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下富明解下了火繩槍和相應的武器,把短刀係在腰間,與幾個手下一起瞧瞧靠近了圓堡,發現修築圓堡用的材料是石頭,把刀子木棍插入石頭的縫隙,利用透氣窗、石頭突出部等地方,鬆下富明爬了上去。</p>


    三根繩子被扔下來,切支丹們叼著刀,相繼爬了上來,點驗過人數,十五個人,不多不少。</p>


    “鬆下大哥,這個蓋子打不開,在裏麵被堵住了。”鬆下富明的一個手下跑來,低聲說道。</p>


    那是唯一通往樓下的通道,卻有一個木蓋子,鬆下富明用力拖拽,怎麽也打不開。</p>


    “這可能是個陷阱,你們聽,圓堡裏沒有聲音。”鬆下富明的內心緊張起來,對身邊人說道。</p>


    “或許睡著了。”</p>


    鬆下富明瞪了說話的人一眼,哪怕隻是擁有十個人的圓堡,總要有人值守,就算值班的人偷懶,那十個人總不能一個打呼嚕磨牙的人都沒有吧。</p>


    切支丹都是雇傭兵,經曆過形形色色的軍隊,就算紀律再嚴明,也不會這樣。</p>


    “怎麽辦,鬆下大哥。”有人問到。</p>


    鬆下富明說:“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麽肯定是當我們進攻圓堡的時候,敵人從潛伏的地方殺出來,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當下要做的就是撤退,快,給薩克雷上尉發信號。”</p>


    一根火把點燃,在夜空中轉著圈,然而,這似乎是一個信號一樣,從圓堡一側的山石後麵,也亮起了火把,緊接著,幾枚圓滾滾的,屁股上有火花的流星扔出來,滾到了薩克雷潛伏的灌木叢林,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響聲,繼而就是一陣慘叫。</p>


    “看,泊船的地方也有戰鬥。”一個眼尖的切支丹指著登陸點說。</p>


    鬆下富明卻表現出他的鎮定說:“顯然,這是一個陰謀,幸好,我們處於有利的地點。大家聽我說,我們順著繩子下去,從北麵撤退。”</p>


    “那裏是懸崖啊。”</p>


    “這個時候,最危險的是敵人,懸崖反而是我們的朋友。”</p>


    鬆下富明率先溜下圓堡,親自勘探了地形,用繩子拴著樹木,在一片槍炮聲中,把自己的兄弟帶下了懸崖,躲進了樹林之中。</p>


    但這也意味著,偷襲失敗了。</p>


    事實上,偷襲不可能成功,因為李肇基提前給西班牙人送來了荷蘭人抵達的消息,而守衛圓堡的則是西班牙人中最為難纏的皮特羅少尉,對薩克雷的伏擊就是他率領的。</p>


    他隻在圓堡裏留了一個人,負責在夜晚點燈,其餘人都被他安頓在了圓堡外的樹林裏,搭設了帳篷,駐守其中,而且皮特羅手下不是十個人,而是三十五個人,除了他的老部下,其餘也都是精挑細選,有膽量和土人肉搏的英勇士兵。</p>


    天亮的時候,皮特羅帶著十九個俘虜和十個腦袋來到了聖薩爾瓦多城,向指揮官波爾的裏奧匯報。</p>


    昨晚上傳來的爆炸聲讓波爾的裏奧司令一晚上都沒有睡著,他總是擔心圓堡丟失,因為那就是聖薩爾瓦多</p>


    </p>


    城的命門,一直到皮特羅的到來,他才安心下來。</p>


    “看起來,那些黃皮猴子是可信的,荷蘭人確實來進攻了。隻是可惜,他隻是給了我們一些醃肉和酒水,而沒有給我們槍炮和彈藥。”波爾多裏奧站在辦公室的窗口,對皮特羅說道。</p>


    在窗子外麵,就是跪在地上的十九個俘虜,波爾的裏奧雖然缺乏膽氣,但他知道一個上位者應該有什麽姿態,因此渾身上下表露出勝利的喜悅,並且把這種情緒傳遞給守軍。</p>


    皮特羅說道:“我們處於守勢,在困守孤城的時候,朗姆酒往往比火藥更要重要。”</p>


    波爾的裏奧點點頭:“可惜,這裏被封鎖了,我們無法再與那群人聯絡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保衛我們的領地,皮特羅,而正如那個明國商人說的那樣,一切就要看圓堡是否能守住,在我麾下的軍官裏,我唯一信任的就是你。</p>


    而你完美的展現了自己的能力,現在我很有信心。接下來考驗的就是我們的忍耐力了,皮特羅,作為掌握了所有人命運的你,在這次戰鬥中,還需要我給你什麽?彈藥,火炮還是士兵,隨便你提,我都可以滿足。”</p>


    “我隻有一個要求,我認為滿足這個要求,可以讓我們更能增加守衛這座城的可能性。”皮特羅說道。</p>


    波爾的裏奧微微點頭:“請說。”</p>


    皮特羅指著窗外跪在地上的俘虜,說道:“殺掉他們,殺掉所有的俘虜,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掛在城門,掛在圓堡,掛在荷蘭人進攻時要經過的樹木上,放在他們紮營的巨石上。”</p>


