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國銀行和熒交代完了請仙的事宜,等待金發少女帶著派蒙向絕雲間出發後,達達利亞這才晃晃悠悠的往和裕茶館走。


    事情發展完全按照計劃在進行,連幫鍾離付錢這鍾事情都不那麽難受了。


    達達利亞腳步輕快的飄過雕梁畫棟的建築群,擠過人來人往的集市,踏上和裕茶館的二樓。


    他一眼就看見了獨自靠在窗邊飲茶的鍾離,今日和裕茶館中沒有說書人,反倒是請了戲班子,咿咿呀呀的唱著。


    至冬國的青年倒真對璃月戲曲文化毫不了解,但隻要是個人,都會覺得那梳妝台前對著鏡子簪花的姑娘美若天仙。


    不過,茶館中的愜意閑適的氣氛稍顯淩亂,多半是因為剛剛玉京台的戰鬥,七星已經派人搜查了這普普通通的茶樓。


    因為七星的消息封鎖,這些茶客還不清楚玉京台上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今天璃月的天氣不太正常,似乎在早上出現的奇怪的火燒雲。


    “鍾離先生,喝茶呢?”


    在璃月的這段時間中,達達利亞已經學會了璃月人的問好方式。


    那就是明知故問。


    在飯館問吃飯了沒,在茶館問是不是在喝茶,在逛街的時候問是不是在逛街,在廁所問是不是在……


    哦,這個不能亂問。


    每次見到鍾離時,達達利亞頭上的呆毛都會猛然一抖,而本人則是笑得如同一隻乖順的狐狸,鍾離緩緩眨了眨眼睛,腦子裏想的卻是別的事情。


    一般是晚上才來付賬的達達利亞,今天來得這麽早,應該已經說服了某個旅行者出發,去絕雲間請仙。


    這位至冬國的執行官似乎對自己有種天生的好感,完全沒有意識到他也在鍾離的謀劃中,不過看著達達利亞現在意氣風發的樣子,鍾離放下了茶盞,等達達利亞發現自己被蒙在鼓裏的話,怕不是得氣死。


    鍾離點了點頭,用金珀色的瞳孔盯著坐在自己麵前的達達利亞:“我趕時間,晚點聊。”


    說完,鍾離老爺子直接扔下了還沒反應過來的達達利亞,幾步就走下了茶館的樓梯,向往生堂的方向趕去。


    “嗯?”


    達達利亞疑惑的望著鍾離離開的背影,下意識往茶桌上看去。


    一隻有裂痕的茶盞,為避免被人發現,破裂的那一邊還被鍾離掩飾性的朝向了自己。


    “鍾離…先生……”


    達達利亞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他盡了自己所有力量去接近這位神秘的鍾離先生,代付賬單,陪著對方吃飯,和他聽說書,同鍾離去做往生堂的工作……好幾次他差點就被那個古怪的胡桃堂主給趕了出來,但鍾離先生還是會為達達利亞辯解。


    鍾離走得這麽著急,是計劃出現了問題嗎?


    達達利亞思索著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搖晃著碗裏還未飲盡的茶水,頭上的橘黃色的呆毛搖晃了一下,慵懶的貼在頭頂。


    橘發青年端起鍾離的茶盞,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茶盞的瓷邊上還留著鍾離口中的甜味。


    待鍾離從和裕茶館回到往生堂的前廳,地上已經散著好幾張宣紙了,跳脫的胡堂主難得的端坐在桌前,沒有滿屋子亂竄,身邊還趴著一個拿著酒碗的綠衣少年,正不斷驚呼。


    然而鍾離並不欣慰,反而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


    因為很顯然,讓溫迪讚不絕口的絕不是什麽普遍理性層麵的好東西,而胡桃也不是什麽普遍理性層麵的正經作家。


    還有那個盯著自己龍頭雕塑傻笑的少年,更讓鍾離覺得當時就不該放他出來。


    作為七神之一,不正經的天賦點滿,溫迪對提瓦特大陸任何一種書寫方式都了如指掌,其中又因為與岩神關係“親密”,對璃月的筆墨紙硯相當得心應手。


    總之在鍾離看來,溫迪這副一手托著酒碗、一手大氣揮毫的模樣已經可以在璃月港賺足人場錢場了,更別提這一手幾乎完全就是岩神體的字,若是擺在什麽古玩店,鍾離都會疑惑,自己什麽時候寫過這些東西。


    璃月市麵上,現存的帝君的墨寶中,最大量也最以假亂真的贗品,恐怕都出自於鄰邦的溫迪之手。


    不過好在這家夥理智猶存,顧忌自己身上普通的吟遊詩人的馬甲,並未刻意模仿,隻不過從小教胡桃寫字的是鍾離本人,胡桃畫符的筆畫和走勢也是一脈相承,帶著六角帽的胡桃兩眼放光嘖嘖讚歎:“好厲害,上一個寫字這麽有帝君之風的還是鍾離先生呢。”


    “好說好說。”


    溫迪嘿嘿笑著,一口幹了碗底所剩無幾的酒,轉頭衝鍾離揮舞手中的毛筆:“你來得真及時啊!”


    墨汁飛濺到法瑪斯的腳邊,鍾離完全沒想到這家夥也會來璃月,無奈走過去打招呼,餘光瞥見胡桃驚為天人的稿紙:“往生堂,提供最貼心的帝君抬棺服務!”


    看到鍾離的目光,溫迪睜大眼睛,乖乖的躲到了法瑪斯的身後,帶著些討好意味的嘿嘿笑著。


    這副表情鍾離實在是爛熟於心,作為一個成熟的岩王帝君,絕不會被輕易的糊弄過去。於是他隻略略抬眸,輕飄飄瞥過去,麵容沉靜地燃上熏香。


    “鍾離先生!這兩位客人說是你的朋友哦!”


    胡桃從桌邊跳起,像是沒有看出三人之間的沉默,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擋在鍾離的麵前。


    溫迪想起了先前被鍾離追回蒙德的經曆,躲在法瑪斯的背後,看著亂成一團的往生堂,委屈巴巴辯解:“你瞧,你現在不也是往生堂的一員?我可是在幫你們出謀劃策招攬生意呢。”


    清脆的嗓音戛然而止,法瑪斯攔住他,空氣中開始彌漫起的火元素,紅衣少年目光炯炯的盯著穿著玄岩長衫的鍾離。


    也許不需要等到鍾離的神之心被取走,他就要和鍾離打起來了。


    “我在往生堂的主要業務是仙人殯儀,並非普通人。”


    饒是岩王爺,也不得不承認風神的化身實在很有欺騙性,少年模樣的詩人會演奏世上最古老的歌謠,而他的眸子則訴說著風神真真假假的情緒,現在正耷拉著,從鴉羽般的睫毛下看過來,映著日光,像是淥華池的水麵。


    鍾離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岩元素在地脈中沸騰,壓住了法瑪斯身旁躁動的火元素,略抬著下巴,率先走向往生堂的二樓走去。


    “跟我來。”


    “胡堂主,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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