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是這麽說的？”</p>
翌日清晨，長樂宮，長信殿。</p>
竇太後略有些驚異的發出一問，卻惹得一旁的梁王劉武連連點頭。</p>
“嗯！”</p>
“陛下確實是這麽說的！”</p>
“孩兒原本也以為，陛下是昨日酒醉，才說了胡話；</p>
“但今日早，孩兒臨出宮時，陛下又特意提了一嘴。”</p>
“陛下說：朕昨日說的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p>
神情滿是忐忑的道出此語，劉武隻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坐的更直了些，麵上絲毫看不出宿醉之後的萎靡。</p>
——此刻的劉武，正處於高度興奮的狀態當中！</p>
要不是身邊還坐著母親竇氏，劉武恨不能當場跳起來！</p>
儲君！</p>
那可是儲君之位！</p>
縱觀古今中外，誰人能在封建君王一句‘我死了之後，你繼承皇位’的承諾前保持冷靜？！</p>
尤其是過往多年的情感，更是讓劉武萬般篤定：大哥劉啟，絕對沒有騙自己的道理！</p>
比起興奮到忘乎所以的劉武，竇太後顯然更冷靜些；</p>
聽出劉武語調中的興奮難耐，竇太後麵上隻露出些許澹笑，眉宇間，卻不由帶上了些許戲謔······</p>
“這件事，阿武怎麽看？”</p>
冷不丁發出一問，卻惹得劉武頓時一愣，滿是遲疑的望向竇太後，眉宇間，更是湧上陣陣孤疑。</p>
“孩兒······”</p>
“呃······”</p>
“孩兒覺得，陛下這麽做，當是有些不妥吧？”</p>
“畢竟再怎麽說，陛下也並非沒有子嗣；這兄終弟及，實在是沒有道理啊······”</p>
嘴上雖是這般說著，但劉武的語調中，卻分明帶上了些許期待！</p>
就好比後世，小孩看著長輩遞來的紅包，一邊口是心非的說‘這不好吧？’，一邊將期待的目光撒向身後，翹首以盼的等父母說出那句‘xx給的，那就拿著吧’。</p>
很顯然，饒是視力早已下降到看不清人臉，隻能看見人影的程度，竇太後也從劉武的話語中，聽出了那一層意思。</p>
——如果母後覺得可以的話，孩兒當仁不讓！</p>
“這件事，先不要聲張。”</p>
“最近這段時間，在長安低調些；如果皇帝再問起，也隻當不記得就是。”</p>
悠然道出一語，便見竇太後微微一笑，又在劉武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p>
“這事，急不得；”</p>
“等過段時日，我再找個機會，把這事兒落在布上······”</p>
聽聞前麵一句話，劉武還以為母親不打算幫自己，麵色不由得一急；</p>
待聽到後麵這一句，才終是安下心來。</p>
如今的漢室，雖然已經有了‘紙’的存在，但做出來的紙都還很粗糙，根本沒法用來書寫；</p>
絕大多數情況下，文字的載體，也還是和過去千百年來一樣，用的是竹簡。</p>
至於用‘布’來作為文字載體的情況，也僅有以下幾種；</p>
——張貼在地方官府外，給百姓看朝堂政令的露布；</p>
邊關八百裏加急，送回長安朝堂的軍情；</p>
以及，天子、太後正式頒發的詔書······</p>
“謝母後！”</p>
滿是喜悅的道出一語，卻見竇太後隻澹笑著一點頭，便鬆開了劉武的手，任由劉武離去。</p>
“回府之後，同那謀士韓安國，再商量商量；”</p>
“千萬別急······”</p>
又多交代了幾句，待小兒子劉武再三謝辭，竇太後才悠然歎口氣，摸索著將身側的女兒劉嫖，拉在身邊坐了下來。</p>
“皇帝的話，信不得；”</p>
“隻有落在布上，這事兒才能算是有譜。”</p>
“她栗姬，不是不願意讓皇長子，娶阿嬌為妻嗎？”</p>
“正好。”</p>
“讓阿武做了皇太弟，再讓阿嬌嫁給梁王太子，也不算委屈······”</p>
聽聞竇氏此言，劉嫖也不由得眼前一亮！</p>
——對啊！</p>
你以為我劉嫖，這是想把女兒嫁給儲君太子？</p>
這分明是誰娶了我女兒，誰才能做儲君！</p>
對於竇太後的這個提議，劉嫖自是滿心歡喜；</p>
一想到日後，女兒阿嬌還是能做太子妃，並最終成為皇後、太後，自己還不用在栗姬那兒受窩囊氣，劉嫖就覺得心中一陣暢快！</p>
但乍一聽竇太後這話，劉嫖心中，也還是有些拿不著譜······</p>