    “殺俘虜?”波爾的裏奧驚駭出聲,說道:“我不是海盜,我不能這樣做。”</p>


    皮特羅卻好似沒聽見,他忽然把半截身子探出了辦公室,對外麵的士兵喊道:“指揮官下達了命令,殺死所有的俘虜,把他們的腦袋斬下來,我們要與這群異教徒血戰到底,不死不休。</p>


    聖地亞哥!”</p>


    “聖地亞哥!”士兵們本能的跟著齊呼,但駐守聖薩爾瓦多城的士兵明顯對這個命令是有遲疑的,但皮特羅卻早就交代了他的手下,一時間,圓堡士兵拔出了刀斧,劈斬向了麵前的俘虜。</p>


    沉悶的慘叫聲傳來,被捆住的俘虜沒有什麽有效的反抗,就被殺死在了當場。</p>


    “你幹什麽,皮特羅,上帝啊,你真是該死。”波爾的裏奧撲向窗口,但卻被波爾的裏奧拉住,緊接著,窗戶被關上了,波爾的裏奧眼睜睜看著所有俘虜被殺死。</p>


    從這一刻起,他再無退路。</p>


    皮特羅知道自己的上司什麽德性,雖然這位名叫波爾的裏奧的指揮官,知道如何做一個貴族,更擅長經營和做賬,但他對指揮軍隊和防禦城市毫無經驗,而對於困守雞籠的西班牙人來說,波爾的裏奧的膽小怯懦更是一顆隨時爆炸的炸彈。</p>


    皮特羅甚至想過,如果波爾的裏奧敢提出投降,自己就殺了他,但問題就在於,他要防衛圓堡,不可能呆在上司的身邊。</p>


    而殺死俘虜就是最</p>


    好的辦法,荷蘭人隻會認為,俘虜是波爾的裏奧命令殺的,一旦城破,他絕無活路,為了生存,他就隻能防禦下去。</p>


    當殺死俘虜的那一刻,荷蘭人與西班牙人就隻能不死不休了。</p>


    夜幕再次降臨,雞籠島上的樹林裏鑽進去了一個人,一顆腦袋擺在了鬆下富明的麵前,那張臉目眥欲裂,而且已經開始腐臭了。</p>


    借著月光,有人看清了那張臉,驚呼出聲:“這是薩克雷上尉的腦袋,上帝啊,西班牙人太殘暴了。”</p>


    “幸虧我們逃離了,不然我們也要死。”</p>


    “是啊,在這陌生的地方成為孤魂野鬼,想想都覺得可怕。”</p>


    鬆下富明歎氣一聲,挑起那腦袋,重新掛回了原來的位置,他回到樹林裏。</p>


    整個白天,西班牙人都在戒備荷蘭人的登陸,因此沒有時間清剿島上逃散的荷蘭士兵,事實上,皮特羅也不知道有鬆下富明這麽一大股人殘存。而荷蘭軍隊在偷襲失敗後,選擇在海峽對岸的西麵靠港,卸下物資和火炮,采取了穩步進去的態勢,沒有再發生冒險舉動。</p>


    “我們不會死,不會的。”鬆下富明攥著拳頭說道。</p>


    “那我們該怎麽辦,或許我們應該回去,鬆下大哥,明天我們就沒有吃的了。”有人說。</p>


    鬆下富明搖搖頭:“回去做什麽?找死嗎。你要知道,就連薩克雷上尉都死了,我們一行六十個人來,荷蘭人死了大半,腦袋被掛在樹上,而我們切支丹十五個人全都活著,你認為那位總督會怎麽想?”</p>


    “荷蘭人死了,切支丹卻活著,他們肯定會疑心我們背叛,我們回去就是死。”有人當即明白過來。</p>


    鬆下富明說:“所以我們要逃,離開荷蘭艦隊,去淡水,投奔東方商社,就像我們的同鄉中田良人那樣。”</p>


    “可是我們怎麽去淡水,難道走著去,一路上不知要經過多少土人的領地啊。”一個年輕的切支丹說道。</p>


    鬆下富明想了想:“這樣,趁著黑夜,從海峽東岸渡過去對麵,我帶兩個人回軍營,告知他們實情,就隻當我們十五個人隻有三個人活下來了。在博取他們的信任之後,想辦法弄一條小船,而你們在外圍等我們的消息,我們會想辦法送吃的給你們。”</p>


    “現在也隻能這樣做了,我們要盡一切努力活下去。”</p>


    鬆下富明點頭,忽然拔刀,砍向了自己的胳膊,劃出一道口子來,他說道:“既然要作戲,就要扮的像一點。”</p>


    海峽對麵,荷蘭軍營。</p>


    在失去了何斌之後,郭懷一也有資格參加軍事會議,隻不過,他沒有發言的資格,隻是聽取保羅的安排。</p>


    “我們明天趁著潮高的時候,直接發起進攻,澤蘭號和海牙號進入海峽,提供火力支持,躲避開鹹肉的岸防炮,登岸之後再奪港口。薩克雷死了,切支丹親眼見到了他的屍體,所以我們要穩步推進,先牽製住聖薩爾瓦多城的主力,在調遣精銳占領圓堡。”保羅進行了自己的安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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