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這一次不是簡單的買賣。</p>


    東椗島位於漳州灣的南側,深處往來南北的航路上,雖然沒有多少人,但位置很關鍵。</p>


    這些年來,荷蘭人就對大明貿易沒有死心,他鄭芝龍可是要防備一些的。</p>


    “紅毛未經報備,就派炮艦來,壞了規矩,若是咱們沒個態度,紅毛怕是會蹬鼻子上臉,大哥不如小懲大誡,給紅毛一個教訓。”鄭鴻逵眼見鄭芝龍臉色難看,湊上來說道。</p>


    這些年來,鄭彩越發膽大,做起買賣來是不管不顧,相對來說,他鄭鴻逵考慮到鄭芝龍的感受,還是頗為收斂,但也因此被鄭彩拿走了大筆利潤,此時有機會收拾他,鄭鴻逵自然會抓住。</p>


    鄭芝龍微微點頭,說:“長久未和紅毛動兵,他們怕是小看了我鄭芝龍。”</p>


    “對紅毛作戰,卑職願為先鋒,直搗洋鬼巢穴,不破不還。”施琅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立刻跪地請戰。</p>


    鄭芝龍勉力他幾句,吩咐他帶麾下船隊整頓兵備,為船隊前鋒,施琅很是滿意,立時去了。</p>


    “四弟,對紅毛作戰,何人為主帥的好?”鄭芝龍問向鄭鴻逵。</p>


    鄭鴻逵嗬嗬一笑,說道:“大哥這話錯了,哪裏是作戰,隻不過是小懲大誡,莫要驚動的朝廷的好。”</p>


    鄭芝龍聞言,先是一愣,繼而點頭,鄭家船隊許久不與外敵作戰,此時忽然起了戰心,一些規矩卻是忘掉了。若是真對紅毛作戰,須得去福州,請示福建巡撫的好,可鄭芝龍也不想作戰,就是給荷蘭人一個教訓。</p>


    “四弟提醒的極是,倒是愚兄一時忘卻了。”鄭芝龍哈哈一笑,說道:“難得四弟嫻於兵事,勞煩你一趟,如何?”</p>


    鄭鴻逵坐在椅子上,放下茶杯,他知道,若是鄭芝龍真的有意讓自己擔當這個主帥,方才當著施琅就宣布了,再讓自己提點施琅為先鋒,這樣用起施琅來,才會得心應手,但剛才隻點先鋒戰將,不任主帥,必有深意。</p>


    鄭鴻逵略微一想,就是明白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道:“大哥啊,我也老了,再上戰船顛簸,怕是這老胳膊老腿的難以承受。這種事,還是要看年輕後輩的,方才那施琅,龍精虎猛,這等年紀,才等讓紅毛信服呀。”</p>


    鄭芝龍連連點頭,鄭鴻逵眼見自己的話說的合鄭芝龍的心意,於是說出了人選:“畢竟不是真打,就是帶著船隊去嚇一嚇紅毛。以我所見,福鬆.....哦,不對,現在該叫大木了,大木最為合適。”</p>


    雖然錢謙益遠在江南,但與福建書信來往,不僅確定收鄭福鬆為弟子,還賜了名字給他,等鄭福鬆出現在江南,便是福建鄭成功之子,姓鄭名森,字大木了。</p>


    “大木過於年輕了。”鄭芝龍擺擺手。</p>


    “就是因為他年輕,我才舉薦他。”鄭鴻逵臉色嚴正起來,抱拳說道:“大哥,此下無別人,有些不該說的話</p>


    ,兄弟積淤心中許久,不吐不快。”</p>


    鄭芝龍嗬嗬一笑,招手讓房中仆役也出去,鄭鴻逵才是說道:“上次去廣州的時候,我便看出來,大木他讀書讀的有些迂闊了,過多的講忠孝仁義,聽旁人說你的不是,見天下紛繁複雜,竟然懷疑咱們鄭家所作所為。</p>


    殊不知,鄭家才是他的根。下個月,他要去江南求學,這是升龍之途,我不攔著,可我就怕,他去了江南文名之地,受那些大儒影響,更懷疑大哥的謀略,忘了鄭家的存亡之道。</p>


    日後大木可是接大哥的班的,他要是總是如此,和咱們鄭家人離心離德,怎麽接班?”</p>


    “四弟說的是,這一點我也發現了,也曾提點過他,他母親也是如此,最近這幾日,他倒是老實了不少。”鄭芝龍說。</p>


    鄭鴻逵正色說:“光是提點不行,也該讓他與咱們鄭家一脈融會貫通了,水師那些人,都是他的叔伯兄弟,借著這次對紅毛彈壓,熟悉熟悉,大家與大哥都是一條心,他見了,也該心裏有些數,總不能,四書五經說的都是對的,他這些長輩兄弟,都是錯的吧。</p>


    再者,上次大木在廣州對敵英吉利紅毛,威名在海陸傳播,日後他去了江南,再難有建功的機會了,不如這次交由他來,也讓海外的紅毛知曉知曉,咱們鄭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紅毛見了大木的威風,也就熄了那覬覦的心思。</p>


