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對於自己身體上的認知可要比常人強,絕不是範文程等人說幾句話就能湖弄過去的。


    怎麽說他也是個允文允武的君主。


    隻是對於剛過五十歲就有暈厥的病情發生,心中十分的不得勁。


    他爹努爾哈赤還活了將近七十歲,作為他兒子剛過五十,這不是年輕的很。


    還有二十年的時間可以爭霸天下。


    就算整不了二十年,十年的時間,皇太極也認為足夠分出勝負了。


    “朕心裏還憋著一口氣,要與賀今朝那個驛卒交手奪天下。”


    皇太極緩了幾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目標。


    當年在山西大同被賀今朝打的主動議和,實在是他對外戰爭生涯當中的一大恥辱曆程。


    故而皇太極一直都想要扳回一城。


    沒成想賀今朝趁著他與明軍在鬆錦作戰的時候,派人來盛京、鐵嶺沿線搗巢,破壞巨大,後續全身而退,隻留下一幫亂民,更是讓皇太極氣得咬牙切齒,大殺一通。


    但是隨著人口的減少,莊園耕地的破壞,再加上前線鬆錦之戰舉全國之力,搜刮朝鮮、蒙古等支撐作戰,清廷內部已經麵臨極大的危機。


    此番阿巴泰若是不能擄掠極多的人口、牲畜等回來填充,那會讓清廷的財政土地實力越發的衰弱下去。


    這個仇不報,皇太極死不瞑目!


    範文程對上錘匪,目前也沒什麽好辦法。


    這個驛卒殺心太重,根本就不遵從大明的優良傳統。


    什麽士紳、讀書人不肯臣服他通通砍了,根本就不跟你矯情。


    既然你喜歡大明,那我就送你去當大明的忠臣,要麽殺了,要麽就送到礦山上罰做苦役。


    範文程倒是想要利用錘匪治下的地主士紳來反抗賀今朝。


    奈何前前後後投進去許多諜子,大多都被這些殘存的地主士紳給舉報了。


    而殘存的那些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賀今朝用來釣魚的,持懷疑態度。


    此舉搞得範文程極為惱火。


    現在皇上說要對付錘匪,所以一個勁的對野女真進行征兵,納入八旗的事,範文程也理解。


    可範文程目前真的,拿不出什麽可以搞賀今朝的手段。


    這個人不按照常理出牌,總是籠絡一棒子窮鬼。


    窮鬼能有什麽見識啊?


    都是一棒子愚民蠢夫,被賀今朝稍微散點銀子就鐵了心跟他幹!


    這叫什麽事啊?


    範文程的手段對付大明那是手拿把掐,對付錘匪,他發現自己除了搞屠殺,沒什麽更好的應對。


    偏偏錘匪的士卒比滿餉的明軍還要狂妄,想要奔襲搞屠殺,著實是難以實現。


    多爾袞能夠從草原遠征上跑回來,那主打的就是一個頭腦靈活,見勢不妙,立馬斷尾跑路。


    通過他的描述,錘匪士卒幾乎被賀今朝按在山西大同那塊地界。


    其實手底下個個都想著外出作戰,與大明士卒麵對清軍來襲,隻敢在城內縮著不同。


    這幫人根本就不怕打野戰!


    屬實是你上去踢一腳,立馬就能從裏麵跑出成千上萬的士卒,嗷嗷叫的要幹你。


    皇太極對於賀今朝的手段無解,隻在病榻之上暗自生氣,以及不開心。


    他改變他爹努爾哈赤稱汗的事情,當皇帝就是為了積極融入中原文化,而且他接受的儒家道理,未曾講過賀今朝的造反模式。


    “皇上且安心靜養月餘,等過完年之後,大將軍阿巴泰返回盛京,我們方好從中做事。”


    皇太極揮揮手,叫他退下。


    莊妃則是牽著她五歲的兒子福臨前來拜見。


    皇太極在赫噶哈嶺地方舉行的君臣狩獵,福臨射中一麅子,被記錄在側。


    五歲知道多少事啊?