“母後。”</p>
“陛下說這話，隻怕本就是哄老三的；”</p>
“真要讓陛下把這事兒定下來，怕也是不容易吧？”</p>
卻見竇太後聞言，滿是輕鬆地冷笑一聲，麵上絲毫不見為難之色。</p>
“——君無戲言！”</p>
“自己說出去的話，還能怪我這瞎老婆子不成？！”</p>
“再說了，要搞《削藩策》的，是他皇帝，又不是我兒梁王！”</p>
“在長安腦門一拍，就一紙《削藩策》把吳王那老不死的逼反了，到頭來，倒要我兒在睢陽拚命？！”</p>
</p>
“這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p>
說著，竇太後麵上堅決更甚，隻拍了拍劉嫖的手，將臉稍一側。</p>
“老三是個藏不住事兒的，指不定皇帝再讓誰人去哄兩句，就要被騙得團團轉；”</p>
“你這做姐姐的，這段時間盯著點兒。”</p>
“一切，都等事兒落在布上，蓋上我這方太後鳳璽，才能算是大功告成······”</p>
聞言，劉嫖自是微微一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p>
對於劉嫖而言，誰做儲君，並不重要。</p>
——自己的女兒阿嬌嫁給誰，才是劉嫖所關注的重中之重！</p>
既然皇長子劉榮不願娶，那就讓他繼續做皇長子好了。</p>
至於儲君嘛······</p>
“誒，母後；”</p>
“方才入宮時，女兒似見小九侯在宮外？”</p>
聞言，竇太後卻並沒有開口，也沒有給出任何反應。</p>
“老三回去了，你也回去吧。”</p>
“一大早上就把我叫醒，覺都不讓人睡夠······”</p>
自顧自說著，便見竇太後扶杖起身，正要朝後殿走去，就聞一陣毫無征兆的鍾鳴，響徹長樂宮上空。</p>
冬~</p>
冬~</p>
冬······</p>
“九響喪鍾？！”</p>
待鍾鳴散去，就見劉嫖猛地站起身，神情駭然的望向一旁；</p>
卻見竇太後悠然發出一聲長歎，正過身，摸索著探出手。</p>
“走吧。”</p>
“去送太皇太後，最後一程······”</p>
翌日清晨，長樂宮，長信殿。</p>
竇太後略有些驚異的發出一問，卻惹得一旁的梁王劉武連連點頭。</p>
“嗯！”</p>
“陛下確實是這麽說的！”</p>
“孩兒原本也以為，陛下是昨日酒醉，才說了胡話；</p>
“但今日早，孩兒臨出宮時，陛下又特意提了一嘴。”</p>
“陛下說：朕昨日說的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p>
神情滿是忐忑的道出此語，劉武隻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坐的更直了些，麵上絲毫看不出宿醉之後的萎靡。</p>
——此刻的劉武，正處於高度興奮的狀態當中！</p>
要不是身邊還坐著母親竇氏，劉武恨不能當場跳起來！</p>
儲君！</p>
那可是儲君之位！</p>
縱觀古今中外，誰人能在封建君王一句‘我死了之後，你繼承皇位’的承諾前保持冷靜？！</p>
尤其是過往多年的情感，更是讓劉武萬般篤定：大哥劉啟，絕對沒有騙自己的道理！</p>
比起興奮到忘乎所以的劉武，竇太後顯然更冷靜些；</p>
聽出劉武語調中的興奮難耐，竇太後麵上隻露出些許澹笑，眉宇間，卻不由帶上了些許戲謔······</p>
“這件事，阿武怎麽看？”</p>
冷不丁發出一問，卻惹得劉武頓時一愣，滿是遲疑的望向竇太後，眉宇間，更是湧上陣陣孤疑。</p>
“孩兒······”</p>
“呃······”</p>
“孩兒覺得，陛下這麽做，當是有些不妥吧？”</p>
“畢竟再怎麽說，陛下也並非沒有子嗣；這兄終弟及，實在是沒有道理啊······”</p>
嘴上雖是這般說著，但劉武的語調中，卻分明帶上了些許期待！</p>
就好比後世，小孩看著長輩遞來的紅包，一邊口是心非的說‘這不好吧？’，一邊將期待的目光撒向身後，翹首以盼的等父母說出那句‘xx給的，那就拿著吧’。</p>
很顯然，饒是視力早已下降到看不清人臉，隻能看見人影的程度，竇太後也從劉武的話語中，聽出了那一層意思。</p>
——如果母後覺得可以的話，孩兒當仁不讓！</p>
“這件事，先不要聲張。”</p>
“最近這段時間，在長安低調些；如果皇帝再問起，也隻當不記得就是。”</p>
