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跪在賀今朝的麵前。


    直到戰役結束之後,李定國才在確切的戰報送上來,而吳三桂也不過是排在中間,算不得什麽突出表現。


    對於大明的降將,賀今朝並沒有在一開始就表現出什麽禮賢下士,如同錘匪士卒見他不用下跪一般。


    「遼東如何?」


    聽著賀今朝的詢問,吳三桂心思百轉,隨即抬起頭道:


    「回大帥,若是消滅清廷***,最好在晚春到早秋這個時間段進攻。


    否則一旦拖延到了冬天以及早春,士卒取暖以及糧食供應都是大問題,那些野女真早就習慣了那裏的氣候,絕不是我們能輕易挨過的。」


    賀今朝頷首,東北這個時候沒有經曆過大開發呢,清廷的寧古塔都是苦寒之地。


    這個時候要是從這裏覆滅滿清,再擇機進入沙俄,大抵就是拿破侖遠征沙俄的下場了。


    連在東北作戰,都得小心行事。


    「對於遼東的地形熟悉?」


    「回大帥,卑職熟悉的很,這些年也就卑職率領的關寧鐵騎還膽敢出城同清軍***作戰了。」


    「嗯。」


    賀今朝放下手中的戰報:「可是我看你們阻擊清軍潰兵,怎麽連自己都被打成了潰兵,這差距還是有些大的,將來若是想要再立新功,你的人馬需要好好整訓一二。」


    吳三桂頭上流出熱汗,本來想要好好表現,可是當明軍當慣了。


    麾下士卒一年就那麽點銀子,拚一輪命就已經極好了,還想著怎麽辦?


    況且這三千士卒,吳三桂自己與他們同吃同住,細酒肥羊沒斷過,綾羅綢緞那更是經常發一發。


    可以說這些精銳士卒不是大明的軍隊,而是他吳三桂的人馬,自是想要保存有生力量。


    在戰場上的潰逃,是下意識的選擇。


    他就是想要保存實力,因為手裏一丁點籌碼都沒有,他不踏實,認為自己會被賀今朝任人宰割。


    可是通過這麽一戰,讓吳三桂曉得,就算保存自己的「家丁」,在錘匪麵前也並無太多的戰鬥力。


    連清軍***都能被賀今朝給搞死那麽多,俘虜那麽多。


    圖爾格等殘兵敗將盡管從海上逃跑,可還不是被鄭芝龍等人盡量砍了腦袋,掛在船上回來了。


    但是此時吳三桂卻不能這麽說:


    「大帥,我等麾下雖然敢於同清軍***在外野戰,可大多時候也占不了什麽便宜。


    況且我吳三桂是真心投降大帥的,所有的士卒全都聽大帥調遣,與我無關。」


    賀今朝審視了他幾眼,隨即哈哈笑了兩聲:「起來說話。」


    「多謝大帥。」


    吳三桂鬆了口氣,站起身,稍微矮著身子低著頭。


    「今後覆滅滿清,還得需要你發揮作用,這才沒打好,還有下次,下次呢。」


    賀今朝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道:


    「且把心放在肚子裏,今後的仗且打呢,搏出一個封妻蔭子的前程,機會多的很。」


    「是。」


    劉宗敏率領西路軍主力已經通過居庸關。


    此關號稱天險的京師「北門鎖鑰」,由唐通親自打開城門,並且出迎三十裏。


    雄關在錘匪麵前毫無阻攔。


    直到這個時候,監軍太監杜之秩才發現原來唐通早就降了錘匪。


    一直把他蒙在鼓裏,甚至還在錘匪到來之前,告訴他一定會死守居庸關之類的安心話。


    「你竟然誆騙雜家!」


    杜之秩尖著嗓子大叫一聲。


    「我可沒說過要為大明


    死守居庸關的話啊,你仔細想想。」


    唐通攤攤手,毫不在意的道,隨即打馬迎了上去。


    無論如何他都跟著進京,如何能錯過大帥的登基大典?


    當初自己從賀今朝那裏買人頭的時候,這條線就搭上了。


    別看自己一直對外說自家親弟弟被錘匪給殺了,可實際上他們都在錘匪軍中效力。


    杜之秩稍微思索後,便癱倒在地,媽的上新車,不帶我一個。


    唐通你是真的狗啊!


