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見院中的軍士都出去了，自回到屋內，對葉沛說：“不知郡主如何得罪了太後，你若想此時出宮，隻有扮做親衛跟我出去。”</p>
葉沛笑道：“我知狄二哥自有辦法，咱們邊說邊走。”</p>
狄青拿出一套嶄新的殿前軍親衛的衣服，讓葉沛換上，二人出到前省來。</p>
狄青是殿前軍指揮使，隸屬於指揮使司，隻受命於皇帝一人，手持控鶴令牌，自然無人敢詢問阻攔，不像葉沛出宮時偷偷摸摸。</p>
他們在殿前軍的馬廄裏牽出兩匹快馬，二人騎了出城。</p>
轉眼出得東華門，又過外城望春門才算出城。眼見一片密林，人煙稀少，葉沛、狄青二人緩馬而行。</p>
“樂安郡主，想不到今日還能與你相會。”狄青感歎地說。</p>
葉沛道：“狄二哥，你要再喚我郡主我便不理你了。”</p>
狄青憨憨地笑笑：“葉家妹子。”</p>
葉沛也笑了，“哎，狄二哥。”葉沛又問：“狄二哥，你如何做了殿前軍指揮使？當時咱們分別你不是去了延州麽？”</p>
狄青道：“是啊，帶上你贈予的獸首麵甲和兵刃，勢如破竹，贏了幾場硬仗。”</p>
葉沛聽了，興奮地說：“麵涅將軍大破西夏軍，扔三百銅錢全是通寶字朝上，將士都以為是神助，你陣前力斬李守貴，攻入涼州城。”</p>
狄青驚訝地問：“想不到你都知道？”</p>
葉沛笑著說：“麵涅將軍的戰績我自然都知道，汴梁城百姓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p>
隻是我不知道這麵涅將軍竟然是狄二哥你。對了，狄二哥，你如何改名叫做狄青了？”</p>
“我在延州打得不錯，又遇到一名貴人，叫做範仲淹，他不但不嫌棄我麵有金印，還教我讀了很多兵書，幫我更名，讓我知道很多道理。”</p>
“哦，範希文，那人我也是知道的，出身貧寒卻很有學問，以天下為己任。因得罪太後而被貶，在地方上建學堂、修水利，寫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名句，很有政績。</p>
他雖是文官，卻又能領兵打仗，頗有戰功。”葉沛說得滔滔不絕。</p>
狄青道：“對，此次我便是隨了範公回京，他已入秘閣，將來要拜同平章事的。”</p>
狄青看著葉沛又說：“那時我便說葉家妹子非是平常人家兒女，今日見了果然應我所言。”</p>
“狄二哥不信我，我真是一個孤兒。隻是我姨母為八大王嫡妃，小時候與今上一同長大，也算作表兄妹。</p>
我回到汴梁城後偶遇姨母，她將我接回八王府，又遇到今上，才得進宮裏。”葉沛說出自己經曆。</p>
狄青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見你與官家如此親密。”</p>
葉沛問：“狄二哥早在宮中見過我了？”</p>
“是的，我回京後被封為殿前親軍都指揮使，日日大內巡邏，自然有機會認出妹子你。”</p>
“那你為何不與我相認？”</p>
狄青無奈地笑笑：“你若還是鏢局人家女兒我自然與你相認，如今你是郡主我是侍衛，相認又能如何？”</p>
狄青神態落寞地繼續說：“去年底我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去鎮遠鏢局尋你，你可知，我這三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為了你說的那命運是攥在自己手裏，我要打勝仗，我想出人頭地當將軍，我想風風光光地回京城見你。</p>
可是，做了虎捷將軍又如何，做了都指揮使又如何，還是抵不過命運的捉弄，你已經離開了鎮遠鏢局，去了我再也夠不到的天上。”</p>
葉沛說：“今日不是還是讓我見到狄二哥了嗎？”</p>
