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子衿、葉沛二人從萬勝門進城,又進鄭門,穿過西大街、東大街,來到馬市大街。</p>


    葉沛的記憶一下回到小時候,一切細節都是她召回記憶的索引:</p>


    繁華的街市,飄搖的酒旗,茶樓瓦肆隱約的歌聲……</p>


    葉沛突然憶起,有一次母親帶著她在東華門外大街買酪吃。</p>


    那是一個盛夏的傍晚,雖然炙熱的太陽已經臨近西落卻仍是餘溫不消,那一碗冰涼涼的乳酪好好吃,涼颼颼的從葉沛幹燥的嗓子眼兒滑落下去,冰鎮了她的胃,不知有多麽舒服。</p>


    那味蕾的記憶是那麽真切,仿佛她現在還能回憶起那一刻的滋味。</p>


    母親也吃著,說笑著,心情很舒暢,她憶起母親那一刻分明地說:“這麽美味的酪兒,應該給六哥兒帶上一碗去!”</p>


    ……</p>


    當葉沛聽到樓子衿跟一個賣馬的販子打聽“鎮遠鏢局”的時候,她又回到了現實。</p>


    鎮遠鏢局確實是威名遠播,似乎人人知道。</p>


    很快的,樓子衿帶著葉沛就找到了馬市大街上的一座三進院落,門外大招牌上寫著“鎮遠鏢局”四個燙金大字,兩邊的門柱上貼著一副對聯:上聯是“鏢傳四海通天下”,下聯是“信達三江美名傳”。</p>


    葉沛隨樓子衿進了朱漆大門,院子裏停著十來個大樟木箱子,貼著金字封條刷著紅漆,捆箱的繩索旁插著“鎮遠”二字的紅字黑底狼牙鏢旗。</p>


    二十幾個大漢,都穿著背後繡著“鎮遠鏢局”黑色繡字的褡褳白衫,露著臂膀,正在忙碌。</p>


    樓子衿上前對一人抱拳問道:“這位兄弟,請問陸暢陸爺在哪裏?”</p>


    這個人很客氣地說:“這位兄弟,您是?”</p>


    樓子衿答道:“哦,我是他師弟樓子衿。”</p>


    那漢子熱情地上前抱拳施禮,說道:“原來是樓五爺呀!早聞大名。陸大爺交代了,以為你前些時候就能到呢,快快快,您到廳上坐著等一會兒,我馬上去通知陸大爺。”</p>


    這單薄漢子引著兩個人往前廳上來,後麵一個人大吼一聲道:“嘿,什麽樓五爺!我看是個小白臉差不多。”</p>


    樓子衿和葉沛同時回頭看,說話這人是個三十七八歲的肥胖漢子,麵色紅潤,肥頭大耳,赤膊著上身,背上滿是花繡,下麵穿一條黑布褲子,腰裏綁著熟牛皮寬板帶,腳上打著綁腿,足穿一</p>


    雙生牛皮靴子。</p>


    這個人走到樓子衿、葉沛麵前一丈開外,扯開沙啞的嗓子又說:“我說小白臉,想要在鎮遠鏢局立腕兒可不是光靠長得好看,你以為這裏是花鼓戲樓麽!想要當爺先得問問我這一雙拳頭,有本事是爺爺,沒本事是孫子!”</p>


    引樓子衿的單薄漢子忙勸解道:“二爺、二爺,這是陸大爺特意交代的師弟,您莫要開罪了東家。”然後又對樓子衿說:“這是陸大爺結拜的兄弟,‘捕虎將’王大力,粗魯人,您莫要怪罪。”</p>


