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的世界裏,隻有狗
諜戰:我在敵營十八年 作者:不如安靜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老許從沒相信過任何老百姓,在他的印象裏,老百姓就是那些在北滿中日友好醫院中,滿眼冷漠看著自己被拖進病房的人;還是那些在自己登上報紙後,在街頭居高臨下看著,等他轉身以後,默默吐出一口口水的人。</p>
他們平庸、普通,卻瞧不起任何從高處跌落的人,即便是有一天神墜落凡間,估計也會有人走過去罵上一句:“你也有今天!”</p>
這種人,怎麽會在日本人的槍口保護其他人呢?</p>
怎麽有可能呢!</p>
所以許銳鋒故意蹲下了,因為在所有射擊姿勢中,跪姿比站姿更穩;他將雙手搭在了那隻夠的後背上,這會讓雙手距離更近,方便瞬間拔槍;甚至,還給眼前的鬼子安排好了點名順序。</p>
日本人就在這一秒開口了。</p>
“皇軍有個問題需要你們回答……”</p>
日本人才張嘴,許銳鋒就已經看見了那個剛尿過褲子的老範渾身都在抖,很顯然,他知道日本人的凶名。</p>
“隻要你們如實回答,就不需要怕。”日本人笑了,那名軍官非常滿意老範表現出的恐懼。</p>
“來,告訴我,在這個院子裏駐紮了很多天的奶頭山土匪當中,有沒有你認識的人?”</p>
翻譯和日本人一左一右站在老範身側,一個說日語一個說中文,那時的老範覺著自己置身於閻王殿,周遭的日本子都是小鬼兒,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複。</p>
</p>
“有。”</p>
他隻說出了一個字,老胡當即走到了許銳鋒對麵,惡狠狠的說道:“姓許的,你最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要不然,嘖嘖嘖嘖……”他把嘴唇咂吧的不停響動,像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奚落。</p>
日本人則完全不在乎他的所作所為,繼續衝著老範說道:“指出來,把你認識的那個日本人指出來。”</p>
老範低著頭,他抬起頭的第一眼,竟然看得是許銳鋒!</p>
日本人攬著他的肩膀鼓勵道:“說,你說出來我保你沒事。”</p>
老範緩緩張開了嘴:“我叫範冬,爹娘都是農民,沒文化,大雪泡天出生,就按季節起了這個名。”</p>
“沒人問你是誰,問你的是……”老胡張嘴嗬斥,日本人卻突然太守止住了他:“你讓他說完!”</p>
老範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們家窮,在葫蘆口沒地,可這兒呢,離城裏也遠,沒人來收那些個稅啊、捐啊之類的,還算能活人,我們家靠著租村長的地過日子。”</p>
“農民嘛,都知道地裏刨不出金子,隻求過個安穩日子,能無聲無息的來,不驚動其他人的走,就行了。”</p>
“我就出生在這兒,小時候家裏買不起什麽玩具,我爹在鄰居家狗下崽子的時候,要了一對兒,是一公一母,說是看家護院,可我明白,他就是要來跟我玩兒的。”</p>
“說是要,可地裏有了收成的時候,還是給人拿去了兩筐地瓜,明麵兒說給孩子弄點甜食,解個饞,實際上咋回事大家心知肚明。”</p>
“打這兒開始,滿院都是我的笑聲,讓狗舔的。”</p>
老範笑了,笑容都顯得不富裕,卻能看出來是真的開心。</p>
“後來我長大了,狗沒能熬過我,一隻老死了,一隻病死了……”老範用力的咽著唾沫:“那種疼,跟爹媽沒了不一樣,爹媽沒了你能嚎出來,能哭,狗死了,你就隻能蹲在地上看著,為了隻狗哭,讓人笑話。”</p>
“沒了這兩隻狗,我就像是沒了魂,種地也沒了心思,回到家感覺整個屋子都空落落的,到那一秒,我才明白,原來在這葫蘆口,真正屬於我的,永遠會跟著我的,隻有那兩隻狗……”</p>
“救了我的,是村長。”老範屋裏的指了指旁邊身穿綢緞的男人:“人家高價從德國買回來兩條狗看家護院,說是叫黑背,當時好多人沒見過這種外國狗,都去看,我也去了。誰知道這狗就跟我親,倆小狗崽子圍在我身邊‘嗷嗚、嗷嗚’的撒嬌,我都覺著是我那兩隻狗轉世投胎回來了。”</p>
“村長看著這情況,又知道我的事,就商量‘範兒,你要是實在沒心思種地,不行過來給我養狗吧,反正你也養過’,這話說到了我的心縫兒裏。”</p>
