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宋芷嵐吃了一盤點心,四阿哥也想好了把宋芷嵐給調到書房伺候,書房的活計輕鬆許多,尤其她還識字。


    這樣想的四阿哥無端的想到,耳尖不由得紅了起來,抬手掩唇又虛咳了一聲:“白筠分派了什麽活計給你?”


    “隻是讓奴婢打掃房間而已,活計不多。”宋芷嵐輕輕的答道。


    “把你當粗使宮女用了,罷了,以後你就到書房伺候著,其他事情自有人做。”四阿哥擺擺手,淡淡的吩咐,既然人到了皇子所,隻要她安分守己,自己定能護她周全。


    臨退下的時候,四阿哥又讓蘇培盛從庫房裏取出了兩匹上好的宮鍛,給宋芷嵐自己好好的做一身衣服。


    宋芷嵐抱著宮鍛和點心回房的時候,白筠也在,看著宋芷嵐的樣子,那眼裏都有些冒火。現在她還想不通四阿哥重視的人是誰那她白在皇子所待了那麽長時間了。


    饒是心裏不痛快,臉上卻掛起了笑,倒比白日見的時候還要溫柔可親些:“芷嵐妹妹倒是得了爺的青眼,我明兒得空我去給兩位妹妹領一身新衣裳。對了,我連芷嵐年紀多大都沒問呢,就叫上了,就當我托大,妹妹一直都在浣衣局做活計嗎?”


    “沒有,我先是在儲秀宮伺候主子娘娘,後來才到的浣衣局。”宋芷嵐淡淡的聽著白筠那看似不經意的問話,不就是想要打探我的底兒嗎?


    白筠一聽,頓時了然,先前住在儲秀宮的主子隻有孝懿仁皇後一個,想來與四阿哥有些過往。難怪白天的時候看著麵善,這宋芷嵐曾經來過幾次皇四子所送東西給四阿哥,自己曾經見過幾麵,看來這次是四阿哥專門為了她才到浣衣局調撥宮女的。


    麵上的笑容更親熱了些:“難怪爺如此看重芷嵐妹妹呢,啊,忘了告訴樂琴妹妹,剛剛我們都知道爺把芷嵐妹妹提到書房伺候,這書房的事兒,我也不懂,得妹妹自己精心些了。”


    “勞煩姐姐了,妹妹省的。”宋芷嵐一樣麵上帶了笑。


    “行了,兩位妹妹就先歇著吧,晚飯我讓廚房裏的端給妹妹,到底是爺看重的,我也盡心一些。”白筠笑著,輕描淡寫的挑撥了一下宋芷嵐和樂琴,也就出去了。


    雖然宋芷嵐無心出頭,但是架不住四阿哥看重,三天兩頭的有賞賜,點心零食每天都不斷的,偶爾還有些小金銀錁子,有時候連寶石戒指這些個精貴的也會大方的給了宋芷嵐,就連那些少見的金貴貢品水果都會留一份。


    縱使宋芷嵐不會顯擺,不過皇四子所裏的宮女見到她的賞賜都眼紅的要命。當然,見到宋芷嵐人人都是笑臉盈盈的樣子,最多在心裏自己嘀咕兩句,真要亂嚼舌根,那就等著慎行司來處置罷。察顏觀色,該說的能說的不該說的不能說的,人人心中都有著把稱呢,慎言慎行,便是宮中的生存之道。


    其實宋芷嵐在書房伺候,雖說能每天見到四阿哥,但是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身為皇子阿哥,每天的功課排得滿滿的,每天卯時(上午5點)就得到上書房進學,申時(下午3點)方的放學,而放學之後用過晚膳,還得練習騎射。


    宋芷嵐每天在書房伺候,活計也簡單,就是四阿哥要寫字的時候為其研磨,有時候也會按四阿哥的吩咐,收拾一下書房。


    每當四阿哥放了學,雖說也到德妃娘娘處請安,到底缺失了十幾年的時光,兩個人又是執拗的性子,相處起來頗為冷淡生硬,連個笑臉都沒有。四阿哥幾乎是打個轉兒就回皇子所。遠遠不及與孝懿仁皇後時候的親熱。


    德妃心裏難過,明明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偏偏同那佟佳氏親熱不已,見了自己就冷冷淡淡的。越這麽想就越不忿,與四阿哥相處也越冷漠。


    而四阿哥心裏同樣不好受,明明是自己的親額娘,明明對十四就溫柔的不得了,見了自己就冷著臉,好像自己不是親生的。好過分,於是乎,原本就生疏的母子兩人偏偏就沒能好好的相處。


    這天,四阿哥回到皇子所的時候,一臉的失魂落魄,蘇培盛跟在後麵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宋芷嵐剛剛把書桌上的宣紙鋪好,正準備研磨,就看到四阿哥那仿佛受了什麽刺激的樣子,又看到蘇培盛小心翼翼的動作。心下一動,怕是和德妃娘娘出了什麽岔子了。


    麵上帶著一貫溫和的笑臉向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免禮之後怔怔做在黃花梨椅子上出神。以往,四阿哥一放學,定是要把先生留下的功課做完了,才會鬆快鬆快,這樣反常,倒是大受刺激的樣子。


    宋芷嵐隻好按著慣例,端來了水盆,伺候著這位爺擦臉擦手。


    誰知,四阿哥還沒等宋芷嵐近身,伸手就把水盆給掀翻了,一盆水全潑在宋芷嵐身上。


    房裏頓時一靜,隻有水盆落地的“咣當”聲。宋芷嵐驚訝的一揚眉,果然四阿哥是這麽個一點就炸的爆炭脾氣,性子上來了,誰撞上了誰倒黴。


    心裏雖然這樣想,但是還是同其他伺候的宮人一樣,跪著請罪。


    四阿哥心中既憤怒又傷心,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回響著他的額娘的那句:“妾身有十四阿哥要撫養,怕是對四阿哥照顧不周,撫養四阿哥確有難處,萬歲爺恕罪。”


    到底是什麽原因才能讓一個母親說出撫養孩子有難處這樣的話來。如今他已經十二歲,搬到皇子所居住,平時與額娘相處的時光根本就沒有多少,難道就真的這麽不待見兒子嗎?


