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下富明走來，把水囊遞給了趙大河說：“如果我有這麽一個勇敢無畏的士兵，我肯定不會責罰他，聽說他還是您的妻弟。”</p>
趙大河微微點頭：“是的，所以我才希望他更有規矩一些。”</p>
“為什麽，他可以成為你最好的副手。”鬆下富明詫異。</p>
趙大河嘿嘿一笑：“我可不想他隻是成為我的副手，我希望他超過我。如果要做到，他就應該到大掌櫃身邊去，而在大掌櫃身邊，規矩總歸是有的。”</p>
“好吧，您是一個好長官，也是一個好姐夫。現在我們討論一下接下來的事吧。”鬆下富明說道。</p>
趙大河看向鬆下富明：“我對付泰雅人的手段，是在大明軍中對付瑤人時用的，我聽說你們切支丹在南洋經常對付土人，相信也有很多經驗，你可以說來聽聽。</p>
現在我們的生命是拴在一起的，必須同心協力。”</p>
這一點鬆下富明沒有意見，他說道：“泰雅人的進攻被打退了，至少有一百五十人死亡，還有相當多的人受傷。他們是經過一路疾行而來的，所以進攻的肯定是最優秀的戰士，無論是泰雅軍隊的規模是一千五還是兩千，都是重要的傷亡。</p>
我感覺他們會撤退，或者等待更多的支援。”</p>
“他們不會撤退。”趙大河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我從凱達格蘭人那裏聽到了一些傳說，有關於泰雅人的，他們的首領叫卡勞，是一個殘忍凶狠的大征帥，就連西班牙人都聽過他的凶名。</p>
但是泰雅人的大征帥的出現是一個血腥的過程，卡勞如果撤退了，必然會有人挑戰他的地位，而如果失去了這個地位，他是必然死亡的。因此撤退就是泰雅人的內戰。”</p>
鬆下富明點頭，說道：“那我們就要準備長期固守了，現在我們的處境有些類似於雞籠的西班牙人，幸運的是，我們有友軍在側，有援軍在淡水。對了，需要派遣人前去聯絡嗎？”</p>
</p>
趙大河微微搖頭，指著聖丘之下草木深深的土地說道：“泰雅人都是天生的獵手，一兩個斥候根本逃不出他們獵殺。而派遣的人多了，我們的守備力量會減少很多。</p>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與阿塔約定的聯絡的方式。”</p>
說著，趙大河拄著刀，站起來，與鬆下富明一起來到聖丘頂聖堂石殿內的頂部，他從箱子裏取出了一些糞便和柴薪，在石殿之上點燃，兩根黑色的煙柱騰空而起，趙大河說：“那望遠鏡來！”</p>
一個火繩槍手給趙大河找來了望遠鏡，而鬆下富明說道：“這兩道狼煙是什麽意思？”</p>
“一道狼煙是我們支撐不住了，必死無疑。兩道狼煙是遭遇到泰雅人主力進攻，暫時不需要支援，四道狼煙是遭遇主力進攻，需要支援。三道和五道是遭遇非主力進攻，不需要和需要支援。”趙大河解釋說。</p>
鬆下富明麵露憂色：“可是一旦凱達格蘭人用狼煙回應，就暴露了他們的位置。”</p>
趙大河哈哈一笑：“這一點我早已想到了。你看西北位置，最高山上的那些樹，一共有九棵樹，如果我們需要支援，會砍兩棵樹回應，如果不需要支援，就砍一棵樹，而隻有我們燃一柱狼煙，才會以狼煙回應的。</p>
這裏到處都是樹，少幾棵樹，泰雅人怎麽會知道。”</p>
鬆下富明接過望遠鏡，看到了西北山頂長在一堆白色石頭中間的樹木，確實比較明顯。</p>
“這明明是泰雅人和凱達格蘭人的戰爭，我們商社卻頂在了最前麵</p>
。”鬆下富明說道，語氣有些抱怨。</p>
與泰雅人一戰，是利用了泰雅人的衝動和技術落後，才在幾乎沒有傷亡的情況下，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但接下來必然是長期的圍困戰，傷亡是必然的，鬆下富明有抱怨也很正常。</p>
趙大河卻不以為意說道：“這是大掌櫃該考慮的問題，但是他說過，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統治這片土地。大員，不屬於荷蘭人，不屬於西班牙人，這裏的高大的木材、肥沃的土地和所有的土人，都屬於商社。</p>
