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丁振龍和江中信談話之後，丁振龍確實後悔了。
但他後悔的不是他已經做過的事情。而是，他覺得自己下手晚了。
當初，要是中央有行動信號時，他就主動投降，還真有可能繳槍不殺。
但現在，石派歸順，中央步步緊逼，海派節節敗退，此時，他投誠的價值，可比以前小多了。
沒有價值，投誠了也得不到什麽利益，那還投誠幹什麽？
丁振龍還是覺得江中信說得對，人可以自私，但不可以無情。
他丁振龍也是有兒有女有老婆的人，他可以孤注一擲，一條道走到黑，最後終結自己罪惡的一生。
但，他的家人怎麽辦？
隻是，他早就把兒子送到了國外去了，他妻子也是最近才出國去了。他的妻子兒子已經取得了美國綠卡，已經是美國公民，所以出去了就可以不回來，也就不會被牽連。
他妻子最近出國，居然沒被攔截，丁振龍鬆了口氣，但覺得很奇怪。
表麵上看，丁振龍不是裸官，但是實際上，他和高純樸早已經成為裸官了。
隻是，邊疆省封閉，我行我素。也沒人管。
出入境需和辦綠卡，是要邊疆省邊境管理局辦簽證和相關部門批準的，所以，這事相瞞也瞞不住，起碼瞞不住掌控公檢法的石派。
其實，薛博義和尤廣禮這兩個石派領軍人物也是裸官，所以對於丁振龍的舉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照不宣。
聰明人誰會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也隻有那些石派和海派的底層傻麅子們，才會奉行兩派的不殺人，不做裸官，有錢就花的政策規矩，以為這樣就沒人收拾得了他們了。
實際上這些規矩就是哄弄傻子，穩定傻子的。
江中信說，石派的骨幹人員轉移到海外的資金被王猛弄走了，海派的也保不住。
這讓丁振龍震驚極度。
本來丁振龍已經想好了退路，隻是，如果丁振龍最在意的海外資金沒了，他的退路也就沒了。
王猛如果真真做，就等於等於斷了他丁振龍財路。至於其他海派人，丁振龍根本沒想，自己都要完了，誰管他們。但他們自己要是有能耐沒能跑出去，丁振龍也會收留。畢竟海派的海外資金他掌握著，在國外，多個本國人，也多個幫手。
丁振龍最怕沒錢，沒錢，孩子老婆在國外怎麽生活？
和江中信談話之後，丁振龍查了海外賬戶，錢一分不少。
丁振龍鬆了口氣，雖然王猛現在還沒動他的錢，但他敢保證，這錢肯定已經在王猛的控製之下了。
王猛到底是什麽人？國內外的能量這麽大？
丁振龍震驚於王猛的能量。
上午九點，幹部雙規基地。方平軍被帶到審訊室。
審訊開始。
今天，王猛不再是一個人，他的左右兩邊坐著一男一女兩位陪審官。
王猛劇中而坐，臉色平靜，雙目如炬，注視著神色疲憊，兩眼通紅的方平軍。
方平軍一夜沒睡，也睡不著，王猛昨天的話，他是真往心裏去了。但是，直到此時，他是心裏還在畫魂，還在猶豫。他還怕王猛是在騙他蒙他，詐他，目的就是讓他坦白交代。他不相信自己一直敵對的王猛會這麽好心。
方寶軍坐進審訊椅子裏，武警把椅子案板上了鎖，把他的雙手靠在了椅子上。
今天，方平軍沒了昨天的待遇。
“想好了嗎？”王猛平靜地看著方平軍，語氣平淡，但威嚴十足，沒了昨天談心似的平和態度。
方平軍看了王猛一眼，低頭不語。
王猛等了足足有三分鍾。
見方平軍是真的不打算開口了，王猛看著耷拉著腦袋的方平軍，緩緩地說道：“機會，我給你了，你要放棄，那是你的自由！”
王猛突然話鋒一轉，提高了聲音說道：“你是在認為我是在詐你嗎？”
方平軍渾身一震，但依舊低頭不語。
“既然你這麽認為，那我就擺出我們已經掌握的證據，讓你死心！隻是，我們把證據擺出來了，你再交代，你可就失去了主動揭發檢舉的寬大條件。”王猛又說道，語氣嚴厲。
方平軍臉蛋子一陣顫抖，但依舊咬著牙沒說話。
王猛歎了口氣。
“哎！我本以為你方平軍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你也是個執迷不悟的蠢貨。居然如此，那就讓你死心吧！”王猛說著，翻開麵前厚厚的卷宗，說道：“那就先從你怎麽進入仕途，怎麽加入海派說起吧！因為那段曆史，你，也並不光彩，隻是問題較輕而已......”
