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涼亭裏望著不遠處教導寧寧打拳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 宋芷嵐一貫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浮現出淡淡的不解, 總是聽到他塔拉氏喃喃自語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勾搭上了勾搭上了,她仔細的觀望的好些日子,這兩人就是同進同出親近一些, 言語動作裏完全沒有什麽曖昧的痕跡,真不知道他塔拉氏是怎麽看的。


    八月份的天氣極熱, 石一塊桌上的的荷葉綠瓷碟裏整整齊齊的碼著冰鎮過的西瓜,宋芷嵐用簽子插了去暑氣, 看著兩個半大的孩子領著一個小丫頭到了湖邊上, 下人們忙到宋芷嵐麵前來請示:“宋主子,十三爺、十四爺、寧馨格格要到湖裏劃船,命奴才來請示宋主子。”


    “真是調皮的, 我記得十三爺十四爺倒是會鳧水, 多派幾個水性好的奴才伺候著,記得戴上鬥笠, 這太陽火辣辣的。”宋芷嵐偏頭看看, 湖裏種著荷花,正直夏季,那碧綠的荷葉伸展,朵朵荷花亭亭玉立,卻是是遊玩的好去處。


    得了首肯的三人笑逐顏開的上了小舟, 一圈圈的波紋蕩漾開去,小丫頭還把頭上的鬥笠摘了,摘了片大大的荷葉頂在頭上, 妙趣橫生。


    “額娘,額娘,接著!”一朵大大的蓮蓬被寧寧用力扔了過來,宋芷嵐伸手接住,剝了粒蓮子放到嘴裏,那新鮮的蓮子極為清甜,可惜宋芷嵐沒把蓮子心給摘了,咀嚼兩下,那蓮子心的苦味就彌漫到整個嘴巴裏。


    忙端起茶水喝了兩口,把口中的苦澀味道給壓下去,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扭頭就看到四阿哥走進涼亭。


    四阿哥最恨苦夏,天氣燥熱的煩熱,汗水已經打濕了衣襟,麵上被曬的帶著粉紅色,宋芷嵐有些心疼,這麽些年了,年年夏天四阿哥都小病不斷的,偏偏為人又嚴謹,朝服的紐扣扣的嚴實,衣服的料子雖然輕薄,隻是一層層的穿下來,同樣悶的慌。


    “這天真熱的慌,爺吃塊西瓜去去暑。”宋芷嵐紮了塊紅豔豔的西瓜湊到四阿哥嘴邊,四阿哥張嘴咬住,涼意十足。


    見到宋芷嵐那澄澈明淨的笑,四阿哥心中的煩躁倒也去了兩分,涼亭角落裏擺著兩盆冰,進了涼亭就涼快了不少,見到湖邊的小舟,四阿哥仔細的看了看:“怎麽是十三弟和十四弟,還有寧寧那丫頭,真是太放縱了。”


    “天兒熱的慌,他們又閑不住,就想劃船呢,若是不允,妾身就怕他們偷偷摸摸的自個劃船去了。旁邊有會水的奴才守著呢。”宋芷嵐倒是不以為意,倒是這事兒提醒了她,該讓自己的孩子學會鳧水才好。


    “你就縱著他們罷。”四阿哥隨口說了一句,倒也沒旁的意思。


    蘇培盛見怪不怪,其實在他看來,爺對宋側福晉極為上心,可是瞧著宋側福晉的不鹹不淡的做派,說她關心爺吧,也不見那些個尋常女子的綁住丈夫的手段,說她不關心爺吧,偏偏爺那難猜的心思總能懂個十成十。


    “日後若是太子妃的帖子,你別跟著去湊熱鬧。”四阿哥想了想,雖說宋芷嵐在皇子福晉側福晉中算是深居簡出,但還是叮囑了一句。


    宋芷嵐爺不多話,隻簡單的應了一聲,看來那皇太子又做了什麽惹怒康熙的事兒了。在宋芷嵐的印象中,太子還是那個聰明好學矜貴從容的少年。


    事實上,這些日子毓慶宮上上下下都被換了一批伺候的人,兒而四阿哥得知換人的緣由的時候,心中對太子開始有了些失望。太子在毓慶宮中肆意褻玩太監,被康熙抓個正著,太子畢竟是康熙耗費無數心血培養的儲君,見此隻把那小太監給處決了,又把毓慶宮給梳洗了一番。


    大阿哥這些日子得意起來,走路都帶風的,在四阿哥麵前擺著哥哥的款兒說教,八阿哥開始嶄露頭角,很會討康熙的歡心,又入了裕親王福全的眼,讓福全時時提點,很是露臉,縱觀這些康熙成年的兒子,拋去一貫做隱形人的五阿哥、七阿哥,就剩四阿哥低調的許多。


    四阿哥揭開茶碗,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輕輕的問了一句,又好似在自言自語:“如果你有一個兄弟,深受阿瑪寵愛,又得阿瑪的器重,但是現在阿瑪開始對他失望了,你要不要對他取而代之。”


    說這話的時候,一旁伺候的宮人離涼亭遠遠的,否則四阿哥也不會如此大膽。宋芷嵐卻是知道四阿哥在說誰的,是笑了起來:“既然深受他阿瑪寵愛,那想必他阿瑪還對他有著期望,妾身倒是想到了妾身的三弟,別看妾身的阿瑪三天兩頭的對三弟喊打喊殺的,心裏疼寵著呢。”


