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口青花瓷大水缸裏的睡蓮開了,粉色的花瓣招展著,不負水中仙子的美名,微風過處,送來一陣自然的清香。


    宋芷嵐泡在浴桶裏,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身體每一寸都清洗的幹幹淨淨。在一旁往桶裏添熱水的樂琴在一旁滿是讚歎,那瑩白細潤的肌膚,整個人仿佛用羊脂白玉精心雕琢的一般,讓人摸上去就舍不得住手。


    “主子每天都沐浴,今兒怎麽如此的仔細?”樂琴滿是奇怪,宋格格生性~愛潔,每天都不間斷的要洗浴,今兒尤其認真呢。


    “因為要齋戒呀,自然要更用心的沐浴更衣才好。”宋芷嵐不在意的說道,孝懿仁皇後的忌日快要到了,自己焚香齋戒三個月也好全了這一段因果。


    見宋芷嵐起身,樂琴忙把手上的衣袍披在宋芷嵐身上,又用帕子為宋芷嵐擦著潮濕的黑發。


    待頭發幹了之後,宋芷嵐身上一件首飾也無,僅用銀扁方固定住小兩把頭,整個人秀雅出塵,竟不似凡中人。


    宋芷嵐仔細對著銅鏡看了看,唔,雖然太素淨了些,但這樣也清爽,很滿意的往書房走。


    樂琴從廚房裏端來點心茶水也跟了去,就見宋芷嵐正在鋪開宣紙,忙放下托盤說道:“主子,讓奴婢來吧。”


    “行了,這要我自個兒親自動手才成,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喚你的。”宋芷嵐笑著製止住樂琴,擺擺手讓她下去歇歇。


    樂琴依言退了出去,宋芷嵐往硯台裏添了些水,右手捏著塊徽墨,一圈一圈的研磨起來,硯台裏的水兒很快就染上了烏黑墨色,黑亮濃鬱。


    擱下墨條,宋芷嵐又點起檀香,一股細致悠遠的香味飄散開來。帶著莊嚴的味道,宋芷嵐提筆蘸墨,在潔白的宣紙上一筆一劃極為認真的抄寫經書。


    果真在沉靜下本心之後,宋芷嵐停滯不前的修為開始有了緩慢的進展,每次抄經都不由自主的運起真元,心境越發的空明,與真元相守,循環反複,息息歸根,反而合了自然之造化。


    宋芷嵐的心台越發的清明,身體內的真元也凝練的越發精純,一遍一遍的流轉過身體之後,整個身體更加輕盈起來。


    四阿哥到的時候,宋芷嵐正捏著一張宣紙輕輕吹幹,神色肅穆的緊。四阿哥倒是驚訝宋芷嵐的樣子,走到書桌麵前,就嗅到檀香的味道,心中驚訝,再一看宣紙上的內容,居然是《僧伽吒經》,這經書是講消滅無量之罪業,得以消除苦的種子,帶來未來多生多世長遠的果報,獲得直到成佛的安樂。驚奇之下不由開口道:“怎麽想起抄經書了?”


    “爺回來了,怎麽也不讓通報一聲,倒把婢妾嚇了一跳。”宋芷嵐早就感覺到四阿哥進門,隻是不好表現出來而已。


    “到門口的時候,見你認真的緊,就沒叫樂琴通報了。”四阿哥坐了下來,打量著宋芷嵐,穿的太素淨了,不知道還以為在守孝呢。


    “怎麽穿的如此素淨,那些個首飾不喜歡了?”這樣看倒別有一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新韻味。


    “正巧,婢妾有事要和爺商量呢。”宋芷嵐輕巧的為四阿哥倒了一杯茶水。


    四阿哥抬起茶碗喝了一口潤潤喉,滋味差了些,待會兒打發蘇培盛送些上好的貢茶來,漫不經心的問:“有什麽事要和爺商量?”


    “爺,再過三個月就是主子娘娘的忌日,婢妾想著這三個月齋戒沐浴焚香抄經,也好全了主子娘娘對婢妾的恩情。”宋芷嵐握住四阿哥的手,輕輕開口道。


    四阿哥手一抖,半響沒有開口,隻感覺覆蓋著自己手背的小手帶著暖意,讓自己冰涼的心都有了溫度,至少在宮裏,除了自己,還有人真心記得皇額娘。


    “嗯,爺陪你一起齋戒。”四阿哥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絲和緩的麵色,反手把宋芷嵐的小手握住。


    “爺的身子骨本就單薄,這麽長時間也沒有養起來,若是齋戒,怕是爺受不住,而且德妃娘娘那裏也不好交代。”宋芷嵐軟語相勸,尤其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那裏能耐得住。


    四阿哥很想反駁宋芷嵐的話,但是不得不承認,若真的這樣做了,完全是一個耳光扇在德妃的臉麵上,那他和德妃母子關係怕是要形同陌路,尤其他最多隻是養子,這樣做也名不正言不順。


    沒有在說什麽,隻是把宋芷嵐圈在懷裏,宋芷嵐也沒有再說話,一時間靜謐溫情。


    另一個院子中的李氏,一樣在專心致誌的抄著經書,紅玫則在端著一碗阿膠紅棗粥進來,看著經書上一片刺目的紅色,輕手輕腳的把東西放下,立在一旁,直到李氏停下筆。


    “主子,喝點阿膠紅棗粥吧。”紅玫看著李氏已經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滿是心疼的勸慰。


    李氏站起來,猛的一陣暈眩,眼前發黑,身子一軟,隻得用手撐住桌子,紅玫忙上前兩步攙扶住李氏,把李氏扶到矮榻上,蹲下身子幫李氏褪去鞋襪。見李氏眉頭緊皺,小心的用手指按壓著李氏的太陽穴。


    李氏輕輕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問紅玫:“我抄經書的事兒沒人知道吧?”


