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樊華出去，蕭世南快步走到趙禎麵前，單膝跪地雙手抱肩，用契丹的大禮對大宋官家趙禎施禮，說道：“契丹南平王世子蕭世南參見大宋官家！”</p>
趙禎趕快站起來雙手攙扶道：“蕭世子快快免禮平身，你我不要見外，快快落座。”</p>
兩個人分主次坐了，葉沛對著蕭世南萬福道：“蕭大哥安好。”</p>
蕭世南亦對葉沛拱手道：“多謝樂安郡主促成此事。”</p>
於是狄青與蕭世南的侍從達裏，一個守住窗口，一個守住門口，趙禎、蕭世南、葉沛三人落座，轉入正題。</p>
蕭世南道：“官家年紀輕輕便掌軍國大事，大宋將來之發展，如初生之日，旭日騰騰呀！”</p>
趙禎道：“我聞契丹後族之長，南平王蕭氏一族在遼國亦是叱吒風雲，契丹皇後皆出蕭氏，世子常年駐守宋遼邊境，這些年邊境穩定，貿易繁榮，蕭世子功不可沒呀！”</p>
葉沛道：“蕭大哥，我們今日秘密出宮，時間緊迫，咱們長話短說。”</p>
趙禎與蕭世南同時“哈哈”大笑起來。</p>
蕭世南是爽快人，開誠布公地說：“官家，您收到我的信同意與我見麵，可是已經偵查過玉津園的異動了？”</p>
趙禎點頭，“嗯，多謝蕭世子提醒，此事我早已知曉。今日與世子出來見麵，確是有聯合遼國之意，我隻願宋遼百年和平，永結盟好。”</p>
“官家大氣，想來隻有兩國和平共處，邊境安寧，才能更好地通商貿易，這商貿帶來的利好確實使得我們兩國經濟都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國力強盛，國泰民安，是每一個人都想看到的局麵。”</p>
蕭世南話鋒一轉，說道：“可惜永遠有人想從中作梗，破壞兩國和平，與民爭利。彼時宋朝宰相丁謂謀反，他安排在我們大遼的使者已經被我拿下。若是如今還有人擅動甲兵，恐怕是？”</p>
趙禎淡淡一笑，說道：“我亦聽聞契丹法天太後已掌兵權、政權，南平王府的日子也不好過吧？當初遼國派來刺殺朕的刺客被樂安郡主擋下，彼時蕭世子是否已經身處大宋？</p>
曆來遼國來宋的使者未有世子這樣身份尊貴的人，不知是否因為世子堂姐齊天太後的緣故，遼國當今天子未必有遼聖宗那般信任蕭世子？”</p>
“我聽說劉太後欲按皇族規製為其父劉通建祖上七廟，而開封府的程琳大人給劉太後獻了一幅《武後臨朝圖》——”蕭世南故意拖長尾音說道。</p>
</p>
兩個人火藥味十足一番揭短，聽得葉沛心中捏了一把汗。</p>
她打圓場說道：“知音說與知音聽，不是知音莫與談。咱們既然有緣聚在樊樓，則當開誠布公，將心比心。我記得當初蕭大哥對我說過，宋國與契丹比鄰，同為炎黃子孫，同氣連枝，本沒有多少不同。</p>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照兩鄉？蕭大哥與六哥哥有著同樣的誌願與誌向，我們應當求同存異，共奔前途。”</p>
“樂安郡主說得好！”蕭世南站起來舉杯道：“不是知音莫與談，既然咱們有緣相聚，便應將心比心。大宋官家，蕭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p>
趙禎也起立舉起手中茶盞，“好，聽沛兒的，咱們共飲一杯，共奔前途！”</p>
待雙方坐下，又是一番局麵。</p>
趙禎道：“此番多謝世子提醒，我雖知劉太後已經采取行動，卻不知具體時間和地點，此一番偵查後心中有了些底氣。”</p>
蕭世南道：“我契丹多年來一直是這種局麵，母強主弱，太後當政。若這攝政太後如承天皇太後般英明神武也便罷了，如今承天皇太後帳下的一個婢女名蕭耨斤，因生了當今主上而被立為法天太後。</p>
遼興宗年幼，蕭耨斤當政，倒行逆施，殘酷暴虐，害得我大遼民不聊生。如此之女主我們如何能臣服？我知大宋官家亦有此種苦惱，我們為什麽不聯合抗衡，救民於水火？”</p>
