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率部盤踞在富庶的杭州府,與之相鄰的便是南直隸的徽州府。


    那裏的佃仆在錘匪的率領下鬧暴動,搞得他一直都很緊張。


    左良玉不敢同錘匪主力作戰,且生怕錘匪主動把戰火直接燒到杭州府來,且把人馬派昱嶺關、楊家塘一帶防守。


    自從高傑一派來投效左良玉,再加上許多人都來投奔,說實在是,左大帥根本就不清楚自己麾下的真正人馬到底有多少。


    賀今朝在山西的時候就培養了許多諜子,攻入陝西、四川之前也撒進去了,取得了不小的作用。


    倒是攻克湖廣之前,也培養了些許諜子打探消息,但撒出去就跟沒派一樣,畢竟順利的有些過頭。


    這些人倒是很容易的混在左良玉的軍中。


    他們可以肯定,匯聚在左良玉身邊的烏合之眾實在是太多了。


    短時間內根本就無法統計確切數字,隻能給出一個概括,以及兵力分布派人送出去。


    就算少了幾個人,左良玉部都不會有什麽發現。


    他們比錘匪的諜子還要懵逼呢。


    總之,目前的情況就是越逃跑,匯聚的“明軍”就越多。


    左良玉在早幾年間就跋扈自雄,屬實是尾大不掉,自行其是。


    督師吳牲等人根本就無法節製於他。


    更是無法統率外禦錘匪,更沒法製止**擄掠百姓,魚肉人民,為非作歹。


    左大帥的官軍給駐地百姓帶來了無數的災難,但督師們屬實是毫無作為。


    本來督師袁繼鹹麾下是有人馬的,並且嚴厲警告左良玉等人要愛惜百姓。


    左良玉當然滿口答應,袁繼鹹的部將張世勳已經同左部將領私下勾結,一塊入城殺擄淫掠。


    袁繼鹹於絕望當中準備一死了之.左良玉派部將張應元把他擄入舟中。


    袁繼鹹一再投水自盡,都被救起。


    左良玉竭力向他表達自己並沒有殺他的意思,況且朝廷不給銀米,如果不這般行事,大家隻能自生自滅。


    莫不如跟皇帝學習,再苦一苦百姓,我等方能與袁督師一道在此抵禦錘匪,要不然這些士卒全都投了錘匪或者張獻忠流寇,那僅存的大片東南地區,也不在屬於大明。


    監軍李猶龍再三勸說袁繼鹹徒死無益,不如留的有用之身,見機行事。


    袁繼鹹無可奈何,因為漕運已經斷絕,南直隸幾乎全被錘匪所得,北直隸還剩下多少地盤?


    】


    陛下自顧不暇,他隻好同左良玉及其麾下諸將約定嚴禁燒殺搶掠。


    但大抵沒什麽用。


    賀今朝也殺人,但相比於官軍無差別殺人,還是顯得不夠殘忍。


    高傑除了派人隨同左良玉軍隊自取軍需,也在訓練士卒。


    他接到了賀今朝的指令,讓他勸左良玉繼續動一動,最好同張獻忠打幾架。


    邢夫人聽完之後,也陷入了沉思。


    賀今朝雖說同意高傑的投效,但雙方都沒有什麽太多的信任。


    “借刀殺人爾。”邢夫人坐在圓凳上給高傑倒了茶:


    “夫君不必與左良玉說,到時候定會差遣夫君前去,隻要賀今朝稍微動彈,左良玉便會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到時候說逃亡便往紹興、台州等地,偏偏不去和張獻忠作戰。


    我們在此與左良玉說了什麽,賀今朝他又不清楚。


    反正夫君也不能作主,且讓這些個高的去頂著。”


    高傑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難不成賀今朝還能在左良玉身邊安插人?


    先前假意投降賀今朝,也不過是想著多留一條後路,對賀今朝沒有什麽真心思。


    左部軍閥我行我素,一直都在禍害本地百姓。


    從上到下沒有什麽收複南京的想法,幾乎都是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左良玉對自己要求嚴格,但對部下皆是放縱的很。


    “左公,剛剛得到消息,那海盜顧三麻子已經決定前去江陰與賀今朝交手。”


    金聲桓毫不在意的開口道:“他們去了也是白搭。”


    他是陝西群賊出身,半路投降了左良玉。


    當年賀今朝成為隊長的時候,他還站如嘍囉呢!


    眾將也是讚同,海盜下了船那就是軟腳蝦。


    顧三麻子就算在船上開炮轟擊錘匪,火炮的質量能比得過錘匪?