悠然道出一語，便見竇太後微微一笑，又在劉武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p>
“這事，急不得；”</p>
“等過段時日，我再找個機會，把這事兒落在布上······”</p>
聽聞前麵一句話，劉武還以為母親不打算幫自己，麵色不由得一急；</p>
待聽到後麵這一句，才終是安下心來。</p>
如今的漢室，雖然已經有了‘紙’的存在，但做出來的紙都還很粗糙，根本沒法用來書寫；</p>
絕大多數情況下，文字的載體，也還是和過去千百年來一樣，用的是竹簡。</p>
至於用‘布’來作為文字載體的情況，也僅有以下幾種；</p>
——張貼在地方官府外，給百姓看朝堂政令的露布；</p>
邊關八百裏加急，送回長安朝堂的軍情；</p>
以及，天子、太後正式頒發的詔書······</p>
“謝母後！”</p>
滿是喜悅的道出一語，卻見竇太後隻澹笑著一點頭，便鬆開了劉武的手，任由劉武離去。</p>
“回府之後，同那謀士韓安國，再商量商量；”</p>
“千萬別急······”</p>
又多交代了幾句，待小兒子劉武再三謝辭，竇太後才悠然歎口氣，摸索著將身側的女兒劉嫖，拉在身邊坐了下來。</p>
“皇帝的話，信不得；”</p>
“隻有落在布上，這事兒才能算是有譜。”</p>
“她栗姬，不是不願意讓皇長子，娶阿嬌為妻嗎？”</p>
“正好。”</p>
“讓阿武做了皇太弟，再讓阿嬌嫁給梁王太子，也不算委屈······”</p>
聽聞竇氏此言，劉嫖也不由得眼前一亮！</p>
——對啊！</p>
你以為我劉嫖，這是想把女兒嫁給儲君太子？</p>
這分明是誰娶了我女兒，誰才能做儲君！</p>
對於竇太後的這個提議，劉嫖自是滿心歡喜；</p>
一想到日後，女兒阿嬌還是能做太子妃，並最終成為皇後、太後，自己還不用在栗姬那兒受窩囊氣，劉嫖就覺得心中一陣暢快！</p>
但乍一聽竇太後這話，劉嫖心中，也還是有些拿不著譜······</p>
“母後。”</p>
“陛下說這話，隻怕本就是哄老三的；”</p>
“真要讓陛下把這事兒定下來，怕也是不容易吧？”</p>
卻見竇太後聞言，滿是輕鬆地冷笑一聲，麵上絲毫不見為難之色。</p>
“——君無戲言！”</p>
“自己說出去的話，還能怪我這瞎老婆子不成？！”</p>
“再說了，要搞《削藩策》的，是他皇帝，又不是我兒梁王！”</p>
“在長安腦門一拍，就一紙《削藩策》把吳王那老不死的逼反了，到頭來，倒要我兒在睢陽拚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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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p>
說著，竇太後麵上堅決更甚，隻拍了拍劉嫖的手，將臉稍一側。</p>
“老三是個藏不住事兒的，指不定皇帝再讓誰人去哄兩句，就要被騙得團團轉；”</p>
“你這做姐姐的，這段時間盯著點兒。”</p>
“一切，都等事兒落在布上，蓋上我這方太後鳳璽，才能算是大功告成······”</p>
聞言，劉嫖自是微微一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p>
對於劉嫖而言，誰做儲君，並不重要。</p>
——自己的女兒阿嬌嫁給誰，才是劉嫖所關注的重中之重！</p>
既然皇長子劉榮不願娶，那就讓他繼續做皇長子好了。</p>
至於儲君嘛······</p>
“誒，母後；”</p>
“方才入宮時，女兒似見小九侯在宮外？”</p>
聞言，竇太後卻並沒有開口，也沒有給出任何反應。</p>
“老三回去了，你也回去吧。”</p>
“一大早上就把我叫醒，覺都不讓人睡夠······”</p>
自顧自說著，便見竇太後扶杖起身，正要朝後殿走去，就聞一陣毫無征兆的鍾鳴，響徹長樂宮上空。</p>
冬~</p>
冬~</p>
冬······</p>
“九響喪鍾？！”</p>
待鍾鳴散去，就見劉嫖猛地站起身，神情駭然的望向一旁；</p>
卻見竇太後悠然發出一聲長歎，正過身，摸索著探出手。</p>
“走吧。”</p>
“去送太皇太後，最後一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