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越走越窄, 如果不是工蟲們為了讓雌蟲順利通過已經把通道破壞掉, 機甲早就過不去了。但是走到最後,安寧仍舊不得不停下,打開通訊頻道:“雷克斯, 我已經很接近了……”已經能夠感覺到前方雌蟲散發出的幹擾波。


    “是機甲過不去嗎?”雷克斯的聲音開始帶了點喘息,“你到什麽位置了?等等, 我可能知道了,雌蟲開始移動了……”


    “移動?”安寧立刻釋放精神力, 雌蟲的幹擾波確實在遠離, “1點鍾方向!雌蟲在向一點鍾方向移動!”


    轟!安寧即使坐在機甲裏都能感覺到地麵輕微的震動。雷克斯已經打開了能源武器開始向地下攻擊。安寧略一猶豫,雙臂一展拖出長刀,開始挖掘——他沒有雷克斯那樣的能源處理器, 可以大量使用能源武器。雖然米修斯把幾台保安機甲上剩餘的能源塊都給了他, 但誰知道戰鬥還要多久?


    垃圾星的地層相當堅硬,是半石質的, 不過在合金鋼長刀之下仍舊如同豆腐一樣。安寧沿著漸漸變窄的通道拚命挖掘, 不斷地感覺到地麵的顫動,他知道那是雷克斯在用能源武器轟擊地麵,阻擋雌蟲的逃跑。但是沿著穴蟲鑽出來的坑道追擊了一段時間之後,安寧忽然有些疑惑了——坑道為什麽這麽窄?


    安寧是見過生產的雌蟲的。蟲星上的那一隻,大腹便便, 儲滿了乒乓球大小的卵,可以一刻不停地生,那數量是驚人的。而臨近產卵期的雌蟲, 腹部應該比已經開始生產的雌蟲更大才對!如果以蟲星上那隻雌蟲的體積來計算,這樣的坑道是不足以讓它寬寬敞敞地通過的。而蟲族對於雌蟲,尤其是雌蟲腹中的卵極之珍視,是絕對不肯讓雌蟲貯滿卵子的肚子被擠壓的!


    “雷克斯,不對!我覺得這隻雌蟲不對!坑道太狹窄,將要生產的雌蟲是不能在這麽狹窄的通道裏逃跑的!那會擠壓到它的腹部!”


    雷克斯的聲音猛然提高:“坑道狹窄?你看見雌蟲了嗎?”


    “沒有!但是我能探測到雌蟲的幹擾波場。是有一隻雌蟲沒錯,但是我仍然覺得哪裏不對!”


    雷克斯沉默了片刻:“安寧,我們可能……判斷失誤,如果有兩隻雌蟲呢?”


    “兩隻……”安寧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因為在一個蟲群裏一般來說都隻會有一隻雌蟲,就像蜂巢裏隻能有一隻蜂王一樣。


    “蟲族躍遷到銀河係來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它們有幾隻雌蟲……問題是,如果有兩隻雌蟲,那麽那一隻現在在哪裏?”


    安寧聽見雷克斯的呼吸有些急促甚至有點困難:“你怎麽了?”


    “沒什麽,快想一想,另一隻雌蟲可能在哪裏?”


    安寧苦苦思索,他覺得有一點頭緒,但是雷克斯的呼吸讓他覺得很不正常,沒法聚精會神地思考:“你到底怎麽了!”


    “……這台機甲的呼吸設備不足。”


    “呼吸……你沒有氧氣了!”安寧要瘋了。是的,他們都忽略了這一點,這台機甲確實是為雷克斯量身打造的,可是因為並沒有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機甲內的供氧物質顯然不足,或者因為時間太久有些失去了活性。可是垃圾星的空氣不適合呼吸,一旦供氧停止,雷克斯就隻能活活憋死!


    “我的呼吸器還有——”


    “不!”雷克斯迅速打斷安寧的話,“必須立刻找出另一隻雌蟲來!如果你的發現是對的,那麽這隻雌蟲可能還沒有成長起來,它們是在用一隻未成長的雌蟲來保護另一隻已長成的!再拖下去,所有人的呼吸器都不夠了!這隻雌蟲歸我,你要找出另一隻!馬上,立刻去做!殺死那一隻,你還可以回來救我!”