狄青搖搖頭說：“可惜一切都不一樣了！”</p>
葉沛感受到</p>
狄青情緒裏的異樣，卻隻能安慰他說：“狄二哥不要氣餒，一切還是原來那樣子的，你還是我的狄二哥，我還是你的葉家妹子。</p>
我們結拜為異姓兄妹如何？我希望兄長永遠能陪在沛兒身邊。”</p>
狄青眼中閃出一絲亮光：“我可不敢高攀。”</p>
葉沛道：“狄二哥若是如此說，那便是看不起我葉沛。我在天地間已是最孤單的人，上無父母，旁無兄姐弟妹，實在是世間最可憐孤獨之人了。”</p>
</p>
狄青認真地說道：“若是妹子不嫌棄，那我狄青便永遠守在妹子身邊，保護你，守衛你！”</p>
葉沛跳下馬，狄青跟隨，在一棵大樹下雙雙跪倒，各人撿起一支樹枝拿在手裏。</p>
葉沛說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葉沛今日與狄青結拜為異姓兄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此樹枝為敬，上敬天地，下敬神鬼，天地神鬼共見。”</p>
狄青說：“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狄青，今日與葉沛結拜為異姓兄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此樹枝為敬，上敬天地，下敬神鬼，天地神鬼共見。”</p>
狄青、葉沛祭拜了天地，又相互磕了一個頭。</p>
葉沛拉住狄青雙手，“狄青哥哥！”</p>
狄青握著葉沛喊道：“好妹子！”</p>
二人再次上馬，一路往南折行。</p>
路上，葉沛說：“我今日出城，是因為官家派我往青城玉津園去打聽探看一些事情，我恐怕有些人要對官家不利。哥哥可願與我同往？”</p>
“既然一起出宮，我自然要保護妹子到達目的地，再同你一起回去。”</p>
狄青又說：“官家雖然年輕，但是登基以來頗有作為，常常關注民生。為人又不蠻橫，對我們下屬十分客氣愛護。若是有人要對官家不利，我們這些護衛之臣定不旁觀。”</p>
葉沛道：“那再好不過！六哥哥真的是一個好皇帝。我在他身旁看他那樣勤奮用心，不曾有一日懈怠。可是他初登大寶，政局人心都不穩定，很多事都不隨他心願。”</p>
狄青笑笑：“我以為妹子身為太後養女，定會為太後美言，卻還是偏向官家呀！”</p>
“我也希望他們母子都好好的。”</p>
葉沛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這匹馬長嘶一聲，跑了出去。</p>
兩人策馬，一路飛奔一個多時辰，轉眼到了青城玉津園外。</p>
二人縱馬將近玉津園，他們找了一處高坡，仔細觀察。</p>
玉津園是祭祀、禦遊的別宮，百姓不可在五裏內居住，平日少有人煙，三裏內也沒有茂密樹木阻擋，怕會有人行刺皇帝。</p>
此時不是皇帝駕臨的日子，隻有少數侍衛在此駐守，葉沛、狄青二人在玉津園外繞了幾圈也未發現什麽端倪。</p>
葉沛不解，皺著眉頭思索：“也不知道蕭大哥所說的異狀是指什麽？若是小事他絕不會非要我帶書信給官家。”</p>
“要不咱們把馬拴在這裏，走近去看看？”狄青提議。</p>
“也好。”葉沛點點頭說。</p>
二人展開輕功，慢慢離近玉津園的宮牆。</p>
“等等，妹子你看！”狄青突然發現了什麽，喊住葉沛。</p>
“什麽？”葉沛見狄青看著腳下泥土發愣，也跟過來。</p>
葉沛沒看出什麽異樣，狄青卻說：“你看這裏表麵上空空蕩蕩，地上卻有行軍紮營打樁過後的孔洞。”</p>
葉沛細看，空地泥土上卻是有不少孔洞，雖然收拾幹淨，仔細觀察卻能發現不少殘留的用物。</p>
葉沛道：“哥哥真是細致。”</p>