    這些大明的戰略要地,是北京的屏障。


    大明曆來在這些地區設重兵把守,但是瞬間在此占要地,聚重兵,確保了奪取北京的先決條件。


    西路軍過昌平,走沙河,停駐在清河店等待後,便一同進軍。


    雙方要匯聚在北京城外。


    當崇禎得知周延儒再欺騙他後,不可避免的又寫了一道罪己詔。


    但直到這時候,他的罪己詔仍是空話連篇,文過飾非,名曰罪己,不知罪誰。


    他在罪己詔中抽象地承認國難當頭,民不聊生,「罪在朕躬,誰受其咎!」


    同時又拐彎抹角地指責大臣不法,小臣不廉,言官首鼠而議不清,武將驕懦而功不舉,總之一切過錯都應該歸咎於文武百官。


    唯有要惜人才以培元氣,守舊製以息紛囂兩句話,似乎還對多年來濫殺濫黜大臣和進行的那些徒勞無益的改革有些反省。


    但事已至此,不要說他已習用多年的統治方式很難更改,即便是改了,其實也已經無濟於事。


    當然最為重要的是,崇禎在罪己詔當中,宣布加派的新舊餉項全部停止。


    同時宣布「除賀今朝罪在不赦外,其他如文偽職吉珪、徐以顯,張福臻;武偽職劉宗敏、高一功等皆朕之臣子。


    如爾等心係王室,伺隙反正,朕亦何忍棄之,悉赦其罪,令複官職。


    就在朱由檢發出罪己詔的三天後,賀今朝便率領大軍從博興縣出發,一路上幾乎算是暢通無阻。


    同時賀今朝也發表了秦王詔書,列舉了大明的種種暴政。


    當然這份詔書,吳國俊也沒打算拿給崇禎看,因為看了也沒啥用,反倒會讓他胡思亂想。


    反倒是崇禎的罪己詔拿來給賀今朝看看樂子。


    都要到了上吊的地步,還覺得他這個大明皇帝能夠通過幾個官職,就能讓那幫造反十幾年的反賊,突然又對大明忠誠起來了。


    賀今朝都不知道要怎麽吐槽。


    崇禎還在調整他的內閣班子,因為以陳演為首的內閣班子,實在是庸庸碌碌,大有一副就等著錘匪來的模樣,屬實是曆屆當中最不終用的。


    正趕上這種最危險最緊急的局勢,既拿不出任何可行的辦法,又不敢擔當責任。


    直到眼看京城就要不保,首輔陳演為了怕日後要擔罪責,主動提出退休養病。


    崇禎曾經很信任陳演,但今年以來陳演遇事退縮,處處都不能體量聖心,讓他大為失望,立即就批準了陳演的辭呈。


    當他向皇帝辭行的時候,陳演自己承認沒有左理皇帝辦好事情,致使國難當頭。崇禎帝也很氣惱:


    「你就是死了也抵不了誤國之罪!」


    於是一幫內閣都被他給踢了,提拔了祖籍通州進士魏藻德為首輔,這是他親自麵試的,屬實是真正的天子門生。


    可魏藻德卻跟崇禎不是一條心,天天哭窮,屬實是地主家裏也沒有餘糧。


    京城的官僚們個個都成了驚弓之鳥,但大禍臨頭的時候卻又不敢各自投林。


    皇帝明令不許在職官員和他們的家卷逃離京師。


    頭腦靈活的就想辦法爭取出外公幹,以便因「公」逃亡。


    魏德藻也想這麽辦,結果被皇帝拒絕。


    尤其是吳國俊也不允許他們出去。


    京城裏還在不斷出現凶兆。


    朝臣們議論起來就會膽戰心驚。


    魏德藻主持典禮前本來天氣晴和,但正要行禮的時候卻突然起了狂風。


    學宮中鬆檜怒號,殿堂裏的燈燭全被吹滅,連行禮的儀仗隊伍都被大風吹散了。


    等了半天,狂風不歇,典禮隻好暫停。


    官員們就開始傳謠。


    孔夫子在天之靈不願接受明朝的祭享了!


    聖人的垂卷都已經轉移,大明的國運還有什麽希望呢?


