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極為有手段,利用大明官軍俘虜高迎祥的事大作文章。


    不僅利用皇帝的招撫聖旨去宣傳。


    還宣揚他厚賞了背叛高迎祥的起義軍頭領一鬥穀、乾公雞等人。


    如此種種手段來向其他起義軍釋放信號。


    尤其是崇禎的大赦詔書,在高迎祥沒被俘之前,隻是讓起義軍頭領小規模的思索,要不要投降官軍,洗白上岸,從此咱也能吃皇糧。


    可盧象升連戰連勝之後,有這種想法的人就更多了。


    不得不說,盧象升的組合拳確實是對起義軍起到了極大的震撼作用。


    相比於洪承疇殺降的名頭,盧象升目前還沒幹過這種事。


    以至於不少起義軍對於這個能打又能說的大明文官,是有些信任的程度。


    要是換洪承疇來招撫,他們大多數人都不會有這個心思。


    誰讓洪承疇殺人殺的太狠,不投降殺,投降了之後還殺!


    那還投降個屁啊?


    最重要的還是以高闖王為招牌的起義軍敗了,人心就散了,剩下的越來越難帶。


    有人想要李自成接過闖王的名號,但李自成還沒有接,繼續觀望。


    剩下的人自是要好好為自己謀劃。


    其中實力比闖王稍弱的蠍子塊、張妙手二人便沒了戰意,鬥誌瓦解的差不多,想要相約投降官軍。


    官軍把高闖王押送北京,千刀萬剮的消息放出來了。


    此二人自覺是打不過盧象升的,還有他手底下的靖遼伯吳國俊。


    據說他連後金***都能打的過,那咱們起義軍還怎麽跟他打?


    旁人不知道真相,自然覺得靖遼伯威名赫赫,不可戰勝。


    這種交易的事,賀今朝不會往外大肆宣揚。


    吳國俊自然是要緊閉嘴巴,知道真相的少之又少。


    洪承疇等人也是有猜測,並沒有實錘。


    更是沒有人揭開這個蓋子。


    蠍子塊與張妙手二人害怕落到高迎祥的下場。


    千刀萬剮。


    不是誰都有勇氣接受這個死法的。


    別看大明經常搞這種死法,搞得威懾力下降,但對於大部分人震懾非常管用。


    他們二人隻帶了十二個心腹一同去求見盧象升。


    聽到這個消息,盧象升先是愣了一會,然後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此二人估摸手中有幾萬人馬,且一直東跑西跑的,善戰士卒沒有遭到太大的損失。


    若是能夠招降他們,允諾為首的幾個人回老家當富家翁,剩下的人全都充入標兵營,官軍的戰力會更加強盛。


    起義軍的實力隻會更加孱弱。


    盧象升也知道千金買馬骨的事,先把他們這些頭頭跟底下的士卒分開,之後便好控製的多。


    旁邊的河南巡撫玄默當即出聲提醒:「總理,莫要被他們誆騙。」


    「什麽意思?」


    玄默便開口說了當年還是紫金梁當老大的時候,他把這波起義軍圍在黃河數月。


    在冬天到來之後,就是這個張妙手帶著銀兩去投降京營的主將和監軍,說是請求招撫。


    這些見錢眼開的監軍自是滿口答應,還上書陛下。


    然後張妙手為代表的反賊,便是從官軍那裏買來了大批的過冬物資。


    人馬足食後,他們趁著天寒地凍,在黃河溜冰跑路了。


    這件事是玄默他親身經曆,所以對張妙手這個名字記憶深刻。


    現在他


    又來投降,其中是否有詐?


