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昌海一下坐在了地上,驗屍房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隻聽見馮老的哽咽聲,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甚至還以為馮老這幾天被幹屍案累得虛脫了呢。


    “馮老,您怎麽了。”童野趕緊上前扶。


    他裝作自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樣。他也一眼就認出來了心怡,那塊胎記是他從怡情閣清醒之後,頭痛欲裂的時候,腦海裏一直閃現的畫麵。


    “心怡,是我的心怡。”馮老用顫抖的聲音說。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又上前仔細的辨認一下,但真的看不出這具屍體是他們的同事,哪怕她生前是全景市警察局的一朵警花。


    心直口快的三隊長還問了一句:“您怎麽認出來的。”


    馮老泣不成聲,根本沒有力氣回答三隊長的問題。


    童野怕三隊長再問出什麽刺激馮老的問題,趕緊告訴他:“是胎記,脖子上的胎記。”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心怡鎖骨上的胎記,不是很美觀,心怡在單位的時候,一直有刻意隱藏,即使是在夏天,她也經常穿著高領的衣服,所以幾乎沒有人認得這塊胎記。


    “我以前怎麽沒主意她脖子上有胎記呢。”三隊長說。


    童野沒有和三隊長解釋,如果再說多一點,即使三隊長再愚笨,也會把事情和自己聯係上。


    抬心怡屍體進來的兩位幹警,把傷心得暈過去的馮老,扶出了地下室,到空氣流通好一點的地方緩一緩。


    隻剩下童野和三隊長還留在驗屍房,悲傷地看著心怡的屍體。


    “這個案子現在正式移交給我了,你不用管了。”童野說。


    “憑什麽?”


    “就憑這也是一具幹屍。”


    “這個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她身上有刀傷,就算我不是法醫,我也有理由判斷死因和其它屍體不同。”


    童野沒想到三隊長會這麽說,如果這件案子的辦案權落到三隊長手上,他就會變得很被動,一定不能那樣。


    “即便如此,也和之前的案子脫不了幹係。”童野說,“這個案子局長讓我全權負責。”


    “你少那局長壓我,我會和他匯報的,這個案子的凶手很可能另有其人,或者這根本就是栽贓陷害、模仿作案。”


    “你以為這是什麽普通的連環殺手作案嘛?模仿,哪有那麽容易模仿,你給我模仿一個我看看。”


    “你不要太過分。”三隊長說。


    “小蔣,請三隊長出去,讓他別影響我破案。”


    三隊長就站在童野身邊,這種不直接對話的方式,就是告訴三隊長,這不是溝通,這是決定。


    “我就看你一個星期,破不破得了案。”三隊長說。


    “這個不用你操心,不送。”童野說。


    三隊長憤憤地離去,剛要走出地下室就被童野叫住了。


    “還得麻煩你一件事,一會兒把和案情相關的所有資料,交給小蔣就行了,就不用你親自送到我的辦公室了。”


    三隊長重重地關上門,沒有給他明確的回答。


    三隊長離開之後,童野終於可以卸下麵具,流露出真實的悲傷了。即便是他,單從現在的麵容,也認不出這是心怡。這隻有一層皮包裹著的屍體怎麽可能是心怡呢,他真的不願意相信,他更不願意相信,是自己親手殺的她。


    心怡死的太冤了,童野又是本該替她伸冤的警察。可是,童野現在該怎麽辦呢,把自己抓起來,還是去自首?他不能意氣用事,如果他現在放棄,還會有更多的屍體躺在這裏,也許還會有下一個警察站在這裏,和他麵臨著同樣的情況。


    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他突然想起來,心怡的身體裏,還有他的***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還能不能檢測出來。


    但是隻要他把案件和之前的幾具屍體聯係起來,也就沒必要考慮奸殺的可能了。幸好這件案子是由他負責,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可問題是,他現在明知道是誰幹的,卻也還是無能為力,自己還要幫忙隱藏。他從來都是尋找真相的,這次讓他拚命的掩蓋真相,這樣徹底的角色轉化,確實很為難,突然覺得無從下手。


    如果是普通的案子,也許還可以栽贓嫁禍,但這個案子,誰又有被栽贓的資格呢?


    這時,童野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打開一看,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一張照片。


    他點開一看,是她的妻子,被綁在椅子上,嘴裏還塞著一塊紅色的布,材質好像是條幅布,他沒來得及去辨認上麵斑駁的自己。


    對方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看到照片了。”對方說。


    “你是什麽人。”


    “能不能換句台詞,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誰,不就沒意思了。”


    “你想幹什麽?”


    “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了,可你老婆不配合,死活都不給你打電話,本來我不想這樣的,是你們逼我的。搞得我像綁匪一樣,你得負責。”


    “你想聊什麽,我和你聊,你放了她。”


    “我放了她可以,你來了,我就放了她,如果再多一個人來,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在哪?”


    “你不是很厲害嘛,你不是能查嘛?”對方說,“我給你三個小時,查查我在哪。”


    “你這個瘋子。”


    “我的醫生都說不是了。”


    對方掛斷了電話。童野再打過去的時候,就已經關機了。他知道這樣電話接通的幾率很小,但還是試了試,果然,邢雨的電話也已經關機了。


    看來沒辦法通過定位的手段來找到他們了,況且如果找同事幫忙定位,就要說明原因。一定不能實話實說,但隻要撒謊就會有破綻,就會引起懷疑,況且現在三隊長追在自己屁股後麵不放,還是小心一點好。多一個人知道,邢雨就多一分危險。


    這太諷刺了,他可以查,他也相信自己能查出來,但是查出來之後,還是要一個人單刀赴會,會麵臨怎麽樣的情況也未可知。


    這情形和心怡的案子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是即便了解情況,也同樣的無能為力。童野想不通,自己的命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有幽默感的呢。


    他開始再心裏排查他的仇人,不會是秦爺,秦爺的錢已經還了,不會再做這種事。但他是做警察的,恨他的人太多了,被他抓進去的人,少說也能裝滿一輛公交車了,一個一個查太慢了。


    他剛想要查查誰是最近出獄的,突然意識到所有的檔案都是心怡在管,可心怡現在……


    他從心怡的包裏找到辦公室的鑰匙,去到檔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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