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已知到我是誰。”</p>
老人笑的愈發奸滑了，他臉上在笑，但眼底全是奸滑，還有讚賞。</p>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肯定不願意去挑選一個愚笨遲鈍的人作為棋子，何況還是在“六分半堂”，而且還得以假亂真。所以，唯有聰明人，還得是生著七竅玲瓏心，足以應付一切的聰明人，才有勝算。</p>
顧朝雲已自稱“狄飛驚”，自然是做出了選擇，但他的回答卻讓人意外。</p>
“大人便是大人，京城之中的大人有很多，大人想讓我猜誰，我便猜誰。”</p>
這下連一直自恃高手的天下第七也不由得多看了顧朝雲兩眼。</p>
老人的笑容卻有些澹了。</p>
太聰明了。</p>
“老夫姓蔡，字元長，乃當朝宰相。”</p>
果然，老人赫然便是權相蔡京。</p>
不過這笑意轉瞬即濃，就見老人斟了酒，接著又慢悠悠的道：“說的再多終究還得看如何做，那個位置可不好坐。雷損這些年已少有插手六分半堂的大小事務，狄飛驚身為大堂主，明裏暗裏也不知道有多少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著他，你要應付的可不隻是六分半堂，還有京城裏錯綜複雜的各方勢力，一個不慎，萬劫不複。”</p>
顧朝雲稍作沉吟，道：“這世間萬事皆有得失，也有風險，既想得到，又不想冒險，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美事。況且，如此時候，這般處境，若所謂的權勢輕而易舉就能得到，豈不無趣？人與人是不同的，費心盡力的去得到一切，雖然都是為了享受，可對我而言我隻喜歡享受得到的過程，而不是享受得到後的所帶來的好處。”</p>
</p>
蔡京微微一愣，然後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笑的意味深長。</p>
“說得好，但在此之前我覺得你更應該先學會做一件事。”</p>
“什麽事？”</p>
顧朝雲問。</p>
蔡京夾著菜，笑眯眯的說，“低首。”</p>
顧朝雲看著麵前笑的人畜無害的老人，一雙狐眼也笑眯了起來，“大人說的是，低首神龍，自然是要低首。”</p>
說完，他果真低下了頭，同時也低下了他那雙已有癲狂邪異的眸子，和似是在怪笑的表情。</p>
如此，又等了幾近一炷香的功夫船外兀的傳進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像是冰錐般釘入眾人耳中，叫人忍不住顫栗。</p>
“人呢？”</p>
天下第七想是太過煩悶，看向顧朝雲，半譏半嘲的冷冷道：“看來你的運氣果真很好，短短半天的時間，不但見到了朝堂中位高權重之人，也見到了江湖上獨一無二的絕世高手。”</p>
顧朝雲抬頭，船內已多了一個麵有微須的男人。這人一身黑袍，滿頭灰發半披半束，身材高大不說，麵目更是英俊非常，哪怕已不複年輕，上了歲數，可渾身不見半點老態，唯有眼角生著些許細紋。</p>
他甫一抬頭，對方已將目光瞟來，濃眉之下，一雙眼睛深邃幽暗，仿佛兩個噬人黑洞，在攝魂奪魄。</p>
“師父！”</p>
再有一旁的天下第七喊出這兩個字，顧朝雲眼皮不禁一顫。</p>
元十三限。</p>
“如何？”</p>
蔡京問。</p>
元十三限澹澹道：“那人武功不俗，我出了七分力，還是五十二招後初顯勝機，然五十招一過，已有十數位江湖高手來援，勝機稍縱即逝。而且對方手段奇詭，練的乃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絕學，大棄子擒拿手。”</p>
“嗬嗬，怪不得斷頸低首呢，原來練的是這門功夫。”蔡京笑嗬嗬的看向顧朝雲，“這位想必你也已經知道是誰了？”</p>
顧朝雲深吸了一口氣，“知道。”</p>
蔡京點頭，“那便好。你頭腦絕佳，但武功不好，你覺得該怎麽做才能萬無一失？”</p>
顧朝雲沉聲道：“學！”</p>
他看著元十三限，聲音很輕，但擲地有聲，有一種金鐵般的穿透力。</p>
“學？”</p>
蔡京一愣。</p>
天下第七也是怔了怔。</p>
唯有元十三限不為所動又或是從未把他放在眼裏，所以連他的話也不會去在意。</p>
隨後。</p>
“哈哈哈……”</p>
船內響起了笑聲，蔡京似是都快笑出眼淚，蒼老的五官擠在了一起，如同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p>