狄青道：“當過兵打過仗的人對這些東西自然敏感。若是換作妹子你就很難發現。看這些孔洞數量、距離，這裏駐紮過幾萬軍士！”</p>
“什麽？！玉津園外駐紮過幾萬軍士？”葉沛驚訝地問。</p>
“看情況，他們撤退得雖然整齊，但因為走得匆忙還是留下很多線索。”</p>
“我們要不要跟著這些線索去看看他們撤退到哪了去了？”葉沛問。</p>
狄青突然拉著葉沛躲到一棵樹後，指著玉津園城牆上巡邏的侍衛道：“小心被他們看見。”</p>
然後狄青又說：“數量如此龐大的軍隊轉移，很難不被發現，今日時間緊迫，我們到不必追究，況且我們人單力薄，晚上還是回宮避免打草驚蛇。而今之計是要知道他們由誰統領，是做什麽才最重要。”</p>
葉沛點頭，等城上巡邏的侍衛走遠，狄青與葉沛又迅速轉移到遠處山坡密林中。</p>
路上狄青撿到一塊錫牌，這是士兵出征時掛在佩劍上的標識，狄青展示給葉沛看。</p>
“這是？”葉沛翻看這枚錫牌，由於沒有軍旅經曆，她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麽。</p>
“龍神衛四廂軍！”狄青斬釘截鐵地說。</p>
“嗯？”葉沛不知道狄青所指。</p>
狄青說：“剛才妹子出宮前不是被龍衛追蹤麽？我猜想便是太後的親信在此領兵，有能力調動如此龐大軍事力量的，太後身邊除了曹利用便是劉美。”</p>
葉沛道：“樞密使曹利用我可以理解，之前扳倒丁謂，曹利用立了大功。這劉美？”</p>
“他是太後之前嫁過的人。原名龔美，後來太後認作義兄，改名做劉美，目前做龍神衛四廂軍都指揮使。”</p>
狄青解釋道：“雖然樞密使曹利用是最大的軍士統領，可還是劉美更得太後信任。”</p>
“竟是如此！”葉沛感歎道。</p>
狄青想了想又說：“另有一人，我進宮時聽老侍衛說過，曾經有一個叫司空啟的龍衛都虞侯，十分能幹，頗得太後信任。他也是太後在進宮前就認識的人，可惜那人離開龍衛十幾年了，至今不知下落。”</p>
“看來，太後覺得還是早年認識的人最可靠。”</p>
狄青道：“是啊！因為在宮外認識的人沒有利益糾葛，才是最真摯的感情。”</p>
葉沛笑道：“就同我和哥哥一樣麽？哥哥越來越有軍事才能了。聽哥哥一番分析，到比讀上十年書還有用，想不到三年不見你竟然成長這麽多。真是得一知己慰風塵呀！”</p>
狄青靦腆地笑笑，“妹子又打趣我，這都是在前線打仗時練就的分析能力。妹子，你今日的行蹤可跟任何人提起？”</p>
之前趙禎提醒她不要泄露行蹤，葉沛自信這封書信沒有被外人見過。</p>
可是此時葉沛的行蹤明顯已被人知曉，狄青一問，她就想起來早晨明明是滿庭芳說她撿到書信，放到書桌之上。</p>
“難道我身邊之人不可靠？”葉沛皺眉疑慮。</p>
“這種可能頗大。”</p>
葉沛將自己身邊的四個人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覺得她們都對自己極好，怎麽可能會背叛自己？</p>
“哥哥若說我身邊之人不可靠，日後還請多為我留意。”</p>
狄青說：“我自會為妹子留心此事。”</p>
此時一陣風吹來，一片明亮的樹葉落到狄青的襆頭上，葉沛隨手為他摘去。</p>
狄青卻後退一步說道：“妹子，回宮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為好。”</p>
葉沛本是隨性之人，聽了狄青的話先是一怔，隨即立刻明白狄青的好意，狄青表麵上是個粗人，內裏想得卻極多。</p>
葉沛點點頭，“我明白。”</p>
葉沛翻身上馬，一路狂馳，狄青在後麵緊緊跟隨。</p>
轉眼間二人在太陽西落前回到了皇宮大內。葉沛換回自己衣服，先去福寧殿回複。</p>
葉沛笑道：“我知狄二哥自有辦法，咱們邊說邊走。”</p>