    大哥,我這話說的不好聽,可都是肺腑之言啊。”</p>


    “哈哈,四弟,我總是和大木他母親說,論起對大木的關愛,你這叔叔比我這當爹的還要上心。</p>


    你都這麽說,我還能怎麽辦,如你所請了。但大木終究年輕,我還不放心,彈壓紅毛,你在他身邊輔佐一二,莫辭辛勞啊。”鄭芝龍連忙把鄭鴻逵攙扶起來,動情說道。</p>


    這個時候,鄭鴻逵也不老胳膊老腿了,立時應了下來。</p>


    東椗島。</p>


    雨緩緩的下著,潮濕的空氣遍布這座島嶼,海浪衝刷著東椗島的海灘,周而複始,永不停歇。</p>


    弗裏斯坐在海邊的雨棚下,任憑海水衝刷著自己的腳踝,在雨幕之中享受著釣魚的快樂。</p>


    遠處還可以看到模糊的帆影,來往的都是滿載貨物的戎克船,讓弗裏斯知道,這是一片富饒的土地,隻是可惜,已經有了主人,那是讓公司都無可奈何的尼古拉一官,中國海的王。</p>


    “希望我要去的地方,是一片同樣富饒的土地,希望韃靼人的國王,比尼古拉一官更容易打交道。”弗裏斯喃喃自語說道。</p>


    </p>


    “司令官閣下,商務官請您回卡斯特利庫號上,有重要的事務商議。”副官來到了弗裏斯的身邊,低聲說道。</p>


    “那個隻知道數金幣的商人懂的什麽,他肯定是要讓我在這裏再呆幾天,好滿足他與那位鄭家將軍交易的貪心。”弗裏斯的臉上全是不屑的笑容,而他的副官也說道:“是的,鼠目寸光的家夥,眼</p>


    裏隻有看的見的金幣,對於未來的美好一無所知。”</p>


    與旁人的副官都是年輕俊秀的青年不同,弗裏斯的副官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熱那亞人,與他一樣,有著豐富的航海經驗,一生之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土著鬥爭,是真正的勇士。</p>


    弗裏斯毫不懷疑,如果哪一天自己在戰鬥中倒下,自己的副官可以接過戰刀,指揮的和自己一樣好。</p>


    “那你說,我還去嗎,我親愛的剛薩斯。”弗裏斯問道。</p>


    副官剛薩斯問:“那您要去長崎補給嗎?”</p>


    “根本不需要。”弗裏斯說道,他想了想:“下一次補給,我會選擇在北方某個有土著的島嶼,從他們的手裏直接搶來所需要的東西,至於長崎,我們不能出現在那裏,我聽聞,金銀島就在屬於日本的將軍。”</p>


    “那您不需要再見討厭的商務官,他隻在長崎有一點影響力,在未知的地方,他的作用甚至不如一位剛上船的水手。即便他死了,隻要印信還在,也不影響我們另外一個任務的成功。”剛薩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更顯陰森。</p>


    弗裏斯卻是無奈:“事實上,他在福建也有些關係,沒有他,我們就無法與鄭彩將軍進行秘密貿易和補給,隻是很可惜的是,這位尼古拉一官的右手,熟悉東方海洋每一個角落的男人,也不知道金銀島在哪裏。”</p>


    “但我們仍然要約束商務官,他喝了酒,那張嘴就連上帝都控製不住,我們不能讓鄭家的將軍知道我們的另外一個任務,不然會很麻煩的。”剛薩斯說。</p>


    弗裏斯是這支探險船隊的指揮官,在四年前,巴達維亞的荷蘭總督派遣了一支船隊北上探索,去尋找葡萄牙人尋找了八十年都沒有找到的金銀島,結果隻有一半的人活下來,弗裏斯沒有參與那次行動,但現在他被賦予了相同的任務。</p>


    金銀島不知在哪裏,但很多本地的商人都確信金銀島是存在的。</p>


    弗裏斯很想把幾年前失敗的那群人攏到麾下,但他失敗了,因為巴達維亞總督野心勃勃,他給予那支隊伍一個新的任務,南下探索‘南方大陸’,也就是後世的澳洲。</p>


    “相比來說,塔斯曼那個家夥比我們幸運,他是必然成功的,而金銀島,卻虛無縹緲。”弗裏斯談及了另外一支探險船隊的指揮官。</p>


    南方大陸是確實存在的,這一點荷蘭人很清楚,因為每年從歐洲來到東方的船隻,在經過好望角之後,會擦著南半球的咆哮西風帶向東進發,一直到看到澳洲大陸後,才向北,抵達巴達維亞。</p>


    隻不過,南方大陸有多大,是什麽樣的地方,荷蘭人不清楚,因此才有了塔斯曼船隊的探索,他要繞南方大陸,找到其西海岸。</p>


    剛薩斯笑了笑:“我覺得,我們另外一個任務完成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做到了,我們就會重新開啟與中國的直接貿易,這會讓阿姆斯特丹的紳士們也會感覺興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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