“大宋一慣秉承內政不予外國的原則，我隻想世子幫我維持宋遼邊境現有的秩序。”</p>
蕭世南微微一笑，“若是大宋官家肯幫我回到南京城去，燕雲十六州的邊境定保持現狀不變！”</p>
趙禎眼前一亮，“蕭世子果然是痛快人！”</p>
------</p>
幾個人在樊樓聊得起勁，卻不知道宮內陳忠意等得十分焦急。</p>
滿庭芳在廊下玩簸錢玩得開心，不知不覺便過了一個多時辰，待她意識到已經過了申時，無論如何也玩不下去了。她踱步回到殿內，看陳忠意正在打瞌睡，便說：“陳貴人，我家郡主也來了兩個時辰了，沒見她出來麽？”</p>
陳忠意從睡夢中驚醒，揉了揉眼睛道：“哦，沒聽見官家呼喚我。”</p>
“我進去看看郡主有什麽需要沒有。”說著，滿庭芳便要往內室裏麵走。</p>
陳忠意趕緊攔著道：“滿姑娘，滿姑娘，你留步。官家最忌諱我們這些奴才打擾，官家雖然和善，可也不是沒有脾氣，若是觸怒了龍顏，你我都擔待不起。</p>
想來官家與郡主兄妹暢言，不過是聊天、看書、鬥蟋蟀。他們又沒有出這道門去，難道還把你家郡主給丟了不成？你瞎擔心什麽？”</p>
滿庭芳想想也是，便坐下來。陳忠意與她東拉西扯，“滿姑娘是川蜀妹子？”</p>
滿庭芳點頭，“嗯，我老家在蜀中。”</p>
陳忠意道：“怪不得妹子潑辣爽快，人說蜀中多出美女，你看咱們太後，這樣年紀還是風姿綽約，與那些年輕美人比也毫不遜色。妹子你家中還有什麽人嗎？”</p>
“家裏還有父母兄弟。”</p>
“你如何到了咱們汴京來的？”</p>
“蜀中多鬧饑荒，天聖二年跟著父母討飯到了汴京，如今老家也隻有祖輩，我們小輩都來到汴京城了。”</p>
“那你家中便也不富裕吧？”</p>
滿庭芳道：“多謝陳貴人提攜，那一日將我買進宮裏來，如今靠著我在宮中的收入，也算得溫飽了。”</p>
陳忠意笑著說：“我看樂安郡主待你不薄，將來你出嫁了也會賜你一份厚厚的嫁妝，你便生活無憂了。”</p>
滿庭芳也道：“郡主是個宅心仁厚的主子，遇到她是奴婢的福分，我隻願她能順遂平安，我便伺候她一生一世也是願意的。”</p>
陳忠意看了看滿庭芳，又說：“樂安郡主將來也是要嫁人的，難道她能護你一輩子？倒不如自己留好後路，將來也是好走的。”</p>
滿庭芳似乎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p>
題，她愣了一下，未置可否。陳忠意又道：“欽天監都說樂安郡主是厚福之人，若是郡主長長久久地留在宮中倒也不錯的。”</p>
滿庭芳眨了眨眼睛，品味著陳忠意話中的隱意，不再多言，此時屋內的氣氛更加尷尬。</p>
屋外的小宮女叫著“滿姐姐、滿姐姐，快出來玩呀！”</p>
滿庭芳不理，反而對陳忠意道：“為什麽內室一點聲響也沒有？我還是進去看看。”</p>
乍暖還寒的天氣，陳忠意的額頭上卻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心中嘀咕：“說好兩個時辰一定回來的，官家和葉郡主如何還未現身，真是急死人！”他隻得對滿庭芳說：“我進去看看。”</p>
陳忠意轉身進來內室，卻見屋內仍是一片狼藉。官家趙禎和葉沛走的時候換的衣服扔在椅子上、床邊的，連鞋子都踢得東一隻西一隻。</p>
陳忠意剛看兩眼，就覺得身後有人，嚇得他一回頭，卻見滿庭芳已經悄悄跟他進屋來了，把他嚇得趕緊往外推她。</p>
“滿姑娘，使不得！”</p>
滿庭芳卻已經看見那些混亂的外衣，橫躺的鞋子，以及——緊緊圍攏的床幔。</p>
陳忠意見了滿庭芳的眼神，急中生智，拉著她出來內室。</p>
“姑娘莫要聲張！”陳忠意將滿庭芳按在外屋的椅子上說：“滿姑娘，為了你家郡主的聲譽，你切莫多言！”</p>
滿庭芳本就被剛剛看到的事情嚇得心裏“砰砰”狂跳，被陳忠意一說，臉上立刻飛滿紅霞。</p>