王猛語速適中，吐字清晰，就像講故事一樣，開始了講述方平軍的生平事跡......
方平軍開始還很淡定地聽著，可是到了後來，方平軍臉色白了，冷汗下來了，喘息加重了。
“停！不要講了！我招！”突然，方平軍抬起已經滿臉汗珠子滾滾的大臉，大聲說道。
此時，方平軍徹底崩潰了，因為王猛講的，太細致了，太真實了，就好像王猛就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一樣，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方平軍震駭無比，這個王猛怎這麽大能耐？他是怎麽調查到的這些東西？如此詳細？詳細到了有些東西因為久遠，他自己都淡忘了，要不是王猛提起，他都想不起來了。
就是連他都忘記的事情，可去被王猛給調查了出來？這是多少年的事情？與他同朝為官的當事人，老死的病死的，都不止一批了。可是，王猛居然查到了？他是怎麽做到的？
這讓方平軍極度恐懼和震驚，王猛能白久遠的事情都翻出來，何況現在的事情？
方平軍不得不趕緊阻止王猛繼續說下去，他怕王猛把他的事情全給禿嚕了出來，他可就沒有了揭發檢舉功勞啦。沒了這份功勞，他怎麽活命，怎麽減刑？
方平軍終於放棄頑抗到底，汗流浹背地招供了......
監控室裏，一直跟蹤此案的國家紀委書記鍾雲良，正在監控審訊室的情況。
此時，鍾雲良突然一拍桌案，興奮道：“這小子，真是個人才！”
鍾雲良身邊和身後，坐著六七個國家紀委幹部，他們都是紀委各部門的領導，有監察部的有執行室的，都是偵辦此案來的，此時也是被鍾雲良強製拉來向王猛同誌學習的。
此時紀委幹部也是一臉欽佩地看著顯示器上王猛帥氣的臉。
“這小子確實是個人才，軟硬兼施用的恰到好處。這小子掌控罪犯心理的能力，無人能比。”紀委監察部部長杜連山也由衷地讚道。
杜連山五十多歲，身材高大，方方正正的臉，不苟言笑。他可是個老紀委，從事紀委工作三十多個年頭，可謂是經驗豐富。但是，他都沒能拿下方平軍。
“我納悶的是，他怎麽掌握到的這些證據？有這麽多證據，他怎麽不早拿出來？”鍾雲良忽然蹙眉說道。
沒人接話，因為誰也不知道王猛是怎麽掌握的這些證據。
以證據攻破犯罪分子的心裏防線，這是審訊常用的手段。
隻是，王猛有證據，為何才拿出來，為何要給方平軍揭發檢舉立功的機會。方平軍可是和王猛很敵對的，王猛還被方平軍陷害過，以王猛的性子，不落井下石玩死方平軍就不錯了，怎麽可能還幫方平軍減刑。
鍾雲良幾人百思不得其解。
審訊室裏，方平軍從打算開始徹底坦白交代時，他反倒平靜了。
方平軍開始交代問題。
王猛似乎很理解方平軍的心情，似乎不計前嫌，還親自給方平軍送上了香煙和礦泉水，還讓獄警把方平軍的手銬打開。
方平軍居然很感動，有些後悔以前針對王猛了，現在看來，王猛這個年輕人還是不錯的。
方平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需要交代的問題自認也太多了，時值中午也沒交代完。
王猛讓紀委的同誌給方平軍拿來了麵包和香腸，讓他充饑。
王猛和兩名陪審員也簡單地吃了些麵包香腸充饑。
王猛和方平軍邊吃邊談，氣氛詭異，似乎很融洽。
要不是這裏是審訊室，要不是方平軍坐在審訊椅子上，而王猛他們坐在審訊桌後麵，還真會以為是朋友聚餐聊天呢。
“這小子，果然有一套！”監控室裏，鍾雲良也大口地嚼著麵包香腸，嘴裏還嘀咕著，一眼的欣賞之色。
“這要是把王猛同誌這塊好鋼挖到咱們紀委來，那可是如虎添翼！”監察部部長杜連山邊吃邊看著監控器說道，一副惜才的神情。
