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針對高迎祥圍獵的官方計劃開始了。


    崇禎的詔令還是有流寇願意聽的,就算那是一紙空文,大多數諾言都不會貫徹到底。


    尤其是高迎祥被接連打的慘敗之後,對於流寇的招撫效果更加明顯。


    如果沒有盧象升的力挽狂瀾,中原等地的流寇在闖王高迎祥帶領打下一大片地盤,成為坐寇後。


    即使崇禎的詔令說的花團錦簇,非常吸引人,也幾乎沒什麽人願意搭理他。


    就像崇禎往山西撒詔書,根本沒有用。


    大明皇帝是誰啊?


    咱就隻認賀大帥。


    乾公雞張三與一鬥穀洪隆暗中投降盧象升,與他私自接洽,把高迎祥要逃跑的路線和時間全盤托出。


    高迎祥自是要帶著一幫人前往陝西,因為他自己的精銳老班底都沒了。


    他身邊若是再沒有一些人馬傍身,怕是走不到陝西。


    對於麾下的背叛,高迎祥沒有絲毫的察覺,就這麽按照原定計劃撤軍。


    他或許想過撤軍途中,會有人離開。


    但沒想過會有人賣他!


    高迎祥覺得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仗,還沒虧待過麾下兄弟,隻不過是軍紀稍微嚴苛一二。


    但對標錘匪還是差的遠呢。


    況且高迎祥也不是輕易白給之輩,能夠在官軍的圍剿當中,迅速找出薄弱之處突圍。


    可他被賣了!


    然後不可避免的進入盧象升的伏擊圈當中。


    「發信號。」


    盧象升站在山腰上,手持望遠鏡瞧著闖字大旗命令道。


    一聲炮響。


    緊接著矢石交加。


    高李二人給曹文詔使上的手段,全都返回來了。


    一時間戰場上到處都是哀嚎聲。


    起義軍經曆連續失敗,士氣本來就不高。


    這一下子就走到了埋伏圈當中,更是大亂。


    高迎祥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大聲命令麾下進行反抗。


    他親自拿著弓箭,射殺官軍,掩護己方士卒緩緩往後撤。


    進而穩住陣型,不被官軍給打崩潰。


    可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陣炮響。


    起義軍內部就亂了起來。


    乾公雞等人,全都趁機叛亂。


    起義軍的陣型又一次被衝破。


    高迎祥這才回過味來,他怎麽直接就走進了明軍的包圍圈裏。


    原來是有內鬼!


    「大哥。」


    高迎恩急忙過來匯報情況。


    「不慌。」


    高迎祥一遍射箭,一遍傳遞命令穩定軍心。


    狗官軍的戰鬥力並沒有那麽強,隻要堅持到天黑,完全可以突圍出去。


    高迎恩、劉哲、黃龍等人紛紛見高迎祥臨陣不慌,自是回去整訓隊伍,硬鋼官軍。


    縱然高迎祥的精銳騎兵損失殆盡,可他麾下忠心的小弟們,還是有著一定的精銳步卒可以支撐。


    大戰從中午一直打的下午。


    盧象升不斷的調集軍隊,輪番衝擊起義軍。


    可越到後麵效果越不明顯。


    「靖遼伯,你準備什麽時候出手?」


    吳國俊也手持望遠鏡,關遼士卒已經被調到洪承疇手裏。


    現在盧象升手裏的底牌,就剩下吳國俊一支。


    「總理,以我觀之,倒是不急。」吳國俊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


    「這裏山穀荒野,人煙稀少


    ,糧草無法得到及時補充。


    過不了三兩日,這群賊寇的大部分人就得餓的走不動路了。」


    盧象升隻是詢問靖遼伯,並沒有催促他出戰。


    自從得知高迎祥的行軍路線以及時間後,他特意在該走的地方布置了重兵假象。


    迫使他繞路走到這裏來,以便發動埋伏。


    盧象升對於吳國俊的判斷,倒是很滿意。


    不愧是能屢次擊潰後金***的爵爺,戰略眼光還是有的。


    盧象升心中的算盤就是先困著高迎祥幾日,等他麾下精銳士卒走不動路了,那他也就玩完了。


    待到太陽落下之後,雙方的交戰這才止住。


    不過黑暗當中偶爾有炮聲響起,昭示著戰事還沒有結束。


    黑暗當中,高迎祥坐在篝火的黑暗處,仔細思索著出路。


    高迎恩被他派去夜奔突圍了。


    就算無法突圍,也絕不能讓官軍休息好了,明日白天再來與他進行車輪戰。


    「闖王,我們今晚也應該突圍。」黃龍小聲的嘀咕道:


    「狗官軍的兵力沒有那麽多,洪老狗已經帶走了一大批人,這裏的布防指定是有漏洞的。」


    「我已經讓迎恩打著我的旗號逃跑了,如果他能順利引開一大波官軍,咱們就有機會衝殺出去。」


    黃龍、劉哲二人皆是感到震驚。


    讓親弟弟去吸引官軍的視線,引誘敵軍,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


    「闖王,這種事應該讓我去的。」黃龍頗為感動的道。


    「你去不了的。」高迎祥拍了拍他的肩膀:「迎恩與我有幾分相似,」


    劉哲便也不在言語,但願高迎恩能夠吸引官軍大部。


    夜裏盧象升自是沒有睡覺,依舊在等著各個方向傳來的消息。


    兩天兩夜不睡覺的事,他又不是沒有幹過。


    當他接到麾下探馬報告,說是一夥子自稱高迎祥的闖賊,已經突圍出去,人數大概在千人往上。


    黑暗當中,探馬能數清楚人數著實困難,隻是大概估摸。


    「假的,不必理會。」


    吳國俊見盧象升如此肯定,不自覺有些疑問:


    「總理如何敢這般肯定?」


    「高迎祥是一個講義氣的人,必然會為他的義氣所連累。」


    盧象升摸著胡須道:「如今反賊大部分都沒有逃走,他如何能撇棄大部而帶領少數人逃跑?


    若他真是這樣做了,今後縱然他又恢複元氣,可有誰會把他這個闖王放在眼裏?」


    吳國俊微微挑眉,在生死麵前,大多時候「義氣」就顯得那麽的可笑。


    寧願桃園一杯酒,不學瓦崗一炷香。


    正是桃園三結義難能可貴,所以才會受人追捧。


    人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


    很少有人能夠克服這一點。


    盧象升對著一旁的親衛吩咐道:


    「命各自守好防線,若是再有賊寇出逃,我就拿尚方寶劍砍他的腦袋。」


    「是。」


    盧象升這次是發了狠的,非要徹底搞死高迎祥。


    麾下的巡撫、將校得知總理的命令後,也全都從帳篷裏爬起來,巡視周遭士卒是否有偷懶的。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高迎祥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逃跑。


    盧象升怕是要來真的。


    尤其是這個瘦弱的文人,拎著大刀片子上陣砍人著實是有些嚇人。


    再加上陛下對他青睞有加,縱然真被盧象升那尚方寶劍給砍了,那也是白死!


    官軍在堅持不懈的巡邏,高迎祥得到弟弟突圍出去的消息後,明顯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便派出小股部隊繼續襲擾官軍。