    可實際上,賀今朝也不拜孔家店。


    連孔家代表派人來投降,賀今朝都下令把這群大地主給好好招待一番,讓他們不要覺得自己還能繼續領著爵位,成為國中之國,王中之王的幻想。


    現在這群官員大抵還是用著舊思想在想著賀今朝的用人之法。


    有人已經在暗自盤算,怎樣順應天命,去做錘匪的開國元勳了。


    大明內的官員亂做一團,而賀今朝率領的人馬正在不斷的進軍。


    來自西北的反賊在大直沽登陸。


    不可明說的殺人王向著楊村逼近。


    大錘秦王賀今朝親率大軍與海軍匯合後,占據了通州。


    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賀今朝,於今日抵達自己忠誠的京城。


    大錘二年八月(崇禎十五年),錘匪大軍到達了北京城外。


    消息已經無法繼續隱瞞了。


    北京是明王朝二百多年的統治中心,內外城堞有15.4萬多,而守城的老弱殘兵隻有四萬、內閹上萬,平均一個人要守三個城堞,兵力單弱。


    再加上吳國俊根本就沒想著守衛外城,隻是差人把守城門,不讓人出去。


    誰是大魚他還是分得清的。


    早朝時,朱由檢「召對諸臣而泣,各束手無策」。


    或者說,除了朱由檢外,其餘人都想著要如何討好賀今朝呢。


    或者說,朱由檢在故作鎮定,按照常例召對考選諸臣,以抵禦滿洲軍隊和錘匪反賊以及籌措兵餉為題,挨次奏對。


    在厄運臨頭的時候,他做這種毫無實際意義的官樣文章,隻不過是借以安定人心。


    然而,就連他本人內心的恐懼也無法掩飾了。


    朱由檢便自己崩潰了,仰天長號,繞殿環走,捶胸頓足,大呼諸臣誤我,誤我啊!


    其餘臣子也都爭相出了皇宮,想著跑回家去準備些許旗幟,迎接賀今朝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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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在慌亂當中被拔下衣服,套上太監的服侍,開口道:「朕的皇後太子她們呢?」


    「陛下安心,我全都派人去接應了。」


    吳國俊手裏握著雁翎刀開口道:「錘匪對於京城不熟,咱們是有機會混出去的。」


    「好好好。」朱由檢頓時鬆了口氣,其實他是不願意死的。


    因為就算有吳國俊在,他認為單憑幾千人,也是打不過賀今朝的幾十萬大軍。


    當年賀今朝帶著幾千人就在京城內橫行無忌,還讓他給跑了。


    足以見得大明京營的士卒是有多廢物。


    關鍵這群人還比較排外,對於「勤王兵」並不是那麽的友好。


    總之在他們的理念當中,就算是條狗,托生在京城那也比別處強上許多。


    「對了,一定要拉上楊愛卿。」朱由檢被幾個士卒拉著走,突然說了一聲。


    「陛下放心,我早就把他給安置好了。」吳國俊沒想到朱由檢這個時候還惦記著楊嗣昌,便解釋道:


    「他爹楊鶴早就投效了賀今朝,以他的那副模樣,錘匪士卒定然不會為難他的。」


    「朕知道,朕知道。」朱由檢連忙說道:


    「朕是怕他在這段慌亂的日子,行動不便,給餓死了!」


    一個王朝覆滅,死的人指定少不了,而且也會更加混亂。


    「陛下且安心。」


    吳國俊忍不住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自身都難保,偏偏還要關心楊嗣昌餓死嘍。


    「好好好。」


    朱由檢瞧著他的兒子以及媳婦,還有先皇的皇後也一同來了。


    眾多士卒護著他們。


    而皇城內的宮女太監早就亂作一團了。


    有不少人都裹挾著包袱逃走。


    當然有人看著大批人馬護衛著皇後等人,便也壯著膽子直接跟在後麵,希望能夠得到照顧。


    大難臨頭各自飛,但是誰也不想找死!


    倒是周皇後與張皇後兩個女子率先看出不對勁來了。


    因為吳國俊實在是有些大張旗鼓,根本就不像是突圍的。


    再加上後麵明晃晃的那一群太監宮女跟著,這能逃得脫?


    「這不對。」


    張皇後對著兩個攙扶她的貼身宮女說道:「去把吳國俊給我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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