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記憶中有這樣一女子,笑容似陽光般天真爛漫。


    隻是兩眼相望,便足以傾覆一世。


    便有了殊途同歸,卻未能一世安之。


    密封石室內,彌漫一層層散不去的霧霾,四麵牆壁上的燭台裏亮著長年不滅的藍色火焰,石室似是塵封已久,布滿石灰蛛網。但不難看出這是一間女子閨房,可說是女子閨房,又著實不像。


    落滿灰塵的梳妝台上,立放一麵沾滿厚灰塵的銅鏡,有女子應有的首飾物件,梳妝台兩邊放有幾個大箱子。中間立有幾案,幾案上擺放一把舊琴。


    這間被世人遺忘而不曾有過活人氣息的地方,卻有一把沒有沾上一絲灰網的琴,琴身破敗,弦七根,似是富有生命,有著琉璃光彩。


    不知過了多久,室內的燭火微微一顫,一縷輕煙從琴身裏幽幽飄出,落向一旁,竟幻化成了人形,是一具通透沒有身體的人類身形,像是一縷孤魂。


    即便沒有身體,也知道是一女子,一身白衣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長發齊腰,無一釵飾,燭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臉廓,雖沒有軀體,卻散發著淡淡的柔光,玉麵芙蓉,明眸生輝。


    女子行走在地麵上,身後沒有留下任何足跡。四麵牆壁有一個走道通向另一間石室,女子麵無表情走了進去,石室內一樣燭火通明,更是有一顆夜明珠鑲在室頂上,這間石室沒有擺放任何東西,唯有一物,便是中間有一石棺。


    女子走向石棺,石棺沒有石蓋,所以一眼就看到石棺內躺了一名紅衣女子,長發垂放於胸襟,插了幾支珠釵,紅唇烈焰,妖豔動人,頭枕在石枕頭上,雙手安放在腹。


    誰會想到,石棺裏的女子一副安然睡著的模樣,卻是躺了百年,一個早在百年前就已死去的人,而身軀從未腐壞過。


    女子站至石棺邊緣,目光緊緊盯著紅衣女子。


    良久,室內有一股氣流在蠢蠢欲動。


    “想要醒來?我可以幫你。”


    沒過一會,一股氣流從石棺裏衝出盤旋在室內,“我想見他。”


    女子的眸光現出金黃,她伸手,憑空出現一顆閃著金色光芒的珠子懸浮在她手上,不多時,珠子飛到石棺,爾後一下飛入紅衣女子身體裏,與此同時,石棺裏發出巨大的金色光芒,隨之消失不見。


    紅衣女子依舊躺在石棺裏雙目緊閉,而這時,猛然睜開了眼。


    時光穿梭到遙遠的九狐山,整座九狐山青蔥翠綠,幾隻作亂的小鬆鼠在樹枝上跳躍,抱著榛子直起身子,似乎受到什麽危險氣息,耳朵一豎,圓溜溜的眼睛往周遭一探,瞬間躥開。


    一地長滿的花草,突然慢慢消散,變成一片空地石子,消失的花草還在蔓延擴開,直至將隱藏的山洞呈現出來。


    一隻鴉黑的烏鴉從高空飛下,飛進了山洞。


    春間二三月,院落裏的桃花開了,剛起床的薑世寧聞得一絲絲輕淡的花香,心情不由豁然,取下木杆上掛著的披風往肩上一披,走到窗欞前,伸手推開窗戶,輕颸吹拂進來的同時,還伴隨了幾下“撲哧”聲,一個小黑影闖入薑世寧的視線裏。那是一隻鴉黑的烏鴉,頭頂似乎還有一撮白毛,許是停在窗台上作息,窗欞被薑世寧一推,小身子險些砸落,張開的翅膀立馬飛起,快速朝碧空如洗的上空飛離去,落了兩根羽毛下來,一根落在窗欞上。


    薑世寧盯著那隻烏鴉,慢慢見它沒了蹤影。


    這時房門被人敲響,薑世寧看了一眼房門,道:“進來!”


    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名十四五齡的丫鬟,端著裝有溫水的洗臉盆,綠蘿青衣,雙掛式的發髻,模樣也生的嬌俏,是薑世寧的貼身侍女應蕪。


    見薑世寧衣著單薄僅披了一件披風站在窗旁,應蕪不由擔憂道:“小姐在看什麽,早上風涼,小心著涼。”


    薑世寧手裏玩把一根黑色的羽毛,眸子盯著院子裏的桃花樹笑道:“院子裏的桃花開了。”


    窗外的風吹散了薑世寧的頭發,薑世寧撥弄了一下頭發。


    應蕪放下洗臉盆,看見薑世寧手中的羽毛,不由疑惑。


    薑世寧走了過來,將羽毛放至妝台,將將道:“剛推窗時,有隻烏鴉,個兒也挺大,不過被我嚇飛了。”