    還能拉弓還能射中獵物,目標大抵也就是不知死活的傻麅子站著不動讓他射了。


    福臨的滿語名字叫做“方喀拉”(意為矮子),那就更沒有多少力量。


    對於這個最年輕的兒子,皇太極臉上露出笑容,喊著他叫他上炕來坐著。


    皇太極也不知道是身體原因,還是過了五十歲就年歲大了,開始喜歡同家人多待些時間。


    阿巴泰積極與闖賊進行交流,未曾拘泥於兗州府,而是直接青州府而去。


    兵鋒直抵沂水、莒縣、日照等地。


    前鋒頂在臨沂、費縣對抗錘匪的進攻,免得他們越過去偷襲清軍的後路。


    三方勢力時不時的在山東南部大地進行熱切且急促的交流,每次都會留下許多屍體。


    李定國沒有像李自成一樣回防青州府,開始使用清軍特色的圍城策略。


    同時發展山東南部廣大百姓,組織建立農會,負責統計人口以及劃分田地,從而把已經占據的地盤納入錘匪體係。


    年輕的李定國派年輕的曾英直接切斷費縣、臨沂兩城之間的聯係,圍攻清軍守衛的孤城。


    “圍點打援戰術”,就看阿巴泰臨走前,還想不想救援他兒子出來。


    博和托對於錘匪的行徑大為惱火,這他媽的是抄襲,剽竊我大清的戰術!


    他其實不害怕守城,因為掠來了許多牲畜糧食以及人口,大不了到了最後學習祖大壽吃人肉。


    能守衛下去,但是博和托相信這是最差的結果。


    總能有機會衝殺出去的。


    可說實在的,博和托認為清軍目前處於劣勢當中,這次一頭紮進山東南部,實在是有些深入敵境了。


    賀今朝定然不會輕易放己方離開,博和托心中擔憂。


    但麵上還是對周遭士卒說說笑笑,罵著錘匪的火炮打的並不是很準之類的。


    盤踞在湖廣的左軍也順著張獻忠離開湖廣南部,趙小五直接派人接管了被兩撥人馬禍害的地盤。


    張獻忠率先進入桂林府,直撲桂林。


    因為事發突然,張獻忠派遣的先鋒部隊直接攻破全州,兵鋒直指興安。


    廣西副總兵楊國柱急忙率領數千狼兵扼守岩關、千秋峽、百丈山等險要之地,防止張獻忠的大西軍進一步威逼桂林。


    山下原是秦漢時期開通的湘桂驛道,因山重巒疊嶂橫延在縣治北邊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使得這裏氣候複雜多變,當風飆起,則飛鳥不能過。


    靖江王朱亨嘉得到消息後,立即派人找廣西巡撫瞿式耜,叫他應對大西軍的進攻。


    瞿式耜原本賦閑在家,但是麵對大明的日漸破敗之事,十分憂心,覺得自己該為大明幹點什麽,絕不能空老於林泉之下。


    他認為北方破敗不堪,南方又陷入混亂。


    唯有廣西相對平靜,是一個戰略要地,於是向朝廷討要了官職帶著夫人前來上任。


    經過這麽多年的洗禮,這種主動敢抗事的臣子對於朝廷而言十分稀缺,故而立馬就準了。


    瞿式耜到任梧州之後,他督促生產,團結廣大地主士紳,勸告百姓安心耕種。


    另一麵招募士兵,認真訓練,修築城堡,加強防守。


    但因為廣西梧州比鄰廣東肇慶、高州(茂名)、廉州(合浦)府,自是能收到有關錘匪的許多消息。


    瞿式耜對於錘匪強硬做派的手段十分厭惡,但治下也有不少百姓紛紛逃亡廣東去討生活。


    再加上廣東有對外貿易的吞吐量極大,自然而然的就讓廣西許多商賈以及百姓為廣東的經濟所吸引,往來奔走從而獲利不少人。


    這就屬於財政戰爭,屬實是鈍刀子割肉。


    縱然是被瞿式耜團結的本地一些地主士紳,都舍不得同錘匪進行切割。


    再加上錘匪占據廣東省這幾年,絲毫沒有往外擴張的事情發生,瞿式耜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接到靖江王的傳喚,自是連忙趕到靖王府。


    待到瞿式耜趕到了奢華的靖江府,就得到了一個驚天霹靂的消息。


    “陛下殯天了?”瞿式耜連忙搖頭道:“這不可能呐!”


    “怎麽不可能!”


    朱亨嘉也是滿臉的沉痛之色:“你有所不知,那洪承疇早就降了清軍韃子,要不然不可能從遼東返回。


    這一次裏應外合,直接殺進北京城,滅殺陛下子嗣,霍亂後宮,天下大亂,錘匪與清軍、闖賊之間在山東相互廝殺,誰贏了誰就能入主北京成為天下新主!”


