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麒咆哮同時,身子亦淩厲蹲下,高舉的鐵拳猛然轟在地麵,我的腳底竟傳來輕微的震動感。</p>


    我有點意外,血肉之軀竟能以赤手空拳錘震地麵。</p>


    “千葉落!”</p>


    又是一聲怒吼,腳下的地麵頓時密集傳出被重擊的砰砰聲,震動感卻不輸剛才那一記淩厲的鐵拳。</p>


    “消停點兒。”</p>


    胡小蠻清冷一聲,常子麒卻直接無視,他越發瘋癲的使出一招又一招,連十幾米高的洞頂都在嘩啦啦的往下跌落砂石,昂著頭的我,一不留神就被沙子眯了眼。</p>


    揉眼睛的幾秒功夫,我的手腕被攥了一下,我疑惑睜開眼,看到的確實眼前,虛鏡的密度幾乎翻了個倍,往前走三步,就能洞穿一麵虛鏡。</p>


    “別發瘋了!你中計了!越用蠻力,虛鏡就會出現更多!”我對無數個常子麒大喊道。</p>


    </p>


    喊話的聲音剛落,我的身子就被新出現的一道虛鏡橫錯,虛鏡就像從我腳底下憑空長出來似的。</p>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後退一步、稍微遠離那麵橫著貫穿我身軀的虛鏡,回頭能沿著繩子望向胡小蠻,她也回望了我一下,然後目光就投向了別處。</p>


    她在探尋下來時的那個洞壁小眼兒,我們是從那裏滑下來的,可胡小蠻抬手去探摸,也隻是摸了個洞穿,我們究竟是從哪裏滑下來的,在無數個虛鏡的摻雜擾亂下,根本就無法區分。</p>


