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高掛在夜空中,天邊有幾片烏雲慢慢飄散而來,給茭白的明月蒙上一層薄霧。


    宋家下人端著原封不動的飯菜從宋君房裏退出,剛走了一段路,迎麵撞上宋老爺。


    宋老爺看了一眼那飯菜,無聲地歎了歎,然後問道:“小姐休息了嗎?”


    下人回道:“回老爺,小姐已經睡下了。”


    宋老爺表示知道了,揮揮手示意下人退下。


    宋君的房間裏亮著微弱的燭光,宋老爺走到宋君房門外站了一會,隨後背著手轉身離開。


    宋君側躺在床塌上,閉著雙眸。


    不知過了多久,窗扇被打開,有夜風吹進來,屋內,幾盞燭火被風吹的顫顫巍巍,仿佛隨時會被吹滅,屋內的擺設物在燭光的照映裏投下沉重而又黑暗的影子,像是一灘墨水凝聚在一起。


    有煙霧自風而來,落到窗戶下,一下子化成人形。一襲青衣,衣決飄飄。蘇青看著床榻上消瘦的人兒,心疼地往前走過去。


    宋君似是有感應,睜開了眼睛,她探起腦袋看了過去,看到蘇青的身影時,微微怔住,隨之眼眶中立馬溢滿晶瑩的水光,她掀開被子,光著腳走下床,朝蘇青急步走了過去,她抱住蘇青的同時,眼眶裏的淚水也跟著砸了下來。


    因宋君帶有衝擊力的擁抱,蘇青的身子往後退了小步。


    宋君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抱著蘇青。


    蘇青看著懷中的宋君,他抬手撫上宋君的頭發,一張俊秀的臉在見到宋君未穿鞋子,立馬皺了起來。他推開宋君,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抱到床榻上放下。


    宋君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痕,她視線一直追著蘇青看。


    蘇青為她拭去淚水,又心疼又無奈道:“怎麽哭成這樣?”


    蘇青這一問,宋君更委屈了,她連著那幾下力都落到蘇青身上,又是發泄又是委屈,“你去哪兒了?這些天我一直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怕……我怕你出事了。”


    蘇青任由宋君拍打,最後往前將宋君抱入懷中,輕聲安慰,“我在呢!傻瓜。”


    宋君靠在蘇青的肩頭,她依舊哭著捶打著蘇青的後背,沒幾下,便心疼地抱住蘇青。


    “我想你。”宋君說道。


    蘇青也聽到了,他用更深的懷抱回應她。


    過後,蘇青鬆開宋君,再次為她擦拭臉上的淚痕,雙手覆著宋君的臉頰,輕輕說道:“別再哭了好不好?”


    宋君聽話,沒有再哭,隻是鼻子還在抽,帶動了肩膀。


    蘇青傾身過去,涼涼地薄唇覆在宋君光潔的額心上。


    宋君垂手,下意識抬手抓住了蘇青的


    手。


    “你去哪兒了?”宋君帶著哭腔問道,看向他時,才發現他臉色比平時蒼白了許多。宋君被他模樣嚇住,“你怎麽了?”她伸手觸上蘇青的臉頰,她的指尖很冰,蘇青的臉也很冰。


    宋君突然很討厭自己生病,因為她生病,手指也跟著發涼,她想捂熱他都沒辦法了。


    蘇青順勢握住宋君的手,安慰道:“我沒事,倒是你。阿君……對不起。”


    “我不要你對不起,你隻要別讓我擔心。”


    蘇青點了點頭。


    “阿君。”蘇青喚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蘇青為宋君穿上鞋襪,隨後抱著她到梳妝台坐下,那枚骨梳被蘇青拿在手裏,輕輕梳下宋君的三千絲。


    這是蘇青第一次為宋君梳發髻,認真而又笨拙。


    宋君含著笑看著銅鏡中的兩人。


    蘇青不肯讓宋君走路,他抱起宋君,對她說道:“先閉上眼睛。”


    宋君被蘇青的神秘勾起了好奇,但還是聽話,閉上眼睛。


    蘇青抱著宋君往外麵走去,一瞬間,周邊場景轉換,完全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可以睜開眼睛了。”蘇青溫柔地說道。


    宋君這才睜開了眼睛,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這……”


    蘇青將宋君放了下來,手牽住宋君的手往前走去。


    蘇青說的地方是一座宅院中的庭院,很大,很陌生,但不知為何,朝宋君湧來的還有一絲熟悉感。


    庭院裏有滿天飛舞的螢火蟲,閃著點點熒光,大樹枝條上掛著紅色的信條。懸掛的燈籠清晰描繪出宋君各種樣子。


    “夏日未至,蘇青,你從哪捉來那麽多隻螢火蟲?”宋君新奇地問道,她抬手下意識去抓了抓飛過去的螢火蟲,卻抓了個空。


    蘇青沒有說話,他將她拉到空曠的地方,那裏擺有兩把椅子,兩個人都坐了下來,前方立馬亮起一處地方。


    是搭建好的舞台,有兩人穿著戲服走上台說唱。


    宋君喜歡聽故事,蘇青便準備了舞台,將天下的故事一一說唱給宋君聽。


    “蘇青。”宋君喚道。


    蘇青向宋君看過去,隻聽宋君說道:“我很喜歡。”


