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國國王萬萬沒想到他如此謙卑的對待即將取代明帝國的政權,會招來錘匪的海軍幫他“撐腰”!


    作為東洋貿易的中轉站,尤其還是鄭家船隊所控製的區域,琉球對於錘匪的了解可要比日本要多多了。


    或者說國王沒想到他派去的人朝貢,順便希望錘匪能夠給與回禮發火,就因為他們給日本朝貢,日本根本不給他們回禮。


    那批調撥過來的船匠已經沿著海岸線到了劉家港,那裏正在組織許多被罰沒的“土木老哥”們服徭役,疏通河道,修建船塢等等。


    因為地利緣故,最先接到消息的是鄭芝龍。


    他接到信件之後,有些詫異。


    琉球那個小地方給賀今朝送了貢品,是送了什麽東西,惹得賀今朝大怒?


    要派人去把琉球國王一家老小,請到南京來親自送回禮啊?


    鄭芝鵬皺著眉頭道:“大哥,賀今朝是不是不放心我們,所以才想著控製琉球這個中轉站?”


    畢竟賀今朝的老丈人鄭芝虎早死了,跟他們也談不上什麽強烈的感情。


    一家子海盜作風。


    自然第一個思考的方向,就是他是不是針對我啊?


    “大哥,咱們是不是退讓太多,讓賀今朝覺得咱們好欺負啊?”


    麵對幾個兄弟的疑問,鄭芝龍心裏也閃過一絲懷疑,他覺得賀今朝還沒奪得天下呢,手伸的確實有些長了。


    “有沒有可能是琉球國國王送的東西惹得賀今朝生氣?”鄭芝豹給大家往回拐話茬:“依我對他的接觸,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


    況且不過是讓我們作為護航,也沒有甩開咱們鄭家單幹,這就足以說明有很多事沒想著避開在咱們。”


    鄭芝豹的話,讓幾個人眉頭微挑,大家以前都是刀尖上舔血,廝殺才活下來的。


    二哥鄭芝虎最勇,可就是沒活下來。


    他們老鄭家在海上以及福建這片當“山大王和海賊王”習慣了。


    除了鄭芝龍、鄭芝豹二人對於錘匪有些接觸外,認為賀今朝能成事,所以才想著要跳上錘匪的船去。


    可鄭芝鳳、鄭芝鵬這兩個在天上“飛”的,依舊猖狂的很,下意識就覺得不該臣服賀今朝。


    盡管賀今朝娶了二哥的的女兒,大家明麵上是一家人了。


    他們通過浙江的海盜了解到,賀今朝實行的政策,對於他們這些大豪強一點都不友好。


    賀今朝一旦控製了福建,難免會拿他們這些人開刀。


    什麽他媽的親情,在權力麵前算個屁啊!


    這兩人對於鄭芝豹的話,也隻是哼了一聲,沒多言語。


    “賀今朝雖然年輕,但也算得上是個敞亮人。”鄭芝龍捏著胡須想了想:“鄭翼,你陪著錘匪的海軍走一趟。”


    “是,伯父。”


    鄭翼是鄭芝虎的長子,也是賀今朝的大舅子。


    “行了,此事就先這樣吧。”鄭芝龍放下手中的書信:


    “咱們的侄女婿還是有譜的,這小子要想殺你,還用不著耍陰招,錘匪隊伍直接開到你家門口來了。”


    鄭芝鵬年輕氣盛的道:“我還怕他不成,真到了那天,咱們就比劃比劃。”


    】


    “五弟。”鄭芝豹盯著他說道:“你別被旁人眯了眼睛,賀今朝打天下的人,可不是咱們這群海盜能夠輕易對付的了。


    你把他惹了,就得讓這幫老兄弟們背井離鄉,是跑到台灣,還是跑到南陽呂宋等地去?


    你少跟大明的那些官員勾勾搭搭的,你是當大明忠臣那塊料嗎?


    咱們兄弟今後可全都是新朝的勳貴,別找不痛快!”


    “你還是大明的武進士呢。”鄭芝鵬臉上露出不忿之色。


    “大哥還是大明的總兵呢!”


