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把所有的情況描述完,眼前的戰士們一個個都握緊了拳頭。</p>


    他們這些人可不是不認識日本人的內陸居民,這裏的人當中,有不少是經曆過屠殺事件的,那幫玩意兒是什麽變心裏一清二楚。</p>


    “軍長,下命令吧!”</p>


    “軍長,我去哈爾濱,我一定把三木的腦袋給你拎回來!”</p>


    那種恨,從咬牙切齒變成了意誌堅定,由義憤填膺變成了不死不休。</p>


    老馬點了點頭,安撫道:“你們啊,就不知道什麽叫謙讓。”</p>


    “現在咱們這夥人裏,最急於表現自己的人,是你麽?還是你?”老馬手指頭一個個指過去,然後一回身,摁住了許銳鋒的肩膀:“不得是人家老許麽?”</p>


    “自從進了老鴉窩,咱們老許不顯山不漏水的都憋成什麽樣了?更何況,他和三木是宿敵,還是北滿第一殺手,這種行動,不讓他去讓你們去?”</p>


    “都想什麽呢!”</p>


    老馬說完這幾句正式了起來:“我命令!”</p>


    唰!</p>


    在場每一個人包括老楚在內全都立正站著,隻有許銳鋒慢了不止半拍,等人家都站好了才學著他們的模樣。</p>


    “白靈。”</p>


    “到!”</p>


    “許銳鋒。”</p>


    老許看了看周遭,回應了一嘴:“擱這兒呢!”</p>


    噗,旁邊的小夥子讓他愣是給逗的沒憋住樂。其實這不怪許銳鋒,他也沒當過兵,自然不懂軍旅生涯中的嚴肅與認真。</p>


    “四寶子。”</p>


    “嗯呐。”</p>


    四寶子比許銳鋒還懵,滿嘴都是大碴子味兒。</p>


    “王銘。”</p>


    “唉。”</p>


    好麽,除了白靈,這三位硬是給你整出了三股動靜,一點都不整齊。</p>


    老馬也不怪罪,畢竟這些人是一天也沒經過訓練的:“你們四人負責潛入哈爾濱,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自己尋找時機斬三木於馬下。”</p>


    “不過我提醒你們一聲,咱們東北抗聯可沒耽誤過任何任務,既然你許銳鋒已經是抗聯的一份子,那就必須以集體榮譽為榮,要是讓我跟組織上聯係的時候張不開嘴,該罵娘的時候,我可絕對不嘴軟。”</p>


    “當然了,咱也不是獎罰不分的人,這次任務完成好了以後,等你們從哈爾濱回來,我老馬親自上山給你們打獵,用一頓全肉宴慶功!”</p>


    什麽叫讓人舒服的領導?</p>


    那就是布置任務時,將獎懲製度明確說出,讓你知道成功和失敗的雙重結果,絕不是那種事前大度、事後推卸責任的混蛋。</p>


    就如同老馬說不成任務會張嘴罵人,那是他們抗聯內部的事,說跟組織張不開嘴,屬於替許銳鋒在失敗以後扛下了責任,這等於徹底給老許解綁,又用獎懲製度給予了壓力。</p>


    這人心啊,算是徹底讓他擺弄明白了。</p>


    白靈看了一眼許銳鋒,馬上接話道:“馬軍長,我有意見。”</p>


    “保留!”</p>


    老馬太知道她想說什麽了,用怒視將其全給瞪了回去。</p>


    她不就是不太想和許銳鋒一起執行任務麽,可你不去誰去?讓老楚去?一夥人裏全是大老爺們,那還不得進城就讓人盯上啊。</p>


    老馬也不多說,更不解釋,直接安排道:“白靈、許銳鋒,你們倆假扮兩口子,四寶子、王銘,你們假扮下人,一會都去後山河溝裏洗個澡,別蓬頭垢麵的,在找兩件好衣裳穿著。”</p>


    </p>


    他琢磨了一會兒,老楚提醒道:“三個男人有點掰不開手吧?等需要分兵兩路的時候,總會有一頭缺個人。”</p>


    老馬點了點頭,喊了一嗓子:“老煙槍呢?老煙槍!”</p>


    腰間別著煙袋的男人走了過來,他也不說,叼著煙袋往人群中一蹲,跟眼裏沒其他人一樣,你們愛怎麽站著就怎麽站,反正他得蹲著。</p>


    “咋樣?”老馬問了老楚一嘴,老楚一陣壞笑說道:“靠譜。”</p>


    “那就這麽著,老煙槍演個管家,你們這五口人屬於初到哈爾濱,打算安家置業。”他回過頭又問:“老楚,咱手裏還有沒有能使的良民證?”</p>


    “有,不行我給你們現做幾個都行,就是這照片怎麽弄?咱這些人裏也沒有活照相和洗照片的。”</p>


    “拉倒吧,給你會照相的人有用啊?咱有相機和膠卷咋地?”老馬氣樂了,這老楚怎麽還學會裝闊了。</p>


    他前前後後看了好幾圈,越看許銳鋒和白靈越覺著有意思,這個女人仿佛始終在心裏和老許憋著勁兒呢。</p>


    “那什麽,讓咱們的把從陸家窩棚繳獲的銀元多給他們拿上點,既然是去安家的,就不能顯得太寒酸,至於你們各自的真實身份,等收拾完了,咱們再開個會,好好商量一下。”</p>


    此刻的日頭已經變成了夕陽,炊事員早就熬好了野菜粥,當老馬提鼻子聞見香味時,立即什麽都不管了,一揮手,趕鴨子一樣向眾人說道:“吃飯,先吃飯,其餘的事,都等吃飽肚子以後再說。”</p>


    老馬對於吃食,那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一分鍾也不能耽誤,無論手裏有多重要的事,即便是一邊吃一邊處理,也得把這口吃的先放進嘴裏。</p>


    許銳鋒知道,這可能是當初老馬下礦的時候,讓日本人給餓著了以後,落下的病。</p>


    夕陽落下,吃完飯趁著天亮先下河去洗澡的白靈濕著頭發走了回來,老許四人這才走向了河溝,等下了河,幾人徹底坦誠時,無論是王銘還是四寶子,身上都有各自不同的傷疤呈現,疤痕最多的,則是許銳鋒。</p>


    “爺,就你這一身疤痕,得從死人堆裏爬過多少回啊。”</p>


    許銳鋒笑而不答,一抬頭,那個總在腰裏別著煙袋的家夥正端著煙袋坐在河邊,如同泡澡似得一邊抽煙、一邊感受著徐徐流過的水流。老許看了一眼,人家身上一道傷疤都沒有,身上白的跟個白玉娃娃一樣。</p>


    “夥計,你這要不是臉上長著胡子,我還以為和娘們一起泡澡呢,你也太白了吧?”</p>


    老煙槍有一張黑燦燦的臉,兩隻手也粗糙的跟幹了多少年農活似得,可這身上,那叫一個白。</p>


    “這都是在林子裏耗的,要是當年啊,咱爺們比這還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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