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月末。</p>
自從顧朝雲和譚九商量好了一切計劃之後，二人便再沒見過麵，那“千門”眼目眾多，手下駁雜，怕的是被人瞧了去，令對方生了疑心。</p>
而兩人聯係方式也很簡單，通過手機上的一款小遊戲，平時玩玩，用來交換信息。</p>
這段時間，譚九可是做足了暴發戶的架子，天天出入一些高檔場所，吃穿用度也都是肆意揮霍，惹人豔羨。</p>
賭錢照賭，顧朝雲也不要他在乎輸贏，能贏就贏，輸了也無所謂，天天輸點，直到輸光為止。</p>
五百萬。</p>
短短大半個月便已十去七八，揮金如土。</p>
就連他老婆骨髓移植都轉到了外省最好的私立醫院，不過在外人看來，卻都覺得這人八成是發了筆橫財，想要借機支開糟糠之妻，花天酒地。</p>
可憐譚九窮了半輩子哪見過這麽多錢，起初是絞盡腦汁的想著法的花出去，連送帶扔，明麵上一副囂張做派，實則每晚都心疼的睡不著，被折磨的抓心撓肝，最後幹脆麻木了，反正錢也不是他的，花的還是自己，犯不著心疼。</p>
想開了，譚九幹脆把以往隻能奢望的事情前前後後都做了一遍，開豪車，睡總統套房，天天鮑魚龍蝦管飽。</p>
這天。</p>
某個地下賭場裏。</p>
譚九梳著大背頭，披著大貂，戴著條大金鏈子，正小心翼翼的搓開牌麵，等看見是一張紅心A後不禁喜形於色，再將手裏的牌一叩，急切的搓著手看向同桌的其他幾位賭客。</p>
他們這一桌玩的是炸金花，就見桌麵上堆滿了一摞又一摞的現金，像是小山一樣。</p>
</p>
周圍更是圍滿了大大小小的賭客，全都眼巴巴的瞧著，看看誰能分出勝負。</p>
同桌的賭客有男有女，總共八人，但看了看牌麵，已有五人棄牌，就剩譚九和另外二人。</p>
“小天，全壓了。”</p>
拿著牌，譚九對著身後一人招呼道。</p>
那人穿著簡單，三十來歲，寸頭，膚色黝黑，一臉的痘印，兩手老繭，看著像是工地上的苦力，可就是一雙三角眼讓其多出幾分陰鷙。</p>
聽到譚九的話，男人“嗯”了一聲，把腳邊的蛇皮袋提起，對著桌麵一傾一倒，立馬又是幾摞現金滾了下去。</p>
“八十萬。”</p>
他下家是個穿著旗袍，挽著發髻的冷豔女人。</p>
女人膚白貌美，柳眉細腰，一雙桃花眼像是凝結的冰塊，右肩披著一頭栗色的波浪卷，領口圍著一圈雪白的狐毛，手裏剛拿起一根香煙，一旁的侍者立馬遞過了火。</p>
紅唇輕啟，女人翹著腿，慢聲道：“我沒那麽多現金，不過外麵我那車子剛開回來沒幾天，也就一百二十萬，贏了，歸你。”</p>
說完往桌上扔了一把寶馬車的鑰匙。</p>
而譚九的上家是位體態發福的禿頂老哥，瞧著老實巴交，穿著中規中矩的，沒有特別之處。見有人開始賭家當了，老哥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棄了牌。</p>
譚九哈哈一笑，一翻手裏的三張牌。</p>
“對A！”</p>
“這種牌你都敢壓這麽大，缺心眼吧。”</p>
那位禿頂的老哥兩眼一瞪，再看看自己棄的牌，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p>
他呢？牌麵一翻，赫然是三個7。</p>
輪到女人，這牌一翻開，譚九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p>
“三個老K。”</p>
將桌上的賭資一掃而空，女人還不忘對譚九笑道：“胖子，沒錢了吧？用不用借你點回去的路費？”</p>
“你他麽的……”</p>
譚九一瞪眼，騰的起身，剛要開罵。</p>
那位六哥忽然走了過來，表情一板，對著女人沉聲道：“麗姐，上門都是客，贏了錢犯不著打人臉吧。”</p>
居然是替譚九出頭。</p>
完事又扭頭讓一旁扮作兔女郎的侍者拿來十多萬的籌碼，“譚哥，今天你手氣背，這十來萬先拿著，兄弟我做主，今天輸的算我的，贏了算你的，怎麽樣？”</p>