    “不要緊。”左良玉擺擺手提升士氣道:


    “我要的是賀今朝去防備海盜分心,不至於著急來攻打我們,目的達到就行。”


    他相信賀今朝絕不會允許有人在他眼皮麵前橫跳的。


    就這些海盜,足夠賀今朝頭疼去的,他還希望賀今朝率軍追擊的時候,船翻了,在大海裏淹死最好。


    “倒是要小心徽州府那裏的錘匪,以防止他們派人潛伏過來,組織百姓反抗大明!”


    左良玉倒是不怕賀今朝領兵前來。


    他還可以繼續跑,就怕那些錘匪到了杭州府,搞起太多的人。


    左良玉對於錘匪籠絡人心的手段極為佩服,他又不打算當皇帝,能搶就搶,費那些事做什麽?


    真到了走頭無路那步,咱們再投降。


    左軍將軍們皆是沒什麽可說的。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但咱們該享樂享樂,不耽誤。


    什麽拯救大明於水火當中,根本就不可能。


    左良玉部下原本的官軍變得極少,多數是曾經的“反賊”投降過來,跟著他廝混的。


    現如今大家早就發現當大明官軍要比當反賊還要爽,誰受得了賀今朝製定出來的嚴苛軍紀?


    放在他們身上,動輒都是砍腦袋掛在旗杆上示眾的那種人。


    許多人都沒有投降賀今朝的心思。


    我現在如此的逍遙快活,為什麽要去投靠他呢?


    與杭州府相鄰的會徽州府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李源生的身死,辛思忠直接就領兵殺過去了!


    敢殺我錘匪的人,這事是忍不了的。


    江雷、汪日俞等人黨羽,連帶著鄭家祠堂全都給端了。


    一行人全都被押著拉在空地上。


    眾人瑟瑟發抖,實在是沒有料到此舉直接把錘匪正規部隊給惹來了。


    他們先前得知李源生身死的消息,非常暢快。


    但現在,大多數人都感到了恐懼。


    因為刀子真的要砍在他們脖子上了。


    辛思忠麵對一幫人的求饒,臉上的煞氣很重。


    “敢殺我錘匪的人,老子讓你們所有人給李源生陪葬!”


    辛思忠吼完之後,直接一揮手,手底下開始行刑。


    “冤枉啊,我沒有害了李爺。”


    “不是我幹的!”


    “別殺我,我再也不敢了。”


    “好漢爺饒命。”


    刷刷刷。


    幾刀下去,出聲的沒出聲的全都被砍到在地。


    總歸一百二十一人,全都行刑完畢。


    血腥味蔓延開來,把土地都染成黑紅黑紅的。


    許多被李源生鼓動的起義軍,見錘匪如此為他一個佃仆撐腰,把許多高高在上的地主老爺們全都給宰了,皆是大聲歡呼起來。


    李源生這輩子都值了!


    辛思忠這才開口道:“把他們的腦袋都掛起來。”


    “是。”


    辛思忠又把李源生的屍體給燒了,準備裝進壇子裏,運回山西河曲縣,埋在英靈殿內。


    他隨手給李源生的屍體上澆了些許高度酒:


    “哥說什麽給你報仇,節哀什麽都是屁話,大帥說人死了就是死了,你下輩子小心點。”


    “一百二十一人給你小子陪葬,哥讓別人也去節哀了,你小子不虧!”


    火苗有了助燃劑嗡嗡往上揚。


    辛思忠看著燃燒的火苗,看著不遠處的刑場,那裏正在挖坑,把這些人全都埋進去,來年興許莊稼長勢會很好。


    他處理完這點事,順便就把一些新接收的本地人,派到杭州府去打探消息。


    到時候就幾路攻擊,壓製左良玉在杭州府的路線。


    江陰縣。


    賀今朝接到了手底下匯報:“有一股子海盜來了,匪號叫顧三麻子,船隻在三百艘左右,除了三條大船,餘下的全都是小漁船。”


    浩浩蕩蕩的開來,在長江上實在是很難隱藏。


    “去把閻應元叫來。”賀今朝吩咐了一聲。


    在閻應元的複述下,就是一夥子橫行長江的海盜,官府無力追繳,現在想要發威了。


    “他娘的,什麽牛鬼蛇神都跑出來張牙舞爪來了。”


    “大帥,莫不如假裝不敵,據城而守,引誘他們來攻,如此方能讓他們損失慘重,另外派船隻往長江上遊劃一劃,隱藏一二。”


