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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離與旅行者進入倚岩殿,而法瑪斯則是從玉京台返回緋雲坡,像是漫步似的來到了一間掛著「岩上」招牌的茶室前。


    岩上茶室位於吃虎岩邊緣,在寸土寸金的璃月港,占據了與緋雲坡隔岸相望的黃金地段,裝潢頗為雅致考究。


    但此地雖與熱鬧非凡的吃虎岩小吃街僅一街之隔,卻門庭冷落,罕有人跡,彰顯出一副愛來不來、門檻頗高的態度。


    眾所周知,璃月是享譽大陸的產茶聖地,璃月人嗜茶如命,程度絕不亞於在酒缸裏泡大的蒙德人對酒的偏愛。


    璃月茶葉品類諸多,光按原產地劃分,就分作南北兩派,多個品類,其中的天衡岩骨、雲來白毫、輕策落紅都是家喻戶曉、有口皆碑的茶種,其中門道深厚,講究頗多。


    在璃月若想以茶葉生意謀生,絕不是普通的平頭老百姓玩得轉的。


    而到了夜晚,岩上茶室便會展露出另外一副麵孔——璃月港最大的地下賭坊。


    璃月律法嚴厲禁止賭博財物,私設賭坊更是罪加一等,一旦坐實,將麵臨數年不等的牢獄之災。


    但即便如此,岩上茶室仍敢在七星的眼皮子底下開設賭坊,除卻其幕後老板的背景深厚之外,更關鍵的是,律法總有空子可鑽。


    正因為璃月律法僅規定「賭博財物」為罪,那麽換言之,隻要沒有直接博財,就無法定罪。


    而彩頭、籌碼、禮券等等替代物便應運而生,這些東西本身沒有價值,但卻能以變通的方式置換為財物。


    身為立法者的凝光自然知道要封死這個空子,但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博弈卻需謹慎處理,否則禁賭不成,反倒牽扯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或者該說,適當允許某些灰色部分存在,是一個國家能夠長久存在下去的必要條件。


    曆史證明,人之執政永遠存在疏漏,永不可能達到神靈一般的高度,時至今日,璃月港也沒變成什麽路不拾遺的大同治世,違禁犯科者依然存在。


    但或許因為有著岩王帝君這樣絕對強勢的威懾力站在人類政權身後,倒也沒出現過什麽天崩地裂的大亂子。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半個月之前,然後,天地變幻,這道絕對的威懾力悄然消失了。


    夜蘭也正是在這般亂局之後,才從他國回歸璃月港。


    為了調查一樁與愚人眾執行官有關的大桉,她已經在外潛伏多時,收網前夕,夜蘭收到駐守璃月港的線人不惜代價傳來的消息,稱帝君遇刺,犯人潛逃,仙眾壓城,亡魂複仇。


    寥寥數語,傳遞的信息量卻觸目驚心,夜蘭簡單估算了下返回璃月港需要耗費的時間,便知自己無論如何是趕不上了。


    以她對現任七星的了解,夜蘭能夠肯定,刺殺帝君之事絕不會是凝光的手筆。


    凝光這女人白手起家,憑百年難得一見的驚人智慧、魄力及好運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若是想要消弱帝君在璃月的影響力,完全不必用如此極端的方式。


    即便凝光真的要去做這件事,她也不會把最關鍵的部分放在台麵下操作,而倘若這是一場針對凝光的陰謀,目的是想讓璃月改天換日,那麽自己此時回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她身為暗子,手底下可用的力量無法和任何一方勢力硬拚,一旦曝光,便作用全失。倒不如把正事先處理完,倘若凝光真的敗了,好歹敵明我暗,不至於連動手之人是誰都不知道。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非常正確。


    就在夜蘭按原定計劃完成了任務,星夜兼程回歸璃月港之時,凝光已然以勝利者的姿態宣告了新時代的開始。


    與之相比,收拾岩上茶室的爛攤子,純屬順手為之,連熱身都算不上。


    此前,岩上茶室的前任老板和北國銀行各懷鬼胎,簽了不少內含玄機的契約,彼此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隨時把對方黑吃黑。


