楓,很高興能夠在這裏遇見你。”


    這個開場白他可是想了好半天,現在說出來感覺有些幼稚。


    良久的沉默過後,屋子裏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說道:“你是喪屍嗎?”


    張子楓臉上露出了笑容,既然答話了,說明這件事有門兒。


    實際上,他可以理解對方在兩個人初遇時候的表現。這個男人已經被單獨困在這裏很多天了,有點風聲鶴唳。乍一見到張子楓這樣長得有點像喪屍又會說人話的,肯定不能接受。


    好在與第一次見麵隔了一段時間,男子已經有機會冷靜一下,已經到了交流的好時機。


    “當然不是!”張子楓斬釘截鐵地說道。這時候一定要堅定語氣給對方信號。


    “我和你一樣,都是幸存者。這個超市共同供給了我們兩個人啊!”提到超市也是拉近感情的一個方法。畢竟喪屍是沒有補給需求的。


    “可是你的眼睛——”男子說道,聲音中還帶著一線顫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男子就是被張子楓縮小的瞳孔給嚇壞了。現在站在門後麵仔細觀察,發現他的眼睛果然有與一般人不一樣。


    這個問題張子楓也解釋不了,他隻能話鋒一轉,說道:“你見過會說話的喪屍嗎?他們隻會去傻乎乎的走來走去而已。而我不一樣,我是水華大學的大二學生,就是對麵的那個。我和你一樣都是人,我們是同類。”


    “但喪屍們都不咬你。”男子比他想象得要謹慎。任誰看到張子楓在喪屍堆裏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都有心生疑慮。


    張子楓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喪屍們就是對不我感興趣。其實喪屍是怎麽回事我也沒有弄清楚,至少我現在和你正常交流完全沒有問題。這麽多天以來你第一次跟人說話吧。”


    對方又閉了嘴,張子楓也不著急,給對方對緩衝的時間。


    良久,男子開了口,說道:“你想幹什麽?”


    張子楓心中一陣欣喜,身份認同這一關算是過了嗎?說道:“救你出來啊!你看我現在可以在喪屍中間自由行走,正好可以幫你逃出這個牢籠。”


    “這裏挺好的,有吃有喝,還安全。”男子說了一句讓張子楓頗為無語的話。也不知道是真的這麽想的,還是對張子楓不信任。


    壓下心中的不耐煩,張子楓說道:“但超市時的東西終究會有吃完的一天。而且你現在偷偷摸摸溜出來,不被喪屍抓住隻是靠運氣,你總不會一直運氣都這麽好吧。哪天失敗了,隻能落得個被分食的下場!不遠處還有一個人,是我的同伴,原本我們已經計劃好了逃走的路線,發現你在這裏才特意過來的。咱們三個一起逃走,互相照應,人多力量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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