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銳鋒又去哪了?”</p>


    三天,白靈在這棟房子裏整整天三足不出戶,並告誡所有人說話不要發出聲響,就連說話都盡量壓低嗓音。</p>


    四寶子盡管快要憋壞了,卻依然忍著,一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動不動就讓一句‘這是命令’給熊的如同貓咪,幹點什麽都要輕手輕腳。甚至,在昨天夜裏,衝著許銳鋒問出了一句‘我能揍她不?’。</p>


    那給許銳鋒樂的,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四寶子受委屈。</p>


    可是,許銳鋒依然給出了標準答案:“不行。”</p>


    四寶子不說話了,當大哥的不向著他,還能說什麽啊。</p>


    不過,在這幾天的時間裏,四寶子並未表現出對白靈的不滿,而是很耐心的等待著。他要把所有的勁兒都用到小鬼子身上!</p>


    “踩盤子去了。”</p>


    四寶子隨口答複了一句。</p>


    白靈一聽就不高興了,再問:“咱們連執行任務的計劃都沒有,踩什麽盤子?”</p>


    “我也是這麽問許爺的,可人家說了,要是沒有計劃,就全踩一遍。”</p>


    “全踩?這是哈爾濱,不是北滿,光憑一雙腳走遍哈爾濱的每一條街道?”</p>


    四寶子坐在椅子上,把腿架在了扶手頂端,斜著眼睛看向她:“你不信?”</p>


    當當、當當……四下銜接緊密的敲門聲後,隔了差不多得有半分鍾,才又出現了最後一聲——當。</p>


    “回來了。”四寶子趕緊起身去開門,因為他聽見了約定好的敲門暗號。</p>


    院內,院門被打開,許銳鋒和王銘推門而入,王銘手裏拎著一卦香腸,很高興的說道:“四哥,今兒咱改善夥食。”</p>


    “是麽,那感情好啊。”</p>


    “四哥,幫我燒火,我做飯。”</p>


    四寶子和王銘有說有笑的進了屋,院內,隻剩下白靈和許銳鋒兩人。</p>


    白靈瞧著許銳鋒這身裝束變了,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就價值不菲,那綢緞在眼光底下直閃光。再一低頭,鞋也換了,嶄新的皮鞋能映照出人影,就這一身,在馬路上扔著賣也得十塊銀元。</p>


    “怎麽還換衣服了?”</p>


    許銳鋒微笑點頭道:“啊,有些地方穿的太寒酸了進不去。”</p>


    “什麽地方?”</p>


    “像,西餐廳、日式餐館……”</p>


    “許銳鋒,你是來哈爾濱享受來了,還是執行任務來了?”</p>


    看著白靈的眼神,許銳鋒一點沒生氣的安撫道:“別著急,聽我跟你說,你覺著三木要是在哈爾濱,會不會老老實實在憲兵隊裏待著?”</p>


    “那也不能大大方方出來吃喝玩樂吧?”</p>


    “你就說得不得吃喝吧。”</p>


    “這還用說嗎?”</p>


    “那,是咱們衝進去玩了命的和日本人拎著槍對崩成功幾率打,還是把毒藥扔飯菜裏,等著三木那小子自己送進嘴裏成功幾率高?”</p>


    白靈明白了許銳鋒的意圖:“你的意思是,你換了身衣服,去了各種高級場所,就是想和那兒的人混熟了,想辦法將毒藥放進三木的飯菜中?”</p>


    “老許,你想的一點都不現實,首先,三木未必吃外邊的東西;其次,三木在哪咱們還不知道呢,萬一你去的地方不是三木經常點菜的地方呢;最後,組織上還沒給咱們設定執行任務的時間……”</p>


    許銳鋒樂了。</p>


    “你笑什麽?”</p>


    “上邊給咱的任務是什麽?是弄死三木。那三木死了不就行了麽?還等什麽計劃,哦,組織上不給製定計劃人就不殺了?還是說咱們提前把人幹掉了,組織上會怪罪咱們下手太快了?”</p>


    “我就沒聽說過誰家殺人還得限時限點兒的。”</p>


    說完這幾句,許銳鋒邁步就往屋裏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壺來對著壺嘴及開始牛飲。</p>


    “你這人怎麽聽不懂好賴話呢?一旦事情不如你想象的那樣,這幾天你下的功夫就都成了無用功。”</p>


    麵對尾隨進來的白靈,許銳鋒臉上終於有了點不耐煩:“什麽叫無用功?真到了讓你拚命的時候,撤退得不得熟悉地形?打起來了怎麽邊打邊退得不得提前準備,真等著雙方駁火的時候,跟無頭蒼蠅似得,逮哪往哪鑽啊?你那叫賭命!”</p>