    王大力冷笑著說:“我陸大哥麵子熱,什麽阿貓阿狗都招待,既然是五師弟,就請露幾手看看,我們也好請教請教!”</p>


    樓子衿雖然十分不悅,但是初到鏢局也不好發作,隻好忍氣說:“樓子衿見過王二哥,小弟微薄本事,不敢班門弄斧。”說著對王大力抱拳施了一禮。</p>


    王大力粗魯,不由分說上前抓樓子衿雙拳,邊說:“不拿出點兒真本事就想在鏢局混事由,也太容易了吧?”</p>


    樓子衿一個滑步向後退了一丈,分開雙手抱個太極式,說道:“王二哥,還是等陸大爺回來再做商量,莫要傷了和氣。”</p>


    王大力不聽也不答話,跟上前一步又是一個“餓虎撲食”。</p>


    葉沛見王大力一出招便是“伏虎拳”架勢,打算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p>


    她由後麵斜插過來用“伏虎拳”中“關公捋須”,雙手擊王大力前胸。</p>


    同時對王大力說:“要跟我師兄比試,先要過了我這關。”</p>


    樓子衿喊道:“師妹,莫要無禮。”</p>


    葉沛擺個伏虎架勢,哪裏肯聽樓子衿的話。</p>


    王大力後退兩步輕蔑地說:“我不跟女人動手。”</p>


    葉沛輕輕冷笑著說:“看不起女人,得先打得過女人!”說著又是一個“十字披紅”扭步轉身,沉膝變掌,擊打王大力左大腿。</p>


    樓子衿見葉沛不聽勸阻,也想給王大力點顏色看看,不再阻攔,自己站到廳前台階上看著。如果葉沛占上風,正好殺殺王大力的威風,如果葉沛不敵,自己出手也不晚。</p>


    王大力見葉沛招式犀利,也不多言,出拳阻擋。他是獵戶出身,曾經親手捕獲老虎而得名“捕虎將”,身上有千鈞力量,能舉起二百斤的石鎖,好出重拳,使蠻力。</p>


    葉沛跟他過了幾招,看出他的弱點,出拳力道雖大,但身形蠢笨,破綻百出。</p>


    葉沛利用自己靈活的身形,閃轉騰挪,輕鬆躲過王大力的進攻,以巧力進攻他薄弱之處。</p>


    王大力一個“黑虎掏心”抓葉沛前胸,這一抓能抓碎磚頭,葉沛不正麵回應,滑步向後閃過,伸手向前擒王大力小指。</p>


    王大力握爪變拳,使一招“橫掃千軍”拳頭橫掃跟進,這一拳也使出了碎石之力,葉沛收手回護胸、腿,使一個“三連轉”飛轉向左,同時伸右腿踹他小臂。</p>


    王大力收拳矮身躲過葉沛飛腿,出一個“掃堂腿”橫掃葉沛站立的左腿。</p>


    葉沛輕鬆跳起,使用“鷂子入林”,跳到王大力身後,抬腿踹向他後腰。</p>


    他轉動胖大的身體,向左移步,一個裹肘,測擊葉沛頭部。</p>


    葉沛“秋風掃葉”哈腰內縮,同時伸腳踢王大力腳內側,使他被迫劈叉側滑。</p>


    王大力身子硬,又處於扭身狀態,不好變化姿勢,被葉沛一腳踹過去來了一個大劈叉,“啊”的一聲慘叫。</p>


    葉沛跳出三丈遠,說道:“不要慘叫好不好!你是捕虎將還是殺豬匠?”</p>


    廳前本來忙碌的人都在探頭觀看葉沛、王大力搏鬥。</p>


    王大力平時暴躁,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他本事大,又是東家結拜兄弟,不好跟他發作,今日見他被一個女孩子打得如此狼狽,都哈哈大笑起來。</p>


    王大力見眾人發笑,臉上更掛不住,忍著疼痛跳將起來,隨手抓起兵器架上雙板斧,朝葉沛砍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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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子衿見王大力打急了眼,又拿起了兵器,怕葉沛吃虧,上前攔到:“王二哥,別動怒,自家兄弟比武不要動兵器才好,兵器無眼傷了誰都不好。”</p>


    王大力更加憤怒,轉身朝樓子衿也是一板斧。</p>


    樓子衿毫不示弱,用“鴛鴦鎖”手法一下子就卸下了王大力的雙板斧,又一個“勾拐腿”將他踹倒在兵器架上。</p>


    不想他身體笨重,起身時被一把關公刀劃破了前胸,鮮血頓時順著傷口淌了出來。</p>


    王大力見血更加窮凶極惡,回身拿板斧橫掃,樓子衿“鯉魚躍龍門”,跳起來又踢王大力的下巴,給他踢了一個滿臉花。</p>


    院子裏此時站著十幾號人,開始還嬉笑起哄,後來看王大力真的吃了虧,總歸是鏢局的兄弟,都不再發笑,大家見了樓子衿的手段,驚得呆了,連大氣都不敢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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