狄青拿出一套嶄新的殿前軍親衛的衣服，讓葉沛換上，二人出到前省來。</p>
狄青是殿前軍指揮使，隸屬於指揮使司，隻受命於皇帝一人，手持控鶴令牌，自然無人敢詢問阻攔，不像葉沛出宮時偷偷摸摸。</p>
他們在殿前軍的馬廄裏牽出兩匹快馬，二人騎了出城。</p>
轉眼出得東華門，又過外城望春門才算出城。眼見一片密林，人煙稀少，葉沛、狄青二人緩馬而行。</p>
“樂安郡主，想不到今日還能與你相會。”狄青感歎地說。</p>
葉沛道：“狄二哥，你要再喚我郡主我便不理你了。”</p>
狄青憨憨地笑笑：“葉家妹子。”</p>
葉沛也笑了，“哎，狄二哥。”葉沛又問：“狄二哥，你如何做了殿前軍指揮使？當時咱們分別你不是去了延州麽？”</p>
狄青道：“是啊，帶上你贈予的獸首麵甲和兵刃，勢如破竹，贏了幾場硬仗。”</p>
葉沛聽了，興奮地說：“麵涅將軍大破西夏軍，扔三百銅錢全是通寶字朝上，將士都以為是神助，你陣前力斬李守貴，攻入涼州城。”</p>
狄青驚訝地問：“想不到你都知道？”</p>
葉沛笑著說：“麵涅將軍的戰績我自然都知道，汴梁城百姓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p>
隻是我不知道這麵涅將軍竟然是狄二哥你。對了，狄二哥，你如何改名叫做狄青了？”</p>
“我在延州打得不錯，又遇到一名貴人，叫做範仲淹，他不但不嫌棄我麵有金印，還教我讀了很多兵書，幫我更名，讓我知道很多道理。”</p>
“哦，範希文，那人我也是知道的，出身貧寒卻很有學問，以天下為己任。因得罪太後而被貶，在地方上建學堂、修水利，寫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名句，很有政績。</p>
他雖是文官，卻又能領兵打仗，頗有戰功。”葉沛說得滔滔不絕。</p>
狄青道：“對，此次我便是隨了範公回京，他已入秘閣，將來要拜同平章事的。”</p>
狄青看著葉沛又說：“那時我便說葉家妹子非是平常人家兒女，今日見了果然應我所言。”</p>
“狄二哥不信我，我真是一個孤兒。隻是我姨母為八大王嫡妃，小時候與今上一同長大，也算作表兄妹。</p>
我回到汴梁城後偶遇姨母，她將我接回八王府，又遇到今上，才得進宮裏。”葉沛說出自己經曆。</p>
狄青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見你與官家如此親密。”</p>
葉沛問：“狄二哥早在宮中見過我了？”</p>
“是的，我回京後被封為殿前親軍都指揮使，日日大內巡邏，自然有機會認出妹子你。”</p>
“那你為何不與我相認？”</p>
狄青無奈地笑笑：“你若還是鏢局人家女兒我自然與你相認，如今你是郡主我是侍衛，相認又能如何？”</p>
狄青神態落寞地繼續說：“去年底我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去鎮遠鏢局尋你，你可知，我這三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為了你說的那命運是攥在自己手裏，我要打勝仗，我想出人頭地當將軍，我想風風光光地回京城見你。</p>
可是，做了虎捷將軍又如何，做了都指揮使又如何，還是抵不過命運的捉弄，你已經離開了鎮遠鏢局，去了我再也夠不到的天上。”</p>
葉沛說：“今日不是還是讓我見到狄二哥了嗎？”</p>
狄青搖搖頭說：“可惜一切都不一樣了！”</p>
葉沛感受到</p>
狄青情緒裏的異樣，卻隻能安慰他說：“狄二哥不要氣餒，一切還是原來那樣子的，你還是我的狄二哥，我還是你的葉家妹子。</p>
我們結拜為異姓兄妹如何？我希望兄長永遠能陪在沛兒身邊。”</p>