    呼吸器——這三個字像閃電一樣在安寧腦子裏一閃,像有一星火花迸發:“我知道那隻雌蟲在哪裏了!混蛋,我們中計了!那隻雌蟲一定正在攻擊控製大廳!”


    第一次,蟲族對於控製大廳的破壞不夠徹底,這很可能是因為它們並不了解實驗中心的底細,不知道哪裏才是最重要的。但是這次,他們專門去修複了控製大廳,那麽蟲族現在一定已經明白,那裏才是最重要的中樞,所以這次,它們一定會全力攻擊控製大廳!


    隻要中心電腦徹底毀壞,所有的人都會死去,垃圾星將被蟲星占領。等下一次垃圾船到來的時候至少是三個月以後,三個月,足夠雌蟲把整顆垃圾星變成又一顆蟲星。垃圾裏有它們能夠吸收利用的物質,以蟲族的繁衍速度……安寧簡直不能想像。是的,他們低估了蟲族的智慧,正是在垃圾船剛剛離開的時候,蟲族來了,說不定它們早已經觀察並且掌握了垃圾船來往的頻率,然後選定了這顆星球做為自己的繁殖基地!


    安寧沿著來路飛奔。機甲擦過牆壁,發出的摩擦聲他已經顧不得了。米修斯也駕駛了一架保安機甲,但無論是他還是那名技術員,都不是合格的機甲駕駛員,何況在控製大廳裏作戰也不是機甲的長處。米修斯唯一可以憑借的,就是他的精神力……


    安寧突然停了下來。通道被截斷了,不是泥土的坍塌,而是管道的鋼板被截斷,橫七豎八地堆積在一起,截斷了去路。安寧毫不猶豫地抬起手臂轟了一炮,但激光炮穿過幾層鋼板,轟開一個洞口之後,安寧發現那後麵還有密密麻麻不知多少層鋼板,似乎實驗中心所有的合金鋼板都被搬運到這裏來了。這更證明了他的判斷——那隻雌蟲就在那一邊,它的目標就是控製大廳!


    機甲掄起手臂連開了幾炮,終於打穿了一層層的鋼板,可是中間的缺口並不足以讓一架機甲通過。本來一架九米多高的機甲要在實驗中心的走廊裏通過就已經有些狹窄,再加上這些鋼板——除非安寧能把所有這些合金鋼板融化掉,否則機甲就難以穿過走廊。或者他也可以自己再挖一條通道出來,但是時間……


    “有部分蟲子向你那邊過去了!”雷克斯突然在通訊頻道裏吼起來,“產卵的雌蟲一定在你那一邊!你要小心!”接著就是熱能炮的轟鳴聲,其中夾雜著連續的悶響,是幾隻蟲子撞上了雷克斯的機甲。


    雷克斯的攻擊吸引了大部分戰蟲,畢竟一隻雌蟲是很寶貴的,雖然還沒到產卵期,但也不能隨便損失掉。並且蟲族已經發現了雷克斯的殺傷力,其它機甲在它們看來都比不上雷克斯,所以戰蟲的重點攻擊還是對著雷克斯去的。但是,雷克斯的呼吸器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一陣震動,離安寧停下的地方已經不遠。顯然,是雷克斯在阻止那些蟲子來追擊安寧。但是他能擋多久呢?


    安寧突然從機甲裏跳了出來,把機甲收回空間鈕,他就鑽進了激光炮轟出的那個洞裏。現在,時間就是生命!