    “耿奶奶的傷沒大礙吧?有沒有告訴她、讓她別下來?”我擔心耿奶奶因為我們太久不上去,也跟著下來,那樣的話就完了,怕是要團滅在虛鏡陣裏。</p>


    “放心,我們下來時叮囑過了,讓她不要下來,她腿傷沒好,再加上被陳石傷的不輕……”胡小蠻頓了頓,轉而喃喃道:</p>


    “雖然不知道哪個是常子麒……”</p>


    “常子麒,你別發神經了,趕緊找壁洞!耿奶奶等不到我們上去的話,應該會想辦法扔繩子下來的。”</p>


    聞聲的常子麒,又發了幾拳腳的瘋,然後才消停下來,雙手攀摸著看似是洞壁、實則隻是虛假鏡像的“壁洞”。</p>


    “咦哈哈哈。”</p>


    不知何處又傳來陳石的嘲笑聲,我已放棄捕捉他的具體方位。</p>


    然而我一抬眼,卻又看到了陳石。</p>


    無數個陳石陰嗖嗖的笑著,微微垂頭、目光卻直直的勾著我,且視線時不時往下遊移一下。</p>


    我看向自己的手,我明白了,他之所以還沒離開、留我們仨自己擱這兒等死,是因為我手裏的鬆綠通明石。</p>


    我不禁反向嘲笑道:</p>


    “怎麽,自己設下的虛鏡陣,連自己也找不到哪個才是真的我?”</p>


    我的嘲諷果然奏效,陳石的陰嗖笑容短暫消失了半秒,便再次回歸他的臉龐:</p>


    “沒必要費那功夫,等你活活餓死在這,再等……通明石還是會回到我手裏。”</p>


    我沒再說話,垂眸間,“通明石”三字有些吸引我的注意力。</p>


    “通明……通、明。”</p>


    我喃喃著這兩個字,一抬眼就能迎來來自四麵八方的陳石的陰嗖注目禮。</p>


    有個大膽的猜想,沒有證據,直覺卻很強烈——</p>


    眼前的虛鏡陣,構成的要素之一,應該就是通明石,雖然不知道通明石有什麽用,但一定不是簡單的東西。</p>


    而通明石單獨落下,一定是為了構成虛鏡陣,不然珍貴的東西,不可能這麽輕易就落到我手裏。</p>


    “通……明……”</p>


    我反複喃喃了幾次這兩個字,一陣恍然後,我意識到了破陣的辦法!</p>


    還是兩個!</p>


    “常子麒,我在看你!直到你看到真的是‘我’在看你為止!”</p>


    就算鏡子能將一切都如實般映照,但視線是無法被鏡像改變的!</p>


    “胡咧咧什麽呢!聽不懂!”常子麒已然沒了冷靜的耐心,無法,我隻能直接來用第二種破解法了!</p>


    我以生辰八字為密咒,反複默念九遍後,“北鬥星罡”四字破喉而出!</p>


    與此同時,我的雙眼驟然投射出兩道白光。</p>


    白光出現的刹那,便被虛鏡瞬間折射成無數道密密麻麻的錯綜光線!</p>


    “常子麒,你站著別動,我來找你了,一定不要亂動!”</p>


    鏡子會折射光,但真實的人不會折射。</p>


    僅憑這麽簡單的一點,我跟胡小蠻同步往前走。</p>


    眼前的無數個常子麒,都不是他,全都是鏡像,這廝不知道發瘋跑到多遠的地方了。</p>


    時間仿佛也被放緩,我耐著性子走著尋著,常子麒時不時亂吼幾嗓子,滿臉的不耐煩幾乎扭曲他的五官。</p>


    終於,我抬眼與常子麒對視,而我們的視線呈現的是直線。</p>


    常子麒受不住我雙眼所投射而出的白光,他抬手擋住朝他直射的光。</p>


    而我如此用眼,眼睛都快疼炸了。</p>


    “小蠻,將他捆上。”我話音落下後,便使勁閉著眼蹲下身子,雙手不斷揉自己的眼睛,這過度用眼的酸疼脹熱很難受,我幾番強烈的想嘔吐。</p>


    頭暈目眩中,我眯著眼昂起頭,常子麒也終於成了我們繩兒上的那隻螞蚱,我淺淺鬆了口氣。</p>


    不斷閃現著消失又出現的陳石,仿佛也在尋找我們。</p>


    不,不是尋找我們,而是要奪回無意中落入我手裏的通明石。</p>


    “這東西很金貴?”本來我不想問的,盡管我也好奇通明石有什麽用,現在看陳石這麽急切想要將通明石奪回去,我便問一聲,以作嘲諷和調戲:</p>


    “這麽金貴的東西,也不知道收好。”</p>


    我在對話的同時,也再次投射白光,白光不斷的折射,將偌大的整個山洞都編織出了一張密且大的網,我又低頭看了一眼胡小蠻,她也被我的光閃到了眼。</p>


    我想跟她說,我以“對談”拖住陳石,你趁機鎖定陳石“實體”,又不能直說。</p>


    手腕上的繩倏而被拽了一下,緊接著我就因繩子被拽而被拖著跑,胡小蠻也是。</p>


    常子麒又發瘋了,他跑動的同時還在扯著嗓子罵罵咧咧,絲毫不管繩兒上還“串”著我和胡小蠻。</p>


    因常子麒蠻力驚人,我甚至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投射出來的光淩亂的亂閃,閃的人更加心煩意亂。</p>


