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無心插柳
諜戰：我在敵營十八年 作者：不如安靜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小院門口，一個男孩正坐在門檻上哭，他是隔壁的孩子，學戲的。</p>
這年頭雖說是國仇家恨都擺在明麵上，但生意場中最聚人氣兒的，還是娛樂場。什麽戲院、寶局、歡場那是人滿為患，就跟沒日本人占據東北這麽回事似得，人家該怎麽活還怎麽活，講究的就是一個沒心沒肺。</p>
許銳鋒買下的這小院隔壁呢，是一個叫富麗堂的戲班子，唱的是東北二人轉，還出了個名角小春花，那是見天兒的由黃包車拉著上戲園子，一步道兒都不帶走的主兒。</p>
門口正哭的這個小男孩，則是戲班子新買回來的一批孩子。</p>
這年月戲班培養徒弟都是花錢買，畢竟唱戲的是下九流，讓人瞧不起，雖說每天都不少掙錢，但地位上是真一點沒有。除非你能混成梅先生、馬老板那樣的京劇名家，可全國成千上萬的戲子，有幾個梅先生又有幾個馬老板？關鍵是唱二人轉的在這年代也沒有能登頂的名家出現過。</p>
一個戲班啊，一般都會按照男女比例來購買孩子學戲，好搭配成一副架，等這批孩子當中有人唱出來了，成了角了，那戲班老板就該買下一批了。</p>
這些經營戲班的人都是人精，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成了名，是不是下一步就得讓城裏有權有勢的人看上了？</p>
到時候怎麽辦？</p>
你跟人家硬頂，死活護著名角？</p>
這不扯呢麽，人家一句話你買賣都幹不下去了。</p>
所以啊，這群戲班老板也研究透了，幹脆把心一橫，你們有錢人不是稀罕名角麽？行，老子手裏有賣身契，但凡想把人領走的，拿錢！</p>
這不就誰也不得罪了麽？</p>
你就算是再牛，總不能明搶吧？人家戲班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人，你說帶走就帶走啊？</p>
自從幹起了老鴇子的買賣，還別說，富麗堂真就生意興隆了，名角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出，先是出了小梅花、小蘭花、小菊、小竹四位，這不又出來個小春花嘛，之前那四個都已經讓有錢人收了房了，戲班老板估摸著，小春花也快，幹脆又買了一批孩子。</p>
其中，就有坐在門口哭這小子。</p>
許銳鋒聽過這小子唱二人轉，說實話，那叫一個笨啊，什麽地方該轉腔，什麽地方該九曲十八彎，是一點都弄不明白，人家一句一句的教，他愣是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學，總得在不該出錯的地方給你出點錯。</p>
戲班的老板總打他，老許搬過來第二天，就在挨打的時候把嗓子給喊壞了，如今唱戲味兒都不對。</p>
聽見這臭小子在門口哭，老許打屋裏出來坐在了門口台階上，伸手往這小子肩膀處一搭：“怎麽了你？”</p>
這孩子也不管是誰和自己說話，把滿心的委屈都倒了出來：“轉手絹的時候把手絹轉進了師父的茶碗，師父打的。”</p>
孩子一抬手，那小手腫的啊，跟小肉饅頭似得。</p>
許銳鋒瞧著紅腫的小手搖了搖頭，幫著吹了吹：“疼不？”</p>
“咋不疼呢！”</p>
這孩子是真沒心眼，直接說道：“他根本就不是想教我本事，要不然也不能尋個由頭就打我。”</p>
“我都想好了，我不打算練了，今兒半夜我就跑，我讓這死老頭子一輩子也找不著我！”</p>
許銳鋒鬆開了小肉饅頭一樣的紅腫小手，靜靜的聽著。</p>
“然後我就自由了，打明兒開始，這世界上就再也沒人能管我了，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下河摸魚就摸魚，想抓螞蚱就抓螞蚱……”</p>
許銳鋒問道：“你還想幹什麽？”</p>
“還想放風箏……還想……吃糖葫蘆。”</p>
許銳鋒語氣平緩的說道：“到時候，恐怕你吃飯都費勁，還糖葫蘆。”</p>
小孩站起來，就在許銳鋒身邊說道：“那不可能！”</p>
老許擺事實講道理的問：“就你這小體格，火車站扛大包的活能幹麽？”</p>
孩子搖了搖頭。</p>
“那街邊上給車行拉黃包車呢？”</p>
他依然搖頭。</p>
“到飯館當店小二你還沒有桌子高，你還能幹什麽？什麽都不會，誰給你飯吃？”</p>