“回頭，我去跟首長說說，這塊好鋼，不在紀委鍛煉鍛煉，浪費了！”鍾雲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道。
“紀委工作難做，辛苦不說，費力不討好，還容易遭到打擊報複。這小子野慣了，他可不一定願意去。”杜連山說道。
“嗬嗬，我倒是還真問過他了，問題想不想來紀委工作。你猜這小子怎麽說的？”鍾雲良忽然苦笑著說道。
“怎麽說的？去，還是不去？”杜連山看向鍾雲良。
“他說，他要去可以，但他要那個馬上就會空出來紀委副書記的位置。”鍾雲良攤攤手，哭笑不得地說道。
嘶！
在座的是紀委領導無不倒吸一口冷氣。這小子胃口可真是不小啊？這個馬上要空出來的副書記位置，是國家紀委幾個副書記當中排名最靠後的一個副書記，但是，最靠後那可也是省部級大員啊！王猛才是什麽級別？差了十萬八千裏呢。
“這小子還真敢想？簡直是做夢娶媳婦！“杜連山苦笑著直搖頭。
“他這是變相拒絕!”鍾雲良也苦笑道。
“人家想進國家紀委都能打破腦袋，這貨倒好，還不願意去？”杜連山苦笑更甚，很難理解。
“人各有誌！哎！算了！強扭的瓜不甜。”鍾雲良無奈道。
杜連山隻是一臉可惜之色，沒再說話。
審訊一直持續到小五五點多，方平軍把重要的問題都交代了。
他的供述內容，除了王猛，就連久經沙場的鍾雲良都是心驚得一腦門子冷汗。其他紀委幹部更是一臉震驚無比的神色。
邊疆省太囂張了，我行我素，恣意妄為，所犯的罪行造成的國家損失，就是個天文數字。
審訊室裏，方平軍似乎說得太多，沒了力氣，精神頹廢至極。
“基本事實，你已經交代清楚了，但還和我們掌握的證據差很多。你的表現不錯，我會再給你一些機會，你可以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再交代吧？機會，我會繼續給你的，但是，你的罪行你清楚的很，按照法律相關規定，你的這些罪行被判死刑的幾率是百分之百。即使你有了坦白從寬和揭發檢舉的立功表現，但根據量刑規則，死刑可免，無期是必然了！”王猛看著方平軍，平靜地說道。
“謝謝！”方平軍似乎心灰意冷，麵無表情地說道。
“無期跟死刑有很大的區別，但是，以你現在的年齡被判了無期徒刑，也形同死刑了。既然我誠心想幫你，我可以再給你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讓你從無到有！”王猛忽然說道。
本來頹廢的方平軍，突然就坐直了身子,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
“我聽你的！”方平軍和急切地說道，血絲遍布的眼珠子死死盯著王猛。
自從他坦白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會是什麽命運，但老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所以，有一線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死刑到無期總比沒了命強。如今，居然有了無期到有期的希望，他豈能錯過。反正該交代都交代了，他一個階下囚還在乎什麽？
“我需要你到邊疆省監獄去服刑！”王猛說道。
“王猛？你出爾反爾？你想害死我？”方平軍聞言突然大怒，他感覺自己被耍了，被王猛騙了。他要是在邊疆省監獄服刑，他還能活的了嗎。丁振龍會放過他嗎？
“方平軍？不要激動。我沒有出爾反爾，我說讓你去邊疆省服刑，就是這次你立功的基礎。我需要引出對你下手的人！而我們也會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保護你的安全。你的生命安全，你完全可以放心，因為你剛才的招供，使你成為了重點保護的汙點證人。我們不可能呢過讓你死！”王猛平靜地看著方平軍說道。