而隻有愚蠢的荷蘭人和西班牙人，才隻知道用征服的手段。”</p>
淡水城，船廠。</p>
這裏是李肇基最近這段時間經常來的地方，因為白鳥號的重建和兩艘長龍快船的建造，這裏已經相當忙碌。</p>
商社上下都知道，重建白鳥號，是為了讓南洋水手可以在北風來的時候，返回家鄉，因此很多南洋水手都在輪休的時候前來幫忙，在海上，能開船的水手，就沒有不會修船的，一些簡單的手藝是會的，與船匠配合起來，還算是順暢。</p>
李四知順利的製造出了白鳥號的船模，雖然花費的時間比李肇基要求的多了很多，但細節處非常考究，在主要結構上，完全可以和李肇基繪在圖紙上的結構印證起來，因此白鳥號的重建由此進行。</p>
“絕對不能用濕木頭，別說是新采伐的木頭，哪怕是晾曬不到五年的木頭，都不能用。”</p>
“可是如果不用的話，兩根肋材怎麽製成？”</p>
“隻能用榫卯進行拚接了......。”</p>
一輪爭吵在木作間裏進行，白鳥號擱淺的時候，有兩根肋材折斷廢棄了，需要補充兩根新材料，但問題就在於，淡水城沒有合適的木料。</p>
當然，淡水左近的丘陵地帶到處都是樹林，不缺木頭，但砍伐來的新木頭是不能用來造船的。</p>
從曆史上來看，歐洲人在戰爭時期，為了提高戰艦產量，用濕木頭造船，往往兩三年就腐不能用了，那隻能作為一種戰時手段罷了。</p>
但拚接肋材屬於泰西人在十七世紀都沒有掌握的技術，很多人都不放心。</p>
“老齊，白鳥號是要下南洋的，到時候三十多個弟兄一起去，回來更是要帶回不知多少個家眷，你可要穩當著來。”有在幫工的南洋水手告誡說道。</p>
齊海爭辯：“要是用濕木頭，你們死的更慘。”</p>
在一陣爭辯之中，李肇基被請來主持大局。</p>
實際上木材這個問題早就被他上心了，按照一般規律來說，隻有陰幹五年的木頭才能被用來建造船隻，但東方商社不可能等五年後再造船，那麽解決木料就兩個辦法，一個就是從大明那邊買入，另外一個就是用蒸汽烘幹窯這項技術蒸幹木料中的水分。</p>
但兩個辦法都無法解決眼前的問題。</p>
從大明買入木材，且不說商社與兩廣、福建的緊張關係，僅僅是運力就沒法解決，三艘武裝商船是荷蘭人被迫與商社友好的憑仗，不能輕易離開。</p>
而蒸汽烘幹窯並非這個時代的現成技術，需要長時間的摸索，即便是有，動輒幾米長的肋材，也不是小型烘幹窯能搞定的。</p>
李肇基輕咳一聲，所有人停止了爭吵，因為拿主意的人來了。</p>
“安全是第一位的，不論有濕木頭，還是拚接工藝，我都需要你們用腦袋擔保，讓這艘船在往返南洋與淡水的時候，不會出事。”李肇基可沒有給出一個好商量的態度，直接說道。</p>
南洋水手是最早追隨他的人，很多人已經是商社的管理層，自然需要無比的重視。</p>
“你們哪一個敢用腦袋擔保自己的辦法不會出事，我便用哪一個。”李肇基環視一周，說道。</p>
匠人們噤若寒蟬，李肇基又說：“不光是兩位師傅，任何一個人，隻要拿出一個讓人信服的辦法，而且用腦袋擔保，我便給他一根金條。”</p>
一根金條出現在了李肇基的手中，托的高高的，但沒有人敢說話。</p>
正當所有人低頭躲避李肇基的目光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略顯稚嫩：“我，我有辦法。”</p>
李四知從人群裏擠出來，站在了李肇基的麵前，在此前製造船模的過程裏，他就已經得到了李肇基的認可，此時再次挺身而出，卻也讓李肇基有些驚訝。</p>
齊海在後麵捅了捅徒弟的後腰，示意他不要逞英雄，掉腦袋的事，齊海作為一個老實巴交的木匠，是不敢沾染的。</p>
李肇基很欣賞李四知的勇氣，說道：“好，那你來說說你的法子。”</p>
李四知說：“肋材用的是大型木料，不論拚接還是用濕木頭，都沒辦法證明安全。我的辦法就是，用地龍把白鳥號的兩根桅杆打彎刨銑後，作為肋材使用。”</p>
眾人忽然大笑起來，有人直接出言嘲笑：“四小子，你瞎說什麽呢，白鳥號三根桅杆，被你用了兩根，咱們弟兄劃槳回南洋嗎？”</p>
“就是，在這裏胡言亂語，還不快些退下，莫要惹大掌櫃生氣。”齊海踢了徒弟一腳，拉拽他向後退。</p>
