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聽到動靜,廢後汪氏從裏間出來,見是朱見濟,大吃一驚,眼裏浮起驚恐,急忙跪下行禮,“妾身汪氏,見過太子殿下。”


    朱見濟嗯了聲,“免禮。”


    又對朱延沁和朱延惜道:“你倆也起來。”


    旋即又對汪氏回禮。


    後妃見太子,先行君臣禮,太子回長幼禮。


    盡管汪氏被廢,但她終究是長輩。


    問道:“聽說皇兄落水了,沒什麽事吧,孤過來看看他。”


    汪氏心裏冷笑。


    落水


    不是你這個太子讓劉敬幹的麽,當時劉敬帶人衝進乾西宮,當著延沁和延惜的麵,說太子殿下請沂王殿下去乾清殿。


    沒過多久,朱見深被送回來。


    渾身濕透,一看就是“落水”了。


    現在倒正是春寒料峭時候,朱見深冷不丁在水裏泡一陣,還不得生一場大病。


    你現在過來裝好人


    虛偽!


    麵上卻不動聲色,“沂王殿下受了驚嚇,在裏間休息。”


    朱見濟看了一眼身後。


    一名騰驤左衛的小旗立即明白過來,按刀走入裏間,仔細檢查後出來,微微點頭,示意沒有危險,朱見濟這才上台階入內。


    朱見深蜷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凍得夠嗆。


    朱見濟進去看見他想起身下床行禮,急忙一把摁住,笑道:“咱們兩兄弟之間就沒那許多的虛頭巴腦了,躺著別動。”


    堡宗那麽多兒子,還有朱見淳、朱見潾、朱見湜等,為何選擇朱見深下手


    一方麵,朱見深是嫡長。


    他在孫太後心中的分量最重。


    另一方,提前練習一下,萬一以後朱見深不受控製,威脅到了自己的皇位,殺他的時候才能下得了狠手。


    當然,如果朱見深挺好,又確實成長起來了,那就有意思了。


    歐美大陸和澳洲大陸需要他!


    朱見深嘴唇發紫,眼神驚惶,“殿……殿……殿下……微臣……微臣……”


    朱見濟:“……”


    臥槽。


    曆史的車輪依然沒有繞過朱見深麽。


    還是口吃了!


    頭疼。


    回頭,沉聲對一名騰驤士卒道:“傳孤旨意,著禦醫過來,為沂王殿下除寒,現在立刻馬上去,耽誤了沂王殿下的病情,孤拿你是問!”


    朱見深想起身謝恩。


    朱見濟搖頭,眼神有些難受,“皇兄,和我還要見外麽”


    朱見深默然無語。


    不見外


    我都差一點溶於水了。


    氣氛有些沉悶,空氣一旦凝滯,朱見濟覺得有那麽一絲絲的尷尬。


    自朱見深移住乾西宮後,兩兄弟很少見麵,生分了。


    沒事。


    兄弟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天家皇室就是這麽無奈,自己處心積慮的想殺堡宗,但卻又矛盾的想利用他,雖然知道這有點聖母心,屬實有點懸崖邊跳舞的味道。


    但朱見濟就想放縱一次自己。


    捂著嘴假咳一聲,看了一眼旁邊的汪氏。


    汪氏立即道:“妾身去看看兩位公主。”


    急忙退下。


    朱祁鈺對那名小旗道:“守住門口。”


    待所有人出去,朱見濟在床邊坐下,看著朱見深,想了想,“皇兄,也許你可能怨恨我,可世間事就是這樣,半點不由人,誰叫你我生在天家皇室呢。”


    朱見深的眼神充滿痛苦。


    他十一歲了,該懂的,不該懂的,都懂了,再不是當年被太子忽悠得幫忙數錢的二愣子了。


    何況這幾年汪氏也沒少給他說。


    眼前的這位堂弟,搶走了他的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想起景泰四年,堂弟竟然還忽悠自己,讓自己去當太子,現在才明白過來,他錘子的才不想當太子,他想當得很!


    朱見濟繼續道:“皇兄,我向你保證,無論將來發生什麽,隻要你不造反,我都會給你一世富貴,當然,如果你願意,我也會讓你大展宏圖。”


    成化之治的那些政策,還是很香的。


    朱見深抬起頭,嘴唇囁嚅著,許久,才說了一句:“皇……皇……祖母……薨天……了嗎,又或……者是……是父皇”


    朱見濟有些驚訝。


    不愧是成化帝,這麽快就明白了他落水的前因後果。


    搖頭,“都沒有,但估摸著皇祖母快了。”


    朱見深放下頭,一臉無奈。


    他對堡宗的感情其實很淡,畢竟父子倆見麵的時間極少極少,但對孫太後的感情深厚許多。


    朱見濟想了想,“等下我去一趟乾清殿,請父皇下旨,你身體痊愈之後,還是來文華殿,和我一起跟隨張先生讀書罷。”


    不讀書的朱見深不是成化帝。


    嗯……


    不對,老子是皇帝。


    應該是不讀書的朱見深不是成化王才對!


    朱見深眼睛亮了起來。


    他這些年也和朱見潾等其他兄弟一起在讀書,但先生隻是普通的翰林,哪比得上帝師張鵬的才華,而且也沒有文華殿那邊的待遇好,想看什麽書都有。


    朱見濟拍了拍朱見深的手,“我這就去乾清殿,你還有什麽要求沒”


    朱見深猶豫了下,欲言又止。


    朱見濟卻懂了,“行,包在我身上!”


    朱見深精神驟然振奮起來。


    想起來謝恩。


    又被朱見濟摁住,“沒有外人,咱們就是一起光屁股到處跑的兄弟,不是君臣,那些繁文縟節在意它作甚,徒然把咱兄弟倆的感情給搞生分了。”


    景泰四年以前,兩兄弟沒少一起搞事。


    感情生疏了,不是片刻相處就能彌補的,待下去也尷尬。


    朱見濟遂起身出門。


    在乾西宮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見禦醫趕過來,朱見濟板著臉道:“沂王落水受寒,你好生診治,需要什麽藥材,去找太醫院使,就說是孤的旨意,沂王殿下要是留下個什麽後遺症,你就準備去午門外的西市當展品罷。”


    那禦醫嚇得滿頭大汗。


    慌不迭說微臣一定竭盡全力,請殿下放心。


    朱見濟這才去乾清殿。


    放朱見深出乾西宮,還很得和老朱商量一下,一則今天騙孫太後朱見深死了,怕露餡,另一方麵,朱見深畢竟是廢太子,放他出乾西宮會不會給朝臣誤解,都得聽一下老朱這個專業人士的意見。


    老朱雖然仁厚過頭,但八年皇帝不是白當的。


    是個專業的帝王。


    而朱見深的另一件事,也得老朱幫忙。


    朱見深移住乾西宮已經四年,鬼知道當年侍候她的宮女萬貞兒在哪裏。


    唉……


    這小子的熟女癖沒治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想著萬貞兒。


    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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