    “行了,甭吵鬧了。”


    鄭芝龍發現還是以前打天下的時候簡單點,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心往一處使。


    現在都過上富貴日子,總是個人有個人的想法。


    但鄭芝龍對於投效賀今朝這件事是認定了,縱然底下有兄弟反對,那也無所謂。


    況且老四說的對,咱們今後可是新朝的皇親國戚,怎麽也得與國同休,絕不能把這件事給搞砸了。


    鄭翼對於幾個叔父的爭論,一言不發。


    他輩分在這呢。


    況且是他親妹子嫁給了賀今朝,兄妹五人都是一奶同胞的,將來最受益的還是他。


    要不是他妹子嫁給了賀今朝,這種家族會議,還輪不到他一個晚輩參加呢。


    如今他也算是撐起他爹鄭芝虎的門麵來了,況且又前去送親與賀今朝有過接觸。


    這種雄主,身邊的女人算上他妹妹竟然隻有四個人,他不幹大事,誰能幹大事?


    而且其中兩個女人都算是有政治聯姻的意味了。


    所以鄭翼對於他這個妹夫,極度看好。


    到了賀今朝這種地位的,還能克製自己的欲望,極為自律,能不成事嗎?


    論關係,也是他鄭翼與賀今朝更加親近一些。


    故而他也把老三派去隨著施琅等人一同前往太原講武堂進行學習。


    廣東澳門。


    賀今朝已經把此處港口改名了,並且對於這些葡萄牙人進行了管理,他們隻可以在此地租住房子,土地開發或者建什麽東西,都得進行報備審批。


    賀啟同本來不黑,可是在這邊待了幾年,也變黑了。


    他站在甲板上,拿著望遠鏡看著周遭停泊的船隻,皆是來此貿易的。


    更遠處則是海軍在進行訓練。


    賀啟同聽說李定國等人在南直隸周遭打的官軍毫無還手之力,他比李定國還要大上幾歲,自從來了廣東之後,還未曾打過什麽呢。


    他麾下的海軍也沒得什麽大戰功,本人也還沒有升職呢。


    不過是在近海打打廣東本地人養的海盜,自從錘匪在此開港口做買賣,這幫人也忍不住前來交稅做買賣。


    畢竟能賺錢,誰願意打打殺殺啊!


    “賀隊長,大帥來軍令了。”


    “什麽?”


    賀啟同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你是說大帥來調令了?”


    “對。”


    賀啟同接過竹筒,打開之後,先看了看火漆,懷著激動的心情打開軍令。


    “哈哈哈。”賀啟同忍不住大笑起來。


    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呐。


    大帥這是讓我去滅國!


    “吹號角,叫他們回來。”賀啟同收好調令,滿臉的喜色。


    “是。”


    嗚嗚嗚的號角聲在岸邊響起,在海裏往來巡查的船隻立馬也吹響了號角。


    整個港口立即就變得繁忙起來。


    南京城外的碼頭,李過登上船,看著賀今朝來送,他十分感動。


    “李大哥,多加保重。”


    “賀老弟,保重。”


    李過踩著踏板上了帆船。


    當然他義子李來亨依舊沒有什麽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至少也能過上一個安穩的日子。


    洪承疇率領十萬精銳明軍返回京師,李過與賀今朝也討論了一番,用不了多久,雙方就會爆發出極大的衝突。


    崇禎又不甘心當一個亡國之君,既然放棄了遼東,隻守衛山海關,那必然會全力收複山東的。


    這一批批棉布以及裝好的棉花,都隨著他乘船一同北上。


    李過倒是認為宋獻策的計策很好,如今闖王手底下的士卒過於富裕,大家都不想刀頭舔血過掉腦袋的日子了,難免會鬆懈一二。


    如今通過這麽販賣冬衣的事情,讓他們清空許多銀子,那也是極好的。


    隻不過李過不清楚,一旦己方處於不利狀態時,賀今朝他是否會派兵北上,趁機吞掉闖王的隊伍。


    當今天下幾分,大家全都是爭奪天下的對手,唯一的區別是還有大明這麽個共同的敵人。


    可一旦這個敵人消失的差不多,牌桌上的人,自然就會相互爭鬥。


    賀今朝揮了揮手告別,下一次再見麵興許就是敵人了!


    “左良玉與張獻忠還沒動靜嗎?”