    “王爺的消息是從哪裏得來的?”


    朱亨嘉身上穿著孝服,摸了摸眼淚道:“是高傑高總兵派人送來的消息。”


    “哦?”


    瞿式耜先是表示了懷疑,若是大明皇帝死了,那消息早就像風似的傳遍了,不可能現在才得到消息。


    “這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嗎?”


    “自然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本王也是剛剛得到消息。”朱亨嘉歎了口氣道:


    “如今各省藩王皆是身死、降賊或者族滅,大明的傳承就落到本王的身上了,我自是要以振興大明為己任,掃蕩寰宇。”


    “殿下英明。”作為親信的孫金鼎當即康慨陳詞道:“如今天下無主,殿下理應挑起重任呐。”


    朱亨嘉臉上一喜,但是因為剛剛哭過,身穿孝服,又顯得有些滑稽。


    孫金鼎話音剛落,就讓瞿式耜盯著他,原來他們君臣這麽快就忍不住了!


    觀摩整個大明,縱然皇帝出事,最該繼承法統的便是他的子嗣。


    但目前北京失手的消息不知道真假。


    可遍數其餘各省的藩王,怕是真的沒有幾個人同朱亨嘉爭奪,因為現在是“剩”者為王!


    大明兩京十三省,除了廣西哪還他媽的有藩王啊?


    尤其靖江王一脈還不是朱元章的子嗣,是他侄子朱文正傳下來的。


    靖江王也是明朝一個規製特別的藩王。


    有明一代數以千計的郡王在政治、經濟待遇上存在很大的差別,在許多方麵享受了相當於親王級別,或低於親王,但高於郡王的特殊待遇。


    瞿式耜稍微一思索,在明宗室中世係最遠,按宗法觀念他根本不具備繼統的資格。


    屬實是正牌的都無了,那我這個關係最遠的就成了最合適繼承大明王位的人了!


    什麽困境都無所謂,隻要當上皇帝,那這輩子的夢就圓了!


    “殿下。”瞿式耜再次拱手道:“陛下殯天消息由高傑派人傳出來,此消息是否為真,還需要時間確認。”


    “有什麽可確認的?”


    孫金鼎想要嗬斥一聲,但是看見靖江王的皺眉,便閉上了嘴吧。


    前線作戰的楊國威已經被暗中委以重任,他身邊的人誰不想傍上“擁立之功”啊?


    再召集瞿式耜來商議作戰的同時,朱亨嘉還派遣使者,前往貴州、雲南兩省封官拉人。


    同時檄調柳州、慶遠、左江、右江四十五洞“土狼標勇”,以增加自身兵力。


    現在就是等著瞿式耜表態,然後先監國,朱亨嘉在率軍出整擊潰前來進犯的反賊大西軍,如此便能獲得極大的威望。


    等著高傑等人進入廣西,坐擁幾十萬大軍,便可以順理成章的登基為帝。


    如此全都打算好了!


    瞿式耜是一個能臣,故而在次危機時刻,朱亨嘉也願意放下身段,請他來幫助自己複國。


    要不然大明就要滅絕了!


    你要是一個大明忠臣,就該知道怎麽做?


    有皇帝的號召可要比沒有皇帝號召的反抗,能堅持更久。


    大明的名頭還是非常好用的。


    朱亨嘉也是個有野心的人,他認為現在正是自己能夠力挽狂瀾,重開大明天的好機遇!


    如何能不好好抓住?


    瞿式耜整個人都有些頭皮發麻,完全沒有想到抵抗大西軍的軍事會議,是如此一個鴻門宴。


    “殿下,此事還得再議。”


    “有什麽可商議的,晚了就等著大西軍突進桂林,直接擒殺了你我,複興大明的希望就無了。”孫金鼎頗為激動的道:


    “殿下是大明皇室最後一份血脈與希望,瞿式耜,你還要三思些什麽?”


    瞿式耜仔細思索,若是陛下當真殯天,被清軍所殺,他的子嗣很難穿過反賊造反的地界,一直跑路安全到達廣西。


    “這件事實在是緊急,臣還得仔細思索一二,多多打探消息,若是陛下殯天隻是謠言,那我等擁護殿下便是亂臣賊子,人人得兒誅之。”


    朱亨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麻衣冷冷的道:


    “本王得到消息說陛下龍體殯天了,難道旁人還能聽信賊子的謠言說本王說的是假消息,你也乖乖聽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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