    這次指定不能讓他跑嘍。


    一旁的朱大典也急忙提醒,莫要忘了車廂峽舊事。


    朝廷對他們屢次信任,可這些反賊辜負了朝廷的信任。


    盧象升走了幾步,賊寇頭領送上門來了,如何能把他們拒之門外。


    如果他們還敢降而複叛,那就宰了他們。


    想通了這期間的道道,盧象升親自接見了他們,按照慣例宣讀了皇帝的大赦。


    蠍子塊、張妙手二人不停的叩頭,感激大明能給他重新做人的機會。


    當夜就率眾投降,以表達自己的誠意。


    盧象升也沒有辜負他們二人的期待,又給皇帝寫了一封信。


    同時也接到了皇帝給他們的回信,那便是讓他暫時不要來勤王,繼續圍剿其餘反賊。


    洪承疇也會來配合你的,把高迎祥平安的押解進京。


    聽到這個消息,盧象升總算是鬆了口氣,他也不願意事情做了一半,然後又被調走。


    吳國俊說的那種情況,極有可能出現。


    陛下還是明事理的。


    「靖遼伯,往京師押運闖賊高迎祥就交到你手裏。」


    「啊?」


    吳國俊一愣。


    盧象升倒是麵露笑意:「如今流寇勢力微弱,洪總督也來助我。


    京師那裏的清軍還在肆虐,你押運完高迎祥,正好協助張鳳翼等人攻打清軍。」


    吳國俊張了張嘴,不知道要如何回話。


    講道理,他擒獲了高迎祥,又親自押解進京,乃是露臉的好差事。


    可事實上要是清軍沒有破壞邊牆,進入京師附近進行搶掠。


    這著實是一件露臉的好差事。


    但如今送完了高迎祥回京,會不會直接被派出去與清軍作戰?


    那可是數萬兵馬,都在瞧著自己與清軍對戰。


    隻要到了京師,那吳國俊就是被架在了火上,進退不得。


    「靖遼伯可是有話說?」


    「盧總理覺得清軍可怕嗎?」


    「不可怕。」盧象升看著吳國俊道:「難不成靖遼伯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清軍。」


    盧象升盯著吳國俊,他不是害怕清軍,那就是害怕明軍了。


    「盧總理難道沒有想過勤王師足有數萬人,他們全都據城而守,不去出戰。


    縱然你與他們聯合作戰,他們也會率先逃跑,可別忘了滿桂是如何戰死的?


    我若回去與清軍交戰,身邊都是這種隊友,我是不放心的。」


    盧象升倒是不覺得吳國俊這麽想有什麽錯,大明的許多將士都是被同行給坑死的。


    本來是優勢兵力,打著打著,就成了弱勢兵力。


    縱然有和清軍相當的戰力,那也會被優勢兵力圍剿,如何取勝?


    「行了,定要不要出現什麽差錯,也勿要叫他死了。」


    盧象升見吳國俊不立即接下,便開口道:


    「且把心放在肚子裏,回去準備一二、


    明天立即出發,盡早趕往京師,以免夜長夢多,等你到了京師,清軍***興許就撤軍了。」


    「是。」


    吳國俊無奈隻能應下,回到自己的帳篷,就開始給賀今朝寫信,詢問他能不能來京師周遭一趟,大軍所需要的路費,他出。


    賀今朝與張福臻匯合了之後,正在征調士卒,然後便與他說了楊文嶽的舉措。


    張福臻頓了頓有些欲言又止。


    「何事?」賀今朝也不是蠢笨之人:「


    有話直言。」


    「主公如此高調行事,以崇禎的性子而言,他必然不肯用二王的性命換高迎祥的性命。


    議和是不可能議和的,除非主公伏低做小,然後得到崇禎的賞賜,這件事才有餘地。」


    張福臻捏著胡須道:「況且楊文嶽用二王的交換條件,說的好聽讓主公占據大義,讓崇禎落了下乘,但他也沒想讓高迎祥活著!」


    「嗯?」聽到這裏,賀今朝眨了眨眼睛:「倒是有我先前沒參透的地方。」


    「主公,楊文嶽把高迎祥的價值與大明兩個藩王綁在一起,你都肯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換他一條命,那崇禎定然不會同意的。」


    張福臻走了兩步:「況且以崇禎的思維,他覺得這兩個王爺早就死了,你是來誆騙他的,那就更不可能放過高迎祥!」


    「這麽說,我還被楊參謀給算計了?」


    「隻是我的一點猜測。」張福臻躬身道:「興許是我想得多,楊文嶽他確是實打實的在幫助主公,成就大業。」


    「你的意思是不救?」


    「主公無論提出什麽法子,崇禎都不會接受。


    他看不起你一個小驛卒,從骨子裏就覺得你不配跟他說話,更不用說威脅他了,他不會接受的。


    這也在說如果藩王不能守護好自己的性命,落到賊寇手中,崇禎就認為你死了。


    尤其這還是筆賠本買賣,兩王對於朱由檢能有什麽價值?


