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顧父顧母雙方麵遺棄的顧安歌不得已,隻能委曲求全的在樓郩這裏住了下來。


    隻不過顧安歌發現,樓郩並不常在。


    這裏頂多算得上是樓郩在這裏落腳的地方。


    而且他工作真的很忙很忙,就算是有心在這兒戲弄自己,也騰不出那個美國時間。


    有了這個發現,顧安歌的心情頓時就陰轉多雲,逐漸向晴,感覺生活明朗,人生充滿了蜜汁希望。


    顧安歌老老實實的養傷,照顧她的人也感覺輕鬆不少。


    每天變著花樣的給她做好吃的,養傷不到半個月,顧安歌生生被催胖了三斤。


    顧安歌身處福窩中不自知,出差順便過來看她的葉瀾卻是把眼睛都看綠了,恨不得自斷雙腿,隻為求得顧安歌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美好福利。


    顧安歌看出葉瀾不切實際的幻想,殘忍地說:“死了這條圖謀不軌的心吧,你要是斷了腿,就隻能去天橋要飯了。”


    葉瀾……


    狠狠的喂了顧安歌一個白眼,葉瀾把行李放在一邊,摘下了大墨鏡,露出風塵仆仆的臉,不顧形象倒在顧安歌身邊坐下,氣若遊絲地說:“大姐能賞口飯吃嗎?我都快餓死了。”


    顧安歌被她這個淒慘的樣子逗樂了,豪氣萬丈的一揮小手,拖聲帶調的喊了一句:“得嘞,這就給您上菜!”


    葉瀾當真是又累又餓。


    她往嘴裏一邊刨飯,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哎呦你是不知道,這次拍戲的地方到底有多原始!一開始進去,我還以為特麽的進了山頂洞人的住宅地了,信號信號沒有,交通交通不方便,出來買瓶水都得倒騰兩趟車,還有一趟居然是馬車!”


    無比悲憤的灌了一口水,葉瀾接著抱怨:“你長這麽大,你坐過那種來回顛簸的馬車嗎?還揮舞著小皮鞭趕路的那種?我這次算是長見識了,也不知道導演腦子裏邊裝的到底是什麽牌子的屎,居然找了這麽個鬼地方,如果不是我抓住機會出來開個葷,下次再見,我估計跟山上的方丈一樣了……”


    葉瀾大學學的是金融,但是現在做的卻是跟金融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編劇。


    平時顧安歌見多了她在劇組養尊處優貼秋膘的德行,冷不丁見她狼狽一回,沒心沒肺的笑得在沙發上打滾。


    “葉大小姐你也有今天?”


    葉瀾死命往嘴裏塞了一塊肉,心滿意足的感歎:“果然啊,還是肉好吃。”


    好不容易吃飽了,葉瀾抱著碗這個季節不常見的櫻桃不撒手,終於騰出空來問顧安歌:“那你要在這兒住多久?你這腿什麽時候能好?”


    顧安歌提起這事兒有些鬱悶,不太開心地說:“腿倒是問題不大,就是住多久的事兒,說不準。”


    葉瀾一聽來了興趣,挑眉:“怎麽個說不準法?你說來我幫你參詳參詳。”


    顧安歌坐直了,這樣那樣的跟葉瀾說了一通。


    葉瀾聽完哈哈大笑,用肩膀撞了顧安歌的肩膀一下,滿不在乎地說:“顧安歌,你骨折的是腿不是腦子,所以請你機智一點好嗎?”


    顧安歌不滿的搶走了葉瀾手裏的櫻桃,冷笑:“吃都堵不住你嘴?”


    葉瀾不在意的從碗裏挑了一個櫻桃,塞進了顧安歌的嘴裏,戳了一下她骨折的地方,漫不經心地說:“你喊樓郩一聲二叔,受傷了樓郩作為長輩,代勞照顧你一下不足為奇。”


    “可是你是個行為自由,思想自由的成年人,你覺得傷沒問題了,在能照顧好自己的前提下,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這個需求也是很正常的啊!”


    在顧安歌鬆動的眼神中,葉瀾大膽慫恿:“年輕人,想出發就出發,想那麽多做什麽?”


    顧安歌眼神掙紮:“可是萬一他告狀怎麽辦?”


    葉瀾不以為意:“你爸最多炸一下毛,電話轟炸你三天,但是這樣的事情你經曆得還少嗎少俠?”


    顧安歌這下是真的心動了。


    但是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她問:“那我去哪兒?”


    從樓郩這走不是問題,可是走了之後她去哪兒?


    兩條腿都好好的時候都能被抓住,蹦躂著一條腿,還能指望自己蹦到哪兒?


    葉瀾為難的盯著顧安歌腳上的石膏,表情混亂又掙紮。


    “要不……你跟我回劇組?”


    顧安歌有點跟不上葉瀾的腦回路,懵懵地問:“可是……我跟你回去能做什麽?”


    葉瀾大咧咧的來了一句:“做什麽不要緊,不會被抓到就行了啊!”


    顧安歌設想了一下葉瀾描述的那種環境,遲疑了一下。


    葉瀾見縫插針,低聲說:“你剛剛也說了,過幾天樓郩就要回來了,你在這兒跟他同住屋簷下,你就不心慌?”


    顧安歌板著臉瘋狂點頭。


    那個老妖怪隨時隨地不當人,她怎麽可能不心慌?!