    鋼板密密麻麻,但是越往前,安寧就越感覺到雌蟲的幹擾波場。開始有工蟲在轟開的洞口裏出現,但是被安寧幹擾著,都像瞎子一樣從他身邊爬了過去。


    鋼板的通道終於爬到盡頭,但是緊接著,迎接安寧的是一條穴蟲鍘刀一樣的前肢。安寧猛地一個打滾,直接鑽到了穴蟲肚子下麵,就著這個動作拔出激光槍,他幾乎是頂著穴蟲的肚子開了槍。灼熱的激光把穴蟲從頭至尾截開了一半,綠色的□□還沒濺出來就被高熱烘幹。


    穴蟲痛苦地扭動著,安寧頭也不回地往前跑。通道已經完全被它們毀了,機甲根本施展不開。不過相應的,飛蟲和躍蟲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活動,隻有穴蟲和大量的工蟲不停地出現,相對來說,這些倒還好對付一些。


    控製大廳出現在眼前,但是整座大廳都塌了下來,一架保安機甲直挺挺地站著,用雙臂支撐著頭上的一塊鋼板,保護著正在運行的中央電腦。機甲雙腿已經陷入被穴蟲鑽鬆的泥土中,腰部的熱能炮口還在發熱,對麵是被熱能炮轟出來的一個洞,泥土混合著工蟲的殘骸,散落一地。洞的深處連通到另一個更大的洞穴,裏麵擠滿了工蟲,中間是一隻腹部漲大,體積驚人的雌蟲!臨近產卵期的雌蟲在這裏!


    空氣中還有殘存的熱度,但是高熱剛一散去,工蟲就像潮水一樣湧了出來。它們立刻也發現了安寧,安寧用激光槍連開了幾槍,但是在無數的工蟲之中,這幾槍基本上毫無作用。


    安寧釋放出精神力。他感覺到空間裏存在著兩種對抗的頻率,一種是雌蟲的幹擾波,另一種,毫無疑問就是米修斯的精神力了。保安機甲已經不能再活動,米修斯完全是依靠著精神力與雌蟲一直對抗到現在,保證了中央電腦的運行。那名技術員的專業技能確實出色,就在這段時間裏,他已經打開了通訊係統,開始向外發送求援信號。


    安寧的精神力釋放出去,向他衝過來的工蟲立刻混亂起來。雌蟲發現了他,幹擾波場立刻向他衝擊過來。不知不是臨近產卵的雌蟲體內激素配比不同,安寧覺得這隻雌蟲的攻擊性比當年在蟲星上的那一隻還要淩厲。


    幹擾波的高頻幾乎是在他腦子裏炸響開來的,安寧幾乎能感覺到血管在炸裂,劇烈的頭疼讓他恨不得把頭往什麽東西上撞一下。竭力保持著清醒,他迅速地調節自己的精神力頻率,在二分之一處切入同頻,才及時緩解了那簡直可以令人崩潰的感覺。


    但是雌蟲的幹擾波太強烈,安寧在與它同頻的時候無法分心去幹擾其它的工蟲,潮水一樣的蟲子又湧了上來。安寧接連開槍,把激光槍的能量完全掃射出去,在麵前堆起了厚厚的蟲屍,可是比起後麵的蟲子來,仍舊隻是九牛一毛。


    湧到眼前的工蟲群突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片刻之後居然往後退了。安寧先是一愣,隨即明白,是米修斯在幹擾它們。他分出一縷精神力去探測,立刻就在兩個激烈對抗的波動場裏搖搖欲墜。


    這才是米修斯真正的實力,或者說是他全力以赴把生命都拚出去的力量。他的精神頻率幾乎能夠與雌蟲相同,兩個高頻波動場像對射的箭雨,彼此都在劇烈地消耗,爭奪著對無數的工蟲的控製權。但是很顯然的,這樣消耗下去,米修斯會先力竭。


    安寧首先想到的是在蟲星上對付那隻雌蟲的方法,與雌蟲同頻,然後集中在一點上開始衝擊雌蟲的頻率。但是這隻雌蟲顯然也拚出了全部的力量,一時之間,安寧竟然無法撼動它的幹擾波場,反而因為同頻,再次受到了雌蟲的影響。


    保安機甲裏突然傳出技術員急迫的喊叫聲:“沃羅先生,沃羅先生!您怎麽了?”


