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裏的混合雙打來的快,去的也快。


    朱祁鈺揍完兒子,把鞋子往腳上一攏,拉住還在用雞毛撣子招呼太子的妻子,道:“別打了,好歹也是太子,給他點臉麵,咱們回去繼續吃飯。”


    杭皇後第一次打兒子。


    別說,興奮著呐。


    開始還能高舉輕放,結果到後麵就來真的了。


    她現在理解丈夫為啥這麽縱容兒子了。


    別說,胖揍起來真爽!


    站在東暖閣門口的白圭和阮氏進退兩難,勸架吧,別人天子家事,不勸架吧,此事因為女兒而起,看太子被揍得鬼哭狼嚎,內心難安。


    一看朱祁鈺停手了,立即找到了台階,白圭急聲道:“陛下說的是,想必又是小女惹殿下了,娘娘莫要再打,微臣為小女賠罪。”


    喝幾杯又何妨。


    其實白圭看得清楚透徹,陛下是真打,娘娘麽……


    先假後真。


    但兩個人都知道輕重,打的都是屁股這些不痛不癢的地方。


    暗樂。


    兩夫妻都是寵子狂魔啊。


    但老實說,這個表態,讓白圭心裏萬分舒爽。


    就憑這個舉動,自己這個讀書人今後就該為這兩父子賣命了。


    而且不得不賣命。


    太子要是崩了,女兒搞不好要從殉!


    朱見濟從地上一咕嚕爬起來,拍了拍屁股,眼神示意門口的小太監,老朱走了沒


    小太監微微頷首。


    朱見濟這才一屁股坐在朱祁鈺的位置上,翹著二郎腿,看著還沒回過神的白鯉,唉聲歎氣,“我怎麽就攤上了你這個冤家。”


    白鯉破涕為笑,“我爹娘可沒這麽打過我喲。”


    臥槽,你還顯擺!


    朱見濟愁苦起來,沒好氣的道:“這樣啊白鯉,不是我不喜歡你,是咱倆之間確實沒有共同語言,你看這樣可好,你以後就好好的在坤寧宮那邊學習禮儀,沒什麽事就別來文華殿了,等你以後長大了,我們再多見麵。”


    白鯉擦幹臉上淚痕,“你不需要朋友嗎”


    朱見濟:“”


    你個小奶娃哪隻耳朵聽到我需要朋友了。


    大明太子需要朋友


    笑話啊。


    還沒說話,就見小姑娘小跑過來,拉著朱見濟的手,脆生生的問道:“還疼嗎以後可要聽爹娘的話喲,我娘昨晚告訴我,不能和你打架,你看我今天就沒還手了。”


    朱見濟無力的翻了個白眼。


    你是沒還手。


    但你哭了!


    讓老子挨了頓混合雙打。


    又見白鯉眨巴著大眼睛,望著自己,很有些認真的樣子,“見濟哥哥,我以前以為太子很快樂呢,沒想到你這麽慘,不過你放心,我以後會讓著你了,隻要你不打我,我都不會哭。”


    見濟哥哥


    見濟哥哥!


    這一聲哥哥喊得朱見濟心裏那個暖和啊,有點醉人。


    得了。


    小姑娘性情還是不錯。


    當妹妹看待吧。


    “去去去,一邊看書去。”


    是時候規劃幼軍編製了。


    心情大好,哼起了小曲兒:“他們說,要帶著光,馴服每一頭怪獸,他們說要治好你的傷,沒人愛小醜——”猛然住口,看向白鯉。


    白鯉一臉疑惑。


    朱見濟鬆了口氣,真怕小姑娘接一句愛你孤身走暗巷。


    ……


    ……


    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挨打,有人吃肉。


    回到府邸,方瑛親自監督奴仆換上“南和侯府”的牌匾,左看右看橫看豎看,怎麽看都覺得美,古人說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自己四十一歲,封侯了。


    人生快事莫過於此。


    但方瑛知道,也就止步於此了。


    今後若是沒有大的對外軍事行動,僅靠平叛的戰功,封公毫無希望。


    以大明目前的國力,十年內,方瑛看不到對外軍事行動。


    尤其朱祁鈺不是一個開疆拓土的君王。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好一個南和侯,所謂憑借戰功萬裏覓封侯,義父當得起這三字,隻是兒子擔心,也不知道這塊牌匾還能掛多久。”


    方瑛回身。


    是義子常琇來了。


    笑道:“琇兒休要亂說。”


    又問道,“如此好事,你著人去請沈煜、陳友和梁珤來府邸,今日我們要不醉不歸。”


    常琇歎氣,“義父當然高興,可那三位……尤其是陳都督,此刻正在喝悶酒呢,怕是不會來影響義父的好心情。”


    陳友該封爵了,可是啥也沒撈到。


    而梁珤麽……國公是不奢望,但好歹給個五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啊,沒有,依然是都督同知,和唐興、杭昱這兩個草包一個級別。


    方瑛不說話了。


    今日陛下封賞確實有點那啥了。


    無形之中孤立了自己。


    常琇立即道:“今日義父大喜之日,孩兒陪義父不醉不歸!”


    方瑛點頭。


    回府內主賓坐下。


    父子倆喝酒,沒必要召舞姬助興,由方瑛的小妾柳氏侍候。


    方瑛高興,對柳氏道:“先去給琇兒滿上!”


    柳氏碎步過去,靠近桌邊彎腰斟酒。


    又快步回去。


    在給方瑛斟酒的時候,眼眸斜著乜了一眼常琇,嫵媚裏又有嬌嗔,還有一絲狗男女之間才有的那種默契。


    常琇笑而不語。


    方瑛對此渾然不覺。


    他更沒發現,在柳氏給常琇斟酒的時候,他的好義子悄無聲息的在桌下用手撫摸了一把柳氏的大腿,動作隱晦,但無拘束。


    常琇不是孤勇者,如此褻瀆舉動,卻不怕柳氏說出來。


    因為早就有一腿了!


    方瑛常年在外征戰,小妾柳氏便以給他上香祈福的名義,經常去潭柘寺。


    一來二去,也不知誰勾搭的誰。


    反正就睡了。


    而常琇能拜常琇為義父,也是柳氏牽橋搭線。


    常琇咳嗽一聲,“義父,如今你已封侯,國內叛亂已經平複得差不多了,有道是兔死弓藏,也該為你自己謀謀後路了,就算陛下仁厚,可義父難道不想再上層樓,身前得國公之尊”


    以方瑛的功績,封公有希望。


    但肯定是死後追封。


    方瑛有些奇怪,怎麽常琇今日一直在掃自己的興。


    問道:“你究竟聽說了什麽”


    常琇沉默了一陣,道:“義父,你還沒看明白吧,今日陛下在朝堂上的舉動,大肆封賞於你,卻怠慢陳都督和梁侯爺,這是離間你們的關係,而且陛下此舉也是和文臣交易,以便讓太子殿下組建幼軍,所有的跡象表明,陛下接下來還會打壓武將,如此下去,朝堂上還有義父你的一席之地”


    方瑛不為所動,“喝酒罷。”


    不願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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