    結果北國銀行才剛剛開始清算,群玉閣事件就爆發了,拱手送給玉京台一個絕好的把柄,大部分愚人眾外交官不得不從璃月港連夜撤離。


    北國銀行有苦說不出,群玉閣事件讓不少愚人眾的早期布局一夜之間變為廢紙,偏偏這是高層之間的博弈。


    為了不讓更多有生力量折在【奧賽爾計劃】這個無底洞裏,除達達利亞之外的執行官與數十位至冬國使節不得不忍氣吞聲,灰溜溜的逃出璃月。


    最終,夜蘭僅僅付出了些許代價就連門麵帶招牌拿下了這處產業,至於這樣會不會導致北國銀行這一季度報表的壞賬率再高幾個百分點,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反正主管北國銀行的那位執行官富人,對外宣稱其身家可以把整個璃月港的地皮買下來修茅房,想來那般富可敵國的大人物,是不會在意區區幾千萬摩拉的得失的。


    隻是,原本即將迎來休假的夜蘭還沒來得及盤算前代老板留下來的那些爛賬,便從當下在玉京台風光無量、權勢滔天的天權凝光那裏,得到了好幾條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報:


    “【驕陽裂港】的始作俑者,「戰爭領主」哈爾帕斯尚未離開璃月,但如今我們沒有任何辦法製約對方,務必與他保持安全距離,撤回所有監視人員。”


    “愚人眾第九席執行官,「富人」潘塔羅涅不日將乘船抵達璃月,商討戰爭賠償事宜。”


    “由於這是非官方的商業訪問,富人以北國銀行總行長身份位臨璃月,七星沒有理由拒絕對方入境。”


    “明麵上的博弈便交由我來應對,但暗地裏的那些醃臢事,還要麻煩你多費些心思……”


    坐在碼頭算命攤上,喬裝打扮的夜蘭回憶著凝光的原話,時不時皺緊眉頭,偶爾摩挲著右手手腕上的藍水翡翠手鐲,隨即輕攏衣袖,手鐲像變戲法似的消失不見。


    如今的璃月隻有南碼頭能夠正常運轉吞吐貨物,從須彌、蒙德甚至是至冬國而來的商船,不得不擠在同一個碼頭進出港。


    少了岩王帝君的威懾,許多本就有宿怨的商會財閥更是借機施展見不得光的手段,打壓其餘勢力正常的商業貿易行為。


    竊賊、走私商販、賞金獵人、稻妻而來的偷渡客……此時的璃月南碼頭魚龍混雜,各大船隊的海航旗幟迎風飄揚,手執長槍的千岩軍不斷在港口梭巡,碼頭管理員江舟和小安忙得焦頭爛額。


    跟著船隊進入璃月港的除了大批貨物,還有幾艘不起眼的至冬國遠航船隻。


    一位樣貌俊美、氣質矜貴、戴著金絲半框眼鏡的長卷發銀行家從船艙走上甲板。


    頭發花白的老管家與姿態端莊的藏鏡仕女亦步亦趨的跟在對方身後。


    即使見到如此熱鬧繁華的璃月碼頭,銀行家的眼神依舊漠然如北國千裏的積雪,無喜無悲地注視著這個曾拒絕他的國度。


    “老爺,我們先去北國銀行嗎?”


    羅素躬身為潘塔羅涅引路,而眯眼微笑的銀行家則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而後轉頭看向身側的尹琳娜。


    藏鏡仕女的手腕上同樣戴著一隻璃月製式的蔚藍色手鐲,與其冬雪般的裝扮頗為相搭。


    “當然,我們得先去收拾那位末席的爛攤子。”


    “不過,尹琳娜,你可要小心上次遇到的那些璃月老鼠……”


    “他們或許會對你手上的【幽奇腕】頗有興趣。”


    午後陽光斜入繁華熱鬧的碼頭,潘塔羅涅的臉上似乎還帶著些懷緬,黑色的長卷發如波浪,浮起金色的餘暉,越發反襯背陰處淺金鏡框的暗澹。


    “請您放心,大人,您的恩賜,我定會貼身保管。”


    綢布遮擋住了尹琳娜的眼神,其身姿綽約挺拔,但語氣依舊如寒霜般冰冷:“妄圖竊取者…必遭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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