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衣的百九越再次出現在薑世寧床前,夜已入深,薑世寧在床上睡得很安穩,百九越就這麽一直站在床前細細觀看她。


    百九越想了想,施法將自己送入薑世寧夢中。


    饒是薑世寧並沒有做夢,她的夢境裏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因為百九越的鑽入,夢境裏的白色開始有了變化,慢慢化為無邊無際的桃林。


    枝頭開滿了桃花,薑世寧一身素白出現在這桃林裏,雖說四月還有桃花,但已經快要敗落,眼下滿目桃花帶來的身臨其境,讓薑世寧感到意外驚喜。


    一番世外桃林,無人叨擾,好得清淨者誰不想隱居於此。


    然而百九越的出現,驚了薑世寧,她大概未料到會有人。


    薑世寧看著突然出現的紅衣男子,看著他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竟有些呆愣。


    百九越身上一抹紅在桃花林甚是顯眼,卻叫薑世寧挪不開眼,倒不是因為百九越長得好看,而是因為她覺得那張臉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見過。


    “你是誰?”薑世寧並未對他有所戒備,反而很好奇。


    百九越微微一笑,目光甚是柔和,看得薑世寧莫名心慌。


    “我……”百九越停頓了一下,似是在想該如何稱呼自己,很快,百九越勾起嘴角,身形一倚,道:“我是你喜歡的人。”


    “哈?”薑世寧差點因這句話嘩倒,並沒有覺得自己被一個陌生男人調戲,反而是覺得自己遇見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傻子。


    因為是在夢境,百九越能讀懂薑世寧心中每一個心思,薑世寧把他想成傻子,百九越頓時拉著個臉。


    薑世寧對百九越突如其來的變臉也是嚇了一跳,她退了一步想轉身就走。卻聽百九越一本正經的說道:“如非不是姑娘喜歡的人,我怎麽會入了姑娘的夢境?”


    薑世寧抓住了字眼,夢境?她在夢境?放眼望去,周遭無一人,本該凋謝的桃花卻還在盛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哪裏,看來自己果然是在夢中。


    薑世寧上下打量百九越,夢中之人乃虛無,若麵前的男子是自己腦海中肖想出來的人物,那她真得得好好感謝自己奇幻的幻想,竟將人生的這般好看,而不是如昨夜的夢中怪物竟將她嚇暈。


    薑世寧心中一下子生出那麽多想法都被百九越聽了去,百九越不由勾了嘴角,上前一步,替薑世寧取下發髻上的花瓣,薑世寧未躲,直直地看向百九越。


    百九越笑道:“你一個姑娘家這般盯著我,可知矜持二字?”


    薑世寧哪管什麽矜不矜持,“你既生在我麵前,可不就是讓我看的!”


    這語氣讓百九越再次重溫起,什麽性格不一樣,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她。


    “那我可好看?”


    薑世寧毫不掩飾點了點頭,“雖然是夢,但我還是第一次見男子將紅色穿的如此騷氣而不做作。”


    百九越的臉垮了,但最終還是笑笑,忍忍就過了,又繼續道:“那你可喜歡?”


    “好看的自然是喜歡。”


    百九越微歎了口氣,總算是說了句好聽話。


    “你想不想飛?”百九越問道。


    薑世寧好奇,“你會飛嗎?”


    “我帶你!”百九越說著,攬過薑世寧的腰,薑世寧還未反應過來,就聽他說,“抱緊我!”


    隨之,百九越竟真的帶著薑世寧飛出漫山桃林,這種刺激的感覺哪裏像是在做夢,可薑世寧好像並不害怕,她睜開眼睛看到下麵遍地的景色,不由激動,甚至看到鳥兒在她旁邊並飛。


    可能是在夢中,薑世寧與昔日不大一樣,情緒也不再克製,她抑製不住的興奮,小手抓著百九越的衣襟,一路忘形。


    而後回到桃花林,百九越並未立馬鬆開薑世寧,他問她:“可是高興?”


    薑世寧用力地點了點頭,“我還想再飛!”


    百九越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


    氣氛突然有些不同尋常,他們保持親密的靠近,百九越看她的神情也越來越凝固,他伸手,隻是輕輕一扣,她便入了他的懷中。


    薑世寧一開始怔鬆片刻,然後反應過來才有所掙紮,但百九越不鬆開她,她抬起腦袋都被百九越按回繼續靠著他胸膛。


    百九越想這樣擁著她,已經想很久了,他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緊緊擁著她,感受她在世的氣息,哪怕是在她的夢中。


    薑世寧沒敢再動彈,她胸膛裏的心髒跳動得不受控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鼻間男人清例的氣息蓋過桃花香,撲得她滿麵通紅。