方平軍盯著王猛，怒氣逐漸消散。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王猛耍他玩呢。隻是王猛即使真的在耍他，他也還真沒轍。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你是罪犯，但你也你的一些權力.但是，你也會因此失去了唯一的一次立功贖罪，無期改有期的機會。實際上，我們不和你商量，直接把你關進邊疆省監獄，你又能怎麽著？你有什麽資格和能力反抗？話又說回來，即使我們不把你送到邊疆省服刑，你以為你就安全了？他們會放過你嗎？早點抓住要殺你的人，也是為了你以後的永遠安全。你自己考慮清楚，再做決定。”王猛神情平和，語氣平淡。
方平軍忽然歎了口氣，王猛說的確實是事實，他現在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他沒有選擇的餘地，而且，王猛不是危言聳聽，他即使不被投進邊疆省監獄，他也未必能躲得過丁振龍的追殺，畢竟他是失去自由的人，他在哪，他說了不算，而丁振龍現在還是個自由人。
“我服從安排！”方平軍一臉沮喪和無奈地說道。
方平軍雖然心裏很不舒服，很不甘心，但為了將功贖罪，他隻能服從。
......
丁振龍突然生病住院了。
丁振龍在和江中信談過話之後，就病了。
丁振龍住進了省醫院高幹病房。
丁振龍如今的歲數也不小了，本來人老了，毛病就多，再加上他毫無節製地胡吃海塞，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要不是大量的營養品跟著，他早就垮掉了。
本來身體狀況就不怎麽好，如今，他已無退路了，跑，貌似也不是最佳選擇了。也許，他隻能睜著眼睛等死，他怎能不上火？
急火攻心，丁振龍病倒了。
省長病了，作為省委書記的雷雲海無論如何也是要去看看的。
雷雲海在下班後，到醫院看望丁振龍。
雷雲海走進病房，把水果放在床頭櫃上，關心地看著丁振龍說道：
“振龍同誌，我問了醫生，你這病，就是老年常見病。這次生病是因為你平時不注意身體保養，最近又心事太重，著急上火引起的。振龍同誌，努力工作是應該的，可你也要多注意身體啊！沒有好的身體怎麽工作？我交代了院方，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希望讓你早日康複！”
“謝謝雲海書記。我以後會注意的。書記快請坐！”丁振龍有氣無力作勢要坐起來，卻被雷雲海製止。
丁振龍知道雷雲海這也隻是走個形式而已，當不得真。
丁振龍很清楚，雷雲海巴不得他早死呢。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對方在想什麽，但，隻能心照不宣，不能公開。因為還沒到攤牌的時候。
其實丁振龍清楚自己的病，他就是心病，無藥可醫，隻能自己調節。
“書記請坐！”丁振龍的秘書房書城趕緊給雷雲海看座，之後，取了一瓶礦泉水放在雷雲海麵前，就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領導見麵，有些話，做秘書不能聽，得回避。
“振龍同誌，你好好養病，政府工作你也不要操心。可以讓有能力的同誌暫時幫你分擔嘛！“雷雲海坐下後，一臉關心地看著丁振龍憔悴的老臉，說道。
丁振龍聞言，臉色一變，難道雷雲海想趁著自己病倒的時候拿下自己？或是拿走自己的權力，架空自己?
