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吳牲他又上疏向皇帝解釋:“賊勢甚強,官兵怯弱,左良玉退避漢陽,乘亂殺掠。


    如無精兵在手,麵對左良天這個驕帥,不過束手待賊而已,還望陛下成全。”


    崇禎一方麵以為他言之有理,另一方麵為了堵住他的借口,命令兵部迅速發兵支援。


    可被兵部尚書陳新甲直接拒絕。


    南遷的事搞不成了。


    為今之計,隻有繼續支持洪承疇在遼東與皇太極的持久戰取得最終的勝利,方能把大批兵馬全都調回來剿滅賊寇。


    現在他們都在前線抵禦清軍,除非清軍主動撤軍,才能往回調。


    再加上錘匪號稱十萬人馬,如今兵出湖廣之地不過三萬人,還有大批人馬囤聚山西。


    若是再把吳國俊這支能打的軍隊調往湖廣之地與賀今朝打生打死。


    那完全中了賀今朝的調虎離山之計。


    他們就可以從山西太原出發直奔京師。


    到時候京師門戶大開,光靠京營如何能阻擋住錘匪的攻勢?


    崇禎聽著陳新甲的話,越發的無奈。


    他這個皇帝當的越來越不順心,仿佛一個溺水之人一樣,時不時的就得嗆兩口水。


    而且不管陳新甲說的有沒有可能,朱由檢都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當中。


    “賀今朝真是奸賊、惡賊!”


    崇禎忍不住喝罵一句,先是議和讓他放鬆警惕,讓朝廷可以大力支援遼東戰事。


    緊接明錘雙方無事,拖到明清之間都有些拖不住了,賀今朝開始悄悄出兵湖廣,且在湖廣暢通無阻。


    如此行徑,當真是讓崇禎大為惱火。


    更是對左良玉、吳牲等人無能,不能剿滅錘匪的失望。


    可是吳牲也是有苦難言,他督師的時候和楊嗣昌督師的時候大不相同。


    楊督師的時候湖廣、河南二省尚未殘破,征調應手,呼吸可通。


    但現在呢,兩省郡縣殘破幾盡,兵馬錢糧為之一空,文移塘報全都被阻塞。


    吳牲也不想輕易放棄,但麵對兩大強敵之前,仍舊上書請皇帝配合他。


    一是議剿賊兵,河南、湖廣半數為狡寇蹂躪,道路梗阻,督撫之兵勢難調集,新募之兵未必可用。


    莫如從邊兵中抽調一支(如唐通之類),選騎兵步兵精銳一萬,前往湖廣支援,隨地可以剿殺賊寇。


    二是議護行之兵,在邊兵尚未調集時,臣先行率兵南京,須派兵防護,從京營中挑選騎兵二千,快速支援。


    三是議控扼九江,錘匪東下,南都戒嚴,黔督李若星都遠在數千裏之外,鳳督馬士英護陵不便遠調。


    楚撫之兵已潰於荊州、承天,急宜另設重臣駐節九江,與史可法互相聯絡。


    四是議費畫監紀,大理寺萬元吉在楊嗣昌軍前讚畫,英年妙才,且多曆練,似宜加職方--銜,仍為臣軍前讚畫。


    五是議調晉兵,臣昔日在山西與許鼎臣相熟,擬調選騎兵一千,赴臣軍前調用。


    六是議就近酌留兵,楊嗣昌督師時有標兵三萬,額餉七十萬兩,似應照舊派給。


    萬一不能接濟,容臣於所在地方就近截留錢糧,抵扣軍餉。


    總之吳牲就是在向崇禎要更多的便宜行事的權力,希望能與大明第一寵臣楊嗣昌看齊。


    崇禎看了以後,要兵部作速議複。


    兵部議複:疏內句句精詳,即予照辦。


    可兵部表麵說得漂亮,其實是官樣文章。


    要調唐通這支邊兵必須等清軍不再包圍鬆山、錦州才有可能。


    況且此時唐通兵不能調走,要從別部選調頗為困難。


    光是洪承疇也不答應,本來大軍齊聚此處,唐通又用的順手。


    現在到了緊要關頭,便要把唐通給調走,當真是想都不要想!


