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下沒多想,徑直來到喬女攤位前,伸手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錢袋,將碎銀子灑在布攤上。


    用手指了指攤位上的布匹豪氣說道:「將這些布匹都包下來,我全部要了。」


    這是孟生最直接的表達方式。


    喬女不是生活窮困嗎,還有一個3歲多的孩子要養,家裏家外全靠她一人支撐,他就一股腦將對方的攤位打包買下來,能讓喬女多賺一些,也好早點收攤好回去照顧孩子。


    對於30多歲經曆過喪妻之痛的孟生來說,男歡女愛風花雪月早已成為過去,中年男人表達仰慕之情的方式往往都是最樸素最直接的。


    就在他以為喬女會滿心歡喜的收下銀子,同時向他表達感謝時,冷不丁看見喬女將他的錢包扔了回來,一臉教訓口吻的嗬斥道:「你這人會不會過日子啊,花錢如此大手大腳,家裏夫人知道了該如何責怪你?」


    「我這上麵的布匹都是粗布,顏色也不多,並沒有一匹適合你穿的料子,你全部買回去要做甚?不賣不賣。」


    這下輪到孟生和他的同伴崔生詫異了,崔生在旁邊幫腔道:「老板,你這開門做生意的,人家願意花錢買下你的布匹,讓你早點收攤,你不僅不感激,反而責怪他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我這朋友可是好心呢,看你日子難過,特意過來照顧你生意。」


    喬女雙手在腰間一叉,被生活折磨後的那股潑辣堅韌勁反而被激了起來,她朝著周邊看熱鬧的群人揮了揮手,不卑不亢朗朗大方的反駁道:「這位客官看衣著就知道是富貴人家,讀書人不知生活的辛苦,一看就是平日不當家的,買東西可不是這樣買的,我是擔心你回家後惹得家人不和,怕你夫人和你吵架。」


    「不賣給你,就是我對你最大的感激。」


    四周看熱鬧的人群紛紛站在喬女這邊,「就是就是,做生意也要本本分分才能長久,不賺黑心錢。」


    在眾人火熱目光的注視下,兩人瞬間覺得自己成了一對小醜,臉皮有些掛不住。


    孟生向眾人拱了拱手,「是我孟浪了。」


    隨後臉一紅,收起錢包垂著頭走了。


    他朋友崔生從後麵追上來,得意洋洋的朝孟生問道:「怎樣?我說這喬女很會持家吧,如此女子,當得起真善美的稱讚,你若不娶可是你的損失。」


    孟生捏了捏手中錢袋,當下就做了決定,「等我回家,就安排媒人去探探她的口風,若她願意,我就正式派人去下聘。」


    崔生見好友開了竅,也陪著高興起來。


    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書中也說過,娶妻娶德納妾納顏,這喬女的品德最適合做正妻不過。


    茶館中,許諾送走兩人後,又見一熟人陪著一名富態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正是幾年前收過許諾5兩銀子幫喬女說親的那位媒婆。


    聽兩人的交談言語,好似媒婆又有生意上門,在幫這名富態中年男子張羅納妾的事,等兩人談完準備離開時,許諾手中一彈,一角銀子擊打在媒婆小腿上。


    後者哎喲了一聲,低頭一瞅,飛快的用腳底板將銀子踩住,悄悄朝四周觀察了一下動靜,狡黠的一雙眸子正好和許諾似笑非笑的目光對上。


    媒婆先是一驚,其後對著許諾好一陣打量,臉色越來越疑惑,最後轉變成驚訝和恍然大悟。


    她也不藏了,恭恭敬敬的將銀子從地上拾起來,期期艾艾的來到許諾身邊,「這位壯士,我當是誰將銀子在地上亂扔呢,原來是你。」


    「這許多年未見,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見你。」


    媒婆十分不舍的將拾起來的銀子擱在許諾麵前的桌子上。


    已經認出了


    許諾。


    主要是許諾渾身上下的氣質太過獨特,在人群中屬於那種鶴立雞群的存在,媒婆起先並未認出來,然後看到了許諾背上的刀匣。


    許諾當初從這刀匣中拔出一柄大刀,嚇得她流了一身冷汗,在加上媒婆的職業十分特殊,說白了就是一捐客和中間人,靠一雙眼睛和一張嘴巴吃飯,記憶力不好都幹不長。


    「想要嗎?」


    許諾指了指桌麵上的5兩銀子。


    媒婆扭捏了一下,大方的坐在許諾對麵,「這位俠士,你上次給我的5兩銀子介紹費,我可是都花在了實處,那喬女就在對麵,不信你去問問她。」


    喬女喪夫的事怪不到媒婆身上,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媒婆當年收了他5兩銀子的介紹費,承諾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這才是許諾又尋上對方的原因,「我聽說喬女獨自一人撫養一個小孩,已經單身好幾年了,先前我在這茶館見到兩名儒生,其中一人正好喪妻,家中也有一不滿周歲的孩子,正好缺一個持家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媒婆怎會不懂,她眼珠子骨碌碌在茶館中轉了一圈,並未看見兩名儒生,當下遲疑的問道:「那儒生長什麽模樣?俠士可是要我幫喬女和這儒生牽線?」


