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幾個貝勒皆是陷入沉默當中。


    雖然豪格這麽個平日裏沒腦子的家夥,仗著不熟悉地形,繞道了西邊,導致賀今朝防備阿濟格方向的合成營沒預備上。


    包圍圈也足夠大,綿延數裏,更是讓陣線相對薄弱。


    豪格無腦衝鋒,不懼麾下傷亡,豬突猛進後,硬生生的鑿開了兩道缺口。


    這才救出德格類。


    要是換旁人,還得好好斟酌幾番,要不要帶著人直接卷進戰場當中。


    可以說皇太極要是不派出親兒子,其餘貝勒遇到這種情況,多是阿濟格的想法,甚至會像豪格策應襲擾一番,但絕對不會無腦衝鋒。


    “兩藍旗損失慘重,怕是無力再戰。”


    多爾袞直接提了一句。


    自從他阿瑪努爾哈赤起兵造反後,盡管遭遇寧錦之敗,可不曾遇到過向兩藍旗都被打殘了建製的戰事。


    甚至自從成立一來,一個旗兵的建製都不曾遭遇過如此大敗!


    更何況還有兩紅旗,那裏的真實情況,他們還不清楚呢。


    哨騎以及策應之人全都派出去了,但路途遙遠,消息不曾傳回來。


    按照兩藍旗的遭遇,怕是大貝勒代善也被賀今朝給陰了一波,興許搞得比德格類還要慘。


    可以說,皇太極此番出征,在大明這裏戰無不勝,一下子就碰到錘匪賀今朝這個鐵頭娃,沒打過!


    至於劫掠山西的想法,不斷的往後排隊。


    皇太極沉吟了半晌:“我原本的打算便是先救德格類,威逼賀今朝,打疼了他。


    讓賀今朝把圍困大貝勒的兵馬抽調回來,如此行事,便是一舉兩得。


    但如今我軍糧草不濟,難以遠征,還得集中兵力對付賀今朝!”


    皇太極遠征察哈爾本來就帶了一個月的軍糧,然後大肆劫掠明廷以此來充實自己。


    眼瞅著宣大的小麥、穀子都要收割了。


    但是德格類被打的損兵折將,元氣大傷。


    皇太極縱然誰想要分兵去救援代善,難免再次落入賀今朝的圈套當中去。


    而且他也不擔心代善會死,在草原上劫掠,整個蒙古右翼誰能是他們的對手?


    區別在於能劫掠多少的問題。


    “如此,我軍立即向大同靠近。”皇太極想了想,沉吟道:


    “既可以繼續搶掠大明,又能夠及時往草原上靠近,還能迷惑賀今朝,拉長他的戰線補給,看看他下一步的動作。”


    雖然損失有些慘,但並不是皇太極核心的人馬,況且收割糧食就在這些日子,從沉陽辛苦帶來的鐮刀,可不能浪費了。


    “那便前往大同縣,再探錘匪的下一步動作。”


    皇太極下了命令之後,八旗再次行動起來。


    同時私底下叫範文程派人給賀今朝寫信,說議和的事。


    畢竟上次皇太極收到賀今朝的書信,並沒有給他回信,對於賀今朝說什麽共同對付大明的之類的,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但此時皇太極覺得還是先哄騙一二賀今朝,至少先穩住他。


    不過八旗旗兵看著兩藍旗的慘像,心裏皆是有些發毛。


    畢竟上一次錘匪賀今朝宰了三貝勒莽古爾泰,送回來一批俘虜,那些人皆是被砍了單手單腳,再也無法上陣。


    如此凶狠的手段,讓八旗兵皆是氣憤,嚷嚷著報仇,但心裏也有一絲忌憚。


    現在他們看見兩藍旗士卒的慘樣,心裏也發慌起來。


    特別是皇太極此番出征,有一半帶的都是遼人。


    原來他們被努爾哈赤殺怕了,大明救不了他們,才紛紛加入後金,被抬入八旗。


    這錘匪賀今朝當真是越來越難打!


    範文程騎著戰馬看著兩藍旗的士卒,搖頭道:“這下子軍心怕是不穩了。”


    晉商範永鬥看著後金在宣大蹂躪搶掠,越來越多的金銀珠寶,這裏最終有許多東西都能落在他的手裏。


    可如今瞧著兩藍旗的士卒,幾乎個個帶傷,哎幼呼痛之聲不絕於耳。


    尤其是旁邊的巴布泰捂著自己的胸口,說是被炮子打了一下。


    然後範永鬥瞧著他從胸前掏出一枚十兩的金錠,騎在馬上把玩,真是不嫌棄沉甸甸的手感。


    被後金搶掠來的人口,分出青壯,抬著兩藍旗的旗兵。


    宣大兩地的百姓瞧著這幫後金軍的慘樣,比他們更加淒慘,不知道是大明哪個將軍揍得這幫狗日的,給他們出氣。


    沒有人出聲詢問,因為這些狗韃子有些人能聽得懂漢話。


    方才就有一個受傷韃子直接暴起,殺了抬著他的幾個大明百姓。


    大同縣。


    再次得到前方軍報的麻承息目瞪口呆。


    連一向穩重的曹文詔也驚詫的說不出話來。


    狗咬狗的場麵沒有出現,屬於是單方麵的打狗!