    閻應元提了一嘴。


    賀今朝頷首,喊人直接搞他,準備迎戰。


    閻應元也請求出戰。


    隨著錘匪的政策頒發的越來越好,他也是極為認同的。


    顧三麻子站在大船之上,聽著手底下的小船呼喊報告,言江陰縣已經關閉城門。


    黃田港的商船全都跑到內河去了。


    “這錘匪的名頭也不怎麽地啊!”顧三麻子哈哈大笑起來。


    這些狗官軍隻曉得劫掠,根本就沒有同錘匪打過仗。


    顧三麻子也確信錘匪此舉,必然是想要後發製人,看看他的實力。


    “小的們,咱們今日絕不能讓幫人給小看了。”


    顧三麻子對著周遭人鼓舞士氣:“隻要錘匪被咱們嚇唬住了,今後這片長江就是咱們說的算。”


    眾人皆是歡呼起來。


    其實這些人說是海盜,可除了有限的首領之外,大多也都是貧民。


    對於身份的變換,多是有著靈活的底線。


    現在跟著大當家的,能搶一把是一把,反正周遭早就沒有了官軍。


    賀今朝站在城牆上,望著黃田港,大船靠岸之後,許多人全都跳下來,本著江陰城而來。


    城外一陣嗷嗷大叫。


    “就這幫土雞瓦狗,我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賀今朝也就不管了,叫袁時中自己練手。


    袁時中接過指揮權後,打量了幾眼,瞧著胡亂衝鋒的海盜,這撥人跑到城門前都得累壞了。


    他吩咐手底下的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準備反擊。


    袁時中舉起手,士卒們則是把燧發槍搭在垛口上,瞄準下麵的海盜。


    顧三麻子在眾人的簇擁下,直接派人去叫他們打開城門投降。


    袁時中聽到這話都懵逼了,怎麽會有人做出如此沒腦子的事啊?


    他們真是一點都沒聽過錘匪的威名?


    嗡。


    一箭封喉。


    閻應元直接連射三箭,城外的三個傳話的應聲倒地。


    這一手倒是把旁邊的袁時中給驚的不行。


    畢竟大帥不怎麽培養弓兵,有了燧發槍後,多是練習這玩意,至多還會訓練弩箭。


    “放。”


    袁時中的手順勢麾下。


    砰砰砰。


    城牆上的燧發槍開火。


    底下傳來一陣哀嚎聲。


    再哀嚎聲中,吊橋被迅速放下,城門打開,從裏麵跑出一幫如狼似虎的錘匪士卒。


    “殺!”


    眾人大吼著。


    顧三麻子這夥海盜一下子就拚了命的往港口跑。


    沒成想真遇到硬茬子了。


    賀今朝看著方才連發三箭的閻應元,沒成想他還有連珠箭的本事。


    “嘿,今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閻應元連連抱拳:“班門弄斧了。”


    他也看見錘匪士卒手裏的火銃,根本就沒有點火繩,可以直接噴發,應該是他不知道的新式武器。


    而且練他這麽一手,需要很長的時間。


    反倒這種火銃,訓練很快,而且閻應元發現這些士卒都是膽子很大,敢於瞄準往外射,而不是遠離。


    說明火銃的質量不錯。


    閻應元一直都沒有接觸過錘匪的軍隊,今天他再一看外麵的戰場,簡直是殺雞焉用牛刀。


    顧三麻子平日裏吃的多,身體也好,此時推開眾人,上了船,大叫著快跑。


    但是碼頭混亂一片。


    這些海盜誰有心思好好停船?


    大船一開,連帶著撞翻數艘小船,才離開港口。


    戰事發生的快,結束的也快。


    錘匪布置在上遊船隻還沒來得及攔截,就被顧三麻子舍棄部下,直接跑路。


    後麵的船隻自是不肯放棄,今天就算是追,也得追到這夥海盜的老家去。


    “快些,快些!”


    顧三麻子站在船上大聲催促,此時的他滿頭大汗,沒成想真碰上硬茬子了。


    大意了。


    “當家的,前麵是鄭家的旗幟。”小嘍嘍大聲吼著。


    顧三麻子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大叫著道:“兄弟們,給咱們撐腰的來了!”


    眾多海盜皆是興奮起來。


    “我就知道錘匪不好對付,所以早就派人去請鄭家來給咱們作主,有財一起發!”


    顧三麻子嘿嘿的笑著,咱在海麵上廝混,怎麽可能不拜鄭家的碼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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