丁振龍心頭直顫，十分氣憤，但忍了。
但他後悔的不是他已經做過的事情。而是，他覺得自己下手晚了。
當初，要是中央有行動信號時，他就主動投降，還真有可能繳槍不殺。
但現在，石派歸順，中央步步緊逼，海派節節敗退，此時，他投誠的價值，可比以前小多了。
沒有價值，投誠了也得不到什麽利益，那還投誠幹什麽？
丁振龍還是覺得江中信說得對，人可以自私，但不可以無情。
他丁振龍也是有兒有女有老婆的人，他可以孤注一擲，一條道走到黑，最後終結自己罪惡的一生。
但，他的家人怎麽辦？
隻是，他早就把兒子送到了國外去了，他妻子也是最近才出國去了。他的妻子兒子已經取得了美國綠卡，已經是美國公民，所以出去了就可以不回來，也就不會被牽連。
他妻子最近出國，居然沒被攔截，丁振龍鬆了口氣，但覺得很奇怪。
表麵上看，丁振龍不是裸官，但是實際上，他和高純樸早已經成為裸官了。
隻是，邊疆省封閉，我行我素。也沒人管。
出入境需和辦綠卡，是要邊疆省邊境管理局辦簽證和相關部門批準的，所以，這事相瞞也瞞不住，起碼瞞不住掌控公檢法的石派。
其實，薛博義和尤廣禮這兩個石派領軍人物也是裸官，所以對於丁振龍的舉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照不宣。
聰明人誰會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也隻有那些石派和海派的底層傻麅子們，才會奉行兩派的不殺人，不做裸官，有錢就花的政策規矩，以為這樣就沒人收拾得了他們了。
實際上這些規矩就是哄弄傻子，穩定傻子的。
江中信說，石派的骨幹人員轉移到海外的資金被王猛弄走了，海派的也保不住。
這讓丁振龍震驚極度。
本來丁振龍已經想好了退路，隻是，如果丁振龍最在意的海外資金沒了，他的退路也就沒了。
王猛如果真真做，就等於等於斷了他丁振龍財路。至於其他海派人，丁振龍根本沒想，自己都要完了，誰管他們。但他們自己要是有能耐沒能跑出去，丁振龍也會收留。畢竟海派的海外資金他掌握著，在國外，多個本國人，也多個幫手。
丁振龍最怕沒錢，沒錢，孩子老婆在國外怎麽生活？
和江中信談話之後，丁振龍查了海外賬戶，錢一分不少。
丁振龍鬆了口氣，雖然王猛現在還沒動他的錢，但他敢保證，這錢肯定已經在王猛的控製之下了。
王猛到底是什麽人？國內外的能量這麽大？
丁振龍震驚於王猛的能量。
上午九點，幹部雙規基地。方平軍被帶到審訊室。
審訊開始。
今天，王猛不再是一個人，他的左右兩邊坐著一男一女兩位陪審官。
王猛劇中而坐，臉色平靜，雙目如炬，注視著神色疲憊，兩眼通紅的方平軍。
方平軍一夜沒睡，也睡不著，王猛昨天的話，他是真往心裏去了。但是，直到此時，他是心裏還在畫魂，還在猶豫。他還怕王猛是在騙他蒙他，詐他，目的就是讓他坦白交代。他不相信自己一直敵對的王猛會這麽好心。
方寶軍坐進審訊椅子裏，武警把椅子案板上了鎖，把他的雙手靠在了椅子上。
今天，方平軍沒了昨天的待遇。
“想好了嗎？”王猛平靜地看著方平軍，語氣平淡，但威嚴十足，沒了昨天談心似的平和態度。
方平軍看了王猛一眼，低頭不語。
王猛等了足足有三分鍾。
見方平軍是真的不打算開口了，王猛看著耷拉著腦袋的方平軍，緩緩地說道：“機會，我給你了，你要放棄，那是你的自由！”
王猛突然話鋒一轉，提高了聲音說道：“你是在認為我是在詐你嗎？”
方平軍渾身一震，但依舊低頭不語。
“既然你這麽認為，那我就擺出我們已經掌握的證據，讓你死心！隻是，我們把證據擺出來了，你再交代，你可就失去了主動揭發檢舉的寬大條件。”王猛又說道，語氣嚴厲。
方平軍臉蛋子一陣顫抖，但依舊咬著牙沒說話。
王猛歎了口氣。
“哎！我本以為你方平軍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你也是個執迷不悟的蠢貨。居然如此，那就讓你死心吧！”王猛說著，翻開麵前厚厚的卷宗，說道：“那就先從你怎麽進入仕途，怎麽加入海派說起吧！因為那段曆史，你，也並不光彩，隻是問題較輕而已......”