    “狗韃子兩藍旗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屍體?”


    “是的。”


    薑襄派來的探馬把消息告知麻承息,詢問他是否有痛打落水狗的想法?


    至少賀今朝的戰鬥力是可以利用的。


    “好,好啊!”代王忍不住拍手大笑道:


    “後金韃子損失如此慘重,實乃我大明之幸啊!”


    曹文詔確是一點都笑不出來,賀今朝先前在野戰當中擊潰德格類就讓他難以接受。


    結果現在賀今朝得知後金韃子援軍來了,他假裝與援軍交戰,引誘德格類主動突圍,掉進他的陷阱當中。


    把兩藍旗的建製都給打殘了,還不是一個旗!


    那後金狗韃子有多難打,曹文詔可是深有體會的!


    代王哈哈大笑,可是麻曹二人著實是笑不出來。


    以後錘匪賀今朝一旦攻打大同,他們還有什麽本事防禦?


    後金韃子來圍攻大同縣,那是沒有犀利的火炮。


    可錘匪賀今朝手裏有犀利的火炮,以前大同縣城能防得住蒙古、女真韃子的攻城,可防不住錘匪啊!


    代王笑的痛快之後,看著兩個臉色難看的將軍:“無論誰損失慘重,本王都高興的很。”


    聽到代王的解釋,麻承息與曹文詔也紛紛笑了起來。


    他們最希望的是後金韃子與大明反賊賀今朝兩敗俱傷。


    “對對對,尤其是現在皇太極還沒有趕來大同,若是他率領大軍與賀今朝對戰,說不準吃虧的便是錘匪了。”


    “不錯,以女真人睚眥必報的性格,賀今朝打疼了德格類,定然會領大軍前去複仇。”曹文詔肯定的說了一句。


    麻承息坐在椅子上嘿嘿笑了兩聲:


    “那個時候,便是真正狗咬狗的時候,咱們隻管繼續看熱鬧就好。”


    “對對對。”


    代王連連點頭,如今的情況確實還沒有到達最激烈的時候。


    蹬蹬瞪。


    從大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探馬當即單膝跪地:“報,總爺,女真韃子大軍奔大同縣而來。”


    聽到探馬的匯報,廳內的幾人更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大同總兵麻承息騰的一下坐不住,站起身來,急忙走了三步:


    “你當真是探聽清楚了?”


    “回總爺,自是探聽清楚了,女真韃子的先頭部隊距離大同縣不足三十裏,絕不是往南前往懷仁縣被錘匪占據的地方。”


    探馬的再次肯定,讓廳內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他們沒想明白!


    尤其是曹文詔沒想明白,既然是皇太極大軍趕到附近,不去找懷仁縣的賀今朝報仇,如何又來圍攻大同縣?


    “這是柿子專撿軟的捏?”


    最終代王幽幽的吐槽了一句。


    麻承息與曹文詔也隻能點頭。


    本想著要置身事外,看狗咬狗,結果劇本不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樣走。


    同樣的消息,正在懷仁縣修養的賀今朝也接到了。


    “黃台吉沒有急衝衝的找我來報仇,反倒直奔大同縣,一副要出長城的模樣。”


    賀今朝整個人都穿著短褲段衫,手裏拿著蒲扇,眼裏露出疑色。


    “主公,黃台吉的此番舉動略顯奇怪,一副要與我們作戰,又不想的樣子。”張福臻也是同樣的打扮,方才收兵之後,自是要大吃一頓馬肉。


    受傷士卒被慢慢運送回寧武關,戰死的士卒也要火化。


    同時賀今朝又調撥五千人推著戰車和糧草來補充,以至於如今三萬人員出點頭。


    “他想勾引我!”


    “嗯?”吉珪眉頭一挑:“主公,黃台吉他想要複刻你的戰法,怕是不行吧?”


    賀今朝呸了一句:“狗東西,他仗著麾下士卒全都戰馬,想要切斷我的糧草供給,一旦運糧線足夠長,那我軍就會遭受損失。”


    如今打仗哪有那麽好的後勤供應!


    夏收在即,賀今朝還沒有大規模征召輔兵運糧,全都等著割麥子呢。


    “主公。”張福臻扇著扇子道:“我們要不要逼他走?”


    “蒙古左翼的兩波人馬,以及薊鎮總兵吳國俊等人還得用上一用,叫他們去半道劫掠後金軍搶掠來的物資。”


    “倒是不急,張家口堡一直都沒有被後金韃子攻破。”賀今朝遠遠的看著地圖笑道:


    “況且路途遙遠,黃天吉他會先選擇盤踞在那裏的晉商進行交易,根本都不著急運回沉陽的。


    這才搶掠的哪到哪啊?”


    這兩步暗棋,賀今朝不打算現在就使出來,至少皇太極還可以從容撤退。


    蹬蹬瞪。


    從外麵跑來一名哨騎,說是黃台吉派人送來了一封信,連信使都是找的被俘虜的漢人。


    生怕他的信使被賀今朝送回去之前被砍成了殘廢。


    得益於賀今朝的不講究,黃台吉也改變了策略。


    賀今朝眉頭微皺:“方才還打生打死,他給我寫哪門子的信?”


    張福臻瞥了自家主公一眼,說明人家已經是個成熟的政客了,你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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