李肇基卻大受按在了李四知的肩膀，說道：“李四知，我知道你不是蠢蛋，你繼續說。”</p>
“是，兩根桅杆用作了肋材，再造兩根桅杆就是了。白鳥號小，主桅杆才八丈四尺長，而我師父就用拚接的辦法，造過這樣的長的桅杆給福船用。</p>
再不濟，用濕木頭做桅杆就是了，若是下南洋，桅杆在海上斷一根，也就是跑的慢些，可若是肋材斷了，船艙進水，那就是全船都死。孰輕孰重，總要有個取舍。”李四知發出了慷慨有力的聲音，讓眾人若有所思，不少人點頭稱是。</p>
李肇基看向齊海，可以說，不論技術和經驗，他都是最值得信賴的。</p>
齊海想了想，一拳砸在掌心，說：“可以這樣幹。”</p>
李肇基又看向幾個要在冬季下南洋的水手，幾個人也都點頭。</p>
李肇基哈哈一笑，把今天遞給了李四知，說道：“這是給你的獎勵，日後你不要在這裏學木匠了，跟我吧。”</p>
李四知接過金條，先是恭恭敬敬的給李肇基彎腰行禮，又是跪在地上，雙手高舉金條，呈遞給了師父齊海。</p>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齊海既感覺有麵子，又覺得這些年沒白疼白養了李四知，忍不住眼睛一紅，拍了拍李四知的肩膀，扶起他來，哽咽說道：“好孩子，大掌櫃給的，你留著吧，日後娶媳婦時下聘用。”</p>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紛紛打趣李四知，鬧了他個大紅臉。</p>
這個時候，凱達格蘭人春樹急匆匆的跑來，他臉色焦急，身後跟著幾個土人。</p>
一般這個時候，春樹應該在淡水城外與護衛隊一起進行訓練才是，李肇基問：“春樹，發生什麽事了。”</p>
春樹焦急說道：“李掌櫃，大雞籠社來人了，泰雅人包圍了聖丘，趙隊長陷入了苦戰。”</p>
李肇基點頭，說道：“立刻回淡水城，召集六子他們，軍議。”</p>
趙大河微微點頭：“是的，所以我才希望他更有規矩一些。”</p>
“為什麽，他可以成為你最好的副手。”鬆下富明詫異。</p>
趙大河嘿嘿一笑：“我可不想他隻是成為我的副手，我希望他超過我。如果要做到，他就應該到大掌櫃身邊去，而在大掌櫃身邊，規矩總歸是有的。”</p>
“好吧，您是一個好長官，也是一個好姐夫。現在我們討論一下接下來的事吧。”鬆下富明說道。</p>
趙大河看向鬆下富明：“我對付泰雅人的手段，是在大明軍中對付瑤人時用的，我聽說你們切支丹在南洋經常對付土人，相信也有很多經驗，你可以說來聽聽。</p>
現在我們的生命是拴在一起的，必須同心協力。”</p>
這一點鬆下富明沒有意見，他說道：“泰雅人的進攻被打退了，至少有一百五十人死亡，還有相當多的人受傷。他們是經過一路疾行而來的，所以進攻的肯定是最優秀的戰士，無論是泰雅軍隊的規模是一千五還是兩千，都是重要的傷亡。</p>
我感覺他們會撤退，或者等待更多的支援。”</p>
“他們不會撤退。”趙大河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我從凱達格蘭人那裏聽到了一些傳說，有關於泰雅人的，他們的首領叫卡勞，是一個殘忍凶狠的大征帥，就連西班牙人都聽過他的凶名。</p>
但是泰雅人的大征帥的出現是一個血腥的過程，卡勞如果撤退了，必然會有人挑戰他的地位，而如果失去了這個地位，他是必然死亡的。因此撤退就是泰雅人的內戰。”</p>
鬆下富明點頭，說道：“那我們就要準備長期固守了，現在我們的處境有些類似於雞籠的西班牙人，幸運的是，我們有友軍在側，有援軍在淡水。對了，需要派遣人前去聯絡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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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河微微搖頭，指著聖丘之下草木深深的土地說道：“泰雅人都是天生的獵手，一兩個斥候根本逃不出他們獵殺。而派遣的人多了，我們的守備力量會減少很多。</p>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與阿塔約定的聯絡的方式。”</p>