    幾乎與此同時,安寧感覺到米修斯的精神頻率突然混亂了。米修斯的年齡在人類當中已經將要步入老年,而這隻臨近產卵期的雌蟲在蟲族中正是力量的巔峰期。而且,僅以人類與蟲族比較,兩者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米修斯能與雌蟲對抗這麽久,幾乎已經是個奇跡。不過,即使頻率已經混亂,他仍舊在幹擾著雌蟲對工蟲的控製,讓這些蟲子沒有立刻展開攻擊。


    安寧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雷克斯的呼吸器應該已經要失效了,很可能十幾分鍾之內,他就會窒息。倉庫裏的人也一樣,他們的呼吸麵膜也堅持不了多久,而供氧管道被破壞不可能恢複。眼前,米修斯和那名技術員還在控製大廳裏,隻要工蟲們衝上去,就能把他們啃光。還有中心電腦,如果發送出去的求援信號沒有人接收到,三個月後這裏就會變成一片蟲海,而他們就會變成絲囊裏的食料,供給那些有性幼蟲啃食。


    如果有一點蟲星上的礦泥該多好?安寧在刀刃一樣的幹擾波場裏突然想起了完全不相幹的事——如果有這麽一點礦泥,就可以吸收雌蟲的幹擾能量,如果掌握了能量轉化的方法,說不定還可以反過來用雌蟲自己的力量攻擊它!


    這個想法隻是一閃念,可是卻突然讓安寧想起了在蟲星上的那場生死搏殺。當時,一隻被驚醒的飛蟲發出尖銳的幹擾波,試圖喚醒其它沉睡的同伴,急切之中,安寧用自己的精神波動包圍了它,並且試圖吸收它的幹擾波能量。


    事實上當時安寧做到了。他成功地吸收了這隻飛蟲絕大多數的能量,隻是由於狹小的空間內聚集了太多的蟲子,才最終還是驚醒了蟲群。而在之後與雌蟲的瘋狂搏鬥中,安寧同樣吸收過雌蟲的幹擾波能量。


    吸收能量——安寧記得自己在激發精神力之後的最初階段,曾經時常地吸收外來能量,以補充自己極易消耗幹淨的精神力。但是在他掌握了迅速與對方同頻的技術之後,反而不太去吸收外來能量了,更多地是采取破壞對方頻率的方式。這種方式所消耗的能量完全來自他自己,來自於他在多次生死關頭和日常練習中磨練出來的強大的精神力。


    但是此時此刻,在一隻達到巔峰期的雌蟲麵前,再強大的精神力也不足以與之對抗,至少,僅僅是憑借本身的能力,安寧知道自己不行。


    所有的想法和回憶都如同電光火石一般,一瞬間在安寧腦海裏劃過,卻像是打開了一扇大門,展露出一個新的世界。雌蟲尖銳的幹擾波像子彈一樣衝擊而來,安寧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展開精神力場包圍了上去。


    強大的壓力如同驚濤駭浪,撲麵而來。在這種衝擊之下,即使強悍如米修斯,那岩石一樣堅韌的精神力場也會被海浪拍碎,但是安寧采取了另一種方法。他的能量場在雌蟲的衝擊之下不停地改變著頻率,隻要雌蟲的幹擾波頻率降低到他可以完全同頻的時候,他就從中吸收能量;如果雌蟲提高了幹擾波頻率,他就采取二分之一頻率法,在雌蟲的波動場中遊走,並且把自己的精神力集中起來,在某一點上突然爆發反幹擾雌蟲的頻率。


    安寧微閉著眼睛,周圍的一切他都已經不聽不聞,可是他的精神力卻敏銳地能夠察覺到所有的動靜。他知道米修斯在竭力幹擾那些工蟲,抑製它們聽從雌蟲進行攻擊;他也知道那名技術員用極其微薄的精神力在試圖幫助米修斯;甚至他能感覺到每一隻工蟲的躁動。但是更清晰的,是雌蟲的幹擾波場,像一張大網一樣籠罩著他,每個網眼上都帶著鋒利的倒鉤。可是安寧卻像一條魚,在網眼裏來回遊動,並且用鋒利的牙齒,有條不紊地咬斷一根根網線。網很大,但是當網線被一根根咬斷的時候,網就隻能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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