狄青眼中閃出一絲亮光：“我可不敢高攀。”</p>
葉沛道：“狄二哥若是如此說，那便是看不起我葉沛。我在天地間已是最孤單的人，上無父母，旁無兄姐弟妹，實在是世間最可憐孤獨之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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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認真地說道：“若是妹子不嫌棄，那我狄青便永遠守在妹子身邊，保護你，守衛你！”</p>
葉沛跳下馬，狄青跟隨，在一棵大樹下雙雙跪倒，各人撿起一支樹枝拿在手裏。</p>
葉沛說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葉沛今日與狄青結拜為異姓兄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此樹枝為敬，上敬天地，下敬神鬼，天地神鬼共見。”</p>
狄青說：“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狄青，今日與葉沛結拜為異姓兄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此樹枝為敬，上敬天地，下敬神鬼，天地神鬼共見。”</p>
狄青、葉沛祭拜了天地，又相互磕了一個頭。</p>
葉沛拉住狄青雙手，“狄青哥哥！”</p>
狄青握著葉沛喊道：“好妹子！”</p>
二人再次上馬，一路往南折行。</p>
路上，葉沛說：“我今日出城，是因為官家派我往青城玉津園去打聽探看一些事情，我恐怕有些人要對官家不利。哥哥可願與我同往？”</p>
“既然一起出宮，我自然要保護妹子到達目的地，再同你一起回去。”</p>
狄青又說：“官家雖然年輕，但是登基以來頗有作為，常常關注民生。為人又不蠻橫，對我們下屬十分客氣愛護。若是有人要對官家不利，我們這些護衛之臣定不旁觀。”</p>
葉沛道：“那再好不過！六哥哥真的是一個好皇帝。我在他身旁看他那樣勤奮用心，不曾有一日懈怠。可是他初登大寶，政局人心都不穩定，很多事都不隨他心願。”</p>
狄青笑笑：“我以為妹子身為太後養女，定會為太後美言，卻還是偏向官家呀！”</p>
“我也希望他們母子都好好的。”</p>
葉沛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這匹馬長嘶一聲，跑了出去。</p>
兩人策馬，一路飛奔一個多時辰，轉眼到了青城玉津園外。</p>
二人縱馬將近玉津園，他們找了一處高坡，仔細觀察。</p>
玉津園是祭祀、禦遊的別宮，百姓不可在五裏內居住，平日少有人煙，三裏內也沒有茂密樹木阻擋，怕會有人行刺皇帝。</p>
此時不是皇帝駕臨的日子，隻有少數侍衛在此駐守，葉沛、狄青二人在玉津園外繞了幾圈也未發現什麽端倪。</p>
葉沛不解，皺著眉頭思索：“也不知道蕭大哥所說的異狀是指什麽？若是小事他絕不會非要我帶書信給官家。”</p>
“要不咱們把馬拴在這裏，走近去看看？”狄青提議。</p>
“也好。”葉沛點點頭說。</p>
二人展開輕功，慢慢離近玉津園的宮牆。</p>
“等等，妹子你看！”狄青突然發現了什麽，喊住葉沛。</p>
“什麽？”葉沛見狄青看著腳下泥土發愣，也跟過來。</p>
葉沛沒看出什麽異樣，狄青卻說：“你看這裏表麵上空空蕩蕩，地上卻有行軍紮營打樁過後的孔洞。”</p>
葉沛細看，空地泥土上卻是有不少孔洞，雖然收拾幹淨，仔細觀察卻能發現不少殘留的用物。</p>
葉沛道：“哥哥真是細致。”</p>
