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本想挾持我,現在見勢不妙趕緊逃跑。岑靜找準機會又是唰刷兩刀,可他動作異常靈敏,隻是背上被劃出了輕微的血痕。仗著裝備優勢,岑靜連砍帶射,張寒想跑,卻被子彈炸碎了腳踝,又被近身的岑靜砍掉了雙手手腕。


    岑靜抽出腰上的繩,拉直了足足有三米,把張寒像個粽子一樣捆了起來,丟在地上。血淋淋的手腕也躺在地上,令我毛骨悚然。這家夥的手像章魚觸手一樣,不會有再生功能吧?


    啊,我腦中閃回了他戰鬥的片段,後半段時間張寒非常不對勁兒,動作很像狒狒,還經常掐自己的太陽穴、拚命甩頭,好像控製不住自己一樣。他成為改造人了麽?那五個人中,餘非戚和羊謀才沒見幾天,不知道遭遇了什麽,已經變得像動物了。張寒是什麽時候被改造的?或者可能魔族的法術,那些大法師們應該可以隨便把人變成別的什麽樣子。


    “岑老師,其他人呢?”


    岑靜收回手甲上的刀和槍,露出手指蘸了點我吐出來的血,在地上寫上“不是一夥”四個字。整個這一帶都在燃燒,一輛裝甲車從火焰後駛來,她麻利地把我和小狼抱進車廂。老醫生這時從一樓大門跑了出來,看到我負傷趕緊過來檢查。她的耳朵也被震聾了,用簽字筆在手掌上寫了什麽字給岑靜看。兩人在手掌上寫字稍做交流,岑靜讓醫生也上了車。老醫生讓我躺在後座沙發上,我打手勢告訴她我沒事,她瞥見我血肉模糊的手指頭,在自己的白大褂上寫了幾個字給我看。


    “沒有骨折?把碎指甲從傷口拔出,稍做忍耐。”


    啊!啊,啊!我靠,你媽的,這叫做稍作忍耐?操蛋!好在她沒有手抖,用酒精棉花消毒之後摸出隨身攜帶的工具箱,取出一個小鑷子飛快地拔出了我破碎的指甲塊。十指連心,這絕對不會比小狼背上受傷的痛輕,啊,一想到小狼還在車外麵看,我趕緊強忍住發癲的欲望,任憑醫生處置我的手指。隨後她簡單地包紮了我的手指,把我扭傷的指關節也固定起來,摸了摸我的肋骨和脊背,確認沒事之後才放下心。


    開車離去之前醫生給小狼擦洗了手腕,坐到前座去了。小狼還是沒法保持坐姿,隻能橫趴著,她下巴擱在我大腿上,眼睛滴溜溜地一直在那兒瞅我,我看她時,她又馬上低下頭去。長長的吻部像極了狗。


    真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懊惱,這家夥,要不是她傻比似的跳下來還要我去救,我也不至於摔成現在這樣。我坐著也不舒服,感覺腰疼腿麻,腦子裏嗡嗡作響。看到前座下麵有瓶水想去撿,卻發現怎麽也彎不下腰。啊,痛。耳朵像進水了一樣,而且刺拉拉的耳鳴聲越來越大,吞口水還有點兒痛。


    “岑老師,你跟那五個人是一夥兒的?你們要做什麽?為什麽你把他們全殺了?”我問。模模糊糊聽到她說了些什麽。我問小狼有沒有聽到,她搖搖頭。岑靜從單手握方向盤,另一隻手從杯架裏抽出一條口香糖,問醫生借筆在包裝紙上寫了幾個字扔給我。


    “我們負責把你送上去歐洲的飛機。”她顯得有點焦慮,我敏銳地覺察到,岑靜對著魔族人大開殺戒,要麽是棄暗投明了,要麽本來就是潛伏在魔族內部的人類臥底,毛尹君走的時候隻叫我安心待在上海,別的不要去想,可他一去就沒了消息,而岑靜和老醫生看上去認識,又準確地找到了我的位置,這麽看來,是臥底的可能性比較大。最關鍵的是張寒算是救了我一命,雖然是他把我拉下去的,但讓他在那裏自生自滅,總有點過意不去。


    我摸摸小狼的腦袋,她隻是手腕和臉頰有點擦傷。嗯,大難不死,我應該慶祝一下。想摸她的胸啊,小狼這麽傻,偶爾欺負一下也不錯。我學著醫生的樣子,一本正經地把手伸到她的胸前,哈,當我的手觸碰到她胸前的熱度,心裏竟然一下舒暢了不少。排憂解愁啊,小狼真是我的福星。要是她一直呆在我身邊,我沒準兒可以一直逢凶化吉。


    小狼扭了一下身子,並沒有反抗我,眼眶卻一下子濕了。她極力隱藏自己的委屈,但不經意間扭動身體刻意迎合我的手卻暴露了這點。我靠,她明明一點也不傻,知道我在占她便宜,還要裝作迎合我的樣子。老鬼之前諷刺她,意在指責她隻不過是找了另一個把她當玩物的男人,說的就是我。不行,我錯了,決不能成為老鬼。