    “反正我不喜歡賭,我願意踏踏實實的,我得知道打完這一槍調頭跑的時候,身後那條胡同能穿過去,那條胡同是死胡同。”</p>


    想到這兒,許銳鋒放下了茶壺:“白靈同誌,你殺過人麽?”</p>


    “沒有啊。”白靈直接承認了。</p>


    “那你執行過暗殺麽?”</p>


    “也沒有啊。”</p>


    “那你跟我這兒嘰嘹嘰嘹的抱怨什麽呢?老馬也是,這麽重要的任務,怎麽派了個雛啊。”</p>


    白靈氣的呼哧帶喘,伸手指著許銳鋒道:“你再說一遍!”</p>


    “我說幾遍你也是個雛啊!”</p>


    “放屁!”</p>


    白靈據理力爭道:“我告訴你,我黨向來都是黨指揮槍,在任何一支軍隊裏,都配有指導員、政委這樣的職位來抓思想工作!”</p>


    “我或許沒有過執行類似任務的經驗,可是在奉天,是我接替的溫婉,重新組織起了我黨的地下情報收集工作;在北滿,同樣是我接替的繡娘!”</p>


    “我在敵後的工作經驗不比任何人少,在你這兒,也必須得到尊重。”</p>


    許銳鋒被她的認真模樣給逗笑了,轉過頭看著白靈:“誰不尊重你了?不是你覺著我們的工作沒用麽?”</p>


    白靈馬上辯駁道:“現在的你就應該在危機四伏的哈爾濱老老實實躲在屋子裏,等待著上級的命令!”</p>


    “唉,那要是,94號突然敲門,馬上告訴你明天早上就動手呢?”</p>


    “那就動手啊。”</p>


    哐。</p>


    許銳鋒順袖子一掏,把博查特扔在了桌麵上:“就憑這玩意兒,你讓我們哥仨在萬軍之中取三木首級?”</p>


    看到這兒,白靈不說話了。</p>


    他們能帶進城的,都是手槍,要不然94號怎麽會提醒著問有沒有需要的武器提前說呢。</p>


    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明天我去找94號,你今天晚上把需要的槍械告訴我,我讓他為咱們準備。”</p>


    “他要是準備不來呢?要是問你‘之前你們怎麽不說?’,給你扔幾句不好聽的呢?”</p>


    許銳鋒話裏話外全是挖好的坑,白靈不想跳也得跳。</p>


    “咱們初到哈爾濱,誰也不敢信的樣子已經讓人察覺出來的,反正誰要是跟我這樣還翻回頭來和我提要求,我是一準的問問‘你們不是能耐麽,有這麽大能耐的人還要什麽長家夥啊’,這話,好聽不?”</p>


    “再者說了,你去哪找94號?”</p>


    許銳鋒回頭衝廚房喊了一嗓子:“王銘啊。”</p>


    “唉。”王銘拎著菜刀走了出來。</p>


    “那天你跟著94號出門,往後發生的事跟白靈同誌匯報一下。”</p>


    王銘不好意思的用袖口蹭著鼻涕:“哪有以後,往前走了四條街我就讓人甩了,我覺著,跟這四條街都算是人家給咱麵子了。”</p>


    “聽明白沒有?”</p>


    許銳鋒走到白靈麵前,一字一句很認真的說道:“你以為弄死三木就是咱抗聯的任務?那他94號怎麽一見麵就猜著了?我臉上刻著字兒呢?”</p>


    </p>


    “你是說……這也可能是他們的任務?”</p>


    “是不是的我不知道,但,這幫人誰不想要三木的命?要了他的命,等於給了日本陸軍總部一記響亮的大嘴巴子。問題是,咱能讓其他人得手麽?”</p>


    “天王山下,咱抗聯和三木兩軍交鋒,那是有著血海深仇,咱們得手了,叫報仇雪恨!”</p>


    “他們呢?叫立功受獎。”</p>


    “以後就算仗打完了,兩家大哥坐在一個席麵上,人家當家的不也得磕磣老馬麽?是不是得說‘你們在天王山的仇,還是我們給報的呢’,你就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吧。”</p>


    “到那時,臉上好看不?老馬回頭瞅咱們幾個得用什麽眼神?那都恨不得要掐死咱們。”</p>


    白靈仿佛讓許銳鋒給說懵了,一個人低著頭思考著。</p>


    許銳鋒輕聲道:“那什麽,你好好琢磨琢磨。”轉身他就走進了廚房。</p>


    廚房裏,四寶子和王銘倆人一個正在和麵、另一個拎著菜刀恨不得把耳朵揪長了聽著,一見老許進屋了,王銘連忙問道:“爺,這娘們,能不能看出來點什麽?”</p>


    許銳鋒低聲回複道:“扯呢?我是老鷂鷹教出來的,對付她,就是不帶錢進窯子……”</p>


    四寶子聽見這種話就來精神,馬上接了下句兒:“怎麽說?”</p>


    “白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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