“從那一天起,我就搬進了村長家的院子,不怕你們笑話,我和這兩條狗一起吃一起睡,早上起來、晚上睡覺前每天溜兩次,兩條狗讓我伺候的身上毛發鮮亮……”</p>
老範眼睛裏有了光,說起狗,他就變得神采奕奕。</p>
翻譯官納悶的問道:“你說你沒事跟狗叫什麽勁?”</p>
老胡嘲笑道:“翻譯官,這孫子但凡娶得起媳婦,能天天摟著狗麽?”</p>
他以為這兒還是奶頭山,他以為還和以前一樣,嘲笑這些泥腿子的時候會迎來滿堂歡笑,可尷尬的是,除了他,沒有任何一個人笑。</p>
日本人不笑,是因為聽不懂,許銳鋒不笑,是因為這姓胡的沒人性!</p>
老範不搭理他的繼續道:“我就這麽著,一直養著這兩條狗,從小養到大,從大養到壯,這個時候……”老範突然一停,抬起頭看向了許銳鋒,他眼睛裏沒有恨,卻偏偏伸手指著他說道:“這群土匪來了!”</p>
“這群土匪看上了我才養匪的狗,非要摔死吃肉,我怎麽攔都沒攔住,還有人用槍頂著我的腦袋。”</p>
老範渾身哆嗦著,證明他依然害怕,但是嘴上的話語卻說的情真意切:“我不敢看啊,我一眼都不敢看啊……”</p>
“可那群土匪就扒開了我的眼睛,在我耳邊怪笑著,而他,抓著狗腿高高舉起,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p>
“他一次沒摔死,還摔了第二次,直到我看著狗嘴裏往外冒血,看著那隻狗的求救似得盯著我……”老範扭過頭看向日本人,攤開雙手說道:“我沒辦法啊,我讓人用槍頂著,我沒辦法啊!”</p>
翻譯不知道為什麽,氣息弱了一個檔次將老範的話說了出來,可日本人的回答不是同情,而是冷哼了一聲衝著老範說道:“廢物!”</p>
老胡原本還在聽故事,可看到老範伸手指向了許銳鋒,他一瞬間驚醒了,這一切,不就是幾天前他的親身經曆麽?這,怎麽成別人了?</p>
老胡還沒反應過來,那養狗老範衝著許銳鋒衝了一把拍開了許銳鋒的手,抓著僅剩的一條狗往回坐,將其緊緊摟在懷裏喊道:“你別碰它!”</p>
他在哭,在抖,許銳鋒能看得出這老範是真的害怕了,可這回,他沒尿褲子。</p>
他們平庸、普通,卻瞧不起任何從高處跌落的人,即便是有一天神墜落凡間,估計也會有人走過去罵上一句:“你也有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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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有可能呢!</p>
所以許銳鋒故意蹲下了,因為在所有射擊姿勢中,跪姿比站姿更穩;他將雙手搭在了那隻夠的後背上,這會讓雙手距離更近,方便瞬間拔槍;甚至,還給眼前的鬼子安排好了點名順序。</p>
日本人就在這一秒開口了。</p>
“皇軍有個問題需要你們回答……”</p>
日本人才張嘴,許銳鋒就已經看見了那個剛尿過褲子的老範渾身都在抖,很顯然,他知道日本人的凶名。</p>
“隻要你們如實回答,就不需要怕。”日本人笑了,那名軍官非常滿意老範表現出的恐懼。</p>
“來,告訴我,在這個院子裏駐紮了很多天的奶頭山土匪當中,有沒有你認識的人?”</p>
翻譯和日本人一左一右站在老範身側,一個說日語一個說中文,那時的老範覺著自己置身於閻王殿,周遭的日本子都是小鬼兒,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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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說出了一個字,老胡當即走到了許銳鋒對麵,惡狠狠的說道:“姓許的,你最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要不然,嘖嘖嘖嘖……”他把嘴唇咂吧的不停響動,像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奚落。</p>
日本人則完全不在乎他的所作所為,繼續衝著老範說道:“指出來,把你認識的那個日本人指出來。”</p>