    我趕緊把手抽回來,坐著向她鞠躬道歉,也不知道她聽見沒有。岑靜倒是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要吃東西嗎?”岑靜又遞過來一張紙。“要。”我說。她從副駕駛座下拎出幾袋吸吮的營養液給我。我旋開蓋子吸了一口,有點粉,像沒泡開的西湖藕粉。剛想吸第二口的時候,車子猛地顛了一下。這下子差點沒要了我的命,我本來就渾身酸痛快要不行了,這下子差點把我的腰顛斷。


    沿途的建築大都在炮火聲中被夷為平地,開到公路上以後竟然一時黃沙漫天,遠景近景都蒙上了黃色。天氣晴朗,使得我能遠遠地看到魔族施法的法陣發出詭異的冷色光、巨大的爪印嵌在黃土地上,想起回去救小狼那天看到的衝天光束肯定也是魔族舉行的某種儀式,不知道召喚出了什麽樣的怪物。異人們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他們也能帶來不屬於我們世界的怪物。再遠去,硝煙未散處似是籠罩著一層灰紗。地上坑坑窪窪,有炮擊的痕跡。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下了高速,行駛在無人的郊區馬路上。小狼開始顯得有點局促,弓起身子伏在我身上,兩條細腿扭來扭去。我瞪大眼睛看她,她耳朵不知什麽時候紅了。車裏有暖氣,應該不會冷啊,她怎麽了?不會這麽快就痛風了吧。


    我指了指她的背,她搖搖頭。我比劃了一個問號,她好像難為情了一樣,又搖頭又點頭,不知所措地瞪著我。我又比劃了一遍問好,她還是害羞地搖搖頭,不敢正眼看我。這傻子要幹嘛?見我沒反應,她身子弓得更彎了。


    哦,莫不是要尿尿?反正她大概也聽不到,不怕害臊。我大聲叫停了岑靜說小狼要尿尿。小狼看到車停了,眼睛裏閃過一絲快樂,但很快被恐懼淹沒了。


    可打開車門,小狼死活不下去,也不敢表達她到底要幹嘛,趴在沙發上低著頭,拚命搖晃身子,兩腿扭來扭去。啊,她不會以為我要丟下她吧。不行,這孩子已經受過一次刺激了,我要耐心點。於是我沒有再推搡她,而是先下了車,伸手拉她下來。啊,我的腰。腿腳顫顫巍巍的,全身關節都痛,感覺自己像個耄耋老人。


    小狼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可愛兔子棉鞋放到外麵的柏油路上。果然是要尿尿,她已經憋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岑靜地給她幾張餐巾紙,她畏畏縮縮地看了一眼,沒敢接。唉,這孩子。我強忍著疼痛,帶她走到綠化帶後麵,用腳踩實了土地。沒有什麽危險動物吧,我仔細確認了四周,沒注意到小狼把我的手攢得緊緊的。


    我用比劃著告訴她我就站旁邊,叫她放心。她這才慢慢鬆開了我的手。回想起和老鬼在路上的時候,在路邊的綠化帶裏找魔族人。魔族,啊,我忍不住回頭再次仔細確認了下。


    她在我後麵蹲著撒尿,我站在低處,發現水流挺大,流到我腳邊上。我靠,這家夥,都憋成這樣了也不早說,真是傻孩子。與其說我春心蕩漾,不如說我是真的有點擔心,時不時回過頭去瞥一眼,盡量不讓目光落在小狼的臀部,免得她害臊。她眼睛對著地上轉來轉去,用餘光瞟我。她耳朵紅得像水煮大蝦。


    終於她的手再次攢住了我的手。我長舒一口氣,回過頭去看,約莫有兩張課桌那麽大一灘尿。我忍俊不禁笑了出來,指指她的肚子,意思是你竟然能塞得下這麽多尿。小狼低著頭,好像怕我責罰一樣。啊啊,有點過頭了。我想用撫摸的方式哄她,她絲毫沒有放鬆,局促地搓揉自己的衣角。好了好了,我不能自以為是地開玩笑了。我趕緊把她拉回車廂裏。


    我把營養液分給小狼,她捧在手裏吸。她還是沒能恢複過來,畢竟長久以來的壓迫讓她的精神很不穩定,又遭受了被拋棄的刺激,現在的情況,我可真的很難引導她。我是帶過一批人,有點當領袖的經驗,但難免不小心在言行上出差錯,或者自己壓根兒沒有意識到。那樣的話,她可能會被刺激得變成精神病。她曾是我最好的傾訴對象,是我信任的人。


    並不是任青卿的失敗才讓戰爭降臨到我們頭上,所有人都有辜功。所以我有責任把值得拯救的人帶出陰霾。我見的太多了,但尚未看透人性,才要用這種方式苦苦求來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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