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的局勢,對於官軍而言,非常糜爛。


    他們根本就止不住錘匪由北向南的攻勢,以及晉南縣城百姓關門拒絕他們入城。


    曹文詔的慘像,更像是山西百姓痛打落水狗的行為。


    我不僅不遵從朝廷命令,給你提供糧食,還要放土炮打你,讓你快些滾蛋。


    甚至運城的鹽工聽到錘匪大勝官軍的消息,喜極而泣。


    錘匪從鹽池這裏用鹽,是給他們工錢雇傭勞作的。


    官軍來了之後,直接征用食鹽,給個屁的工錢,全都白幹。


    有關鹽的官職,向來都是肥缺。


    那些官員聽說解良鹽池恢複了,如同蒼蠅一般全都飛回來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個鹽官回來之後,當眾整死了許多鹽工,叫你們敢從賊。


    叫囂著朝廷天軍,必然恢複整個山西,什麽南闖北錘通通都是個死。


    這件事眾人心裏都憋著一口氣呢!


    誰讓官兵那個叫曹文詔的大將能打呢?


    整個晉南的起義軍全都被他給剿滅降服或者驅趕跑了,直到賀今朝先是掘開黃河水淹五萬官軍,緊接著又把最能打的曹文詔給打的潰敗而逃。


    直到這個消息傳來,憤怒的鹽工們,便聚集起來,把那些個耀武揚威的還鄉的巡鹽禦史、鹽課大使、鹽引批驗所大使、巡檢以及他們的狗腿子活生生的齁死。


    在日夜操勞的鹽工麵前,跑都別想跑!


    張福臻看著本軍所到之處,百姓竭誠歡迎,心裏連連感慨。


    簞食壺漿的事也沒有,因為大家都窮的吃不飽飯。


    錘匪軍中也三令五申,不許拿也不能接受,老鄉那為數不多的食物。


    甚至連水也不能隨便喝。


    錘匪士卒的水壺裝的都是涼白開,免得因為鬧痢疾,一個人影響一大片士卒。


    先前張福臻自是聽到了曹文詔等人餓著肚子跑路,從沿途縣城討要稻米,結果城門緊閉,還拿永樂年間的土炮轟他們走。


    如今錘匪來了之後,百姓便紛紛主動出門迎接。


    誰是王師?


    不言而喻。


    “主公,此次全占整個山西,怕是不成問題。”張福臻與吉珪一樣,騎著毛驢慢悠悠的趕路。


    “三個點還沒有完全解決。”賀今朝伸出手指道:“第一個是河津,說不準得猛攻一下,第二便是潞王府,那裏的沉王指定會拚死抵抗。倒是第三個不足為慮。”


    “第三個是哪?”


    賀今朝臉上帶著笑意:“自是雁門關主官,雄踞山西兩縣的巡撫許鼎臣。”


    “哦。”


    張福臻微微頷首,留著他比滅了他,對錘匪的發展作用更大。


    駐紮在鄉寧縣的山西副總兵虎大威,接到曹文詔戰敗的消息後,還沒緩過神來,便又接到了讓他殿後防備錘匪的命令。


    “總爺?”參將白虎目瞪口呆,曹文詔大敗,所有官軍都要退出山西:“咱們走不走?”


    “往哪走?”


    虎大威坐在一旁,臉上的皺紋一直都沒有展開過。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兩條路,一個是跟著曹文詔跑到陝西去,且道路極為方便,唯一需要防備的就是錘匪會來攻打。


    第二條路,那就是立即撤軍跑回潞安府,繼續啃沉王的家底子,幫助他守城,這樣既有吃喝還能有軍餉拿。


    唯一的問題,是他能不能守住長治縣?


    先前高賊等人攻打長治,用的也多是箭失、破炮。


    因為都是從官軍那裏繳獲來的,官軍自己都沒有好炮。


    可錘匪的火炮犀利,有些難度。


    “當然是往陝西走了。”白虎一臉詫異的道:“難不成總爺還想回到巡撫許鼎臣,或者總兵手底下效命,他們可不是什麽能打勝仗的人!”


    “嗯?”


    “咱們都打過敗仗,這一次曹總爺敗了,難不成下一次他就不能打贏了嗎?”


    參將白虎站起身來指著地圖道:“咱們要是翻山越嶺走上幾百裏,才能回到潞安府,興許沉王爺早就跑了。”


    “那咱們往陝西去?”


    “洪總督也是給麾下士卒錢糧的人,況且他平定陝西諸賊,總比許鼎臣那個狗玩意胡亂指揮,更好一些,在他手底下當差,保不住什麽時候就沒命了。”


    “嗯,你說的對。”


    虎大威最終下定決心,還是找個靠譜點的文官當領頭上司,要不然指定被他們坑死,還得把黑鍋扣在你的腦袋上。


    賀今朝自從在汾水取得大勝,擊潰官軍曹文詔的隊伍後,周遭百姓可謂是喜迎王師。


    甚至鹽工也派出部分人前來拜見賀今朝,希望他能派人主持鹽場的大小事宜。


    咱們繼續幹老本行,賀大帥給咱們工錢就行。


    賀今朝自是寫了封信叫楊玉休推薦幾個清正廉潔的吏員前來,他挑選一二,在前往解良鹽池上任,填補明朝空出來的權力,並且針對鹽工生產提出一種激勵方式,多勞多得。


    “大帥,狗官軍已經在河津擺好防禦架勢,但是大部分人都已經過了黃河。”


    牛有才帶來了最新消息,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到達了稷山,再往前就是牛津。


    “帶著俘獲的虎蹲炮去給官軍整些歡送的炮聲,別什麽破爛東西,都往船上裝,人可以跑,留下來隻能浪費糧食,但是軍用物資不能跟著他們跑。”


    “明白。”


    牛有才便直接出了大廳,派傳令兵去給前線的將士下命令。


    楊麒才把軍用物資都裝船,從西岸搬到了東岸,眼下又要把物資裝船搬回西岸,放誰身上也遭不住這種重活啊。


    特別是錘匪步步緊逼,距離河津不過三十裏外。


    曹文詔、楊嘉謨等人已經優先渡過黃河,他們才不會管這些軍用物資呢。


    至於虎大威雖說是領兵到了,可也先把他的騎兵以及麾下士卒的銀錢先給運過河去。


    “總爺,錘匪又開始放炮進攻了。”報信的士卒急忙又補充一句:“汾水上也有掛著錘匪旗幟的船隻向著河津駛來,要是船上也有炮,咱們的船晚了怕是走不了。”


    聽到這話,楊麒以及虎大威臉色都有些微變。


    盡管錘匪沒有急切的追擊,但是人家修養過後,便直接進軍,根本就不給他們多些準備的時間。


    “總爺,咱們的人趕緊撤,否則晚了都得折在這。”


    “可是東西呢?”


    楊麒自是曉得總督整這些軍用物資有多難,全都扔在這,他舍不得,也沒法跟總督交代。


    “要麽人走貨燒了,讓錘匪忙於救火不來追擊咱們,要麽咱們的人連帶貨都得折在這。”虎大威頗為急切的道:“還請總爺三思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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