陳忠意見滿庭芳不言語，又語重心長地說：“官家早就喜歡郡主，姑娘也是知道的，若是官家向太後去要人，太後也不會駁了官家的麵子。如今木已成舟，郡主將來總是要留在宮中的，姑娘此時不說，官家與郡主也會感激姑娘。”</p>
陳忠意見滿庭芳被鎮住，又補充說：“此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皇上喜歡哪個宮女寵幸了，還不是她的福分麽？樂安郡主不過是太後養女，將來遲早要出宮去。郡主與官家又不是親兄妹，若是做了官家娘子，姑娘們也跟著沾光不是？”</p>
滿庭芳一張伶俐的嘴此時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她望著窗外發呆，表情嚴肅而悲哀。她想起了那個負心的男人，那個使她悔恨終身的男人。</p>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滿庭芳默默地想。</p>
那是她的初戀，他們之前也是那樣相愛不是嗎？他對她說有多麽愛慕她，會一直愛她，會來娶她。</p>
單純的姑娘把一切都獻給了他，包括她的貞潔，可是她得到了什麽呢？她被無情地拋棄了，她尋遍整個汴梁城也沒有再找到他。</p>
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孩子能怎樣？她的家裏本就不富裕，哪裏還能容得下她和她的孩子？對於她來講，隻有死路一條。</p>
當她在一口枯井邊猶豫時，她遇到了一位好心的貴夫人，是她拯救了她，告訴她男人都是怎樣的負心，她給了她生存的機會，教給她人生的道理：你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不受欺負，男人都是靠不住的！</p>
滿庭芳此時還回味著她的話，可是她在乎的主人將要再次步她的後塵，她要怎樣幫她呢？沉默是幫助嗎？規勸是幫助嗎？告密是幫助嗎？她不知想什麽好，不知說什麽好。</p>
趙禎趕快站起來雙手攙扶道：“蕭世子快快免禮平身，你我不要見外，快快落座。”</p>
兩個人分主次坐了，葉沛對著蕭世南萬福道：“蕭大哥安好。”</p>
蕭世南亦對葉沛拱手道：“多謝樂安郡主促成此事。”</p>
於是狄青與蕭世南的侍從達裏，一個守住窗口，一個守住門口，趙禎、蕭世南、葉沛三人落座，轉入正題。</p>
蕭世南道：“官家年紀輕輕便掌軍國大事，大宋將來之發展，如初生之日，旭日騰騰呀！”</p>
趙禎道：“我聞契丹後族之長，南平王蕭氏一族在遼國亦是叱吒風雲，契丹皇後皆出蕭氏，世子常年駐守宋遼邊境，這些年邊境穩定，貿易繁榮，蕭世子功不可沒呀！”</p>
葉沛道：“蕭大哥，我們今日秘密出宮，時間緊迫，咱們長話短說。”</p>
趙禎與蕭世南同時“哈哈”大笑起來。</p>
蕭世南是爽快人，開誠布公地說：“官家，您收到我的信同意與我見麵，可是已經偵查過玉津園的異動了？”</p>
趙禎點頭，“嗯，多謝蕭世子提醒，此事我早已知曉。今日與世子出來見麵，確是有聯合遼國之意，我隻願宋遼百年和平，永結盟好。”</p>
“官家大氣，想來隻有兩國和平共處，邊境安寧，才能更好地通商貿易，這商貿帶來的利好確實使得我們兩國經濟都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國力強盛，國泰民安，是每一個人都想看到的局麵。”</p>
蕭世南話鋒一轉，說道：“可惜永遠有人想從中作梗，破壞兩國和平，與民爭利。彼時宋朝宰相丁謂謀反，他安排在我們大遼的使者已經被我拿下。若是如今還有人擅動甲兵，恐怕是？”</p>
趙禎淡淡一笑，說道：“我亦聽聞契丹法天太後已掌兵權、政權，南平王府的日子也不好過吧？當初遼國派來刺殺朕的刺客被樂安郡主擋下，彼時蕭世子是否已經身處大宋？</p>