    賀今朝看著遠去的船帆隨即問道。


    “回主公,張獻忠贏了左良玉一波後,江西總督呂大器不僅沒有去打張獻忠,反倒趁機瓜分收攏左良玉的人,他們開始互相火並起來。”


    徐以顯擦了擦汗,他跟著賀今朝走了一路,著實是有些累。


    身體終究不如這些總是行軍打仗的好一些。


    而且他上一次掉進長江差點淹死,對於水總有些恐懼感。


    “嗯。”


    賀今朝想了想:“靠他們火並小打小鬧,時間拖的太久了。


    我看洪承疇要忍不住與李自成動手了,我們先把南邊的搞定,然後再時刻準備北上出手摻和一腳去。


    要是左良玉、張獻忠等人知趣,就讓出江西、湖廣地區,前往廣西、雲南等地,我還可以允許他們繼續存在。


    如果不識趣,那就直接把他們給滅了。”


    “是。”


    徐以顯對著一旁的屬官說了幾句,寫一封軍令來,請賀今朝蓋了章,派人送往高一功處。


    劉二虎鎮守揚州,時刻準備著北上山東。


    李定國則是鎮守鳳陽,等著進入河南或者山東等地。


    現在賀今朝要進一步的壓縮張獻忠與左良玉在南方的生存空間。


    歸來的途中錢謙益則是主動求見,邀請賀今朝去住處喝茶。


    言他家裏的良田都已經被秦王殿下的吏員丈量,他與家中妻妾兒子也分得了田地。


    至於家中奴仆願意去種田的不攔著。


    還想繼續做工的全都改了雇傭的文書。


    總之,一切都是按照錘匪的規矩來的。


    聽到這話,賀今朝看著錢謙益:


    “你的田地,園子被瓜分、充公,不再獨屬於你一人,你不該怨恨我嗎?”


    “哈哈哈。”錢謙益摸著胡須笑了笑:


    “我兒體弱多病,還不如我身體好呢。


    唯一的孫子還未曾長大,將來我一旦身死,家產能不能守住還是事呢。


    錢嘛,老夫是不怎麽在乎的,秦王殿下倒是幫了我的大忙,用不著同族之人惦記了!”


    賀今朝忍不住點點頭,隻有像他這種不缺錢的主,說出這種話才讓人聽起來像是真的。


    尤其錢謙益都過了花甲,對於一些事看的更開,比如愈發靈活的底線。


    他這輩子幾乎把士大夫能玩的都玩了個遍。


    因為主動投降,避免了賀今朝拿他開刀,腦瓜子掛在城牆上的處境。


    再加上坑儒之前,他還勸這些讀書人不要聚集之類的,又錯過一次掛城牆的機會。


    “你今日再路邊等候我何事?”


    “顧繼坤言秦王殿下以他為修明史主官,以我為輔,敢問是否有此事?”


    “不錯。”賀今朝背著手慢悠悠的走著:


    “考慮到你學識不錯,但年歲大了,難免會精力不濟,而且你也不適合去基層當個吏員了,這個歲數的吏員都會退休在家頤養天年。”


    “秦王殿下,殊不知廉頗老矣,尚能食肉十斤,黃忠還能開數石之弓?”


    賀今朝瞥了他一眼,難不成這個人還有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實力?


    錢謙益則是完全對於仕途的渴望!


    隻有權力才會讓人變得年輕!


    “對於總想考取功名的讀書人,你知道我懶得用他們的緣由在哪?”


    “還請秦王殿下明示。”


    錢謙益作為一個老油子,自然要滿足領導“好為人師”的興趣愛好,懂得鋪話。


    要不然賀今朝也不會覺得聊天聊的如此順暢。


    更何況賀今朝他還沒有混過官場!


    “八股文是治理民生的利器,還是掌管軍隊的妙招?”


    賀今朝望著往來如梭的秦淮河道:“多是一群沒什麽本事,想要獲得極大特權的人罷了。”


    錢謙益知道賀今朝說的是實話,正是因為讀書人的特權沒有了。


    所以大批讀書人都會罵賀今朝。


    還會突出重點的罵他這個文壇領袖!


    說他沒有骨頭,隻會在賀今朝麵前卑顏屈膝的祈求受到重用,連賀今朝坑儒之事,他都不敢站出來,號召天下讀書人一同反對錘匪。


    這樣,縱然是身死,那又算得了什麽?


    當然這些話,他們也不敢傳到賀今朝的耳朵裏去,隻是寫信去罵錢謙益。


    錢謙益心情是又複雜又尷尬,但是說他忠君吧,還真是誇他。


    所以一得到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找賀今朝前來確認,畢竟自己挨了這麽多的罵,在賀今朝這裏還討不到一件差事,那實在是越發的丟臉呢!


    好在賀今朝給了他一個準確的答複,這不是名留青史是什麽?


    “秦王殿下,我還可以推薦幾個人,一同前來修史。”錢謙益摸著花白的胡須道:


    “光靠著顧繼坤一個人整理、招募人手,怕是此事難以迅速展開。”


    “你去找他,相互商議即可,待到顧繼坤拍板之後,再來向我匯報。”


    賀今朝擺擺手,絲毫沒有想去他家坐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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