說著，趙大河拄著刀，站起來，與鬆下富明一起來到聖丘頂聖堂石殿內的頂部，他從箱子裏取出了一些糞便和柴薪，在石殿之上點燃，兩根黑色的煙柱騰空而起，趙大河說：“那望遠鏡來！”</p>
一個火繩槍手給趙大河找來了望遠鏡，而鬆下富明說道：“這兩道狼煙是什麽意思？”</p>
“一道狼煙是我們支撐不住了，必死無疑。兩道狼煙是遭遇到泰雅人主力進攻，暫時不需要支援，四道狼煙是遭遇主力進攻，需要支援。三道和五道是遭遇非主力進攻，不需要和需要支援。”趙大河解釋說。</p>
鬆下富明麵露憂色：“可是一旦凱達格蘭人用狼煙回應，就暴露了他們的位置。”</p>
趙大河哈哈一笑：“這一點我早已想到了。你看西北位置，最高山上的那些樹，一共有九棵樹，如果我們需要支援，會砍兩棵樹回應，如果不需要支援，就砍一棵樹，而隻有我們燃一柱狼煙，才會以狼煙回應的。</p>
這裏到處都是樹，少幾棵樹，泰雅人怎麽會知道。”</p>
鬆下富明接過望遠鏡，看到了西北山頂長在一堆白色石頭中間的樹木，確實比較明顯。</p>
“這明明是泰雅人和凱達格蘭人的戰爭，我們商社卻頂在了最前麵</p>
。”鬆下富明說道，語氣有些抱怨。</p>
與泰雅人一戰，是利用了泰雅人的衝動和技術落後，才在幾乎沒有傷亡的情況下，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但接下來必然是長期的圍困戰，傷亡是必然的，鬆下富明有抱怨也很正常。</p>
趙大河卻不以為意說道：“這是大掌櫃該考慮的問題，但是他說過，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統治這片土地。大員，不屬於荷蘭人，不屬於西班牙人，這裏的高大的木材、肥沃的土地和所有的土人，都屬於商社。</p>
而隻有愚蠢的荷蘭人和西班牙人，才隻知道用征服的手段。”</p>
淡水城，船廠。</p>
這裏是李肇基最近這段時間經常來的地方，因為白鳥號的重建和兩艘長龍快船的建造，這裏已經相當忙碌。</p>
商社上下都知道，重建白鳥號，是為了讓南洋水手可以在北風來的時候，返回家鄉，因此很多南洋水手都在輪休的時候前來幫忙，在海上，能開船的水手，就沒有不會修船的，一些簡單的手藝是會的，與船匠配合起來，還算是順暢。</p>
李四知順利的製造出了白鳥號的船模，雖然花費的時間比李肇基要求的多了很多，但細節處非常考究，在主要結構上，完全可以和李肇基繪在圖紙上的結構印證起來，因此白鳥號的重建由此進行。</p>
“絕對不能用濕木頭，別說是新采伐的木頭，哪怕是晾曬不到五年的木頭，都不能用。”</p>
“可是如果不用的話，兩根肋材怎麽製成？”</p>
“隻能用榫卯進行拚接了......。”</p>
一輪爭吵在木作間裏進行，白鳥號擱淺的時候，有兩根肋材折斷廢棄了，需要補充兩根新材料，但問題就在於，淡水城沒有合適的木料。</p>
當然，淡水左近的丘陵地帶到處都是樹林，不缺木頭，但砍伐來的新木頭是不能用來造船的。</p>
從曆史上來看，歐洲人在戰爭時期，為了提高戰艦產量，用濕木頭造船，往往兩三年就腐不能用了，那隻能作為一種戰時手段罷了。</p>
但拚接肋材屬於泰西人在十七世紀都沒有掌握的技術，很多人都不放心。</p>
“老齊，白鳥號是要下南洋的，到時候三十多個弟兄一起去，回來更是要帶回不知多少個家眷，你可要穩當著來。”有在幫工的南洋水手告誡說道。</p>
齊海爭辯：“要是用濕木頭，你們死的更慘。”</p>
在一陣爭辯之中，李肇基被請來主持大局。</p>
實際上木材這個問題早就被他上心了，按照一般規律來說，隻有陰幹五年的木頭才能被用來建造船隻，但東方商社不可能等五年後再造船，那麽解決木料就兩個辦法，一個就是從大明那邊買入，另外一個就是用蒸汽烘幹窯這項技術蒸幹木料中的水分。</p>
但兩個辦法都無法解決眼前的問題。</p>