曆來遼國來宋的使者未有世子這樣身份尊貴的人，不知是否因為世子堂姐齊天太後的緣故，遼國當今天子未必有遼聖宗那般信任蕭世子？”</p>
“我聽說劉太後欲按皇族規製為其父劉通建祖上七廟，而開封府的程琳大人給劉太後獻了一幅《武後臨朝圖》——”蕭世南故意拖長尾音說道。</p>
</p>
兩個人火藥味十足一番揭短，聽得葉沛心中捏了一把汗。</p>
她打圓場說道：“知音說與知音聽，不是知音莫與談。咱們既然有緣聚在樊樓，則當開誠布公，將心比心。我記得當初蕭大哥對我說過，宋國與契丹比鄰，同為炎黃子孫，同氣連枝，本沒有多少不同。</p>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照兩鄉？蕭大哥與六哥哥有著同樣的誌願與誌向，我們應當求同存異，共奔前途。”</p>
“樂安郡主說得好！”蕭世南站起來舉杯道：“不是知音莫與談，既然咱們有緣相聚，便應將心比心。大宋官家，蕭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p>
趙禎也起立舉起手中茶盞，“好，聽沛兒的，咱們共飲一杯，共奔前途！”</p>
待雙方坐下，又是一番局麵。</p>
趙禎道：“此番多謝世子提醒，我雖知劉太後已經采取行動，卻不知具體時間和地點，此一番偵查後心中有了些底氣。”</p>
蕭世南道：“我契丹多年來一直是這種局麵，母強主弱，太後當政。若這攝政太後如承天皇太後般英明神武也便罷了，如今承天皇太後帳下的一個婢女名蕭耨斤，因生了當今主上而被立為法天太後。</p>
遼興宗年幼，蕭耨斤當政，倒行逆施，殘酷暴虐，害得我大遼民不聊生。如此之女主我們如何能臣服？我知大宋官家亦有此種苦惱，我們為什麽不聯合抗衡，救民於水火？”</p>
“大宋一慣秉承內政不予外國的原則，我隻想世子幫我維持宋遼邊境現有的秩序。”</p>
蕭世南微微一笑，“若是大宋官家肯幫我回到南京城去，燕雲十六州的邊境定保持現狀不變！”</p>
趙禎眼前一亮，“蕭世子果然是痛快人！”</p>
------</p>
幾個人在樊樓聊得起勁，卻不知道宮內陳忠意等得十分焦急。</p>
滿庭芳在廊下玩簸錢玩得開心，不知不覺便過了一個多時辰，待她意識到已經過了申時，無論如何也玩不下去了。她踱步回到殿內，看陳忠意正在打瞌睡，便說：“陳貴人，我家郡主也來了兩個時辰了，沒見她出來麽？”</p>
陳忠意從睡夢中驚醒，揉了揉眼睛道：“哦，沒聽見官家呼喚我。”</p>
“我進去看看郡主有什麽需要沒有。”說著，滿庭芳便要往內室裏麵走。</p>
陳忠意趕緊攔著道：“滿姑娘，滿姑娘，你留步。官家最忌諱我們這些奴才打擾，官家雖然和善，可也不是沒有脾氣，若是觸怒了龍顏，你我都擔待不起。</p>
想來官家與郡主兄妹暢言，不過是聊天、看書、鬥蟋蟀。他們又沒有出這道門去，難道還把你家郡主給丟了不成？你瞎擔心什麽？”</p>
滿庭芳想想也是，便坐下來。陳忠意與她東拉西扯，“滿姑娘是川蜀妹子？”</p>
滿庭芳點頭，“嗯，我老家在蜀中。”</p>
陳忠意道：“怪不得妹子潑辣爽快，人說蜀中多出美女，你看咱們太後，這樣年紀還是風姿綽約，與那些年輕美人比也毫不遜色。妹子你家中還有什麽人嗎？”</p>
“家裏還有父母兄弟。”</p>
“你如何到了咱們汴京來的？”</p>
“蜀中多鬧饑荒，天聖二年跟著父母討飯到了汴京，如今老家也隻有祖輩，我們小輩都來到汴京城了。”</p>
“那你家中便也不富裕吧？”</p>
滿庭芳道：“多謝陳貴人提攜，那一日將我買進宮裏來，如今靠著我在宮中的收入，也算得溫飽了。”</p>
陳忠意笑著說：“我看樂安郡主待你不薄，將來你出嫁了也會賜你一份厚厚的嫁妝，你便生活無憂了。”</p>
滿庭芳也道：“郡主是個宅心仁厚的主子，遇到她是奴婢的福分，我隻願她能順遂平安，我便伺候她一生一世也是願意的。”</p>
