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很快過去,這群「徒步」小分隊正式抵達桂省南邊的一處小縣城。


    攝像機也打開了。


    首先出現在鏡頭前的是穿著一身運動服,背著一個雙肩包的劉靜音,她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的說道:「大家好,我是劉靜音,今年十七歲,因為我不愛運動,還有輕微的厭食症,學習成績也不好,我爸直接怒了,在學校幫我辦理了一個休學手續,說要帶我沿著祖國的邊界線走一圈,估計會曆時一年時間。」


    「從桂省出發,我們現在就在桂省最南邊的一個小縣城,叫什麽來著,大家可以看看這周邊的環境。」


    攝像機配合的左右移動了一圈,將周邊的街道和風土人情包攬進去。


    「我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所以這次他會陪我一起來完成這次長征之旅,大家注意了,在我旁邊的這人就是我爸,他之前是一名電影武行演員,看著略顯年輕。」


    攝像頭偏了偏,落在劉靜音旁邊的許諾身上。


    此時的許諾也是一副登山裝打扮,肩背一個幾乎一米多高的大帆布包,頭戴一頂遮陽帽,腰間掛著水壺雨傘等工具,出現在攝像頭裏麵的隻是一個側影。


    為了不喧賓奪主,引起觀眾的猜測,許諾臉上還戴著一副占據了半個臉龐的黑色蛤蟆鏡,給人一種很冷很酷的驢友姿態。


    「好了,我爸話少,一向喜歡扮酷,大家不用管他,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會每天和大家分享沿途的所見所聞,還有祖國的壯麗山河,希望大家能陪我走完這次漫長的旅途。」


    劉靜音半是念半是背誦的說完了企劃給她的開場白,隨後吐了吐舌頭麵色忐忑的望著攝像機後麵的工作人員,明顯信心不足的問道:「我這樣還可以吧?」


    除了負責錄像和剪輯的攝像師外,後麵還跟著一名企劃兼編輯,除此之外還有一名司機。


    一行五人,外加兩輛車。


    企劃兼編輯算是這次活動的頭頭,他們都是東陽娛樂經紀公司的員工,這次抽出來的三人都算是精兵強將。


    有許諾這個大boss在這裏,他哪敢隨便斷言?


    企劃心有戚戚的詢問許諾道:「許總,你看這個開場白的錄製過關吧?」


    許諾怔怔的掃了眾人一眼,「我覺得可以,劉靜音你在錄製時不要想太多,緊張也好結巴也好都是正常反應,哪怕是說錯了話也沒關係,這些不會影響錄製的質量,反而會增加真實感,畢竟我們這是一次徒步旅行,真實感和代入感是排第一的。」


    「那好吧,我們繼續,接下來是錄製你們兩人去超市購買日常用品的畫麵。」


    企劃這下有了底,如果是公司的藝人,剛才劉靜音錄製的質量肯定是不合格的,至少台詞功底就不行,但考慮到劉靜音素人身份,主要是許諾發話了,他還能說什麽?


    接下來的錄製仍在繼續,劉靜音和許諾在街邊走了一會,進了一間超市,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出來,主要是飲用水和麵包方便麵等物品,還有一個電飯鍋。


    然後兩人各自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開始騎乘體驗。


    在他們身後跟著一輛越野車,手持攝像頭的工作人員站在副駕駛位置上,將上半身探出天窗,這是在錄製他們騎車的素材。


    路邊的景色漸漸空曠起來,柏油馬路國道邊出現了成片的農田,黃油油的油菜花成塊成塊的出現在鏡頭中,綠色的田埂,以及偶爾扛著鐵鍬走在田埂邊的農民。


    一副悠閑的田園風光。


    對於從小生活在農村的朋友們來說,這些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環境,但是對於常年生活在車水馬龍的大城市人們來說,這些景色卻有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城市


    如同牢籠,每個人都在為了生活而奔波,日複一日不得空閑。


    農村的自然景色在他們眼中成了象征著自由和慢節奏的某種解脫。


    感受著迎麵撲過來的新鮮空氣和涼風,劉靜音的心情和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說實話,這個開局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原本以為這趟旅行是十分辛苦的。