許銳鋒好言相勸：“你啊，和我小時候一樣，覺著自己無所不能。”</p>
“可真見到天大地大的時候，就剩下那股倔強撐著，可以做的，也隻是低著頭往前走。”</p>
“你不就是想以後都沒人管你、沒人打你麽？”</p>
小男孩瞬間抬起了腦袋，仰著脖子說道：“對。”</p>
“那就把本事練到拔尖了，把高腔練的他們誰也搭不上，把二人轉的九曲十八彎唱到人家心縫裏。”</p>
“在這個世道上，你的本事要隻比別人強一星半點，那周圍的人恨不得使出各種陰謀詭計要把你拉下水，整天拿你和這個比那個比來證明你不行，但他們從不和自己比，因為他不如你，隻想通過你和別人比，來證明你並不是最強的。”</p>
“你要是比他們強的都沒了邊，那他們就隻會敬著你，怕你。因為這群人得靠你吃飯，戲園子得靠貼出你的名字來賣滿！”</p>
</p>
“到了那個時候，你別說是放風箏和吃糖葫蘆，就算是天天吃大肘子，也有人給你預備好了。”</p>
小孩似懂非懂的聽著，但大肘子這仨字兒一進耳朵眼，眼眸立馬就亮了：“真的？”</p>
“可不是真的麽，你們的小春花想吃肘子，你那師父還不得立馬買回來給燉上啊？”</p>
小孩回頭看了看隻有一牆之隔的院落，又看了看坐在門口台階上的許銳鋒，深深的給他鞠了一躬，轉身走了回去。</p>
那一刻，老許笑了。</p>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總是想要給予這種孤獨的靈魂一些溫暖，或許，他也期待著在大後方的那個孩子，能有人如自己一樣的照顧。</p>
正當要起身時，小孩‘噔噔噔’幾步跑了回來，趴在許銳鋒耳邊說道：“叔，這幾天你們家我姨出門的時候，身後總有人跟著，每次都跟到胡同門口就不跟了，我瞧見好幾回了。”</p>
許銳鋒忽然一愣，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竟然獲取了這麽重要的情報！</p>
“看仔細了麽？”</p>
“看仔細了，是個男的，三十幾歲，不是常來你們家的那個。”</p>
這孩子說的那個常來的人，肯定是94號，如果不是94號，到底是誰跟著白靈？</p>
他們這夥人中，隻有白靈會出去聯絡……</p>
這年頭雖說是國仇家恨都擺在明麵上，但生意場中最聚人氣兒的，還是娛樂場。什麽戲院、寶局、歡場那是人滿為患，就跟沒日本人占據東北這麽回事似得，人家該怎麽活還怎麽活，講究的就是一個沒心沒肺。</p>
許銳鋒買下的這小院隔壁呢，是一個叫富麗堂的戲班子，唱的是東北二人轉，還出了個名角小春花，那是見天兒的由黃包車拉著上戲園子，一步道兒都不帶走的主兒。</p>
門口正哭的這個小男孩，則是戲班子新買回來的一批孩子。</p>
這年月戲班培養徒弟都是花錢買，畢竟唱戲的是下九流，讓人瞧不起，雖說每天都不少掙錢，但地位上是真一點沒有。除非你能混成梅先生、馬老板那樣的京劇名家，可全國成千上萬的戲子，有幾個梅先生又有幾個馬老板？關鍵是唱二人轉的在這年代也沒有能登頂的名家出現過。</p>
一個戲班啊，一般都會按照男女比例來購買孩子學戲，好搭配成一副架，等這批孩子當中有人唱出來了，成了角了，那戲班老板就該買下一批了。</p>
這些經營戲班的人都是人精，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成了名，是不是下一步就得讓城裏有權有勢的人看上了？</p>
到時候怎麽辦？</p>
你跟人家硬頂，死活護著名角？</p>
這不扯呢麽，人家一句話你買賣都幹不下去了。</p>
所以啊，這群戲班老板也研究透了，幹脆把心一橫，你們有錢人不是稀罕名角麽？行，老子手裏有賣身契，但凡想把人領走的，拿錢！</p>
這不就誰也不得罪了麽？</p>
你就算是再牛，總不能明搶吧？人家戲班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人，你說帶走就帶走啊？</p>
自從幹起了老鴇子的買賣，還別說，富麗堂真就生意興隆了，名角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出，先是出了小梅花、小蘭花、小菊、小竹四位，這不又出來個小春花嘛，之前那四個都已經讓有錢人收了房了，戲班老板估摸著，小春花也快，幹脆又買了一批孩子。</p>
其中，就有坐在門口哭這小子。</p>