陳忠意看了看滿庭芳，又說：“樂安郡主將來也是要嫁人的，難道她能護你一輩子？倒不如自己留好後路，將來也是好走的。”</p>
滿庭芳似乎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p>
題，她愣了一下，未置可否。陳忠意又道：“欽天監都說樂安郡主是厚福之人，若是郡主長長久久地留在宮中倒也不錯的。”</p>
滿庭芳眨了眨眼睛，品味著陳忠意話中的隱意，不再多言，此時屋內的氣氛更加尷尬。</p>
屋外的小宮女叫著“滿姐姐、滿姐姐，快出來玩呀！”</p>
滿庭芳不理，反而對陳忠意道：“為什麽內室一點聲響也沒有？我還是進去看看。”</p>
乍暖還寒的天氣，陳忠意的額頭上卻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心中嘀咕：“說好兩個時辰一定回來的，官家和葉郡主如何還未現身，真是急死人！”他隻得對滿庭芳說：“我進去看看。”</p>
陳忠意轉身進來內室，卻見屋內仍是一片狼藉。官家趙禎和葉沛走的時候換的衣服扔在椅子上、床邊的，連鞋子都踢得東一隻西一隻。</p>
陳忠意剛看兩眼，就覺得身後有人，嚇得他一回頭，卻見滿庭芳已經悄悄跟他進屋來了，把他嚇得趕緊往外推她。</p>
“滿姑娘，使不得！”</p>
滿庭芳卻已經看見那些混亂的外衣，橫躺的鞋子，以及——緊緊圍攏的床幔。</p>
陳忠意見了滿庭芳的眼神，急中生智，拉著她出來內室。</p>
“姑娘莫要聲張！”陳忠意將滿庭芳按在外屋的椅子上說：“滿姑娘，為了你家郡主的聲譽，你切莫多言！”</p>
滿庭芳本就被剛剛看到的事情嚇得心裏“砰砰”狂跳，被陳忠意一說，臉上立刻飛滿紅霞。</p>
陳忠意見滿庭芳不言語，又語重心長地說：“官家早就喜歡郡主，姑娘也是知道的，若是官家向太後去要人，太後也不會駁了官家的麵子。如今木已成舟，郡主將來總是要留在宮中的，姑娘此時不說，官家與郡主也會感激姑娘。”</p>
陳忠意見滿庭芳被鎮住，又補充說：“此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皇上喜歡哪個宮女寵幸了，還不是她的福分麽？樂安郡主不過是太後養女，將來遲早要出宮去。郡主與官家又不是親兄妹，若是做了官家娘子，姑娘們也跟著沾光不是？”</p>
滿庭芳一張伶俐的嘴此時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她望著窗外發呆，表情嚴肅而悲哀。她想起了那個負心的男人，那個使她悔恨終身的男人。</p>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滿庭芳默默地想。</p>
那是她的初戀，他們之前也是那樣相愛不是嗎？他對她說有多麽愛慕她，會一直愛她，會來娶她。</p>
單純的姑娘把一切都獻給了他，包括她的貞潔，可是她得到了什麽呢？她被無情地拋棄了，她尋遍整個汴梁城也沒有再找到他。</p>
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孩子能怎樣？她的家裏本就不富裕，哪裏還能容得下她和她的孩子？對於她來講，隻有死路一條。</p>
當她在一口枯井邊猶豫時，她遇到了一位好心的貴夫人，是她拯救了她，告訴她男人都是怎樣的負心，她給了她生存的機會，教給她人生的道理：你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不受欺負，男人都是靠不住的！</p>
滿庭芳此時還回味著她的話，可是她在乎的主人將要再次步她的後塵，她要怎樣幫她呢？沉默是幫助嗎？規勸是幫助嗎？告密是幫助嗎？她不知想什麽好，不知說什麽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