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總督張宗衡選擇不動窩是有理由的,就怕林丹汗那個不長腦子的來攻打張家口互市堡。


    如果討要市賞,最好去大同府,這樣雙方還有和談的希望。


    萬一陛下又下令關閉張家口互市點,林丹汗又得鬧將起來,這就更不利於他出征討賊。


    最重要的是張宗衡不想為他人做嫁衣,其餘省的人是如何想的,他心裏門清。


    最讓他覺得煩躁的便是,宣府巡撫沒有即使補充到位,反倒太監監軍這個位置,被陛下給無縫連接,又給派來了。


    軍事上,這幫太監根本就不懂,反倒仗著皇帝的寵信,狐假虎威,反倒給他們提供了一個發財的機會。


    對於這件事,張宗衡對崇禎很是失望。


    畢竟他登基之初就是搞到了閹黨魏忠賢,可現在又開始重用宦官,若是他親征的話,難免會重走英宗的舊路。


    現在崇禎不禍害他自己,反倒開始讓人禍害底下的總督、巡撫來了。


    “我得給陛下寫一封奏折,就說長城外的虎墩兔又開始討要今年的市賞來了。”張宗衡甩著衣袖道:


    “今年絕不能再把白花花的銀子白送給林丹汗,一匹馬也得不到,要是在這樣做,那咱們就跟林丹汗打一場,我倒是看看沒了錘匪賀今朝的支援,以及他的妻與妹的勢力,他還有沒有膽子來破關要錢。”


    去年麵對林丹汗的威脅,張宗衡就是堅決主戰,搞得林丹汗無功而返,轉機在於賀今朝一把火在張家口堡內燒了。


    雙方又打起來了,林丹汗同樣也沒占到多少便宜。


    這就讓張宗衡看清楚了林丹汗不是一個十分善於抓住戰績的人。


    今年又得到了林丹汗的實力被賀今朝給一分為三的消息,那對於他而言,就更不怕林丹汗了。


    如今的朝廷依舊是眾正盈朝,因為大批閹人都被崇禎下放到地方,去給軍隊添亂了。


    就在張宗衡寫信的空檔當中,朝中有消息傳來,說是任命焦源清以右僉都禦史巡撫宣府。


    聽到這個消息,張宗衡忍不住歎息一聲。


    這位老先生除了會讀書藏書,他懂個什麽軍事啊?


    罷了罷了。


    隻要不是許鼎臣那種不行硬裝自己能行的人,宣大總督張宗衡就非常知足了。


    至少不是個會貪錢,不會走關係的人!


    否則在這個時間點,這種位置也不會輪到他來做。


    延安府膚施縣。


    洪承疇率領極少部分軍隊屯駐在此,其餘則是沿著黃河一線擺開。


    平底秦地逐賊不僅有效訓練了官軍,還收攏了不少起義軍悍匪充當打手。


    隻要曹文詔在戰事當中能夠開個好頭,洪承疇就準備把人馬慢慢鋪開,渡河作戰,為此他也收集了不少船隻,用來備用,運兵運糧。


    就在洪承疇等好消息的時候,被他放在葭州,準備伺機進入錘匪薄弱地盤的延綏巡撫張福臻,突然跑了回來。


    “你為何沒有軍令便孤身回來,發生何事了?”


    張福臻此時滿身煙塵,一副蒼老的模樣。


    洪承疇雖然不待見他,但是認為張福臻是個能臣,頂多是性格上有缺陷,屬於執拗,不通人情事故的那種人。


    這種孤臣會辦事,所以洪承疇才會舉薦他頂替自己以前的職位。


    況且在平定陝西叛亂當中,張福臻表現良好。


    當初他領兵四千就接連擊潰賊首王嘉胤的數十萬叛軍,流寇多離散,這才進入了洪承疇是視線,被升為榆林參政。


    又幹掉不沾泥張存孟數萬人馬,打的張存孟帶著幾十上百人逃跑,招撫了三萬多人,解散大部分,最後砍死不沾泥。


    斬殺老柴薛成才,擊破點燈子趙勝,五戰五捷,升為延綏巡撫。


    但是陝西的情況並沒有變得更好,張福臻籌措軍實,勤於訓練,剿撫皆用,督曹文詔等人出戰,平定神一魁,前後斬首萬級,俘虜數萬,陝西才得以平定。


    洪承疇對於這些“吃了人肉的狗”皆是想要處死,且對於手底下將官殺俘獲得戰功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張福臻力爭不得,別派出去單獨帶兵。


    “發生何事了?”


    洪承疇再一次詢問,因為他覺得張福臻不是一個怕事之人,此時搞得這般狼狽,必然是出了大事。


    難不成是錘匪賀今朝率先渡河叛亂了?


    “回總督。”張福臻微微躬身道:“我禦下不嚴,發生兵變了!”


    聽到這話,洪承疇等人皆是感到不可思議。


    葉廷桂站起身來詢問道:“為何會發生兵變?”


    “此戰為了讓降卒奮勇向前,故而我厚賞降卒,惹得本部士卒不服,遂發生嘩變。”


    聽完張福臻的話,幾個高官皆是破大防了。


    哪有這樣幹事的?


    誰不知道得籠絡老人啊?


    要不是你的本部士卒出生入死,能讓你俘虜那麽多降卒嗎?


    現在你這個當“老大”的人,不僅沒有厚賞自己本部的人,反倒給後來者多發錢。


    那一直跟著你平定陝西各處賊寇的“老人”心裏能沒有怨氣嗎?


    如何能做出這種湖塗事來?


    洪承疇同樣麵色不善:“我早就說過要時不時砍死幾個雞來立威震懾他們,現在你不僅不砍,反倒還厚賞這些雞,你是如何禦下的?”


    張福臻諾諾不言,總之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如何後悔都沒法子。


    況且即使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始終認為殺俘絕不是一件應該做的事。


    眾人也皆是說張福臻湖塗啊!


    “大戰在即,竟然出了這種事,你等著被罷官吧,我自會向陛下如實稟明此事的。”


    洪承疇直接處理了張福臻,叫陳奇瑜暫且擔上張福臻的位置。


    張福臻微微拱手,依舊是一言不發,他在路上就已經想到這個結果了。


    陳奇瑜當即就領著本部兵馬,帶著賀虎臣前去彈壓亂兵。


    洪承疇最擔心的便是,那些亂兵作亂之後會害怕,然後就渡河前往山西,投靠錘匪。


    這樣他的布置,說不準就要被賀今朝給知曉了。


    本來他派去打探賀今朝在山西的諜子,都沒有回來的,這下子又有本部兵馬前去,那指定更是雪上加霜。


    奈何人往往害怕發生什麽事情,那事情往往就會發生——墨菲定律。


    顯然洪承疇擔心的事出現了。


    這夥叛軍真的渡過黃河,占據了太原府的臨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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