    他殺了高迎祥,才能震懾全天下的反賊,以此來維護他的統治。」


    賀今朝長舒一口氣,在大廳內走了幾步,也接受了現實。


    高迎祥落到崇禎手裏,對於這個剛愎自用的人而言,就得殺了他才行。


    「倒是我一廂情願了。」


    賀今朝搖搖頭,從利益的角度而言,高迎祥的價值抵得過無數個藩王的價值。


    崇禎是不會答應的。


    楊文嶽此舉一下子就把高迎祥架起到一個不屬於他的高度,想活也就想想了。


    「主公想明白了,還要去營救嗎?」


    「救,如何能不救?」


    賀今朝走了兩步:「人我都調動好了,就往京師溜達一遭。


    縱然救不了高大哥,我也得從清軍手裏切下一刀來。


    他黃台吉入京師,擄掠了那麽多人口,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思?」


    張福臻給賀今朝解釋,同樣是不想救,也沒法子救高迎祥。


    錘匪的手還伸不到那麽長,但該擺出來的態度,還是得擺出來。


    尤其是書信已經送過去了,主動權便交出去。


    自家主公想要叫停此事,不讓張宗衡上書那也沒得機會了。


    落子無悔!


    隻不過此番過後,錘匪要麵對明軍更多的襲擊。


    張福臻又想了想,主公要是占據全陝,那就擁有山陝之地,他就是想要低調也低調不起來了。


    莫不如就趁著此番出擊,造勢!


    把西北錘匪的名號喊的更加響亮一些。


    大明治下百姓生活困苦,那麽多人都想要跟著流寇走,不是沒有原因的。


    到時候興許還會有更多的人來投靠錘匪。


    「主公,是否要讓劉宗敏調過來守衛南方?」


    賀今朝想了想說道:「就讓楊文嶽接替你守衛晉南,你隨我往京師附近走一遭。」


    「是。」張福臻應了一聲。


    話說唐王帶著征召來的人一路北上,還沒出河南地界,先跟零散的農民起義軍打了幾場仗,互有勝負。


    這讓他信心大增,正好用些許賊寇來磨


    練他的指揮能力。


    唐王隻是理論派的,一直不曾在軍事上有所鍛煉,這幾天算是來著了。


    朱聿鍵開心了。


    但是朱由檢不開心了!


    當他接到巡撫的奏報,甚是惱火。


    他竟然敢不把朕的命令放在心裏,還自行招兵買馬,他想做什麽?


    朱聿鍵是來勤王的?


    一瞧就知道有不臣之心,他想要坐上朕的皇帝之位。


    按照大明的傳統,藩王是絕對不能興兵且離開他的王府,除非像潞王那種全家被賀今朝俘虜,然後隻把世子送出去。


    潞王他想要逃跑,都沒得機會。


    當然昔日被唐王得罪的大臣們,他們摒棄前嫌,給朱聿鍵說盡好話。


    言之鑿鑿說唐王他動機純粹,絕不是覬覦皇帝之位,請陛下勿要多心。


    這種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崇禎更是怒不可遏,連一幫愚蠢的大臣,都看出來唐王的心思,唐王怎麽就以為朕看不出來他的動機呢?


    崇禎下令讓禮部商議,廢為庶人,派錦衣衛把朱聿鍵給關進鳳陽的監獄去守陵,同時讓朱聿鍵的弟弟當唐王。


    唐王勤王的事,就這麽被蓋棺定論。


    在處理完這件事之後,崇禎也接到了盧象升的奏報。


    崇禎大喜過望,擒獲高迎祥之後,果然震懾了其餘反賊。


    他給盧象升回複說遵詔行撫,及張文耀(張妙手本名)歸順情況知道了。


    且拓養坤(蠍子塊本名),盼撫心切,解散餘黨,扔著地方官加意賞賜,莫要為難,其餘各部,充入軍營。


    另外逮捕總兵張全昌!


    因為張全昌先前投降了,又逃回歸附大明,被盧象升留用。


    張全昌本以為自己會像黑雲龍那種待遇。


    可崇禎認為他連賊寇都投降,指定是個廢物!


    先抓起來審問一遭,是否叛國。


    崇禎處理完了湖廣等地之事,依舊沒有見張鳳翼提供給他任何有關清軍的戰報,反倒病的一日比一日重。


    清軍接二連三地進入內地,如入無人之境,給了崇禎很大的刺激。


    更激發了他對於幹練的軍事人才的渴求。


    可如今隻有洪承疇、盧象升、吳國俊三個人入了他的眼。


    堂堂大明,竟然找不到幾個能打仗厲害的人才!


    對於這件事,崇禎很是氣惱,自己可用之人,實在是太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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