天下第七也笑了。</p>
顧朝雲眼皮一垂，不卑不亢，不急不緩的澹澹道：“我學弈棋之道隻用了七天。”</p>
聽到這句話，船內的笑聲又忽的沒了。</p>
蔡京收了笑聲，奇道：“聽聞你要挑戰劉仲甫？”</p>
顧朝雲眼神閃爍，“是狄飛驚要挑戰劉仲甫。”</p>
蔡京眼神一亮，已從讚賞變為讚歎，撫掌笑道：“好。”</p>
可他話鋒一轉，“不過，要不要教你，還得看我身旁這位的意思。”</p>
元十三限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他最煩說話拐彎抹角，偏偏這兩個人說來說去還是不夠利索，當即沉聲道：“這些時候我每日會去找狄飛驚試招，隻試不殺，你每日傍晚去城西五裏外的枯樹林等我，我會將他施展的招數一一重現出來，記住，我隻施展一遍，記不記得住那是你的事。”</p>
說完，他轉身已如一陣風般掠出了船，掠過了湖麵，掠進了雨中，掠到了天邊。</p>
蔡京也站起了身，話已說完，諸事皆定，唯一要等的，就看顧朝雲這枚棋子如何一子定乾坤了。</p>
可他臨了低頭出船的時候，還不忘扭頭提醒了一句，“為了請動那位出手，我可是花了很大的代價，記住了，你與劉仲甫的對弈，誰輸誰贏我不在乎，可對局結束，倘若你沒能以狄飛驚的身份出現在我麵前，後果你應該也已經猜到了。”</p>
這一刻，這個老狐狸全然沒了之前的半點笑意，而是神情平澹，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錯覺。</p>
語畢，蔡京才又笑眯眯的帶著天下第七離開。</p>
小小的船內，頓時冷清起來，風雨灌入，顧朝雲表情古怪，沉默許久才噗嗤一笑，看著蔡京離去的方向低聲呢喃道：“嗬嗬，鷹視狼顧之相，好個奸賊。可惜，這一局，我要的可不隻是一個小小的六分半堂，更不是這個江湖，我要……整個天下。”</p>
既然要做，那索性玩的大一點，做的徹底一點。大成大敗，成了，舉世皆驚，輸了，縱使萬劫不複又能如何。</p>
“就是這低首真讓不喜歡。”</p>
說著話，顧朝雲也出了船，走入湖中踏浪而去。</p>
老人笑的愈發奸滑了，他臉上在笑，但眼底全是奸滑，還有讚賞。</p>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肯定不願意去挑選一個愚笨遲鈍的人作為棋子，何況還是在“六分半堂”，而且還得以假亂真。所以，唯有聰明人，還得是生著七竅玲瓏心，足以應付一切的聰明人，才有勝算。</p>
顧朝雲已自稱“狄飛驚”，自然是做出了選擇，但他的回答卻讓人意外。</p>
“大人便是大人，京城之中的大人有很多，大人想讓我猜誰，我便猜誰。”</p>
這下連一直自恃高手的天下第七也不由得多看了顧朝雲兩眼。</p>
老人的笑容卻有些澹了。</p>
太聰明了。</p>
“老夫姓蔡，字元長，乃當朝宰相。”</p>
果然，老人赫然便是權相蔡京。</p>
不過這笑意轉瞬即濃，就見老人斟了酒，接著又慢悠悠的道：“說的再多終究還得看如何做，那個位置可不好坐。雷損這些年已少有插手六分半堂的大小事務，狄飛驚身為大堂主，明裏暗裏也不知道有多少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著他，你要應付的可不隻是六分半堂，還有京城裏錯綜複雜的各方勢力，一個不慎，萬劫不複。”</p>
顧朝雲稍作沉吟，道：“這世間萬事皆有得失，也有風險，既想得到，又不想冒險，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美事。況且，如此時候，這般處境，若所謂的權勢輕而易舉就能得到，豈不無趣？人與人是不同的，費心盡力的去得到一切，雖然都是為了享受，可對我而言我隻喜歡享受得到的過程，而不是享受得到後的所帶來的好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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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微微一愣，然後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笑的意味深長。</p>
“說得好，但在此之前我覺得你更應該先學會做一件事。”</p>
“什麽事？”</p>
顧朝雲問。</p>
蔡京夾著菜，笑眯眯的說，“低首。”</p>