這話落在誰的耳朵裏可都算是件好事，但譚九卻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臉色紅白交替，難看的緊，他惡狠狠的瞪了女人一眼，像是咽不下這口氣，將遞到麵前的籌碼一摔，“小瞧人是不是？老子會沒錢？實話告訴你，我那可還有一幅……”</p>
隻是話說一半，譚九就像記起什麽，眼神微變，忙一歇聲，幹脆也不賭了，朝身旁的宋天招呼了一聲便匆忙離去。</p>
他倒是走了，賭桌旁的六哥卻拿捏著兩枚籌碼若有所思的把玩著。</p>
“一幅什麽？”</p>
這半個多月，譚九可是揮霍無度，看這架勢絕對不止五百萬，肯定還藏著什麽好東西，而且絕對不同尋常。</p>
要知道這年頭五百萬可不是小數目，居然沒當回事兒。</p>
“畫？”</p>
想了許久，他才吐出這麽個字來。</p>
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他想到了譚九之前的那塊懷表。</p>
頓時眼神發亮。</p>
“難道這孫子真藏著什麽寶貝？”</p>
那麗姐則是夾著香煙，抱胸而起，回到賭場包廂，對跟來的六哥笑嘻嘻的說道：“小六，師姐來幫你忙，你是不是得給點好處啊？”</p>
六哥推了推眼鏡，“那是自然，剛才桌麵上贏的，都歸師姐了。”</p>
“嗬，你小子。”</p>
麗姐坐在沙發上，對於那些錢壓根沒半點反應，冷豔表情不變，而是抽著煙，幽幽叮囑道：“六啊，凡事別做太盡，錢這東西，見好就收，夠花就行，一輩子長著呢，急什麽。”</p>
六哥也坐了下來，“嗬嗬，師姐，是不是師父又聽人說啥了？”</p>
麗姐白了他一眼，“還用聽麽？就你擺的這局，這些天有多少人傾家蕩產，樹大招風的道理都不懂？師父他老人家讓我過來給你提個醒，這江湖魚龍混雜，深藏不露的人物比比皆是，保不準哪天遇到個高手，真要對上了，有今天沒明天。”</p>
見身旁的師弟笑而不語，麗姐彈了彈煙灰，不輕不重的說道：“你入門晚，但天份高，師父也最看重你，結果心氣也高，須知凡事可不隻有勝負輸贏，還有人情世故，師姐作為過來人，送你八個字。”</p>
六哥笑道：“哪八個？”</p>
麗姐眯起一雙透著狐媚的雙眼，“細水長流，萬事順平。”</p>
……</p>
與此同時，西城一個門窗封閉的手工作坊裏。</p>
顧朝雲左眼戴著一枚頗為老舊的鏡筒式放大鏡，係著條圍裙，雙手十指拿捏著各種粗細各異的軟毫毛筆，沾著墨色油彩，頭頂亮燈，正圍著一幅橫放在麵前的丈二尺寸的宣紙打轉。</p>
紙上墨彩鮮豔，畫的卻是一幅蒼古沉雄的山勢奇景。</p>
黃山。</p>
桌桉一角，數枚印章從大到小，依次擺放整齊，浸著印泥，想是剛凋好不久，唯有那印字，其餘部分粗陋簡單，尚未成型。</p>
顧朝雲每轉幾圈，便要在畫上填色，一點一筆，都是小心翼翼，筆走龍蛇，時而點墨，時而點水，時而勾勒，觸之甚微。</p>
他腦海中絞盡腦汁的回想著那幅畫的所有細節，近乎是窮竭心力。</p>
每每落筆抬筆，都能感覺到他氣息一滯一放，等擱下毛筆，一雙眼睛早已滿布血絲。</p>
這半個月來，他睡覺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十個小時，往往隻是合眼小憩半個小時便頂上一天。</p>
全是為了這幅畫。</p>
如今這幅偽作已成九分，獨餘最後填色便算大功告成。</p>
賭桌上那點輸贏算得了什麽，這幅畫，才是真正誘人入局的餌食。</p>
要釣自然就要釣大魚，小魚小蝦他可沒興趣。</p>
放下了手裏的家夥什，顧朝雲緩了口氣，走到一旁滴了幾滴眼藥水，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然後才抽空拿起手機看了看遊戲裏譚九傳來的消息。</p>
留意著個中細節，他起身再次回到了畫前，目光遊走於畫麵上，揉捏著十指，找尋著其中的不足和缺陷。</p>
“十年苦心孤詣，勝負成敗在此一舉了。”</p>
自從顧朝雲和譚九商量好了一切計劃之後，二人便再沒見過麵，那“千門”眼目眾多，手下駁雜，怕的是被人瞧了去，令對方生了疑心。</p>
