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等人一聽李肇基如此說話,立刻歡喜湧上心頭,陳平說:“若如此,我兄弟十二人便為李掌櫃鷹犬,甘供驅使。”</p>


    李肇基點點頭,扶起這些人,對陳平說:“早就聽你手下弟兄說,陳兄弟是世襲軍戶,自幼熟讀兵法。剛才又見你演練武藝,更覺不凡,想來是軍中龍虎啊。”</p>


    “掌櫃的過譽了,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陳平自謙說道,但是臉上卻寫滿了驕傲。這一身武藝,是他最為自豪的事,如今得到主事之人的認可,那更是心中滿意了。</p>


    李肇基卻是連連讚歎,讓陳平更是覺得自己受重視。</p>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李肇基發現,自己找來陳平等人,是真的挖到寶貝了。在前往香港島買豬仔之前,他挑選精幹交由楊彥迪訓練,是覺得楊彥迪縱橫多年,打打殺殺的是一把好手,但一來一回七八日,卻發現,所謂訓練,成果寥寥。</p>


    楊彥迪就是一個敢打敢拚的草莽,於戰陣技藝非常陌生,根本就沒有教會這些弟兄任何技巧,甚至連紀律和服從命令都沒有做到。畢竟他之前領導手下,靠的是人格魅力,而不是規矩。</p>


    結果就是,楊彥迪摸索了兩日,就想出了一個訓練辦法——打架。</p>


    就是兩兩對打,用木棍行,徒手搏鬥也行,總之要分勝負。</p>


    等到李肇基回來,看到的就是手下弟兄破頭爛腚,個個掛彩,有人斷了肋骨,有人吊著胳膊,著實可憐。</p>


    可要說,楊彥迪的訓練也不是全無成效,至少他完成了遴選,那些實在沒有膽氣的,直接被淘汰了,更是激發了所有人的血性,這群老實巴交的漁民農夫,每日光著膀子和自己人對打,但凡忍讓就是要吃虧,如何能不盡全力呢?</p>


    楊彥迪如此,李肇基知道,交給陳六子、劉明德他們也是一樣,或許他們還不如楊彥迪呢。</p>


    李肇基倒是有辦法訓練這些人,別的不說,僅僅依靠後世軍訓的手段,就能把他們的紀律性和服從性訓練出來,但格鬥技巧,戰陣技藝他是一竅不通的,雖然出身軍旅的李肇基也學過一些軍體拳之類的搏鬥技術,但到底後世是火力時代,與冷兵器為主的這個時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p>


    而陳平等人則完全不同,這些人都是軍戶,自小就對軍隊裏的事耳濡目染,是訓練士卒最好的人選。</p>


    給陳平連連戴了幾個高帽,李肇基也就道明了本意,當聽李肇基要自己訓練的時候,陳平當即接下這活,說道:“李掌櫃真是有名將風采啊。”</p>


    李肇基哈哈一笑:“你我相識不過數日,少有接觸,我哪裏來的名將風采?”</p>


    陳平說:“這幾日掌櫃的招待我們食物,很是豐厚,除了總兵的親兵隊,整個廣東也沒有第二個將爺似您這般豪爽。在吃食上不吝嗇的的將主,便是愛惜士兵的將主。更何況,您還讓我訓練士卒,所謂訓練,便是提升戰鬥力,減少傷亡。讓他們學本事,是將來殺四姓的時候得</p>


    以保全。您為了他們的性命,如此精心安排,這不是名將是什麽?”</p>


    “是啊,方才您還說讓我們都看您做,您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這等帶頭吃苦,為全軍表率的將主,我們也未曾見過,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出來的。”也有陳平的兄弟趙大河附和說道。</p>


    “好,關於練兵之事,陳兄弟來石樓商議一下吧。”李肇基說。</p>


    陳平點頭:“我安排一下弟兄,讓他們略作準備,即刻過去。”</p>


    李肇基離去後,陳平手下一人說:“大哥,咱們當真要幫這個東方商社訓練軍隊,這可是造反啊。”</p>


    </p>


    “什麽造反,左不過是訓練護衛罷了。”另外一人不服說道。</p>


    “胡說八道,他是要與四姓為敵的,不是軍隊是什麽?”</p>


    二人爭的不可開交,眼見要動手,陳平推開二人說道:“聽我說。咱們現在寄人籬下,不能再任自己的性子來。方才大河兄弟說造反,我卻不這麽認為。弟兄們,咱們這條命都是人家李掌櫃救的,如何能不報效呢,否則咱們還是男人嗎?</p>


    你們擔心的事,我仔細思量過了,這雖說這東方商社擁有炮艦、裝備火槍鐵炮,現在又訓練軍卒,上下號令統一,紀律嚴明,不像是個商社,但也不是與朝廷為敵的。”</p>


    “你怎麽知道?”</p>


    “你想,若是與朝廷為敵,他們叫個商社的名字有什麽用。以商社之名現於世間,就是要和朝廷打交道。造反怎麽打交道?所以咱們幫他們訓練士卒,斷不會壞朝廷安寧。而且........。”陳平說到這裏,對眾人作揖。</p>