    第八十八章被開瓢了</p>


    “啊!”</p>


    常子麒這一嗓子,猶如最後的爆發,震耳欲聾的咆哮震著耳膜,甚至還起了刺耳的感覺。</p>


    他一拳懟在了看似是洞壁的地方,卻一拳打了個空,他連著我們倆一塊被這一拳的慣性給甩了出去,直甩了三米多遠。</p>


    這一路走下來,常子麒的能耐我是了解的,但他這毛躁的性子著實讓人不敢恭維。</p>


    “嘩啦啦”的水聲倏然傳來,且這嘩啦聲響並未停止,我看向水流,壁洞的小眼兒儼然伸出了根繩子,繩子的尾端還捆著一塊石板!</p>


    “耿奶奶放繩子下來了!”</p>


    我一聲驚喜,全然忘了眼前所見基本全是虛假鏡像,撲了個空的我,緊接著就看到繩子有被上頭收回去的跡象。</p>


    這下我們都急了。</p>


    “耿奶奶可能以為沒扔下來,要把繩子拉上去了,萬一下次掉下來沒掉進來這裏,再想精準扔進這小眼兒就難了,快點找到真的繩子!”</p>


    胡小蠻比我們這兩個大男人都冷靜且理智,她清冷的看了我一眼,我就明白她是讓我投射星罡。</p>


    可密密麻麻的虛鏡,逐個去看、去測試是否折射,既磨人又讓人壓力山大。</p>


    “你手裏這什麽玩意?綠的跟綠豆冰棍似的。”常子麒隨意似的將我手中的通明石奪了過去。</p>


    而一直在盯著通明石的陳石,即刻露出緊張的下意識反應。</p>


    常子麒也看見了。</p>


    “喲,我說你這貨還賴著不走,還以為是在等著瞧咱被餓死的熱鬧呢,原來是在等這寶貝啊。”</p>


    常子麒的調侃聲抑揚頓挫的,挑釁和嘲諷意味十足。</p>


    “這玩意有啥用?說來聽聽?”常子麒問道。</p>


    我剛才也問了,但是陳石沒有搭理我。</p>


    “不放屁是吧?成~”常子麒就跟心情很好似的一昂頭,笑意盈盈的突然高舉起通明石:</p>


    “既然你想要,咱就偏想讓你得不到。”</p>


    話音一落,常子麒便將通明石猛然摔在地上。</p>


    “轟……”</p>


    通明石毫發無損,而伴隨通明石落地而傳來的沉悶轟鳴聲,像是山體滑坡?我們的腳下在劇烈顫動。</p>


    顫動持續了約莫十幾秒,晃的我差點吐出來,然而虛鏡卻一點都沒受影響,反而鏡麵的映射將這震動更放大了無數倍,無形中形成將人逼向瘋癲邊緣的逼迫。</p>


    待到這晃動終於消停,一直在盯著我們的陳石對我們嚴肅命令般說道:</p>


    “想立刻死就繼續砸!”</p>


    他不耐般反常的提高嗓門兒,像是在威脅人:</p>


    “通明石……”</p>


    “閉嘴吧你!”不等陳石把話說完,常子麒就來了個粗魯打斷:</p>


    “老子現在不想聽了!咋地,你就是怕這地洞坍塌,叫你死在這裏頭是不?”</p>


    “就想隻死咱仨兒,然後就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出去是不?”</p>


    “老子告訴你,你丫夢做的挺美呢!”</p>


    “去死吧你!”</p>


    常子麒就像在發泄內心的巨大情緒,吼完這麽一大堆話,手臂便再次猛然下墜。</p>


    “嘭!”</p>


    通明石橫著重摔在地,甚至發出清晰的悶響,而山體滑坡的怪異咯吱聲頗顯刺耳,這刺耳混雜於沉悶的轟鳴之中。</p>


    腳下並沒有晃動感,而頭頂卻嘩啦啦的往下坍塌!</p>


    “完了!快跑!”</p>


    我下意識抬步要逃命,一時忘了我們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剛跑出去三步,就被繃緊的繩兒給猛的拽了回來,直撲了個臉著地,額頭生生的磕在了通明石上。</p>


    “嘶,我腦殼裂了。”我疼的眼淚瞬間飆出眼眶,抬眼,額頭果然被通明石的棱角給磕出血了。</p>


    我看不到額頭的傷是什麽樣子,卻看到我的血沾在通明石上,通明石的反應卻異常激烈,它不斷滋滋滋的冒出綠色的霧氣?</p>


    不多時,這幽幽的綠石頭,從外到裏的發生著變化,透明感不斷向內蔓延,直至通身都變的像半透明的玉髓,清清涼涼、透露著純淨感。</p>


    那股陰嗖嗖的感覺也消失了,眼前的通明石,似乎隻是個很純粹的長方形條狀玉石。</p>


    “趕緊起來!還要老子拽你跑?”</p>


    常子麒的粗魯嗓門兒,打斷了我對通明石的觀察。</p>


    抬眼,坍塌仍在繼續,然而奇怪的是——</p>


    虛鏡陣消失了?</p>


    他們倆人就跟沒發現這一點似的,下意識般衝向唯一可見的洞壁小眼兒。</p>


    裏麵全是水,但也不管了,胡小蠻伸手拽了一下捆著石頭的繩子,以次回應上頭的耿奶奶。</p>


    繩子果然激烈晃動了一下,這是來自耿奶奶的回應,似乎在說趕緊上來。</p>


    “想跑?想得美!”</p>


    “嘭!”</p>


    我隻來及聽見身後的話音,根本來不及回頭,後腦勺就遭了猛烈一擊。</p>


    “呃啊啊!”</p>


    然而慘叫聲卻非來自我,我下意識般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果然摸了自己一手的血,我的後腦勺被拍開瓢了。</p>


    身前的常子麒即刻轉過身來,我視線已然模糊,身子也搖搖晃晃的,眼皮不受控製的耷拉下來。</p>


    而常子麒先是大驚失色,隨後視線飄向我身後。</p>


    最後的意識裏,我聽到身後又吼叫聲,還有碰碰聲、慘叫聲,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p>


    ……</p>


    睜開眼,眼前是澄澈的藍天,四周很空曠,密集的樹木遍布在有些遠的周圍,大概是幾百米開外的位置。</p>


    空氣裏有陽光的氣味,不像山洞裏,總是一股潮濕氣息。</p>


    我還聞到了很熟悉的淡淡體香?</p>


    睜開眼,我的人中處正搭著兩指,兩指稍微用力按了兩下。</p>


    稍微適應一下刺眼的光線,我抬起視線,看到那兩指是胡小蠻的,指尖有淡淡的溫度。</p>


    “呃,我的後腦勺……好疼……”</p>


    我掙紮著坐起身,一陣頭暈目眩差點將我又給放倒。</p>


    “別動,盡量平躺著,得盡快去趟醫院,你應該是腦震蕩了。”胡小蠻話音很輕柔,像在關心病人似的,頭一回聽見她輕揉著嗓子跟我說話。</p>


    “腦震蕩?”我知道自己被開瓢了,可腦震蕩時不時太誇張了。</p>


    常子麒也從遠處走了過來,他端著竹節做的水杯,扶我坐起來,頗關懷備至的喂我喝水。</p>


    這待遇……我有些受寵若驚。</p>


    “你被邪器砸了後腦勺,神奇的是……你後腦勺,竟然比那邪器還硬,邪器碎了,你的腦殼還好好的。”</p>


    “啥?什麽邪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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