    「儒生是誰,你可以去找這茶館老板打聽,他應該認得,至於牽線的事你看著辦,若這儒生人品端正,無不良惡習,你不妨再幫喬女做一次媒,這5兩銀子就是我給你的介紹費。」


    「曉得曉得,俠士可真是大善人啊,對這喬女太好了,老身這就去辦。」


    媒婆收了5兩銀子後一溜煙就跑了,過了一會就打聽到了之前在茶館喝茶的兩名儒生消息。


    其中一名為崔生,是本地的一名秀才,家境尚可,至於另外一人是誰,茶館老板也不清楚,隻說和崔生肯定認識,期間看到兩人有說有笑十分親密。


    媒婆喜滋滋的說道:「隻要知道了其中一人,另外一人的消息老身不要半天就能拿回來,到時候我去哪裏尋找俠士呢?」


    許諾朝著茶館對麵的如來客棧指了指,「我這幾日就在對麵客棧落腳。」


    第二日,媒婆送來崔生好友孟生的大致信息,也是一名秀才,家在城郊的孟家村,尚有幾十畝水田,剛剛喪妻不到一年,家中有一老母和一不滿周歲的幼兒,至於人品嘛,聽說還不錯,並不曾聽聞有什麽惡習。


    得到許諾點頭許可後,媒婆馬上著手開始牽線,首先要去男方家探探消息,以她的經驗判斷,這孟生家境還不錯,又有秀才功名在身,加上也才30多歲,按說在媒人眼中也算是稀缺資源。


    這等條件,找一戶良家女子輕而易舉。


    她擔心男方看不上又瘸又醜的喬女,所以得先去男方家探探口風。


    哪曉得她去孟生家說明來意後,孟生馬上將她迎了進去,期間更是請出自家老母,對待媒婆客客氣氣。


    等媒婆將牽線的事兒一說,孟生愈發覺得這是老天注定的姻緣,不等母親點頭就私下答應下來,又給媒婆送上了2兩銀子的茶水錢。


    媒婆從孟生家中離開後,心中算是有了底。


    以這孟生的家境和個人條件,喬女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看來許諾給她的5兩銀子是肯定能賺到手了。


    誰知道媒婆興衝衝的來到喬女家,將孟生的條件很是誇耀了一番,最後才道明來意,此時的喬女已經回家,正在院中幫兒子洗澡。


    她一麵將剛燒的熱水倒入木盆中,一麵往裏麵添加涼水,又伸手試了試水溫,不顧兒子的反對,將他衣服***按了下去。


    媒婆在旁邊偷偷觀察喬女神色,卻看不出有任何高興的模樣,她催促道:「老身和你


    認識這麽多年,你先前的那一樁姻緣也是我牽的線呢,什麽時候我騙過你?」


    「這孟生的條件可比你前夫好太多了,若是嫁過去,你也不用如此操勞過日子,定能享福呢,以後孩子長大了也有個出路。」


    喬女愣了一會,還以為對方是在拿她尋開心,「這孟生這麽好的條件,會看上我這個又醜又瘸還嫁過人,帶著一個孩子的人?」


    「這平原縣那麽多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你若是相幫對方說媒,就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


    媒婆喜滋滋的向前湊了湊,主動透露出一個消息,「實不相瞞,其實我今天來這裏之前就去過孟生家,對方也聽過你賢惠的大名,白天還找你買過布匹,你們見過咧。」


    喬女抬起頭想了想,腦中出現了白日孟生將錢包一股腦遞給她時的囧樣,當時崔生和孟生兩人都是儒生袍,而且年紀相當,都過來找她買布。


    但她略微一想就判斷出這孟生就是和她說親的人。


    男女之間的感情最為玄妙。


    當時的孟生麵帶羞澀,雖然看著故作豪氣大方,表現得又十分拙劣,像一個從父母手中得到好吃零食的小男孩,故意在小女孩麵前獻殷勤。


    這等神情,隻有男對女有意才會出現。


    在回想起孟生儒雅的麵容,秀才的功名,以及富裕的家境,這等高高在上的人,按說和她是兩個世界,如今居然主動找人向她說媒,喬女也是女人,心中如何不高興?