    “大哥,你這是做什麽啊。”當下所有人攔著陳平。</p>


    陳平說:“諸位兄弟,方才我在李掌櫃麵前說了,咱們是軍戶,不造反,不與朝廷為敵,可咱們當真會如此嗎?是,殺四姓,咱們兄弟責無旁貸,更是歡喜萬分。可林榮該不該殺?”</p>


    “該殺!”</p>


    “但他是千總,是官啊,難道為了不造反,咱們就連這血海深仇都不報了嗎?”陳平眼睛登時紅了,原因在於,他們原本兄弟不隻十二個,其餘幾個,已經被林榮殺死或者折磨死了。</p>


    眾人沉默,陳平說:“兄弟們,此次投了這李掌櫃,我已經暗暗發誓,有機會,不僅殺四姓,還要殺林榮。但我想,人家李掌櫃未必願意殺林榮,畢竟他與林榮無仇怨啊。</p>


    若有機會,我會求他給我這麽一個手刃仇人的機會,他若給,我殺了林榮,衛所是回不去了,日後也就隨了這李掌櫃,隻要不造反,我都隨他。若他不給,早早晚晚我也殺林榮為死去兄弟報仇。無論怎麽著,我是回不去了,將來大家夥回了衛所,煩請照顧我的妻兒。”</p>


    “哥哥,這話不要說了,走到那一步,咱們弟兄同生共死。”當下有人表態。</p>


    也有人說:“我瞧那李掌櫃是個講義氣的,我聽人說,他是當世豪俠,在南洋,為了拯救咱們大明同胞,能率兄</p>


    弟,攻打洋船。這等俠義之人,咱們為他效力,結下恩義,他怎會不幫咱們報仇?”</p>


    “好,那咱們不說,走到那一步,再看。”陳平當下有了決斷。</p>


    交代和自己兄弟,陳平跳到海裏,清洗了一下身上,穿了一身新草鞋,直奔石樓而去。這是島上唯一算是完好的建築,主體是由石頭砌築而成的,這在東方建築裏很少見。而實際上,無論是選料還是風格,都是西式設計。</p>


    這原本就是葡萄牙商人在這裏修築的一座教堂,隻不過後來葡萄牙人被海盜驅逐出此地,那日兵災,島上木質建築都被燒了,這石頭砌築的教堂保存了個大概,稍作修補,就作為商社總部。</p>


    陳平一進石樓,李肇基率先迎了出來,手裏提著一套衣服,說道:“來來,陳平兄弟,試試這衣服。”</p>


    說著,李肇基就往其身上套,在眾人麵前如此,陳平有些窘迫。李肇基卻是堅持如此,嘴裏還說道:“你也別嫌棄,這是我香港時為自己買的,穿了幾日了。你我身材約麽相仿,估計穿上也合適。”</p>


    “大哥好生偏心,我還穿著舊衣,你把這等好衣服給陳兄弟,一點也不心疼我這結拜的弟弟。”陳六子打趣說道。</p>


    李肇基哈哈大笑:“六弟心眼忒小了,陳兄弟可是還光著屁股呢,你好歹有衣服裹身。你哪日光屁股了,我把衣服給你。”</p>


    二人說話風趣,眾人都是大笑。陳平半推半就的換了這衣服,穿上之後,倒真的合適。</p>


    “我就說吧,我的衣服,陳平絕對合身。”</p>


    “雖說合身,但到底沒有掌櫃的穿著那種氣概。”陳平到底在軍中混過,雖然耿直些,奉承話還是會說的。</p>


    待他換了衣服,李肇基邀他落座後,直奔主題:“人買回來了,都是和四姓有仇的,在水牢裏都是硬挺的漢子,難管些,但可都是真男人,好兵卒。如何訓練,是個問題。”</p>


    楊彥迪尷尬一笑,他入夥原本想大幹一場證明自己,但李肇基給他訓練士兵的差事,卻是被他搞砸了。楊彥迪說:“是我無能......。”</p>


    陳平卻是打斷了他的話,當即說道:“楊兄弟這話差了,東方號上留守的弟兄,我也見了幾個,也聽兄弟們說起過。雖說楊兄弟訓練辦法有些粗糙,但卻極見成效,打出了兄弟們的血氣。</p>


    掌櫃的,諸位兄弟,諸位有所不知,這軍中訓練士卒,最怕的不是刺兒頭兵,而是窩囊漢,似那等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的,最是難纏。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是戰陣上的話,若編練士卒,士卒中有一個窩囊漢,弄的所有人都沒心氣,那是兵熊熊一窩啊。”</p>


    楊彥迪聽了這話,微微點頭,感覺麵子挽回不少。</p>


    陳平稍稍放心下來,他知道,能訓練士卒的隻有自己,但自己要搶這楊彥迪的差事,若得罪他,他來搗亂,可是不好做事了。此時幫他說話,卻是為以後鋪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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