老範低著頭,他抬起頭的第一眼,竟然看得是許銳鋒!</p>
日本人攬著他的肩膀鼓勵道:“說,你說出來我保你沒事。”</p>
老範緩緩張開了嘴:“我叫範冬,爹娘都是農民,沒文化,大雪泡天出生,就按季節起了這個名。”</p>
“沒人問你是誰,問你的是……”老胡張嘴嗬斥,日本人卻突然太守止住了他:“你讓他說完!”</p>
老範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們家窮,在葫蘆口沒地,可這兒呢,離城裏也遠,沒人來收那些個稅啊、捐啊之類的,還算能活人,我們家靠著租村長的地過日子。”</p>
“農民嘛,都知道地裏刨不出金子,隻求過個安穩日子,能無聲無息的來,不驚動其他人的走,就行了。”</p>
“我就出生在這兒,小時候家裏買不起什麽玩具,我爹在鄰居家狗下崽子的時候,要了一對兒,是一公一母,說是看家護院,可我明白,他就是要來跟我玩兒的。”</p>
“說是要,可地裏有了收成的時候,還是給人拿去了兩筐地瓜,明麵兒說給孩子弄點甜食,解個饞,實際上咋回事大家心知肚明。”</p>
“打這兒開始,滿院都是我的笑聲,讓狗舔的。”</p>
老範笑了,笑容都顯得不富裕,卻能看出來是真的開心。</p>
“後來我長大了,狗沒能熬過我,一隻老死了,一隻病死了……”老範用力的咽著唾沫:“那種疼,跟爹媽沒了不一樣,爹媽沒了你能嚎出來,能哭,狗死了,你就隻能蹲在地上看著,為了隻狗哭,讓人笑話。”</p>
“沒了這兩隻狗,我就像是沒了魂,種地也沒了心思,回到家感覺整個屋子都空落落的,到那一秒,我才明白,原來在這葫蘆口,真正屬於我的,永遠會跟著我的,隻有那兩隻狗……”</p>
“救了我的,是村長。”老範屋裏的指了指旁邊身穿綢緞的男人:“人家高價從德國買回來兩條狗看家護院,說是叫黑背,當時好多人沒見過這種外國狗,都去看,我也去了。誰知道這狗就跟我親,倆小狗崽子圍在我身邊‘嗷嗚、嗷嗚’的撒嬌,我都覺著是我那兩隻狗轉世投胎回來了。”</p>
“村長看著這情況,又知道我的事,就商量‘範兒,你要是實在沒心思種地,不行過來給我養狗吧,反正你也養過’,這話說到了我的心縫兒裏。”</p>
“從那一天起,我就搬進了村長家的院子,不怕你們笑話,我和這兩條狗一起吃一起睡,早上起來、晚上睡覺前每天溜兩次,兩條狗讓我伺候的身上毛發鮮亮……”</p>
老範眼睛裏有了光,說起狗,他就變得神采奕奕。</p>
翻譯官納悶的問道:“你說你沒事跟狗叫什麽勁?”</p>
老胡嘲笑道:“翻譯官,這孫子但凡娶得起媳婦,能天天摟著狗麽?”</p>
他以為這兒還是奶頭山,他以為還和以前一樣,嘲笑這些泥腿子的時候會迎來滿堂歡笑,可尷尬的是,除了他,沒有任何一個人笑。</p>
日本人不笑,是因為聽不懂,許銳鋒不笑,是因為這姓胡的沒人性!</p>
老範不搭理他的繼續道:“我就這麽著,一直養著這兩條狗,從小養到大,從大養到壯,這個時候……”老範突然一停,抬起頭看向了許銳鋒,他眼睛裏沒有恨,卻偏偏伸手指著他說道:“這群土匪來了!”</p>
“這群土匪看上了我才養匪的狗,非要摔死吃肉,我怎麽攔都沒攔住,還有人用槍頂著我的腦袋。”</p>
老範渾身哆嗦著,證明他依然害怕,但是嘴上的話語卻說的情真意切:“我不敢看啊,我一眼都不敢看啊……”</p>
“可那群土匪就扒開了我的眼睛,在我耳邊怪笑著,而他,抓著狗腿高高舉起,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p>
“他一次沒摔死,還摔了第二次,直到我看著狗嘴裏往外冒血,看著那隻狗的求救似得盯著我……”老範扭過頭看向日本人,攤開雙手說道:“我沒辦法啊,我讓人用槍頂著,我沒辦法啊!”</p>
翻譯不知道為什麽,氣息弱了一個檔次將老範的話說了出來,可日本人的回答不是同情,而是冷哼了一聲衝著老範說道:“廢物!”</p>
老胡原本還在聽故事,可看到老範伸手指向了許銳鋒,他一瞬間驚醒了,這一切,不就是幾天前他的親身經曆麽?這,怎麽成別人了?</p>
老胡還沒反應過來,那養狗老範衝著許銳鋒衝了一把拍開了許銳鋒的手,抓著僅剩的一條狗往回坐,將其緊緊摟在懷裏喊道:“你別碰它!”</p>
他在哭,在抖,許銳鋒能看得出這老範是真的害怕了,可這回,他沒尿褲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