許銳鋒聽過這小子唱二人轉，說實話，那叫一個笨啊，什麽地方該轉腔，什麽地方該九曲十八彎，是一點都弄不明白，人家一句一句的教，他愣是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學，總得在不該出錯的地方給你出點錯。</p>
戲班的老板總打他，老許搬過來第二天，就在挨打的時候把嗓子給喊壞了，如今唱戲味兒都不對。</p>
聽見這臭小子在門口哭，老許打屋裏出來坐在了門口台階上，伸手往這小子肩膀處一搭：“怎麽了你？”</p>
這孩子也不管是誰和自己說話，把滿心的委屈都倒了出來：“轉手絹的時候把手絹轉進了師父的茶碗，師父打的。”</p>
孩子一抬手，那小手腫的啊，跟小肉饅頭似得。</p>
許銳鋒瞧著紅腫的小手搖了搖頭，幫著吹了吹：“疼不？”</p>
“咋不疼呢！”</p>
這孩子是真沒心眼，直接說道：“他根本就不是想教我本事，要不然也不能尋個由頭就打我。”</p>
“我都想好了，我不打算練了，今兒半夜我就跑，我讓這死老頭子一輩子也找不著我！”</p>
許銳鋒鬆開了小肉饅頭一樣的紅腫小手，靜靜的聽著。</p>
“然後我就自由了，打明兒開始，這世界上就再也沒人能管我了，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下河摸魚就摸魚，想抓螞蚱就抓螞蚱……”</p>
許銳鋒問道：“你還想幹什麽？”</p>
“還想放風箏……還想……吃糖葫蘆。”</p>
許銳鋒語氣平緩的說道：“到時候，恐怕你吃飯都費勁，還糖葫蘆。”</p>
小孩站起來，就在許銳鋒身邊說道：“那不可能！”</p>
老許擺事實講道理的問：“就你這小體格，火車站扛大包的活能幹麽？”</p>
孩子搖了搖頭。</p>
“那街邊上給車行拉黃包車呢？”</p>
他依然搖頭。</p>
“到飯館當店小二你還沒有桌子高，你還能幹什麽？什麽都不會，誰給你飯吃？”</p>
許銳鋒好言相勸：“你啊，和我小時候一樣，覺著自己無所不能。”</p>
“可真見到天大地大的時候，就剩下那股倔強撐著，可以做的，也隻是低著頭往前走。”</p>
“你不就是想以後都沒人管你、沒人打你麽？”</p>
小男孩瞬間抬起了腦袋，仰著脖子說道：“對。”</p>
“那就把本事練到拔尖了，把高腔練的他們誰也搭不上，把二人轉的九曲十八彎唱到人家心縫裏。”</p>
“在這個世道上，你的本事要隻比別人強一星半點，那周圍的人恨不得使出各種陰謀詭計要把你拉下水，整天拿你和這個比那個比來證明你不行，但他們從不和自己比，因為他不如你，隻想通過你和別人比，來證明你並不是最強的。”</p>
“你要是比他們強的都沒了邊，那他們就隻會敬著你，怕你。因為這群人得靠你吃飯，戲園子得靠貼出你的名字來賣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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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個時候，你別說是放風箏和吃糖葫蘆，就算是天天吃大肘子，也有人給你預備好了。”</p>
小孩似懂非懂的聽著，但大肘子這仨字兒一進耳朵眼，眼眸立馬就亮了：“真的？”</p>
“可不是真的麽，你們的小春花想吃肘子，你那師父還不得立馬買回來給燉上啊？”</p>
小孩回頭看了看隻有一牆之隔的院落，又看了看坐在門口台階上的許銳鋒，深深的給他鞠了一躬，轉身走了回去。</p>
那一刻，老許笑了。</p>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總是想要給予這種孤獨的靈魂一些溫暖，或許，他也期待著在大後方的那個孩子，能有人如自己一樣的照顧。</p>
正當要起身時，小孩‘噔噔噔’幾步跑了回來，趴在許銳鋒耳邊說道：“叔，這幾天你們家我姨出門的時候，身後總有人跟著，每次都跟到胡同門口就不跟了，我瞧見好幾回了。”</p>
許銳鋒忽然一愣，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竟然獲取了這麽重要的情報！</p>
“看仔細了麽？”</p>
“看仔細了，是個男的，三十幾歲，不是常來你們家的那個。”</p>
這孩子說的那個常來的人，肯定是94號，如果不是94號，到底是誰跟著白靈？</p>
他們這夥人中，隻有白靈會出去聯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