王猛語速適中，吐字清晰，就像講故事一樣，開始了講述方平軍的生平事跡......
方平軍開始還很淡定地聽著，可是到了後來，方平軍臉色白了，冷汗下來了，喘息加重了。
“停！不要講了！我招！”突然，方平軍抬起已經滿臉汗珠子滾滾的大臉，大聲說道。
此時，方平軍徹底崩潰了，因為王猛講的，太細致了，太真實了，就好像王猛就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一樣，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方平軍震駭無比，這個王猛怎這麽大能耐？他是怎麽調查到的這些東西？如此詳細？詳細到了有些東西因為久遠，他自己都淡忘了，要不是王猛提起，他都想不起來了。
就是連他都忘記的事情，可去被王猛給調查了出來？這是多少年的事情？與他同朝為官的當事人，老死的病死的，都不止一批了。可是，王猛居然查到了？他是怎麽做到的？
這讓方平軍極度恐懼和震驚，王猛能白久遠的事情都翻出來，何況現在的事情？
方平軍不得不趕緊阻止王猛繼續說下去，他怕王猛把他的事情全給禿嚕了出來，他可就沒有了揭發檢舉功勞啦。沒了這份功勞，他怎麽活命，怎麽減刑？
方平軍終於放棄頑抗到底，汗流浹背地招供了......
監控室裏，一直跟蹤此案的國家紀委書記鍾雲良，正在監控審訊室的情況。
此時，鍾雲良突然一拍桌案，興奮道：“這小子，真是個人才！”
鍾雲良身邊和身後，坐著六七個國家紀委幹部，他們都是紀委各部門的領導，有監察部的有執行室的，都是偵辦此案來的，此時也是被鍾雲良強製拉來向王猛同誌學習的。
此時紀委幹部也是一臉欽佩地看著顯示器上王猛帥氣的臉。
“這小子確實是個人才，軟硬兼施用的恰到好處。這小子掌控罪犯心理的能力，無人能比。”紀委監察部部長杜連山也由衷地讚道。
杜連山五十多歲，身材高大，方方正正的臉，不苟言笑。他可是個老紀委，從事紀委工作三十多個年頭，可謂是經驗豐富。但是，他都沒能拿下方平軍。
“我納悶的是，他怎麽掌握到的這些證據？有這麽多證據，他怎麽不早拿出來？”鍾雲良忽然蹙眉說道。
沒人接話，因為誰也不知道王猛是怎麽掌握的這些證據。
以證據攻破犯罪分子的心裏防線，這是審訊常用的手段。
隻是，王猛有證據，為何才拿出來，為何要給方平軍揭發檢舉立功的機會。方平軍可是和王猛很敵對的，王猛還被方平軍陷害過，以王猛的性子，不落井下石玩死方平軍就不錯了，怎麽可能還幫方平軍減刑。
鍾雲良幾人百思不得其解。
審訊室裏，方平軍從打算開始徹底坦白交代時，他反倒平靜了。
方平軍開始交代問題。
王猛似乎很理解方平軍的心情，似乎不計前嫌，還親自給方平軍送上了香煙和礦泉水，還讓獄警把方平軍的手銬打開。
方平軍居然很感動，有些後悔以前針對王猛了，現在看來，王猛這個年輕人還是不錯的。
方平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需要交代的問題自認也太多了，時值中午也沒交代完。
王猛讓紀委的同誌給方平軍拿來了麵包和香腸，讓他充饑。
王猛和兩名陪審員也簡單地吃了些麵包香腸充饑。
王猛和方平軍邊吃邊談，氣氛詭異，似乎很融洽。
要不是這裏是審訊室，要不是方平軍坐在審訊椅子上，而王猛他們坐在審訊桌後麵，還真會以為是朋友聚餐聊天呢。
“這小子，果然有一套！”監控室裏，鍾雲良也大口地嚼著麵包香腸，嘴裏還嘀咕著，一眼的欣賞之色。
“這要是把王猛同誌這塊好鋼挖到咱們紀委來，那可是如虎添翼！”監察部部長杜連山邊吃邊看著監控器說道，一副惜才的神情。
“回頭，我去跟首長說說，這塊好鋼，不在紀委鍛煉鍛煉，浪費了！”鍾雲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道。