從大明買入木材，且不說商社與兩廣、福建的緊張關係，僅僅是運力就沒法解決，三艘武裝商船是荷蘭人被迫與商社友好的憑仗，不能輕易離開。</p>
而蒸汽烘幹窯並非這個時代的現成技術，需要長時間的摸索，即便是有，動輒幾米長的肋材，也不是小型烘幹窯能搞定的。</p>
李肇基輕咳一聲，所有人停止了爭吵，因為拿主意的人來了。</p>
“安全是第一位的，不論有濕木頭，還是拚接工藝，我都需要你們用腦袋擔保，讓這艘船在往返南洋與淡水的時候，不會出事。”李肇基可沒有給出一個好商量的態度，直接說道。</p>
南洋水手是最早追隨他的人，很多人已經是商社的管理層，自然需要無比的重視。</p>
“你們哪一個敢用腦袋擔保自己的辦法不會出事，我便用哪一個。”李肇基環視一周，說道。</p>
匠人們噤若寒蟬，李肇基又說：“不光是兩位師傅，任何一個人，隻要拿出一個讓人信服的辦法，而且用腦袋擔保，我便給他一根金條。”</p>
一根金條出現在了李肇基的手中，托的高高的，但沒有人敢說話。</p>
正當所有人低頭躲避李肇基的目光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略顯稚嫩：“我，我有辦法。”</p>
李四知從人群裏擠出來，站在了李肇基的麵前，在此前製造船模的過程裏，他就已經得到了李肇基的認可，此時再次挺身而出，卻也讓李肇基有些驚訝。</p>
齊海在後麵捅了捅徒弟的後腰，示意他不要逞英雄，掉腦袋的事，齊海作為一個老實巴交的木匠，是不敢沾染的。</p>
李肇基很欣賞李四知的勇氣，說道：“好，那你來說說你的法子。”</p>
李四知說：“肋材用的是大型木料，不論拚接還是用濕木頭，都沒辦法證明安全。我的辦法就是，用地龍把白鳥號的兩根桅杆打彎刨銑後，作為肋材使用。”</p>
眾人忽然大笑起來，有人直接出言嘲笑：“四小子，你瞎說什麽呢，白鳥號三根桅杆，被你用了兩根，咱們弟兄劃槳回南洋嗎？”</p>
“就是，在這裏胡言亂語，還不快些退下，莫要惹大掌櫃生氣。”齊海踢了徒弟一腳，拉拽他向後退。</p>
李肇基卻大受按在了李四知的肩膀，說道：“李四知，我知道你不是蠢蛋，你繼續說。”</p>
“是，兩根桅杆用作了肋材，再造兩根桅杆就是了。白鳥號小，主桅杆才八丈四尺長，而我師父就用拚接的辦法，造過這樣的長的桅杆給福船用。</p>
再不濟，用濕木頭做桅杆就是了，若是下南洋，桅杆在海上斷一根，也就是跑的慢些，可若是肋材斷了，船艙進水，那就是全船都死。孰輕孰重，總要有個取舍。”李四知發出了慷慨有力的聲音，讓眾人若有所思，不少人點頭稱是。</p>
李肇基看向齊海，可以說，不論技術和經驗，他都是最值得信賴的。</p>
齊海想了想，一拳砸在掌心，說：“可以這樣幹。”</p>
李肇基又看向幾個要在冬季下南洋的水手，幾個人也都點頭。</p>
李肇基哈哈一笑，把今天遞給了李四知，說道：“這是給你的獎勵，日後你不要在這裏學木匠了，跟我吧。”</p>
李四知接過金條，先是恭恭敬敬的給李肇基彎腰行禮，又是跪在地上，雙手高舉金條，呈遞給了師父齊海。</p>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齊海既感覺有麵子，又覺得這些年沒白疼白養了李四知，忍不住眼睛一紅，拍了拍李四知的肩膀，扶起他來，哽咽說道：“好孩子，大掌櫃給的，你留著吧，日後娶媳婦時下聘用。”</p>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紛紛打趣李四知，鬧了他個大紅臉。</p>
這個時候，凱達格蘭人春樹急匆匆的跑來，他臉色焦急，身後跟著幾個土人。</p>
一般這個時候，春樹應該在淡水城外與護衛隊一起進行訓練才是，李肇基問：“春樹，發生什麽事了。”</p>
春樹焦急說道：“李掌櫃，大雞籠社來人了，泰雅人包圍了聖丘，趙隊長陷入了苦戰。”</p>
李肇基點頭，說道：“立刻回淡水城，召集六子他們，軍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