    第二天兵部遵旨議複,強調抽調邊兵有很多困難,目前隻能從薊鎮總兵吳國俊部下抽調三千騎兵。


    時至今日朝廷仍在攘外與安內的兩難選擇中猶豫徘回,舉棋不定,既要吳牲前往湖廣平寇,又不願抽調邊兵勁旅,萬不得已要抽調,也必須以“於邊防無礙”為前提。


    這就使崇禎陷入了難以抉擇的怪圈當中。


    他想要兩手抓,可是哪一個他都抓不住。


    陳新甲也得知目前的情況,深知吳牲現在麵對兩個強敵,隻能靠著九江一線作為屏蔽,根本就不是錘匪的對手,隻能靠著其餘人合力維持南京不被攻破。


    但能維持多久,陳新甲心裏也沒底。


    因為安內的形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湖廣鄖陽府監紀推官朱全給朱由檢的奏疏中匯報。


    “現在湖廣之地有“獻城與錘匪者,有送印免死者,有焚香開門以祈求留的性命者。


    而錘匪還設偽官、造偽印、發偽報紙,百姓亦望塵投錘以為偽民。


    錘匪又分給百姓糧種、賑困貧、蓄牲畜、務農桑,為久遠之計。


    可我大明官軍卻掉頭不顧,大兵焚掠,長去不返。


    國家費盡心思,以民養兵,今兵變而民亦變矣,有城不守,坐視錘匪入城,還前驅夾道歡迎。


    我大明有兵不戰,一任其逍遙;有民不附,皆甘心以附錘匪。”


    崇禎捏著奏疏的手越來越緊。


    因為賀今朝所做之事,完全就不該是“劫掠殺民”賊子該幹的事。


    他憑什麽賑濟大明百姓啊?


    大明朝廷所麵臨的對手賀今朝、李自成並非等閑之輩,他們已然並不滿足於攻城掠地奪取財富。


    特別是賀今朝他有與明朝分庭抗禮的勃勃雄心。


    隨著軍事攻勢的節節勝利,賀今朝也提出“剿兵安民”的口號,發動強大的政治攻勢。


    他在襄陽發布的檄文中,曆數當朝皇帝的過錯,而對百姓卻關懷備至。


    雙標至極!


    賀今朝還到處發布告示,宣傳廢除大明一切苛捐雜稅,給他們分地耕種之事。


    土地是什麽?


    就是百姓的根啊!


    無論是士紳,還是佃戶,都指望著田地裏那點東西。


    誰都渴望擁有自己的土地,也就有了安身立命,傳承家族的思路。


    許多士紳發達了,才會拚了命的兼並土地。


    賀今朝給許多百姓劃分良田,甚至加入錘匪之後,隻要立下功勳,必定會分得良田。


    如此宣傳攻勢,在民不聊生的大明地區發生了明顯的效力,百姓都爭著搶著想要加入錘匪。


    或者說連那些士紳也是想要保留自家良田。


    畢竟官軍都逃跑了,他們再敢紮刺,也是腦袋被掛在旗杆上的效果,隻有先暫且服軟,將來有的是法子重新壯大家族。


    無論真心假意,他們投降錘匪是事實。


    可崇禎看著湖廣官員發來真實奏疏,是氣得不行。


    因為在大明“寫奏疏”給皇帝看,這真是一件有技巧的活。


    不像滿清大臣可以給皇帝“水奏疏”。


    問問皇上最近身體如何,睡沒睡好覺,給你上供點土特產記得查收,好吃我再送,水幾百字,留最後兩句說正事之類的。


    此時大明地方記載真實的情況奏疏,送到崇禎這裏來,他看了能不生氣嗎?


    畢竟朱由檢是一直想要中興大明,自比小堯舜的政治理想。


    結果大明在他兢兢業業的治理下,發現大明變得如此殘破不堪,氣得都不想吃飯。


    此時自是有言官站出來在向皇帝奏對時指出,為什麽賀今朝借剿兵安民為托詞,愚民被欺,望風投降的原因。


    他分析人之所附的原因:“非附錘(即秦王賀今朝)也,實乃是苦兵也。


    一是苦於當時楊嗣昌之兵,百姓不得不守其城池;


    再苦於宋一鶴之兵,百姓無法擁有自己的家;


    三苦於左良玉之兵,百姓連自己的命都丟了。


    那錘匪賀今朝知人心之所苦,特借剿兵安民為辭。


    一時愚民被欺,望風投降。


    而錘匪又散財賑貧,發粟賑饑,以結其誌,遂如此他們才視賊如歸,人忘忠義。


    其實錘匪有什麽本事能快速攻破各州縣,乃是各州縣百姓甘心從賊也!”