“紀委工作難做，辛苦不說，費力不討好，還容易遭到打擊報複。這小子野慣了，他可不一定願意去。”杜連山說道。
“嗬嗬，我倒是還真問過他了，問題想不想來紀委工作。你猜這小子怎麽說的？”鍾雲良忽然苦笑著說道。
“怎麽說的？去，還是不去？”杜連山看向鍾雲良。
“他說，他要去可以，但他要那個馬上就會空出來紀委副書記的位置。”鍾雲良攤攤手，哭笑不得地說道。
嘶！
在座的是紀委領導無不倒吸一口冷氣。這小子胃口可真是不小啊？這個馬上要空出來的副書記位置，是國家紀委幾個副書記當中排名最靠後的一個副書記，但是，最靠後那可也是省部級大員啊！王猛才是什麽級別？差了十萬八千裏呢。
“這小子還真敢想？簡直是做夢娶媳婦！“杜連山苦笑著直搖頭。
“他這是變相拒絕!”鍾雲良也苦笑道。
“人家想進國家紀委都能打破腦袋，這貨倒好，還不願意去？”杜連山苦笑更甚，很難理解。
“人各有誌！哎！算了！強扭的瓜不甜。”鍾雲良無奈道。
杜連山隻是一臉可惜之色，沒再說話。
審訊一直持續到小五五點多，方平軍把重要的問題都交代了。
他的供述內容，除了王猛，就連久經沙場的鍾雲良都是心驚得一腦門子冷汗。其他紀委幹部更是一臉震驚無比的神色。
邊疆省太囂張了，我行我素，恣意妄為，所犯的罪行造成的國家損失，就是個天文數字。
審訊室裏，方平軍似乎說得太多，沒了力氣，精神頹廢至極。
“基本事實，你已經交代清楚了，但還和我們掌握的證據差很多。你的表現不錯，我會再給你一些機會，你可以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再交代吧？機會，我會繼續給你的，但是，你的罪行你清楚的很，按照法律相關規定，你的這些罪行被判死刑的幾率是百分之百。即使你有了坦白從寬和揭發檢舉的立功表現，但根據量刑規則，死刑可免，無期是必然了！”王猛看著方平軍，平靜地說道。
“謝謝！”方平軍似乎心灰意冷，麵無表情地說道。
“無期跟死刑有很大的區別，但是，以你現在的年齡被判了無期徒刑，也形同死刑了。既然我誠心想幫你，我可以再給你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讓你從無到有！”王猛忽然說道。
本來頹廢的方平軍，突然就坐直了身子,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
“我聽你的！”方平軍和急切地說道，血絲遍布的眼珠子死死盯著王猛。
自從他坦白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會是什麽命運，但老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所以，有一線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死刑到無期總比沒了命強。如今，居然有了無期到有期的希望，他豈能錯過。反正該交代都交代了，他一個階下囚還在乎什麽？
“我需要你到邊疆省監獄去服刑！”王猛說道。
“王猛？你出爾反爾？你想害死我？”方平軍聞言突然大怒，他感覺自己被耍了，被王猛騙了。他要是在邊疆省監獄服刑，他還能活的了嗎。丁振龍會放過他嗎？
“方平軍？不要激動。我沒有出爾反爾，我說讓你去邊疆省服刑，就是這次你立功的基礎。我需要引出對你下手的人！而我們也會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保護你的安全。你的生命安全，你完全可以放心，因為你剛才的招供，使你成為了重點保護的汙點證人。我們不可能呢過讓你死！”王猛平靜地看著方平軍說道。