而兩人聯係方式也很簡單，通過手機上的一款小遊戲，平時玩玩，用來交換信息。</p>
這段時間，譚九可是做足了暴發戶的架子，天天出入一些高檔場所，吃穿用度也都是肆意揮霍，惹人豔羨。</p>
賭錢照賭，顧朝雲也不要他在乎輸贏，能贏就贏，輸了也無所謂，天天輸點，直到輸光為止。</p>
五百萬。</p>
短短大半個月便已十去七八，揮金如土。</p>
就連他老婆骨髓移植都轉到了外省最好的私立醫院，不過在外人看來，卻都覺得這人八成是發了筆橫財，想要借機支開糟糠之妻，花天酒地。</p>
可憐譚九窮了半輩子哪見過這麽多錢，起初是絞盡腦汁的想著法的花出去，連送帶扔，明麵上一副囂張做派，實則每晚都心疼的睡不著，被折磨的抓心撓肝，最後幹脆麻木了，反正錢也不是他的，花的還是自己，犯不著心疼。</p>
想開了，譚九幹脆把以往隻能奢望的事情前前後後都做了一遍，開豪車，睡總統套房，天天鮑魚龍蝦管飽。</p>
這天。</p>
某個地下賭場裏。</p>
譚九梳著大背頭，披著大貂，戴著條大金鏈子，正小心翼翼的搓開牌麵，等看見是一張紅心A後不禁喜形於色，再將手裏的牌一叩，急切的搓著手看向同桌的其他幾位賭客。</p>
他們這一桌玩的是炸金花，就見桌麵上堆滿了一摞又一摞的現金，像是小山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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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更是圍滿了大大小小的賭客，全都眼巴巴的瞧著，看看誰能分出勝負。</p>
同桌的賭客有男有女，總共八人，但看了看牌麵，已有五人棄牌，就剩譚九和另外二人。</p>
“小天，全壓了。”</p>
拿著牌，譚九對著身後一人招呼道。</p>
那人穿著簡單，三十來歲，寸頭，膚色黝黑，一臉的痘印，兩手老繭，看著像是工地上的苦力，可就是一雙三角眼讓其多出幾分陰鷙。</p>
聽到譚九的話，男人“嗯”了一聲，把腳邊的蛇皮袋提起，對著桌麵一傾一倒，立馬又是幾摞現金滾了下去。</p>
“八十萬。”</p>
他下家是個穿著旗袍，挽著發髻的冷豔女人。</p>
女人膚白貌美，柳眉細腰，一雙桃花眼像是凝結的冰塊，右肩披著一頭栗色的波浪卷，領口圍著一圈雪白的狐毛，手裏剛拿起一根香煙，一旁的侍者立馬遞過了火。</p>
紅唇輕啟，女人翹著腿，慢聲道：“我沒那麽多現金，不過外麵我那車子剛開回來沒幾天，也就一百二十萬，贏了，歸你。”</p>
說完往桌上扔了一把寶馬車的鑰匙。</p>
而譚九的上家是位體態發福的禿頂老哥，瞧著老實巴交，穿著中規中矩的，沒有特別之處。見有人開始賭家當了，老哥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棄了牌。</p>
譚九哈哈一笑，一翻手裏的三張牌。</p>
“對A！”</p>
“這種牌你都敢壓這麽大，缺心眼吧。”</p>
那位禿頂的老哥兩眼一瞪，再看看自己棄的牌，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p>
他呢？牌麵一翻，赫然是三個7。</p>
輪到女人，這牌一翻開，譚九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p>
“三個老K。”</p>
將桌上的賭資一掃而空，女人還不忘對譚九笑道：“胖子，沒錢了吧？用不用借你點回去的路費？”</p>
“你他麽的……”</p>
譚九一瞪眼，騰的起身，剛要開罵。</p>
那位六哥忽然走了過來，表情一板，對著女人沉聲道：“麗姐，上門都是客，贏了錢犯不著打人臉吧。”</p>
居然是替譚九出頭。</p>
完事又扭頭讓一旁扮作兔女郎的侍者拿來十多萬的籌碼，“譚哥，今天你手氣背，這十來萬先拿著，兄弟我做主，今天輸的算我的，贏了算你的，怎麽樣？”</p>