    葉瀾:“你就不怕他回來,趁熱吃了你這個小肥羊?”


    顧安歌這下是真的慫了。


    樓郩此人,出招路數詭異,且不按常理出牌,還完全不受人倫壓製,不理會輩分差距,軟硬不吃進退都是他有理,跟他對上,顧安歌著實不認為自己有獲勝的把握。


    再加上樓郩走之前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態度也不要臉得可以。


    顧安歌越想越覺得心裏沒底,憂心忡忡的,晚飯都沒吃下多少,打著和葉瀾出去逛逛的幌子,當天就跟著來探病的葉瀾跑了!


    晚上十點,提前到了給顧安歌送特產的陳峰,站在站滿了人卻寂靜無聲的客廳裏,心驚膽戰的給樓郩打電話。


    陳峰怎麽也想不通,顧安歌瘸了一條腿還折騰著跑什麽……


    現在的年輕人這麽有活力的嗎?


    電話一接通,樓郩就聽到陳峰用一種死而後已的口吻說:“二爺,我跟您說個事兒,您別太生氣好不好?”


    正在開緊急會議的樓郩聞言意味不明的抿了抿唇,發出了一聲冷笑。


    “家裏的貓崽子怎麽了?”


    陳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樓郩說的貓崽子是顧安歌,當即苦著臉說:“二爺,顧小姐跟人跑了……”


    哢的一聲,樓郩麵無表情的把斷了的簽字筆扔進了垃圾桶,無視了會議室裏眾人見鬼一樣的眼神,站起來往外走:“我馬上回來。”


    事情很簡單,沒兩下就弄清楚了。


    起因經過簡潔明了,最終的結果就是顧安歌跟著探病的跑了。


    臉色談不上愉快的樓郩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在茶幾上還沒來及收的櫻桃碗上,問:“來看她的姓葉?”


    陳峰說:“查清楚了,是葉家那位做編劇的三小姐,叫葉瀾。”


    樓郩淡淡地說:“去查清楚這個葉瀾最近都在哪兒,在做什麽,她一來就把我養得好好的人帶走了,於情於理,我都得去找她要個說法。”


    陳峰一聽這話有些難以置信。


    樓郩這是要親自去找顧安歌,找葉瀾算賬的意思?


    似乎是看出陳峰的驚訝,樓郩牽起嘴角,露出一個帶著涼意的笑,慢悠悠地說:“貓崽子是要捧在手心嬌養著的,可是也不能太慣了,不聽話的時候,還是要讓她吃些苦頭的。”


    樓郩是真的覺得自己太縱著顧安歌了,以至於她居然敢無視自己的話,一而再再而三的動了逃跑的心思。


    疲憊的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樓郩揮手示意陳峰可以走了。


    走出門之前,陳峰恍惚聽到樓郩自言自語:“這次抓回來,是時候該在身上戴鏈子了,省得總自以為自己是沒主的貓……”


    知道樓郩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陳峰默默在心裏為自己作孽的顧安歌點了一根蠟燭。


    別人惹了樓郩大概就是死定了,可是如果惹樓郩的人是顧安歌,那說不一定就是生不如死了……


    被很多人惦記的顧安歌,正坐在葉瀾口裏提到過的馬車上,瑟瑟發抖。


    關於環境的惡劣,她從葉瀾的口中聽說了也大致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環境居然還能比她想象的還要差一些!


    不忍回想自己這一路上都是怎麽折騰過來的,顧安歌艱難的扶住了一上馬車就吐得昏天黑地的葉瀾,在風中扯著嗓子喊:“你們這是來拍戲的,還是來探訪元謀人遺址的?就這地方,裏邊通電了嗎?!”


    葉瀾吐得膽汁都快更新一遍了,耳邊呼呼的聽不清顧安歌的話,牛頭不對馬嘴的吼了一嗓子:“我這可不就是暈車了嗎?!”


    顧安歌……


    葉瀾還在繼續咆哮:“誰能想到我不暈機不暈船,我他媽的暈車啊!”


    “我他娘的暈的還是馬車!馬車!!!”


    “啊啊啊啊啊!”


    葉瀾嗷一嗓子喊完,剛剛還在平穩前進的馬跟吃了什麽不得了的興奮劑一樣撒蹄子就跑。


    霎那間,原本就抖得波瀾起伏的路,抖成了加強版的波瀾壯闊。


    葉瀾被抖得所有咆哮卡在喉嚨裏,煞白著臉倒回顧安歌的懷裏,徹徹底底瘋了。


    “顧安歌,我可能是要死了,我要是死了,你記得把我拉回去,燒了裝在罐罐裏,不準圖省事灑海裏喂魚!”


    顧安歌無語至極,敷衍得不行地說:“你要是死了,還得用這馬車拉回去,你仔細想想,還敢死嗎?”


    葉瀾……


    她都快哭了。


    “我暈車我能怎麽辦啊……怎麽現在暈車的人,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了是嗎……我就是……”


    話沒說完,葉瀾又哇哇哇的吐了。


    看著黑漆漆抖兮兮的去路,回頭看不見歸途,懷裏抱著一個暈馬車的瘋子,眼前飛馳的是兩匹野馬,顧安歌在這近乎荒誕的場景裏找不到一絲趣味,於是她麵無表情的,罵了一聲娘。


    “葉瀾,勞資真的是信了你的邪了,居然跟你來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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