    應蕪一聽烏鴉,小臉立馬皺起,“怎會有烏鴉,奴婢聽人說烏鴉是不祥之兆,小姐,這羽毛還是丟了吧。”


    “無事。”


    應蕪備好衣裳,過後薑世寧換了一身鵝黃衫裙,梳洗打扮後,薑世寧走出房間,停在院子裏,杜鵑鳥在枝頭歡喜得跳躍。她一向淡雅,青絲挽了一半,耳邊發間兩支紅玉小流蘇,垂落兩耳旁,如同耳垂。柳葉眉,杏仁眼,一抹朱紅。


    薑世寧出身官家,其父薑赫是郇國朝廷命官,從六品下。其母梁氏在生下她不久後,撒手人寰了,薑世寧見過母親的遺像,下人們說,她樣貌隨了母親,都長得傾城,可惜,薑世寧對畫中女子並無印象。同年薑赫迎娶陳氏,第二年陳氏誕下一對龍鳳胎,薑赫高興壞了。


    薑世寧對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沒有多大歡喜,同樣他們母子三人對薑世寧也無過多親近,加之父親事務繁忙,家中瑣事由陳氏打理,日子久了,隔閡也大了,薑世寧於這家而言,隻是多了一雙筷子而已。


    東邊的太陽高高掛起,給微寒的天氣捎帶些暖意。


    應蕪切了壺茶備了些食點端走在走廊裏,迎麵而來的是府上二小姐薑素素,薑素素同她胞弟薑永比薑世寧小一歲,仗著陳氏慣著他們,薑素素平日裏免不了有些囂張跋扈。


    薑素素著了一件藍色的翠煙紗,白皙的小臉上抹了些胭脂水粉,遮走了臉上原有的稚氣,也是別有一番的美。


    應蕪給薑素素行了禮。薑素素睨了一眼應蕪手上端著的茶點,略略地問道:“宋家小姐又來了?”


    應蕪應是,薑素素哼了一聲,越身走過。


    薑素素口中的宋家小姐是撫安宋家之女宋君,也是撫安第一美女,其祖上世代經商。


    薑世寧少時與宋君在學堂結識,二人就此結成無話不談的好友。


    薑素素對宋家小姐是撫安第一美女的這個稱號表示不服氣,每回見著宋家小姐,少不了酸味,大抵是不願承認有人比她還貌美,這些女兒家比美的心思薑世寧早就看出,但從未有過一言半語。


    應蕪走向湖邊的涼亭,涼亭四麵掛著白紗幔帳,輕柔透明,隨風舞動。


    亭子裏傳來說話的聲音。


    薑世寧道:“那書生走了之後,姑娘鬱鬱寡歡,不日便隨書生而去了。”


    “唉,一對璧人也不得善終。”


    應蕪走進涼亭,將食點擺上,又倒了兩杯茶,一杯送至薑世寧麵前,還有一杯送至桃衣女子麵前,女子容貌秀麗,膚光勝雪,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那便是宋家小姐宋君,其美貌擔得起撫安第一美女。


    應蕪聽罷,不由打趣道:“這故事小姐怎得也說上三遍了吧。”


    “我家宋君喜歡聽,說上十遍也不膩。”薑世寧說著看向宋君。


    宋君莞爾一笑,明眸皓齒。


    薑世寧招呼孟君吃食點,應蕪退至一旁。


    “世寧,你說那陶器收藏在你家,可否讓我瞧一眼。”宋君小心翼翼說道,雖知道自己有所唐突,但不知為何宋君壓不住心中的好奇。


    薑世寧放下盞杯,挑了挑眉,“走,我帶你去。”


    “我也是聽我父親說起,祖上買下後,就一直當做古董收藏至今,現下就在我父親的書房裏。”


    宋君拉住薑世寧,“我們去你父親的書房這樣好嗎?還是不要去了。我也隻是好奇,不看也行。”


    薑世寧伸手擁過宋君的肩膀,帶著她的身子往前走,“不礙事,父親傍晚才回府,偶爾我也會到書房看書。走吧!”


    宋君聽薑世寧這麽一說,才安下心。


    書房是薑赫處理文案的地方,裏麵的資料、書籍大多是薑赫從民間收羅過來的,每一本都是薑赫的寶貝,薑世寧煩悶時,會到書房拿幾本書來看,薑赫知曉,但未曾說過什麽。


    在薑世寧走進書房裏麵時,宋君站在書房的硯台前等候,同時掃了一眼四周。


    沒多久,薑世寧走了過來,手裏端著個檀木小盒,薑世寧將盒子放在伏案上,然後打了開來。


    裏麵躺著一件如玉般的陶瓷,小巧玲瓏,瓷身有青色紋路。


    “就是這個,其實跟普通陶瓷無異,就是模樣小巧,多了年歲。”薑世寧說道。


    宋君已經來到伏案上,滿是歡喜地細細看著陶瓷,問道:“這就是書生送給姑娘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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