    一行人從縣城出發,沿途路過了幾個小鎮,最後出現在一片郊區的溝渠邊,天色已漸漸黃昏,幾人尋了一處河流邊的空曠位置準備露營。


    劉靜音再次出現在攝像頭中,她手中多了一個鐵鍋,地麵上用石頭簡單的壘砌了一個土灶,劉靜音一麵往鐵鍋中倒入礦泉水,一麵點火,土灶中擱著零零散散的幹枯樹枝和雜草,冷不丁將她熏得不停咳嗽起來。


    等忙完這些後,一張還算白淨的臉瞬間黑了。


    劉靜音想著企劃之前遞給她的台詞,無可奈何的說道:「我現在在煮麵,這就是我們的晚餐,不過我爹說一直吃方便麵的話營養跟不上,他拿著工具去周邊打獵去了,你們可以猜猜一會他能帶回來什麽獵物。」


    過了半小時後,許諾提著一根被匕首削尖的木棍出現在鏡頭中,木棍的頂部串著兩條手掌大的鯽魚,許諾手上還捏著一把野菜。


    鏡頭持續推進,觀眾會發現這野菜竟然是一簇野韭菜。


    其實許諾手上的野韭菜也好,鯽魚也好,都是他在附近閑逛觀察環境時從周邊的農民手中買的,但是觀眾不會知道,隻當是他們的收獲。


    任何野外求生節目,即便是直播類型節目,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許諾錄製了一期荒野挑戰後也是相當有經驗了。


    觀眾未必對你枯燥漫長的打獵過程有興趣,他們更喜歡看直接收獲的過程。


    兩人將去過鱗片和內髒的鯽魚直接下到鐵鍋裏麵,加入野韭菜,一頓晚餐就完成了。


    吃完晚餐後就是紮帳篷,也別問這些帳篷是從哪兒來的,反正兩人身上都背了一個大大的帆布包,問就是從帆布包裏麵拿出來的。


    等到兩人進了帳篷,在拍攝了一會周邊的茫茫夜色和篝火後,外麵的工作人員對帳篷內的兩人喊了一聲,「好了,今天的錄製結束。」


    「耶!」


    劉靜音頓時如兔子一般從帳篷內竄了出來,她興奮的喊道:「能不能讓我看看錄製好的鏡頭回放?」


    今天算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出鏡,整個人顯得異常興奮和活躍。


    許諾看她精神抖擻,絲毫沒有疲倦的樣子,從後麵敲了敲她的腦袋道:「現在還是半成品,有什麽好看的?你今天的任務還未完成呢。」


    劉靜音愣了愣反問道:「啥?不是已經錄製結束了嗎?」


    許諾將臉色一寒,「忘記了我之前和你交代的話嗎?每天不管多累,都必須抽出一個小時來紮馬步,打好基礎,不然你到時候堅持不到無人區就垮了。」


    劉靜音整個人宛如霜打過的茄子一般焉了。


    許諾口中的馬步自然是金蟾坐蓮的樁功了,對於初學者來說難度是極大的,劉靜音在前往桂省的途中就紮過幾次,很是吃了一些苦頭。


    每次等她紮完,許諾便用靈氣給她鬆鬆骨頭,疏通她體內的筋脈,這等待遇若是讓搏擊圈內的那些人知道,不知道會不會被羨慕死。


    能被許諾這個國術大師,堪稱目前華夏搏擊圈第一人,失蹤了十八年的傳奇人物親自教導的機會可是花錢都買不來的。


    這也是許諾剛開始不會暴露在鏡頭中的原因。


    他擔心一旦他暴露後,觀眾觀看的焦點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劉靜音就成了一個陪襯,即便這款素人徒步節目成功了,對於許諾


    來說也是失敗的。


    名氣這東西對他現在來說已經成了一種可有可無的掛件。


    許諾將劉靜音提溜到一邊開始了今天的功課,剛剛關閉的攝像頭又悄悄開了。


    許諾不厭其煩的繼續將金蟾坐蓮的樁功要點講解了一遍,劉靜音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隨行的三名工作人員卻不約而同的偷偷站到攝像頭後麵,其中一人點燃一根煙,饒有興趣的盯著這對現場教學的父女。


    他們都知道許諾除了公司大boss外的另一層身份,那就是華夏的國術大師,帝國勳章獲得者,以及搏擊圈當前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可謂戰功赫赫聲名鵲起。


    之前許諾參加的那些比鬥和視頻,經過十八年的發酵早在網絡上傳開了。


    如今能讓他們親眼目睹這位國術大師教徒弟的現場畫麵,如何不讓人激動?


