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麗現在可是憋了一肚子悶氣,尤其是看見顧朝雲那張七分假三分笑的臉,以及那雙似在嘲諷自己的眼睛。</p>


    她甚至在來的路上都已在腦海中想到了十幾種殺人、折磨人的手法,想讓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死的不痛快。</p>


    但這一切的想法、打算,還有預謀,都在聽到那八個字後煙消雲散,至少消失了大半。</p>


    哪八個字?</p>


    “乾坤如袖,神眼通天!”</p>


    南宮麗眼裏的煞氣,心裏的怒氣,還有殺意,似乎也消失殆盡。</p>


    她滿臉的不敢置信,望著轉身又坐回去的顧朝雲用一種驚疑怪異的表情啞聲問道:“你就是盜魁顧神眼?這不可能,當年鬼手鬥神眼,你不是挖了眼睛,自折雙手麽?”</p>


    說話的同時,她甚至還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有種轉身就跑的衝動。</p>


    “當然不是!”</p>


    顧朝雲笑著回道,順便給了南宮麗一個請坐的手勢。</p>


    南宮麗的臉上已經瞧不見喜怒了,表情僵硬的坐下,神色更是複雜,她可不會因為這麽一句話而放心,更不會輕信。</p>


    這等成了精的賊王大盜,嘴上豈會吐露真言。</p>


    顧朝雲給她倒了杯茶,含蓄一笑,慢悠悠的說道:“你師承‘黃瘸子’,按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師叔。”</p>


    聽到這不算回答的回答,南宮麗勃然色變,身子都是一個激靈。</p>


    迎著她那雙陰晴不定,忐忑驚慌的招子,顧朝雲緩緩道:“既然知曉了我的來曆,你就應該知道我要做什麽。”</p>


    他抿嘴一笑,笑的格外平靜,卻又有種說不出的猙獰慘烈,令人發冷。</p>


    “你要報仇?”</p>


    南宮麗的嗓音都變了。</p>


    顧朝雲玩味一笑,“這怎麽能算報仇呢。入了咱們這一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當年老爺子輸給了‘鬼影擒拿手’,我可是沒半句怨言,我充其量隻是想贏回來,然後將某些人踩在腳底罷了。”</p>


    </p>


    南宮麗豁的站起,臉色難看的就往外走,“我這些年少有動手,已經打算退隱江湖,不想摻和進去,你另請高明吧。”</p>


    “我無所謂的。”顧朝雲攤攤手,絲毫沒有攔阻的意思,“但你不妨猜猜看,要是你師父師叔猜到我的身份,又知道你我暗中聯係過,他們會怎麽想?還有你那個白眼狼的師弟,他會不會放過你?”</p>


    南宮麗步伐陡住,銀牙緊要,雙手也緊握了起來。</p>


    顧朝雲起身走到她身後,輕輕一嗅,旋即輕聲道:“衣裳換了,可這血腥氣還沒來得及洗啊,想來應該已經動過手了吧。而且這外麵可還有你那師弟的耳目眼線,從你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沒有回頭路了。”</p>


    南宮麗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她扭過頭,紅唇緊咬,嘴角咬出血絲,“為什麽挑我入局?”</p>


    顧朝雲瞧著女人梨花帶雨的淒婉模樣,歎了口氣,“我這人善察人心,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還有點良知,至少比起你那個師弟,算得上一個好人,還有……”</p>


    他悄無聲息的從女人頭上截下兩根長長的發絲,抿嘴笑道:“別動不動就變出這副樣子,既然都是鬼,大家也就別裝人了。眼下你要是想搭夥,我就拉你一把,但你要想獨闖,大可離開,出了這門,我還可以念及這一麵之交,替你收屍。”</p>


    南宮麗臉色的淒婉神情又突然不見了,就像變臉一樣,鳳眼含煞,冷笑連連,“哼,誰拉誰還不一定呢,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逼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倒是你,三兩句話就想我叫你一聲師叔,憑什麽?”</p>


