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嘉-我愛的人


    一瞬之間黑夜變為白晝,湖心亭裏麵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師傅,你能不能不去牡丹樓了?”小女孩坐在石凳上仰著頭撇著嘴說到。


    一個樣貌醜陋的中年人笑著說:“不是告訴過你很多次嗎,對師傅要稱您,這樣才合乎儒道。”


    “就不就不,師傅你別轉移話題,我不喜歡你去牡丹樓。”小女孩手舞足蹈地說道。


    “可我們文人雅士都會去的啊,裏麵的女子才懂我們的心,而且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小女孩幽怨地看著她師傅:“可別人說你們這些文人墨客談完詩詞歌賦後,會跟哪些女人做很羞恥的事。”


    中年人尷尬地說:“胡說,我真的是去聽哪些女子吟唱詩歌。”


    小女孩站起來走到中年人身邊拉著他的胳膊說:“師傅師傅,你以後要聽吟唱詩歌的話不用再去牡丹樓了,薇兒也會,而且薇兒還會跳舞。”


    中年人沒有說話,隻是疑惑地看著小女孩。


    “師傅你不信嗎?那薇兒現在就跳給你看。”


    小女孩走到涼亭外,靜默片刻後一首幽美的吟唱飄蕩在天地之間,隨後伴著輕柔的旋律慢慢展起微妙的舞步。


    “星鬥稀,鍾鼓歇,簾外曉鶯殘月。蘭露重,柳風斜,滿庭堆落花。


    虛閣上,倚闌望,還似去年惆悵。春欲暮,思無窮,舊歡如夢中。”


    “哈哈,師傅我唱得好聽嗎?這是你的詩詞哦,我可是練習很久了。”小女孩一邊蝶舞一邊說著。


    中年人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溫暖的微笑:“好,薇兒唱得好,跳得也好。”


    小女孩聽到師傅對她的讚美後,再次不知疲倦地唱舞起來。


    “問君何所思,迢遞豔陽時。


    門靜人歸晚,牆高蝶過遲。


    一雙青瑣燕,千萬綠楊絲。


    屏上吳山遠,樓中朔管悲。


    寶書無寄處,香轂有來期。


    草色將林彩,相添入黛眉。”


    此時小女孩似乎長大了些,變成了一位美麗的少婦。而中年人似乎也不再那麽醜陋,兩人相得益彰構成一副清雅的畫麵。


    ——


    一陣清風吹過,白晝又變回黑夜。


    此時湖心亭除我之外已經沒有了人影,我疑惑地向四周望去,一片漆黑萬物似乎又沉睡了下去。


    離開湖心亭,繼續毫無目的地漫步向前,不多時我來到一座石橋上。


    ——


    “師傅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剛好我新種的三棵柳樹樹枝已經發芽了,我帶你回家去看看吧。【零↑九△小↓說△網】”一位美麗的少女親切地走向前拉住一位中年男子的小臂,然後一股腦地說了一大堆話。


    中年男子很緊張地一下子擺脫少女的手,少女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陰愁,可很快就回複了又重新綻開笑容。


    “剛回沒多久,帶我夫人回來認祖歸宗。”中年男子平靜地說道。


    撲通一聲少女迅速低下頭笑出了聲音,然後抬起頭來眼睛濕潤地笑著說:“徒兒恭喜師傅了,祝師傅師母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中年男子微笑著說:“幼薇,我介紹一位青年才俊給你認識。”


    此時少女才發現中年男子的身邊站著一位有些拘謹的年輕人。


    少女又撲通一聲低頭發出了笑聲。


    ——


    黑夜再次升起,此刻不知為什麽我的內心平靜了下來,似乎不再懼怕四周的黑暗,歎了一口氣,向著第六感的方向邁去。


    不久後我來到一處空地,前麵孤零零地聳立著一座道觀,我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向前推開了大門。


    ——


    白晝再次降臨,眼前還是那一老一少,隻是老的更老,少的有了一股風韻的味道。


    “師傅你要來的話怎麽不提早通知我?”女道士此時像小女孩一樣滿臉笑容地迎上前,剛想伸出手習慣性地摟住他師傅的胳膊,可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然後縮回去使勁地在道袍上狠狠擦了擦。


    中年男子痛心地默默看著女道士,然後艱難地露出一抹微笑:“幼薇,你怎麽不綁好頭發?”


    “嗬嗬。”女道士輕聲地笑了一下,“有關係嗎?你覺得我這樣不漂亮嗎?別人可是很喜歡我這副打扮。”她用手後撩了一下散亂的長發,黑色的瀑布在空中隨風飛舞,漂亮但又令人感到憐惜。


    中年男子抬頭望向天空不敢再看她:“不要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一切就都完了。”


    女道士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沉默了,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兩人默默無言了片刻,突然她的身後傳來一聲歎息,聽到腳踩落葉的聲音。


    她轉過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淚流了下來。“別叫我幼薇,幼薇已經死了。”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撲通一聲女子又低下頭發出了輕笑聲。


    這次我終於聽清楚了,嗬嗬,一聲,一聲多麽苦楚的輕笑。


    ——


    呆呆地站了片刻,我又再次邁出步伐。


    人潮洶湧的集市,一位女子跪在刑場上,周圍響徹著謾罵聲。


    “午時已到,斬。”一塊令牌“砰”的一聲落在地麵。


    女子抬起憔悴但又美麗的臉龐對儈子手說:“我想最後向老天說一句話。”


    儈子手點頭默許了。


    她仰頭看著天空輕聲笑道:“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一個男人,他的名字叫——溫庭筠!”


    低頭再次輕笑,“噠”一滴眼淚落在地麵,忍住了一輩子的淚水終於在最後的最後流淌下來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這是她這一生最後的一句話。


    隨即一刀落下,血染天空。


    ——


    一位老人呆呆地站在一座墳墓前,無聲無息地看了很久,隨後拿出一根笛子……


    “鶯語,花舞,春晝午,雨霏微。金帶枕,宮錦,鳳凰帷。柳弱燕交飛,依依。遼陽音信稀,夢中歸。”


    優美的詩詞伴隨著悲傷的笛音飄蕩在雲端之上……


    ——


    我閉上雙眼沉寂在清風的飄動中,突然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看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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