顧朝雲看著麵前笑的人畜無害的老人，一雙狐眼也笑眯了起來，“大人說的是，低首神龍，自然是要低首。”</p>
說完，他果真低下了頭，同時也低下了他那雙已有癲狂邪異的眸子，和似是在怪笑的表情。</p>
如此，又等了幾近一炷香的功夫船外兀的傳進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像是冰錐般釘入眾人耳中，叫人忍不住顫栗。</p>
“人呢？”</p>
天下第七想是太過煩悶，看向顧朝雲，半譏半嘲的冷冷道：“看來你的運氣果真很好，短短半天的時間，不但見到了朝堂中位高權重之人，也見到了江湖上獨一無二的絕世高手。”</p>
顧朝雲抬頭，船內已多了一個麵有微須的男人。這人一身黑袍，滿頭灰發半披半束，身材高大不說，麵目更是英俊非常，哪怕已不複年輕，上了歲數，可渾身不見半點老態，唯有眼角生著些許細紋。</p>
他甫一抬頭，對方已將目光瞟來，濃眉之下，一雙眼睛深邃幽暗，仿佛兩個噬人黑洞，在攝魂奪魄。</p>
“師父！”</p>
再有一旁的天下第七喊出這兩個字，顧朝雲眼皮不禁一顫。</p>
元十三限。</p>
“如何？”</p>
蔡京問。</p>
元十三限澹澹道：“那人武功不俗，我出了七分力，還是五十二招後初顯勝機，然五十招一過，已有十數位江湖高手來援，勝機稍縱即逝。而且對方手段奇詭，練的乃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絕學，大棄子擒拿手。”</p>
“嗬嗬，怪不得斷頸低首呢，原來練的是這門功夫。”蔡京笑嗬嗬的看向顧朝雲，“這位想必你也已經知道是誰了？”</p>
顧朝雲深吸了一口氣，“知道。”</p>
蔡京點頭，“那便好。你頭腦絕佳，但武功不好，你覺得該怎麽做才能萬無一失？”</p>
顧朝雲沉聲道：“學！”</p>
他看著元十三限，聲音很輕，但擲地有聲，有一種金鐵般的穿透力。</p>
“學？”</p>
蔡京一愣。</p>
天下第七也是怔了怔。</p>
唯有元十三限不為所動又或是從未把他放在眼裏，所以連他的話也不會去在意。</p>
隨後。</p>
“哈哈哈……”</p>
船內響起了笑聲，蔡京似是都快笑出眼淚，蒼老的五官擠在了一起，如同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p>
天下第七也笑了。</p>
顧朝雲眼皮一垂，不卑不亢，不急不緩的澹澹道：“我學弈棋之道隻用了七天。”</p>
聽到這句話，船內的笑聲又忽的沒了。</p>
蔡京收了笑聲，奇道：“聽聞你要挑戰劉仲甫？”</p>
顧朝雲眼神閃爍，“是狄飛驚要挑戰劉仲甫。”</p>
蔡京眼神一亮，已從讚賞變為讚歎，撫掌笑道：“好。”</p>
可他話鋒一轉，“不過，要不要教你，還得看我身旁這位的意思。”</p>
元十三限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他最煩說話拐彎抹角，偏偏這兩個人說來說去還是不夠利索，當即沉聲道：“這些時候我每日會去找狄飛驚試招，隻試不殺，你每日傍晚去城西五裏外的枯樹林等我，我會將他施展的招數一一重現出來，記住，我隻施展一遍，記不記得住那是你的事。”</p>
說完，他轉身已如一陣風般掠出了船，掠過了湖麵，掠進了雨中，掠到了天邊。</p>
蔡京也站起了身，話已說完，諸事皆定，唯一要等的，就看顧朝雲這枚棋子如何一子定乾坤了。</p>
可他臨了低頭出船的時候，還不忘扭頭提醒了一句，“為了請動那位出手，我可是花了很大的代價，記住了，你與劉仲甫的對弈，誰輸誰贏我不在乎，可對局結束，倘若你沒能以狄飛驚的身份出現在我麵前，後果你應該也已經猜到了。”</p>
這一刻，這個老狐狸全然沒了之前的半點笑意，而是神情平澹，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錯覺。</p>
語畢，蔡京才又笑眯眯的帶著天下第七離開。</p>
小小的船內，頓時冷清起來，風雨灌入，顧朝雲表情古怪，沉默許久才噗嗤一笑，看著蔡京離去的方向低聲呢喃道：“嗬嗬，鷹視狼顧之相，好個奸賊。可惜，這一局，我要的可不隻是一個小小的六分半堂，更不是這個江湖，我要……整個天下。”</p>
既然要做，那索性玩的大一點，做的徹底一點。大成大敗，成了，舉世皆驚，輸了，縱使萬劫不複又能如何。</p>
“就是這低首真讓不喜歡。”</p>
說著話，顧朝雲也出了船，走入湖中踏浪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