    至於為何關閉的攝像機又偷偷打開了,這是企劃私人的打算,按照他的計劃,今天的第一次拍攝內容差不多就結束了,但他總覺得缺少了一個亮點。


    沒亮點的話是留不住觀眾的。


    亮點在哪兒呢?


    就是現在。


    一名笨拙毫無根基的十七歲少女是如何被打造成一名國術高手的,這也是這一期素人偶像節目的亮點之一。


    鏡頭中,劉靜音歪歪扭扭的擺了一個金蟾坐蓮的姿勢,她一隻腿彎曲的架在另一隻腿的大腿上,整個身子虛蹲半坐,雙手合十目視前方,仿佛一根隨時會栽倒的木頭。


    就這個架勢,還是許諾幫忙糾正了無數次後的成果。


    而現在的劉靜音,每次最多隻能蹲三分鍾不到,當她堅持不住要栽倒時,旁邊的一根木棍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在劉靜音的小腿和腰肢上猛的狠狠點一下,然後劉靜音就像觸電一般馬上糾正了姿勢。


    隻是嘴巴裏麵連連叫苦,「許哥,我都紮了三分鍾了,可以休息一下了吧?」


    「還不行,時間未到。」


    「我剛才心中一直在默念呢,明明有三分鍾了。」


    「你默念的不準。」


    兩人宛如打嘴仗一般又堅持了兩分鍾,劉靜音再也維持不住,像一簇被割倒的莊家一般直愣愣的栽倒在地上,剛才消失不見的木頭又冒了出來,攔在劉靜音身子下麵,將她整個人架了起來。


    看著劉靜音呼啦呼啦的躺在地上喘氣,許諾來到旁邊喝了一口水,口中給對方解說道:「練拳先練腿,練腿先站樁,這樁功就是我們譚腿一門的基礎功,你先持續站個半年,單次若能持續三十分鍾就算出師了。」


    劉靜音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喘了一會氣,兩眼一瞪好似想到了什麽,吃力的爬起來,「許哥,你說這樁功十分重要,那你現在一次性能站多久?」


    「要不你驗證一下給我看看,我不信你能站三十分鍾。」


    許諾嗬嗬的笑了下,劉靜音的小心思他如何不明白,分明是在算計他,如何教育子女?當然不是自以為是滔滔不絕的說教,而是以身作則的言傳身教。


    父母和家庭才是子女的第一導師。


    許諾很樂意給她做這個示範。


    他將礦泉水瓶擱在地上,轉身活動了一下四肢,「你看好了,我不僅能紮馬步三十分鍾,一會隨便你如何掰扯或者推拉,隻要能讓我的腳步移動半分就算我不合格。」


    許諾說完將整個帽子往下一拉,徹底蓋住他的半張臉,隨後身子一矮,已經半坐下去,右腿架在了左腿上麵,一隻腿釘在地麵如同一隻正在蓄勢待發觀察獵物的金蟾。


    劉靜音惡作劇一般拿著棍子圍著許諾兜了幾圈,好似在尋找他的弱點,其後狠狠在許諾小腿上一點


    ,之前在她身上屢屢作惡成功的棍子這次不靈了,劉靜音隻覺得棍子點到的地方硬邦邦的,好似點在了一麵石牆上。


    她不信邪的彎腰伸手在許諾小腿上一捏,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入手的滿滿一坨肌肉,她甚至還能感覺到上麵正在一陣一陣跳動的筋脈。


    那節奏好似在打鼓一般。


    「這許哥的筋脈已經強大到了這種地步?」


    經過這段時間許諾的不斷科普,劉靜音已經懂了一些國術的基本常識。


    練功練功,先練的就是筋骨皮,「皮」最簡單,其次是「骨」,最後才是「筋脈」,筋骨皮合格後再練一口氣。


    氣就是內功,至於內功是什麽,劉靜音現在也不知道。


    想到這裏,劉靜音決定繼續加大下難度,「許哥,你讓我使勁掰扯,我現在開始了啊,一會你若是摔倒了可不要怪我。」


    許諾沒吱聲。


    劉靜音索性扔掉木棍,整個人蹲了下去抱住許諾釘在地上的一隻腿,雙手慢慢加力往後拉,不管劉靜音如何使勁,許諾就像一根釘在地上的釘子一般紋絲不動。


    不僅是劉靜音,就連攝像機後麵觀看的三人也在心中頻頻驚歎,「高手就是高手,國術不虧是國術啊,果然沒有任何捷徑可行,即便是一個最基礎的馬步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這還沒完。