    顧朝雲拿撚著兩根發絲,隻是笑笑,也不說話。</p>


    就在南宮麗的疑惑中,他忽將那幅真假難辨的畫攤開。</p>


    一看落款是唐寅二字,南宮麗的眼神也變了。</p>


    恰在這時房間一角突然傳來沸水的響聲。</p>


    顧朝雲澹澹一笑拆下畫軸,拿著畫走到水壺前,將畫架在兩臂之上,任由水汽上升蒸騰。如熏製般從左到右,緩緩一過,足足持續了三兩分鍾,再拿下來,那畫紙背麵已有幾分濕氣。</p>


    更奇異的是,畫上水汽肉眼可以看見的竟被畫紙吸收了進去。</p>


    “瞧好了!”</p>


    顧朝雲突然咧嘴狂笑,放手一揚,勁力發散,手中的畫霎時迎風展開,高高飄起,繃的筆直,幾要斷開。</p>


    就在南宮麗瞪大雙眼的注視下,顧朝雲縱身一躍,兩手食指一鬆一緊,陽光的映照下,依稀能看見他兩手之間繃起一根肉眼難見的細長發絲,自下而上,貼向畫紙。可眨眼間這發絲又突然消失,彷佛融進了畫裏,等再出現,顧朝雲已經從空落下。</p>


    半空飄落的畫紙卻在即將墜落之際,無聲無息的由一變二,分成兩幅,落入顧朝雲的手中。</p>


    “這就是唐伯虎的觀樓仙侶圖。”</p>


    兩畫攤開,畫中所畫的一切竟是一模一樣。</p>


    畫法用墨,全然無差。</p>


    唯一的差別,便是畫紙。</p>


    顧朝雲剔出的那幅隱畫,畫紙尤為細膩,表麵赫然不見帶起一絲的纖維殘留,簡直就和拓印的一樣。</p>


    他嗬嗬一笑,狐眼一斜,“我這雙手,夠不夠資格?”</p>


    望著眼前的男人竟憑著那發絲生生將一幅畫剔成兩幅,南宮麗早已是心神跌宕,被震撼的無以複加。</p>


    “這就是傳聞中的‘脫骨法’麽?”</p>


    她又望向那兩幅畫,童孔一縮,呢喃道:“你居然舍得用這種東西作局,確實難以想象,也難以拒絕。我記得兩年前蘇富比拍賣的那幅唐寅真跡‘廬山觀瀑圖’,價值三十六億。你這幅畫保存的近乎完美,無論是畫工還是色彩,比那幅都要更為出色,真要拿出去,絕對價值連城。不,在一些收藏家眼裏,簡直無價。”</p>


    顧朝雲卻是將那幅假畫給了她。</p>


    “你那位師弟現在隻怕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這畫你拿著,出門。”</p>


    南宮麗臉色一寒,“你想讓我去引開那些人?”</p>


    “當然。”顧朝雲不可置否的聳聳肩,“你不去誰去?你那師弟現在八成還抱有懷疑,你拿著畫出去,他才會下決心。況且我對你還是很有信心的,做了這件事,咱們才算真的一條繩上的螞蚱,我也才能專心除掉你那位師弟。”</p>


    “你混跡這麽多年,這麽幾個小嘍囉不會擺不平吧?要知道現在這些都不過是小魚小蝦,後麵的才是大魚。”</p>


    南宮麗並沒有立即拒絕,而是沉吟思忖片刻,一擰眉,目光灼灼的沉聲道:“想要我玩命幫你?可以。但事成之後,你得讓我那幾個同門師兄弟徹底從天底下消失。還有,贏的,我要七成。”</p>


    顧朝雲饒有興趣的多看了南宮麗幾眼,“好,很好。剩下的三成我也全部給你,順便免費幫你清理門戶,如何,夠不夠有誠意?”</p>


    南宮麗深吸了一口氣。</p>


    “成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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