    薑世寧醒來時,臉還是燙著的,她捂著自己臉,不好意思地鑽入被窩。


    時間沒有過多久,世間的人仿佛遺忘了三皇子失蹤的事,也一並遺忘薑家大小姐,隻是在聽聞皇上勃然大怒,斬了幾個還未尋出三皇子的皇城使兵。


    薑世寧托薑永的好友陳元,送來三皇子的畫像,陳元是守衛皇城外的禁軍教頭,找尋三皇子的重任落到禁軍他們身上。


    陳元的人送來畫像,是在薑府側門與薑世寧碰頭。薑世寧接過畫像後道了謝轉身就走了進去。


    期間穿過內堂曲廊時,薑世寧看到管家領著一位黑衣男子朝正堂走去。


    饒是那人警惕性很高,一下子就對上薑世寧的視線。


    薑世寧心中狂跳了下,未去看清那人的模樣便別開視線,朝自己院落走去。


    管家見身後之人腳步停頓,抬眼看過去時,是薑世寧離去的身影,便解釋道:“那是我家的大小姐。”


    薑世寧回到房間,第一時間將畫卷展開。


    入目的是男子上半身圖看出畫中男子相貌堂堂,但未刻畫細節,薑世寧看著也沒什麽感覺,隻道:“原來你長這樣!”


    而畫中之人,此時躺在山林裏的一間廢棄的茅屋裏。


    躺在床榻上的男子閉著雙眼,鼻若懸膽,薄唇略幹,失了血色,許是麵容許久未打理,下巴處長了胡渣,明明是一張好看的臉,卻顯得陰鬱。這時男子的睫毛微微動了幾下。


    昏迷了五天五夜的孟奚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隨之而來的是胸口上的疼痛,他下意識想看清自己身處何地時,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得孟奚皺了臉,硬是忍住沒出聲。


    “你醒了!”門口走進位年輕的姑娘,身著暗紅的交領齊腰襦裙。她帶了麵紗,有意遮去自己的麵容,隻有露出一雙眼睛和光潔的額頭。


    玉頤看著孟奚坐起,還警惕地看著自己。


    玉頤手上端著一碗熬好的藥,藥味瞬間飄散開,她來到床前對孟奚說道:“既然醒了,就把藥喝了。”說著將藥遞了過去,孟奚不動,依舊保持警惕,剛剛醒來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麵前的這位姑娘又是誰,是敵是友,孟奚都不知道。


    見孟奚沒反應,玉頤隻好將藥放置床邊的凳子上繼續道:“藥放這了,記得喝。”說著不再看孟奚一眼,轉身就走出屋外,孟奚反應不過來,一開口,嗓子就啞了,但終歸說出一句,“是你救了我?”


    走到門旁的玉頤腳步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回答,邁出門檻的那一步,消失在孟奚的視線裏。


    胸口傳來的疼痛讓孟奚想起一些記憶,這些記憶很快連串起來。


    大婚之日,他原本的計劃,是利用成親當日找機會離開,可遭到一群人襲擊,他特意放火想引起府外賓客們的注意,卻沒有一個人出現,孟奚當時就明白了,他府邸的人和這些殺他的人是一夥的。


    為何要殺他,孟奚是知道原因的。


    玉頤坐在院子裏撥弄藥草,有幾隻鳥從院子裏飛過,這間茅屋處在荒無人煙的山林半腰中,看室內裝置,可以判斷出這裏以前住著獵戶。


    麵前新采的藥草突然風動了一下,玉頤仿佛沒看到,繼續將藥草碾碎成汁。


    隻聽一道女聲在玉頤旁邊響起,“他在撫安,你要去見他嗎?”


    玉頤手中的動作一頓,說道:眸中沒有任何光,“我知道。”


    玉頤看向身側,眸中沒有任何光,“怎麽見?我的存在成為了笑話。”


    整個院子裏就隻有玉頤一人,仿佛跟她說話的就是空氣。


    撫安雨後的第三日,太陽出來了。四月的天氣還是有些冷。


    宋君跪在團圃上跪拜,今日前來山隱寺上香的人出奇少,落得有些冷清。


    木春看到宋君時,微微詫異,隻身來到宋君身後,先是對著佛像俯禮,宋君聽到衣服輕微的浮動聲,才回過頭看去,見是木春大師,麵上一喜。


    二人在寺內走動,牆外有新枝探頭。


    說起來,宋君與木春相識數載,宋君的父親曾救過幼時的木春,雖然這份恩情在木春成長中時已經報答過,但也就此結緣在山隱寺結識宋君。二人並未到深交的地步,可木春總能看出宋君的心思,不免對她多提點了幾番。


    “你與上次來時有些不同了。”木春看得出宋君眉梢裏的喜悅,可他卻透著不安。


    宋君因木春的話,下意識紅了臉,眼神卻探向寺廟大門的方向,“是嗎,可能最近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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