    就在劉靜音無計可施即將放棄時,許諾又說道:「我忘記了你還是一個未成年人,力氣有限,有點欺負你,這樣,我加大難度,斜著紮馬步,一會你再掰扯看看,如果能讓我動一下就算你贏。」


    許諾說完整個身子向半空中一斜,好似即將要摔倒下去,和地麵之間呈現了一個詭異的45度斜角,上半身的所有姿勢都未變,隻是釘在地麵的一隻腳宛如雞爪子一般死死的***了下麵鬆軟的泥土中。


    即便沒有任何人使勁搗亂,隻是維持這樣一個姿勢也是極為不易的。


    攝像機後麵偷偷觀看的三人再次吸了一口冷氣。


    許諾此刻擺出來的姿勢已經完全違背了物理和人體常識,這得要多麽強勁的小腿和腰腹才能紮出這樣的馬步啊?


    劉靜音這會也不掰扯了,直接服輸的說道:「好了好了,許哥,算你厲害,你收了馬步吧。」


    許諾搖了搖頭,「以後我每天也陪你紮半小時馬步。」


    「你就和平常一樣紮,我就和現在這樣紮,你覺得怎樣?」


    劉靜音想了想今後每天等待她的痛苦時光,有心想要辯解對方欺負她是一名未成年人,其後想一想自己還有半年就十八歲了,用未成年人當借口好像也沒太多說服力。


    如此一想,直接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坐在地上。


    半小時後,第一天的拍攝算是結束了,劉靜音也不顧幾人調侃的目光,一個人衝進了旁邊的房車內。


    第一時間選擇洗澡。


    許諾和幾人在外麵碰了一下頭,商量了一下第一天的拍攝事項和計劃,約莫估計劉靜音洗澡的時間差不多了,在房車外麵敲了敲門喊道:「衣服穿好了沒?我進來了。」


    「好了好了,進來吧。」


    許諾推開車門,見劉靜音已經乖乖地穿好衣服趴在房車中的床上,他輕車熟路的來到床邊,雙手先從劉靜音的頸脖處開始,宛如摸骨一般從上到下再到脊椎,再到大腿小腿,最後是雙臂。


    隨著許諾雙手的移動,劉靜音身上傳出一陣劈裏啪啦的富有節奏聲音,借著摸骨的空檔,許諾體內的靈氣已經在劉靜音身體內疏導了一遍。


    這就是打基礎。


    有了這些基礎,劉靜音不說身體素質如何,就算日後不修煉任何


    武功,也比同年人健康許多,幾乎壓根不會生病。


    通過連續幾天的摸骨,許諾也得到了一個結論,劉靜音的基因不愧是遺傳了他和劉雯的,骨骼密度和肌肉密度十分出眾,這樣的人不管是抗擊打能力和舒緩疲勞的能力都比尋常人領先一大截。


    是一個天生的練武坯子。


    就算不練武去參加奧運比賽項目也會有不小的收獲。


    在加上許諾一年的輔導,劉靜音說不得半年時間就會邁入到內功高手的範疇中。


    短短三分鍾不到,許諾已經摸骨結束,劉靜音舒服的一動也不想動,嘴中喃喃的發出一陣半夢半醒的夢語,「爹,真舒服,我先睡了。」


    聽到這一聲爹,許諾心中一甜,默默地走了出來。


    之所以讓公司給他們配了一輛房車,其實就是給劉靜音特別配備的,許諾如今在哪兒都能打坐一夜,壓根用不上這玩意。


    隻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考驗磨煉劉靜音的同時,還要給與她無微不至的嗬護。


    「劉雯,如果你在天之靈,應該會原諒我吧?」


    許諾抬頭看了看繁星點點的夜空,心中生出了一絲惆悵。


    自己當初的一個忽略,竟然讓這對母女後麵受了這麽多苦,這趟一年之旅,也是許諾的贖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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