    一直被人嫌棄的內心莫名的出現了一絲甘甜。


    隨後又一想,自己已經嫁過一次人,若此時改嫁對前夫來說多少有些不忠。


    那孟生的條件這麽好,明明可以找到一戶更好的人家,自己嫁過去對自己有益,卻對孟生一家來說並無益處。


    難得有一個欣賞她的人,豈能嫁過去拖累別人的幸福,這就是不義了。


    想通這些後,她一言不發的將小兒身上洗刷幹淨,並不急著表態。


    旁邊的媒婆很有眼色的主動將小兒抱在手中,看著喬女將木盆中的洗澡水倒在屋前的溝渠中。


    根據她多年當媒婆的經驗判斷,這喬女越是不急著表態,越是同意的可能性大。


    換做是一般人,怕是早就點頭了。


    也得虧喬女沉得住氣。


    等兩人進屋將小兒身上的衣服穿好後,媒婆用手拐捅了捅喬女,一臉邀功模樣的問道:「怎樣?你倒是給個話啊,我還要回去答複人家呢。」


    喬女沉默了一回說道:「麻煩你替我回絕他的好意吧。」


    媒婆愣了一會,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喬女默默地轉過身,將房門拉開,做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勢,解釋道:「隻是覺得對不起前夫,配不上孟生。」


    媒婆恨其不爭的說道:「你那前夫都過世好幾年了,你還有小孩要養,做人為何不能向前看呢?」


    喬女也不爭辯,隻是低頭不語。


    媒婆興衝衝的來,悻悻然的歸。


    另一邊,孟生家中,孟母也四處找人打聽喬女的信息,得知喬女的缺陷後,將自己兒子拉到屋中嗬斥道:「這喬女究竟是哪裏好?你放著年輕貌美的黃花姑娘不娶,偏偏娶一個又瘸又醜還帶著孩子的二婚女?」


    孟生笑嗬嗬的也不生氣,隻是將老母請到自己屋中,炕頭上擱著一卷新布,這是孟生托人私下偷偷找喬女買的。


    他指了指手中的布匹說道:「娘,你看,這布匹就是那喬女自己編織的,她的人品就像這布匹一般,純潔縝密又結實,不僅人品好還會持家過日子,我若是娶了那偏心的姑娘回來,日後會有烏頭和你的好日子過?」


    孟母也覺得孟生的話有道理,這才點頭準許這門親事。


    就在兩人達成一致意見後,媒婆過來了,將喬女拒絕的事兒說了一通,孟生整個人宛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呆坐在凳子上,嘴中不停地喃喃自語道:「怎麽會呢?怎麽就拒絕了。」


    看著自家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孟母也在旁邊擔心起來,她出主意道:「要不,麻煩媒人再去勸說一下?」


    媒人在旁邊喝了一口茶,推脫道:「這喬女我也認識好幾年了,一向是一個有主意的人,輕易不會改變決定,我看這個事兒不好辦了,不過……這喬女家中還有一妹妹,如今也有20歲了,正在四處找婆家,不僅人長得漂亮,女紅也做得好,要不我去喬母家幫你們說和一下她的妹妹?」


    原來這媒婆眼看收下許諾的5兩銀子呆不久,搞不好要還回去,愈發舍不得孟生這個大主顧了。


    光是跑一趟對方就給了2兩銀子茶水錢,若是將這門親事說成,後麵搞不好還能有一些辛苦費,喬女這邊是不成了,隻能另辟蹊徑。


    孟母一聽,覺得有戲,這人既是喬女的妹妹,兩人同一個爹媽,同樣的家教,這喬女人品過硬,她的妹妹想來也不差,當下也沒征求孟生意見,私自拍手叫好道:「這感情好,那就再辛苦媒人一趟了。」


    媒人馬不停蹄的又趕往喬母家,隻有孟生腦中想的全是喬女白日叉著腰嗬斥他時的神態。


    第2天,得知媒婆私下給孟生和她妹妹牽線後,喬女將再次過去串門的媒婆趕了出來,孟生這邊也聽到了消息,當下吐出一口血來,倒床大病不起。


    原本他就不讚成他母親的主意,這一下和喬女之間的事兒徹底黃了。


    又過了兩日,孟生病情越來越嚴重,直接病入膏肓撒手而去。


    這下媒婆慌了,再次來到如來客棧見許諾,同時不好意思的將到手的5兩銀子還了回來。


    許諾聽後愈發的驚訝起來。


    那孟生他之前也見過,許諾雖然不會相麵,但至從進入煉氣期後,加上先前修煉的太極聽勁已經提升到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覺醒了佛門中的第六感,很多東西都會提前被他感知。


    譬如這次因果未了的事,就被許諾在冥冥之中感知到了,這才決定下山一趟。


    這孟生並不是短命的人,但和喬女之間有了牽掛後直接死了。


    在聯想到喬女的前夫,也是在她嫁過去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莫非,這喬女是天煞孤星命格?


    據說有這種命格的人,所有和她有關聯的人都要被克死,而且人見人嫌,注定孤苦終生。


    想了想喬女前日賣布時的口碑,以及她的雙親和兒子都活的好好地,這一點推測又被許諾推翻了。


    剩下的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喬女非尋常人,或者說,她的前世或者後世非尋常人,如今經曆的一切磨難相當於是上天對她的考驗。


    這種事兒雖然玄妙,但考慮到此方世界有濟公和其他仙人精怪的存在,這就是一個修仙神話世界,所以這種推斷也不是沒有可能。


    許諾當下直接起身,對媒婆說道:「那喬女今日可有出攤?」


    「沒,她今日在家織布。」


    「那好,你帶我去見她。」


    許諾決定親自去試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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