    絕不能讓他們得到有效的休息。


    雙方就這麽試探起來。


    直到天明之後,又是新一輪的圍困。


    官軍並沒有著急的發起進攻,而是采取了分化、打消他們戰心的方式。


    希望他們能夠接受招撫,有乾公雞的榜樣,朝廷定然不會為難你們的。


    高迎祥召集幾個大小首領商議事情。


    一鬥穀自是附和黃龍等人的話,堅決聽闖王的話,跟狗官軍鬥到底。


    但起義軍目前麵臨的形勢較為艱難,首先便是糧食的問題。


    當初他們被困在車廂峽,就經曆過了餓肚子的事。


    那個時候大家還可以吃生馬肉對付。


    但隨著戰事的落敗,甭說生馬肉了,赫赫有名的闖王騎兵隊伍,當真沒剩下幾匹戰馬。


    大多數都是駑馬或者騾子驢子。


    這仗打的屬實是越打越回去了。


    高迎祥自從在中原各處攪風攪雨之後,還未曾落到這種窘迫的局麵呢。


    「狗官軍想要圍困我們,我等絕不可以坐以待斃。」


    高迎祥掏出一張紙:「這是昨天打探好的簡易布防。


    今天吃完飯之後,我們兵分兩路,向這和這衝擊。


    隻要衝出去,我們能往漢中府跑就跑,不能跑就繼續跑到湖廣去與其他起義軍會和。」


    幾個主要頭目皆是點頭,當即埋鍋造飯。


    官軍的大將軍炮也是一直在轟擊。


    不時便有起義軍士卒被炮彈所殺傷。


    但高迎祥此時沒有辦法,隻能叫人散開一些,莫要擠壓空間。


    否則官軍一旦衝擊,那他們根本就來不及抽刀抵抗。


    人擠人,人挨人,還想做什麽動作,簡直是癡心妄想。


    縱然是身處困境當中,高迎祥能夠凝聚眾人不跪地乞降,還是有一定威望的。


    盧象升見天光大亮之後,確認高迎祥並沒有逃跑,開始補覺去了。


    乾公雞張三拿著望遠鏡站在高處,一個勁的尋找高迎祥的位置。


    天氣越發的炎熱,不僅被圍困的起義軍心裏頗為焦躁不安,連官軍也都被熱的沒脾氣了。


    大將軍炮也慢慢停息下來,免得因為炸膛,反倒讓己方士氣受挫。


    盧象升醒過來之後,照例先詢問了一陣是否有戰事發生。


    吳國俊拿著望遠鏡仔細瞧著,起義軍並沒有變得散亂起來。


    不少人都在山穀的陰影裏躲避陽光直射。


    他們好像認命似的,就準備待在裏麵。


    但吳國俊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這位可是當年跟著賀大帥一起闖蕩京師,去殺皇帝的人。


    他又火燒中都,掘了朱家祖墳,名聲大噪。


    無論如何都是個梟雄,定然不會跪地乞降。


    就算投降,那也沒個好!


    或者說高迎祥不會就此坐以待斃。


    沒讓吳國俊等待太久,天色突然就變暗了。


    然後滾滾烏雲就襲來。


    緊接著一場暴雨嘩啦啦的下來。


    倒是讓人覺得涼快。


    高迎祥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上次被圍困的時候,就天降大雨,幾十天都不停歇。


    這次同樣被官軍圍困,又開始下大約,更是讓他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怎麽就那麽倒黴呢?


    「闖王,我們的計劃是否要變?」


    「不變,官軍也在躲雨,我們趁機殺出去。」


    「是。」


    隨著高迎祥的一聲令下,眾多起義軍分為兩波,前後突襲,殺向官軍。


    盧象升自是等著高迎祥在做困獸猶鬥的事,故而有些幸運兒逃了出去,可高迎祥依舊被官軍給粘上了。


    他無論跑到哪個方向,皆是有官軍追擊。


    經曆過叛變的事情,讓高迎祥懷疑,自己身邊還有人在給狗官軍通風報信。


    否則狗官軍的狗鼻子何時如此靈敏,無論自己怎能跑,他們都能追上來?


    但是誰呢?


    高迎祥心裏沒譜。


    第四天,大雨不下了,但有了霧氣。


    高迎祥覺得是個好機會,立即領軍殺出去。


    不可能完全避開官軍。


    他們相互廝殺。


    高迎祥騎在馬上目標太大,故而下馬對官軍對射。


    就在這個時候,一鬥穀趁著高迎祥與官軍射箭的機會,悄悄牽走了高迎祥的坐騎。


    不僅如此,還帶著一幫不明真相的的士卒往南方拉走,說是闖王叫咱們向那邊跑。


    大霧當中,看的不是很清楚,光憑借聲音傳遞,自是烏拉拉的跑。


    高迎祥正在激情對射,沒有箭矢後,想要從馬上把自己的箭矢補充。


    他突然就發現自己的坐騎沒了,而且身後還不見援軍跟上。


    他有些遲疑,急忙扔掉手中的弓箭。


    定然是有叛徒假傳他的命令,帶走了一大批人,可等高迎祥發現這個陰謀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前麵激情對射的官軍已經圍了上來。


    關鍵時刻,高迎祥直接脫掉自己的鎧甲,扔在草叢裏,然後逃跑。


    三天的激戰,闖王的士卒早就饑餓難耐,潰不成軍。


    高迎祥也因為暴雨染了病,四下又沒有人接應他,慌不擇路中跑進了一個山洞躲避。


    當他進去之後,發現裏麵有不少潰卒。


    索性捂著半邊臉,咳嗽了幾聲,捏了些濕泥,往他自己臉上抹去,用於掩護自己的身份。


    待到一鬥穀向盧象升交代,他已經完成了任務,把高迎祥獨自一人扔在那裏。


    隻要官軍圍捕上去,定然能夠抓住他。


    盧象升很是高興,然後叫吳國俊立即派兵搜索,以免高迎祥趁亂逃脫。


    吳國俊甩了甩刀上的血跡,然後就帶著心腹,跟著一鬥穀走去。


    大霧漸漸散去,零散的起義軍全都被官軍俘虜,開始詢問有沒有瞧見闖王高迎祥。


    大多數人都說沒有瞧見,然後有人指了指山洞的方向。


    吳國俊帶人包圍了山洞,沒有貿然進去,命令裏麵的人全都出來,否則定要放火燒死他們。


    在官軍的逼迫下,早就沒了戰心的起義軍一個一個的出了山東。


    高迎祥自然混在其中,等他走出去,就看見正在檢查每個人臉的一鬥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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