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謙六十八歲。


    而且已經在外多年,就算團營和親軍二十六衛的獎勵還擁護於謙,可刑部尚書管不了兵部的事情,武將們還不得有奶就是娘。


    幾乎可以認為,於謙現在是老虎斷爪,沒什麽威脅。


    退一萬步,就算於謙能讓劉珝這個兵部尚書變成擺設,但現在唐氏外戚勢大,姚夔江淵等七卿也是官場老人,並不認為於謙回京就能為太子殿下力挽狂瀾。


    海貿權力唾手可得。


    這個利益交換劃算!


    於是眾臣齊齊附議,說於少保乃我大明長城,功勳昭著,如今年邁,不應在沿海承受海風之侵襲,理應回京享受尊榮。


    言下之意,同意於謙出任刑部尚書。


    而且用詞很微妙。


    含蓄的表明,於謙回京後,應該準備致仕了。


    朱祁玉和朱見濟心裏笑抽了。


    一群弱雞!


    朱祁玉深恐這群七卿反應過來,立即下聖旨,福建巡撫於謙,遷刑部尚書,加文華殿大學士,並入內閣輔政。


    這個聖旨一下,七卿懵了。


    以為於謙隻是簡單的回京任職刑部尚書。


    結果入內閣了!


    而且還加了個文華殿大學士。


    這就意味深長了。


    文華殿在東宮,文華殿大學士也負責太子讀書事宜,陛下這麽一整,感情又給太子殿下弄了個強勁有力的帝師。


    關鍵這個帝師是於謙。


    陛下不擔心他了


    而朱祁玉知道這個加封會引起七卿惶恐,不慌不忙的又下了道旨意:“副都禦史、詹事府詹事張鵬,授學不力,致太子禮儀不正,頑劣難教,革其副都禦使之職,降為左春坊大學士,詹事府詹事由於謙權兼。”


    左春坊大學士,無其他任職。


    也就是說,張鵬成了一個單純的東宮屬官。


    這是對太子黨的打壓!


    七卿醒悟過來,陛下這個舉動,恰好是兩父子隔閡無法彌補的征兆,已經氣得貶謫帝師張鵬,讓於謙來教導太子的地步了。


    大家都知道張鵬性格謙和,而於謙嚴厲。


    嚴師出高徒嘛。


    這是個好信號!


    七卿退走後,朱祁玉看向朱見濟,一臉邀功,“兔崽子,爹這個操作華麗不”


    朱見濟翻了個白眼,“沒有王文點撥,你能明白過來”


    王文真是個好臣子!


    朱祁玉嘿嘿一笑,“其實你爹我早猜到了,隻是沒敢確定,不過打壓東宮這個想法,我也有的,哪知道你先來一步,我就全力配合你了。此事確實是我沒考慮周全,當時隻顧著製衡文官集團,導致讓唐氏外戚坐大了。”


    算是自己給兒子培養了敵人起來。


    有些沒臉皮說真相。


    真相就是唐貴妃兩腿往他朱祁玉身上一坐,一夾腿,他就投降了。


    枕邊風嘛,有幾個男人能抗拒。


    朱見濟信了他的邪。


    道:“不過確實有個問題,白圭現在是罪臣,我和白鯉大婚後,容易受百姓詬病,還是得趕緊幫白圭洗刷冤屈。”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朱祁玉頭疼,“你不是已經讓拱照所徐來去湖廣了麽。”


    你那點小動作瞞得過我


    錦衣衛都是老子的人!


    朱見濟嗯了聲,“所以我這邊人手不足,得把你視為禁臠的錦衣衛再調撥一個千戶所給我,嗯,我比較欣賞那個指揮同知莊北。”


    莊北年輕有為。


    朱祁玉揮手,“你做夢,錦衣衛在京畿的千戶除前、後、左、中、右心五所外,其他千戶所不多,已經把最精銳的拱照所給你了,你還想怎樣,難道想要核心五所”


    朱見濟嘿嘿一笑,“莊北負責的從六所中的中後所,位置不錯,靠近南薰坊,可以調配給我,而且朱馬兒對中後所的千戶莊重也讚譽有加。”


    莊北和莊重是親生手足。


    朱祁玉一臉無語,“老子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想篡位了。”


    錦衣衛屬於天子禁臠。


    如果太子拿到了錦衣衛指揮僉事朱驤、指揮通知莊北,又有兩個精銳千戶所,很有可能就此滲透,把錦衣衛變成東宮的錦衣衛。


    朱見濟啊了一聲,“我真要篡位,也是沒辦法啊,偶像,你選的嘛!”


    唐氏外戚坐大。


    老子不得給自己準備點後路


    東宮幼軍負責沙場。


    錦衣衛負責眼線耳目和充當屠刀的角色,這樣操作下來,唐氏外戚根本不足為患了。


    朱祁玉沉吟半晌,“給你罷。”


    對興安道:“秘宣錦衣衛指揮同知莊北,讓他去一趟太子東宮。”


    興安去傳旨。


    朱祁玉歎了口氣,“成敬死了,興安老了,兔崽子你又整日裏忙軍器監的事情,現在朕身邊也沒幾個可以說心裏話的人了。”


    朱見濟有些暗然。


    振奮精神,道:“我大婚的事情,定奪下來沒”


    朱祁玉道:“原定八月,中秋後第三日。”


    朱見濟搖頭,“提前!”


    唐氏外戚坐大,文官集團沆瀣一氣,白圭被罷,天子太子鬧僵,在這一係列事件下,自己娶一個罪臣之後,能加速唐氏外戚的野心膨脹。


    關鍵是……


    有點心疼白鯉。


    母後說,白鯉從知道白圭被彈劾後,就沒睡個安穩覺了,也沒哭,但短短兩三天,就削瘦了許多,患得患失的很。


    既擔心她爹,又擔心她被廢儲妃之位。


    主要是害怕被送去教坊司——當然,這種可能不存在,好歹也曾是太子儲妃,哪可能送去教坊司,再差也是送尼姑庵去。


    所以趕緊成婚,讓白鯉安心。


    這是男人該有的擔當。


    也能讓白圭更忠心。


    朱祁玉嗯了聲,“我讓你母後操持,最遲盛夏時節成婚,何如”


    朱見濟嗯了聲。


    忽然提高音量,大聲道:“老朱,你說話要憑良心,當年石亨動亂,是誰逆轉山河定乾坤,救了咱一家老小的命,是我這個太子!當年方瑛、沉煜動亂,又是誰運籌帷幄平匪患,是我這個太子!沒有我,你早駕崩了,那時候你怎麽不說我這個太子沒禮態,你這是過河拆橋!”


    一拍桌子,掉頭走了。


    端的是瀟灑。


    朱祁玉愣了好一會兒,血壓飆升隻覺頭暈眼花,還好恍然間醒悟過來,兔崽子是怕隔牆有耳,故意表演給外人看的——守在東暖閣外的金瓜護衛,肯定有嘴不嚴的。


    要不然自己和兒子之間鬧矛盾的事情,怎麽一夜之間滿堂文武就知道了。


    也怒了。


    起身,把桌子上的硯台往朱見濟屁股後一丟,“過過河拆橋又怎麽了!給朕滾回東宮,半月之內不準踏出東宮一步!”


    心裏賊笑個不停。


    演戲


    老子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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