    “疼寵……”四阿哥揉了揉額角,果然是這個理兒,他太心急了些,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又何必做那被槍打的出頭鳥兒呢。看著宋芷嵐:“你倒是看的通透。”


    “妾身這是旁觀者清。”宋芷嵐含笑反駁了一句,見四阿哥確實不舒坦,提議道:“爺不若先回屋子沐浴一番解解乏。”


    “也好。”四阿哥動了動脖頸,確實渾身黏膩膩的不舒坦,扭頭對站在亭子外頭的蘇培盛吩咐道:“去,把十三弟十四弟和寧寧給領回來,大熱天的,當心中暑。”


    “喳。”蘇培盛躬身退了下去,忙去湖邊喚人把小舟給劃上岸。


    “果然還是你這裏清爽。”四阿哥踏進宋芷嵐的屋子便覺得渾身一振,涼爽不少,完全沒有熏香的味道:“前些日子爺不是送來了一盒熏香,你沒用?是不是不喜歡那味道?”


    “白日裏太陽高照,屋子裏就跟熏籠一般,再熏上香氣,讓人更覺得燥熱。爺送來的熏香都是晚上用的,那時候涼風習習,那熏香方顯得雅淡。”宋芷嵐抬起衣服袖子,湊到四阿哥的麵前:“連妾身的衣服上都是那熏香的味兒呢。”


    “這味道配你正好。”四阿哥捏捏宋芷嵐的手腕,見小太監進門稟報香湯準備好了。


    “爺先去沐浴吧,妾身讓小廚房準備些可口的酸梅湯、冰酪。”宋芷嵐笑著推了推四阿哥,四阿哥點了點頭,放下宋芷嵐的手,起身去了偏殿。


    沐浴完的四阿哥重新換了身雪青實地紗常服,整個人看著精神了不少,宋芷嵐半躺在軟榻上,雙手托著腮有些昏昏欲睡,映照著背後亮堂的窗戶,顯得宋芷嵐整個人仿佛泛著柔和的光暈,飄渺的不似真人。


    “怎麽不去炕上睡?”四阿哥才一走近,見宋芷嵐抬起頭,半眯的眼睛還顯得睡意濃濃。


    “等你。”宋芷嵐小小的打個哈欠,挪了挪身子,四阿哥便坐到宋芷嵐身邊。


    “寧寧六歲了吧。”四阿哥略微一沉吟,突然開口問起寧寧的年紀。


    “嗯,確實,轉眼都這麽大了。”宋芷嵐點點頭:“爺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早早的打算才好,若是有機會最好能在京城為寧寧尋個額駙,離得近也好照看,就怕皇阿瑪把寧寧指婚到蒙古,蒙古那個地方,真的不合適滿清的貴女。”四阿哥輕聲說道,大阿哥的女兒今年被到了蒙古,大福晉滿心不舍卻不能違了聖意。他現在有兩個女兒,寧寧是最討他喜歡的,若真要指一個女兒到蒙古,四阿哥隻希望是李氏生下的二女兒。特別是嫁到蒙古的格格公主,幾乎沒幾個長壽的。


    “那就依爺的意思。”宋芷嵐點點頭,其實她更想知道女兒的意思,依照康熙的性子,德妃為了救他而死,想必對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會寬容許多,寧寧留在京城幾率極大。


    “阿瑪額娘。”寧寧開開心心的笑聲從門口傳來,四阿哥和宋芷嵐轉頭就看到寧寧走在中間,一手拉著十三阿哥一手拉著十四阿哥,蹦蹦跳跳的進門。


    宋芷嵐嘴角揚起,看著四阿哥板起臉來:“寧寧,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蹦蹦跳跳的像什麽樣子,你的規矩呢?”


    寧寧一聽,忙把兩個小叔叔的手放開,拉了拉衣角,一本正經的邁著小步子,不疾不徐的走到四阿哥麵前福身行禮請安,那動作一絲不苟,完全讓人挑不出錯兒來。


    十四阿哥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咕噥的一句:“事兒媽。”一旁的十三阿哥聽了,忍住笑,拍了拍十三阿哥,兩人打了個千兒。


    “十三弟十四弟在四哥這兒可還住得慣,哪兒不合心意了,吩咐奴才去辦,別拘束了。”四阿哥摸了摸十三阿哥的腦門,未剃的頭發有些紮手。


    “四哥你就放心吧,弟弟不會客氣的,對了,今年的極品碧螺春還有吧,送與弟弟一些。”十四阿哥大大咧咧的說,坐在椅子上,往後一靠,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雖說德妃逝世之後,四阿哥與十四阿哥的感情突飛猛進,但是兩人相處起來還是習慣的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


    “我攏共就得了那麽罐子,你又嚐不出滋味來,惦記這個做什麽。”四阿哥有些肉痛,他本來就極愛喝茶,十四阿哥自詡為大將軍,對喝茶品畫這些事兒嗤之以鼻,給十四阿哥喝極品碧螺春簡直就是給牛嚼牡丹。


    “剛剛才說讓弟弟不客氣,現在連罐子茶葉都舍不得。”十四阿哥很是小人得誌的得瑟起來,還朝十三阿哥擠擠眼。


    經過十四阿哥這麽胡攪蠻纏,倒是讓十三阿哥心中鬱氣去了不少,也笑著打趣起來。


    宋芷嵐在一旁淡定的看著兄弟三人,怎麽四阿哥一遇到十四阿哥,完全控製不住脾氣,兩人的相處簡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對頭一般,讓人又好笑又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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