    越想越難過的四阿哥不由得緊緊的摳抓住椅子的扶手,麵上的神色愈發的淒厲起來,倒讓人不敢目視。


    “好呀,好呀,你不要兒子,那兒子也不會有額娘的。你的生育之恩兒子必會報答,但是,我愛新覺羅胤g的額娘就隻有一個,以後,孝懿仁皇後的母家才是我的母家。”狠絕的話語被四阿哥喃喃的說出來,又輕又快,完全聽不到。


    若不是宋芷嵐修煉《清心訣》,耳力異於常人,距離四阿哥又近,怕也難以聽清楚。這樣更加詫異了,這德妃娘娘到底做了什麽,讓四阿哥這麽絕望,甚至說出了幾乎是母子情斷的話來。


    過了許久,四阿哥終於平靜下來,慢慢的抬眼,就看到屋子裏伺候的人都跪著,尤其是宋芷嵐,身上濕淋淋的,頭發還滴著水,頗為狼狽。


    頓了一頓,四阿哥看著宋芷嵐那可憐兮兮中又透出可愛的樣子,有看到一旁的水盆,明了宋芷嵐的狼狽是自己的緣由,心底湧起莫名的煩躁和些許愧疚,揮了揮手,開口訓斥道:“都跪著幹什麽?出去,爺要靜一靜。”


    跪著的宮人都低頭起身,緩緩的退了出去,偌大的書房裏隻剩下四阿哥一個人。見到宋芷嵐一直低著頭,四阿哥心中的傷感和煩躁又深了幾分,自己原來隻是孤單的一個人,疼愛自己的皇額娘去了,皇阿瑪最寵愛的人是太子哥哥,至於額娘德妃,她其實是不想承認自己這個兒子的吧?


    “芷嵐。”四阿哥開口,卻不知道想要說什麽,但是他此時此刻不想獨自一個人呆著,他隻想要一個人陪,不由自主的想要她留下來。


    宋芷嵐聽到四阿哥的叫喚自己的名字,抬起頭看著坐著椅子上的人,心裏到底是明白了,如今這四阿哥在宮中的處境倒是真的有些尷尬和不堪了。現在他隻是一個失去母親的孤單孩子而已。


    心底微微一曬,舉步上前,才到四阿哥麵前,卻被四阿哥突然伸出手攬住了腰肢,還不顧宋芷嵐濕透的衣服,把頭靠了上去。


    宋芷嵐微微眯起眼睛,慢慢的抬起手抱住四阿哥,嘴巴裏哼起了一首童謠,聲音很輕很柔,一點一點的浸入四阿哥的心底。這首童謠是孝懿仁皇後以前哼給四阿哥聽的。


    感受到抱住自己雙手越來越用勁,宋芷嵐不由得感歎,孝懿仁皇後果然是把四阿哥給算計的徹底,她居然能夠料到四阿哥因為德妃而黯然神傷,就連這首童謠都是親自教會自己,並且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能夠憑借這首童謠獲得四阿哥的信任。


    宋芷嵐低頭在四阿哥身邊訴說著:“爺,芷嵐曾經在主子娘娘麵前發過誓會一直陪著你的。”


    那樣堅定的語氣,仿佛她能陪伴他一生一世一般。事實到底如何,也隻有宋芷嵐自己清楚,凡人的一生對於修真者而言也隻是轉瞬即逝。


    好半天之後,四阿哥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待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四阿哥放開了宋芷嵐,深吸一口氣之後,才啞聲喚到:“蘇培盛,進來伺候。”


    “是。”蘇培盛跨進門請安之後就看到四阿哥依舊坐在椅子上,麵色已經平靜下來,立刻慶幸不已。又見宋芷嵐低眉順目的站在一旁,心中暗暗的咂舌不已,沒想到這個宮女居然能把四阿哥給安撫下來,這以後說不定真有大造化。


    把心底的冒出的想法給壓下去,連忙說道:“爺,已經預備下熱水,請爺更衣,這宋姑娘也該把濕衣服給換下來。”


    四阿哥看著宋芷嵐,眼睛很亮,嘴裏淡淡的說道:“你下去吧,蘇培盛,待會兒去請太醫來一趟給她看看。”


    蘇培盛這下確定,這宋芷嵐是在四阿哥心底有了一席之地了,隻不過被潑了一身的涼水,居然就要請太醫,這分量可不輕啊。


    宋芷嵐哭笑不得:“爺,奴婢不礙事的,換了衣服,再喝一碗薑湯驅驅寒就行了,不用勞師動眾的。”


    四阿哥皺了皺眉頭,似乎很不滿意宋芷嵐的回話,沉吟片刻才道:“那也好,今兒不用你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奴婢告退。”宋芷嵐依言下去,今兒的事兒應該就算是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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