狄青道：“當過兵打過仗的人對這些東西自然敏感。若是換作妹子你就很難發現。看這些孔洞數量、距離，這裏駐紮過幾萬軍士！”</p>
“什麽？！玉津園外駐紮過幾萬軍士？”葉沛驚訝地問。</p>
“看情況，他們撤退得雖然整齊，但因為走得匆忙還是留下很多線索。”</p>
“我們要不要跟著這些線索去看看他們撤退到哪了去了？”葉沛問。</p>
狄青突然拉著葉沛躲到一棵樹後，指著玉津園城牆上巡邏的侍衛道：“小心被他們看見。”</p>
然後狄青又說：“數量如此龐大的軍隊轉移，很難不被發現，今日時間緊迫，我們到不必追究，況且我們人單力薄，晚上還是回宮避免打草驚蛇。而今之計是要知道他們由誰統領，是做什麽才最重要。”</p>
葉沛點頭，等城上巡邏的侍衛走遠，狄青與葉沛又迅速轉移到遠處山坡密林中。</p>
路上狄青撿到一塊錫牌，這是士兵出征時掛在佩劍上的標識，狄青展示給葉沛看。</p>
“這是？”葉沛翻看這枚錫牌，由於沒有軍旅經曆，她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麽。</p>
“龍神衛四廂軍！”狄青斬釘截鐵地說。</p>
“嗯？”葉沛不知道狄青所指。</p>
狄青說：“剛才妹子出宮前不是被龍衛追蹤麽？我猜想便是太後的親信在此領兵，有能力調動如此龐大軍事力量的，太後身邊除了曹利用便是劉美。”</p>
葉沛道：“樞密使曹利用我可以理解，之前扳倒丁謂，曹利用立了大功。這劉美？”</p>
“他是太後之前嫁過的人。原名龔美，後來太後認作義兄，改名做劉美，目前做龍神衛四廂軍都指揮使。”</p>
狄青解釋道：“雖然樞密使曹利用是最大的軍士統領，可還是劉美更得太後信任。”</p>
“竟是如此！”葉沛感歎道。</p>
狄青想了想又說：“另有一人，我進宮時聽老侍衛說過，曾經有一個叫司空啟的龍衛都虞侯，十分能幹，頗得太後信任。他也是太後在進宮前就認識的人，可惜那人離開龍衛十幾年了，至今不知下落。”</p>
“看來，太後覺得還是早年認識的人最可靠。”</p>
狄青道：“是啊！因為在宮外認識的人沒有利益糾葛，才是最真摯的感情。”</p>
葉沛笑道：“就同我和哥哥一樣麽？哥哥越來越有軍事才能了。聽哥哥一番分析，到比讀上十年書還有用，想不到三年不見你竟然成長這麽多。真是得一知己慰風塵呀！”</p>
狄青靦腆地笑笑，“妹子又打趣我，這都是在前線打仗時練就的分析能力。妹子，你今日的行蹤可跟任何人提起？”</p>
之前趙禎提醒她不要泄露行蹤，葉沛自信這封書信沒有被外人見過。</p>
可是此時葉沛的行蹤明顯已被人知曉，狄青一問，她就想起來早晨明明是滿庭芳說她撿到書信，放到書桌之上。</p>
“難道我身邊之人不可靠？”葉沛皺眉疑慮。</p>
“這種可能頗大。”</p>
葉沛將自己身邊的四個人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覺得她們都對自己極好，怎麽可能會背叛自己？</p>
“哥哥若說我身邊之人不可靠，日後還請多為我留意。”</p>
狄青說：“我自會為妹子留心此事。”</p>
此時一陣風吹來，一片明亮的樹葉落到狄青的襆頭上，葉沛隨手為他摘去。</p>
狄青卻後退一步說道：“妹子，回宮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為好。”</p>
葉沛本是隨性之人，聽了狄青的話先是一怔，隨即立刻明白狄青的好意，狄青表麵上是個粗人，內裏想得卻極多。</p>
葉沛點點頭，“我明白。”</p>
葉沛翻身上馬，一路狂馳，狄青在後麵緊緊跟隨。</p>
轉眼間二人在太陽西落前回到了皇宮大內。葉沛換回自己衣服，先去福寧殿回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