    蘇青笑了笑,緊緊握著宋君的手。


    很久很久,蘇青突然道:“你知道書生的那位姑娘是怎麽死的嗎?”蘇青的視線看向宋君。


    宋君一愣,也回過頭看向他,宋君想起那個夜晚,他背著她回宋家時,曾告訴過她,有一日會告訴她姑娘真正的結局。


    “她姓蘇,名青,姑娘不是病死。”蘇青一臉凝重的看著宋君,他伸手撫向宋君的臉頰,但沒有碰觸到,最後將宋君耳邊的發絲別到而後,繼續道:“是被妖怪吸了精血。”


    宋君皺了皺眉,她好像在哪聽過這樣一段話,但想不起來。


    “書生送給姑娘的陶瓷裏附有妖靈,本無形體,是姑娘無意打碎了陶瓷,落了一滴血在瓷身上,那滴血形成了妖靈的心髒,陶瓷恢複如初,姑娘日日將它帶在身邊,妖靈便一點一點吸走了姑娘的精血,它並不知曉它在做什麽,隻是覺得姑娘身上香甜,想一直呆在姑娘身邊,卻沒想到,是自己害死了姑娘。”


    蘇青的話宋君聽得很清楚,最後宋君說道:“原來姑娘的名字也叫蘇青。”


    宋君傾過去,抱住蘇青。


    蘇青剛想抬手回抱宋君時,突然“哢嚓”一聲,蘇青節骨分明的手上裂開一條縫。


    宋君聽到聲音後,想去看聲音的來源,卻被蘇青一把按住,繼續擁著。隻聽蘇青說:“時候不早了,我待會送你回去。”


    宋君沒有出聲,算是默認。


    離去時,蘇青依舊是抱著宋君,這一次,宋君自己主動閉上了眼睛。


    身後的一切,全部燃盡。


    成玉無意偷窺到,回頭就跑去指著百九越教導道:“你學學人家,多會浪漫啊!你再看看你!”


    聞言,百九越一個眼睛狠狠剜了過去。


    但成玉還要說。


    回去後的宋君直接合著衣躺下了,蘇青並沒有多作停留,他似乎很趕,宋君看著蘇青消失的地方,陷入糾結中。


    第二日,應蕪的身子早已恢複好,在薑世寧麵前蹦蹦跳跳的,借著今日有風,原本說要放風箏,結果是應蕪一個人在圓子裏放,薑世寧在亭子裏坐著靜靜看著應蕪鮮活的身影。


    應蕪玩的開心,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丫頭。風箏在高空中飛翔,應蕪收了收線,“哎呀”一聲,線斷了。風箏在高空中飛旋了幾下,便掉出了牆圍外。


    應蕪跟薑世寧報備了一下,撒腿就跑出去撿風箏。


    今日陽光正好,薑世寧著了一套鵝黃衣裙,襯著膚色白裏透紅,一支紅玉流蘇別在發間。


    這兩日,薑世寧又睡得不好,她總是想起宋君的臉,以及那日應蕪被一根線鑽入額頭。薑世寧總覺得這一切都跟蘇青有關。


    沒多久,應蕪匆匆跑了過來,她空著手,並沒有去撿回風箏,在應蕪看到薑世寧的身影時,便已經喊了出來,“小姐,不好了,外麵,外麵來了有很多人。”


    薑世寧一聽,皺了皺眉,隨之站了起來。


    “是太子,太子殿下帶了很多士兵……”


    應蕪還沒說完,薑世寧就已經快步朝堂廳走去。


    應蕪在身後跟上。


    薑府大門湧進一批帶劍的士兵,將薑府裏麵的人包圍,太子一身朝服從門口走了進來。


    薑赫看著麵前來勢洶洶的人馬,質問太子:“殿下,你帶這麽多人來下官府上作甚?”


    “本宮奉皇上旨意,薑赫勾結七王爺,意圖謀反,證據確鑿,將薑府上下人等全部抓起來。”太子發話道。


    遠處趕來的薑世寧在曲廊裏被應蕪拉住,顯然應蕪聽到了那句抓人的話,小姐過去,無疑是送上去。


    薑赫一雙鷹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太子,最後說道:“我要麵見皇上。”


    太子冷笑一聲,“見皇上?先關起來再說。”


    一批人上前抓人,薑赫是第一個被扣押,陳氏跑了過來,還不明情況,就被人扣押住,頓時掙紮叫罵了起來。府中一幹人等皆被扣押。


    薑世寧被應蕪死死拉住,應蕪雖不明情況,但她懂得情形,眼下薑世寧若是過去,一定會被抓住,她兩手拽著薑世寧,往裏拖去,一邊勸導薑世寧,“小姐過去也沒用,被按上謀反的罪名,是要誅九族的,大人要是被冤枉的,你更不能被他們抓住,不然都關在進牢裏,誰來查大人是不是真的謀反。是不是被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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