    “沒有,不過奴婢得了消息,那宋氏也在抄經書,還齋戒了,今兒廚房就是做的素齋。”紅玫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李氏。


    “哼,她抄經書更好,到時候讓四阿哥看看到底誰的心最誠。”李氏略帶點得意的笑了起來,又問:“這個消息靠得住嗎?”


    “消息是從大宮女白筠那兒得的,似乎從前宋氏得罪過她,一直看宋氏不順眼,被奴婢幾句話就撬出來了。”紅玫一貫的沉穩,早已開始收買皇子所裏的人,倒是比宋芷嵐身邊的樂琴能幹許多。


    “那就好,既然宋姐姐有事兒忙,我也不便打攪是不是,不過,每日的東西可不要望了送,今兒就把那繡好的荷包送去吧。”李氏輕笑起來,睜開雙眼,滿是誌得意滿的傲然。


    收到荷包的宋芷嵐,轉身看著四阿哥,手裏勾著個天青色的精致荷包一晃一晃的,竊竊笑了起來:“爺,這李妹妹可是惦記著爺惦記的緊,連荷包都巴巴送過來,婢妾這個筏子也太不值錢了。”


    四阿哥仔細的一看,果然,天青色的綢緞上繡著山石流水,繡工雖然精致大氣,但卻不是女孩子用的式樣,隻是看著宋芷嵐那帶點兒小壞心眼兒的笑有些無可奈何:“你倒是計較起來了,怎麽送的吃食你就巴巴吃下肚兒呢。”


    “這可不一樣,若是爺喜歡就掛上。”宋芷嵐隨手就把荷包扔給樂琴,“整理個箱子出來,放李妹妹送來的東西。”


    “不喜歡扔了便是,何必如此麻煩。”四阿哥淡淡的說道。


    “好歹也算是一份心意,不用的話就擱著吧,扔了就太糟蹋了。”宋芷嵐笑了起來,果然是不知人間疾苦的皇子。


    就這樣,李氏送的東西被宋芷嵐收了起來,喜歡的就用用,不喜歡的就放好。李氏也沒有來打擾宋芷嵐,接下來的三個月,日子過的平靜無波。宋芷嵐每天焚香沐浴齋戒抄經,雖然四阿哥還是宿在宋芷嵐院子裏,但是每天的情~事卻是停了下來。


    康熙二十九年噶爾丹入犯烏珠穆沁發動叛亂,朝堂震動,七月康熙帝下詔親征,命裕親王福全為撫遠大將軍,皇子胤a為副將出古北口;恭親王常寧為安遠大將軍,出喜峰口征討。


    七月初十,整個朝堂都為了皇上親征葛爾丹而忙碌著,孝懿仁皇後忌日似乎已經被康熙皇帝忘在腦後了。


    這日的天灰蒙蒙的霧靄沉沉,在奉先殿伺候的宮人早已點起了油燈,淡黃色的火苗搖曳著,空蕩蕩的宮殿中牌位、供器、祭器纖塵不染,無端讓人覺得淒涼。


    早晨請安的時候,李氏穿著素淨的宮裝前來請安,幾日沒見,李氏居然又消瘦了不少,纖細的身段裹在宮裝裏,空空蕩蕩,讓人說不出的嬌弱憐惜。


    李氏手捧著幾卷經書,用霧蒙蒙的眼看著四阿哥,輕輕柔柔的表心意:“爺,今兒是孝懿仁皇後娘娘的忌日,婢妾手抄了幾卷經書,以求能表孝心。”


    四阿哥冷漠的掃過那幾卷經書,卻被吸引住了,伸手接過,翻開一看,都是血色的簪花小楷,還有一絲血腥味飄蕩開來,這居然是用血抄出來的!


    大受震動的四阿哥抬起眸子複雜的看著李氏那蒼白的仿佛冬天的初雪一般的麵容,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的虔誠。


    宋芷嵐也好奇的掃過經書,微微揚眉,刺血抄經,這李氏果然是能耐人,自己這用徽墨抄寫的經書完全就被比下去了。


    李氏看著四阿哥那有所觸動的神色,心中大為得意,又看到一旁也放著幾卷經書,這下,還看宋氏怎麽獨占爺。


    蘇培盛也是咂舌不已,這李氏為了翻身可真是下得了血本,不過是借機邀寵而已,心中雖有所想,但是開口提醒四阿哥道:“爺,時辰到了。”


    有些心神恍惚的四阿哥“嗯”了一聲,穩住了心神,示意蘇培盛帶上宋芷嵐和李氏抄的經書,目不斜視的出了門。


    見四阿哥走了,李氏臉上露出了絲得意的笑:“妹妹有事,就先走了,姐姐自便。”


    “請。”宋芷嵐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對李氏那高高在上,一副女主人的態度不以為意。


    不得不讚歎一句,李氏的做法確實有用,當天晚上四阿哥便歇在了李氏的院子裏,雖說沒有做什麽,但是這個卻是代表了一個昭示,李氏翻身了。


    尤其四阿哥一連三天都跨進李氏的院子,這在之前幾乎是沒有的事兒,雖說四阿哥會招李氏侍寢,但卻隻是偶爾一次而已,這樣的情況下皇子所裏的風向有些變了,大多數伺候的人對李氏的態度殷勤起來,比起之前公事公辦的態度簡直是翻了個麵兒一般,很多嫉妒宋芷嵐受寵的宮女都覺得宋芷嵐要失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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