這話落在誰的耳朵裏可都算是件好事，但譚九卻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臉色紅白交替，難看的緊，他惡狠狠的瞪了女人一眼，像是咽不下這口氣，將遞到麵前的籌碼一摔，“小瞧人是不是？老子會沒錢？實話告訴你，我那可還有一幅……”</p>
隻是話說一半，譚九就像記起什麽，眼神微變，忙一歇聲，幹脆也不賭了，朝身旁的宋天招呼了一聲便匆忙離去。</p>
他倒是走了，賭桌旁的六哥卻拿捏著兩枚籌碼若有所思的把玩著。</p>
“一幅什麽？”</p>
這半個多月，譚九可是揮霍無度，看這架勢絕對不止五百萬，肯定還藏著什麽好東西，而且絕對不同尋常。</p>
要知道這年頭五百萬可不是小數目，居然沒當回事兒。</p>
“畫？”</p>
想了許久，他才吐出這麽個字來。</p>
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他想到了譚九之前的那塊懷表。</p>
頓時眼神發亮。</p>
“難道這孫子真藏著什麽寶貝？”</p>
那麗姐則是夾著香煙，抱胸而起，回到賭場包廂，對跟來的六哥笑嘻嘻的說道：“小六，師姐來幫你忙，你是不是得給點好處啊？”</p>
六哥推了推眼鏡，“那是自然，剛才桌麵上贏的，都歸師姐了。”</p>
“嗬，你小子。”</p>
麗姐坐在沙發上，對於那些錢壓根沒半點反應，冷豔表情不變，而是抽著煙，幽幽叮囑道：“六啊，凡事別做太盡，錢這東西，見好就收，夠花就行，一輩子長著呢，急什麽。”</p>
六哥也坐了下來，“嗬嗬，師姐，是不是師父又聽人說啥了？”</p>
麗姐白了他一眼，“還用聽麽？就你擺的這局，這些天有多少人傾家蕩產，樹大招風的道理都不懂？師父他老人家讓我過來給你提個醒，這江湖魚龍混雜，深藏不露的人物比比皆是，保不準哪天遇到個高手，真要對上了，有今天沒明天。”</p>
見身旁的師弟笑而不語，麗姐彈了彈煙灰，不輕不重的說道：“你入門晚，但天份高，師父也最看重你，結果心氣也高，須知凡事可不隻有勝負輸贏，還有人情世故，師姐作為過來人，送你八個字。”</p>
六哥笑道：“哪八個？”</p>
麗姐眯起一雙透著狐媚的雙眼，“細水長流，萬事順平。”</p>
……</p>
與此同時，西城一個門窗封閉的手工作坊裏。</p>
顧朝雲左眼戴著一枚頗為老舊的鏡筒式放大鏡，係著條圍裙，雙手十指拿捏著各種粗細各異的軟毫毛筆，沾著墨色油彩，頭頂亮燈，正圍著一幅橫放在麵前的丈二尺寸的宣紙打轉。</p>
紙上墨彩鮮豔，畫的卻是一幅蒼古沉雄的山勢奇景。</p>
黃山。</p>
桌桉一角，數枚印章從大到小，依次擺放整齊，浸著印泥，想是剛凋好不久，唯有那印字，其餘部分粗陋簡單，尚未成型。</p>
顧朝雲每轉幾圈，便要在畫上填色，一點一筆，都是小心翼翼，筆走龍蛇，時而點墨，時而點水，時而勾勒，觸之甚微。</p>
他腦海中絞盡腦汁的回想著那幅畫的所有細節，近乎是窮竭心力。</p>
每每落筆抬筆，都能感覺到他氣息一滯一放，等擱下毛筆，一雙眼睛早已滿布血絲。</p>
這半個月來，他睡覺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十個小時，往往隻是合眼小憩半個小時便頂上一天。</p>
全是為了這幅畫。</p>
如今這幅偽作已成九分，獨餘最後填色便算大功告成。</p>
賭桌上那點輸贏算得了什麽，這幅畫，才是真正誘人入局的餌食。</p>
要釣自然就要釣大魚，小魚小蝦他可沒興趣。</p>
放下了手裏的家夥什，顧朝雲緩了口氣，走到一旁滴了幾滴眼藥水，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然後才抽空拿起手機看了看遊戲裏譚九傳來的消息。</p>
留意著個中細節，他起身再次回到了畫前，目光遊走於畫麵上，揉捏著十指，找尋著其中的不足和缺陷。</p>
“十年苦心孤詣，勝負成敗在此一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