方平軍盯著王猛，怒氣逐漸消散。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王猛耍他玩呢。隻是王猛即使真的在耍他，他也還真沒轍。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你是罪犯，但你也你的一些權力.但是，你也會因此失去了唯一的一次立功贖罪，無期改有期的機會。實際上，我們不和你商量，直接把你關進邊疆省監獄，你又能怎麽著？你有什麽資格和能力反抗？話又說回來，即使我們不把你送到邊疆省服刑，你以為你就安全了？他們會放過你嗎？早點抓住要殺你的人，也是為了你以後的永遠安全。你自己考慮清楚，再做決定。”王猛神情平和，語氣平淡。
方平軍忽然歎了口氣，王猛說的確實是事實，他現在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他沒有選擇的餘地，而且，王猛不是危言聳聽，他即使不被投進邊疆省監獄，他也未必能躲得過丁振龍的追殺，畢竟他是失去自由的人，他在哪，他說了不算，而丁振龍現在還是個自由人。
“我服從安排！”方平軍一臉沮喪和無奈地說道。
方平軍雖然心裏很不舒服，很不甘心，但為了將功贖罪，他隻能服從。
......
丁振龍突然生病住院了。
丁振龍在和江中信談過話之後，就病了。
丁振龍住進了省醫院高幹病房。
丁振龍如今的歲數也不小了，本來人老了，毛病就多，再加上他毫無節製地胡吃海塞，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要不是大量的營養品跟著，他早就垮掉了。
本來身體狀況就不怎麽好，如今，他已無退路了，跑，貌似也不是最佳選擇了。也許，他隻能睜著眼睛等死，他怎能不上火？
急火攻心，丁振龍病倒了。
省長病了，作為省委書記的雷雲海無論如何也是要去看看的。
雷雲海在下班後，到醫院看望丁振龍。
雷雲海走進病房，把水果放在床頭櫃上，關心地看著丁振龍說道：
“振龍同誌，我問了醫生，你這病，就是老年常見病。這次生病是因為你平時不注意身體保養，最近又心事太重，著急上火引起的。振龍同誌，努力工作是應該的，可你也要多注意身體啊！沒有好的身體怎麽工作？我交代了院方，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希望讓你早日康複！”
“謝謝雲海書記。我以後會注意的。書記快請坐！”丁振龍有氣無力作勢要坐起來，卻被雷雲海製止。
丁振龍知道雷雲海這也隻是走個形式而已，當不得真。
丁振龍很清楚，雷雲海巴不得他早死呢。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對方在想什麽，但，隻能心照不宣，不能公開。因為還沒到攤牌的時候。
其實丁振龍清楚自己的病，他就是心病，無藥可醫，隻能自己調節。
“書記請坐！”丁振龍的秘書房書城趕緊給雷雲海看座，之後，取了一瓶礦泉水放在雷雲海麵前，就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領導見麵，有些話，做秘書不能聽，得回避。
“振龍同誌，你好好養病，政府工作你也不要操心。可以讓有能力的同誌暫時幫你分擔嘛！“雷雲海坐下後，一臉關心地看著丁振龍憔悴的老臉，說道。
丁振龍聞言，臉色一變，難道雷雲海想趁著自己病倒的時候拿下自己？或是拿走自己的權力，架空自己?
丁振龍心頭直顫，十分氣憤，但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