    總之這幫愚民被大明官兵欺負的太久了,根本就不是錘匪厲害,就算是李自成去了湖廣也是這種下場。


    現在朝廷應該做的也是該收買人心。


    崇禎問他該如何收買人心,在得到廢除三餉的主意後,朱由檢便把他給轟出去了。


    要是再放棄三餉,那僅存的大明官軍也不會聽他朱由檢的了。


    保定巡撫徐標,也發來了奏疏:“臣自江淮來,數千裏見城陷處蕩然一空。


    即使看見完城,也僅僅隻剩四個城牆,城內物力已盡,蹂躪無餘。


    蓬蒿滿路,雞犬無音,未曾遇一耕者,宛如陰間地獄!


    整縣無有百姓,無人耕種土地,如何治理?”


    時喪亂之際,白骨蔽野,賀今朝撫流亡,通商賈,募民墾田,收其籽粒以餉軍。


    錘匪令嚴明,將吏無敢侵略。


    明末以來師無紀律,所過鎮集縱兵搶掠,號日打糧,井裏都成了廢墟。


    而朝廷為了供給軍需,收取賦稅甚急,民不堪命。


    而李自成也有模有樣,約束部下,說什麽濫殺一人如殺他爹的話。


    在河南都有歌謠傳出: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


    無論是賀今朝還是李自成,在大明百姓眼裏,都比大明官兵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李自成幾乎全占河南,賀今朝發動攻勢占據了大半湖廣之地,崇禎知道嗎?


    對於這種形勢的劇變,注油孔並非一無所知,為了扭轉局麵,必須先收拾人心。


    為了應對北錘南闖提出的口號,崇禎在給內閣的諭旨中吩咐道:


    “朕奉天子安民,日夜以除暴安良為己任。


    自錘匪闖賊騷亂,肆逞凶殘,致我百姓於水火當中,已有旨盡免河南五府田租三年。


    朕又聞土寨人等糾眾抗賊保守地方,為此特頒詔書赦罪錄功。


    隻要能斬擒偽官,即與授職;能收捕賊徒,即與給賞。


    能破賊恢複城池獻俘者,即刻提拔,斷不逾時。”


    崇禎還聲明,這一政策不僅適用於河南,江北、湖廣等處也可照此辦理。


    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刻,這種減免賦稅、赦罪錄功的政策究竟有多大實際意義是很成問題的。


    朱由檢的這種聲明不過是一種姿態,至少表明他本人對扭轉局勢仍抱有相當的信心。


    而且他也認為隻要大明對待百姓稍微寬鬆一些,無論是李自成,還是什麽實力雄厚的賀今朝,通通不夠使的。


    百姓都得乖乖回到大明的懷抱裏去。


    如此異想天開的事,放在崇禎身上又顯得極為符合邏輯。


    崇禎鑒於此時大明內憂外患交困,財政日趨捉襟見肘,便把他頗為器重的儒臣倪元路特簡為戶部尚書,同時兼翰林院學士,日講如故。


    不錯,即使國家爛到了這個份上,崇禎也要堅持學習儒家的先進思想,妄圖從裏麵尋找出救國之道。


    他對於倪元路極為倚重,朱由檢恨不得把他掰成八瓣用,既要他理財,又要他充當智囊,還不許他推辭。


    總之就是朕看好你,你好好幹,將來你我君臣一起名留青史!


    但倪元路確實叫苦,陛下,可我不看好我自己啊!


    大明到了這個份上,縱然是明太祖重生,那也沒轍,還不如也去重新造反,重開一遍來的有效果呢。


    崇禎還想換他當兵部尚書,與陳新甲和衷共濟,鼓勵他國家艱難,宜共治合謀。


    倪元路考慮到“致太平”並非他可以辦到,便援引朱元章的祖訓(浙人不居戶部)推辭。


    特別是兵部尚書這個職位,沾都不要沾,陳新甲就是下一個要背鍋的。


    現在把他倪元路放在這個位置,那也是背鍋二號,他連戶部尚書都不想幹!


    於是倪元路提出了自己的理財計劃,不等他講完引得崇禎大為讚歎,說他學問真是好啊!


    但崇禎卻是忘了,倪元路說的策略並不適合此時動亂的大明,幾乎沒有實操的可能性,隻能淪落為空談。


    但崇禎偏偏就信服這些空談,所以他總是能被底下的臣子湖弄,也不是沒有自身原因的。


    麵對吳牲的請求,北錘南闖的應對,崇禎忙碌了半天,屁丁點辦法都沒有搞出來。


    李自成席卷河南,有百萬之眾。


    賀今朝他已經擺明了要與清廷對抗的姿態,露出自己的獠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驛卒開始當皇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秋來2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秋來2並收藏從驛卒開始當皇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