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麵色冷峻的怔了一會兒,眼睛裏閃過絲猶豫,低頭看了看李青,放鬆著麵容說道:


    “這事回去再說,我先陪著青青去看燈。”


    李青笑著拉住了他,


    “我累了,這街上香味太濃,我也受不住了,回去吧。”


    平王低頭看著她,嘴角露出絲笑意,擁著她往回走去,


    “明年,爺帶你來……”


    李青停下腳步,伸手摁在他嘴唇上,笑著說道:


    “爺心裏想著就是了,爺是韓地的王,一言九鼎,明年的事,太久遠。”


    平王笑著看著她,攬著她繼續慢慢往前走去,李青抬頭看著平王問道:


    “爺要去南金川嗎?”


    “嗯,他是那裏的大頭人,和我們、和慶國兩頭都有聯係,兒子都還小,沒有繼承人,若是這次安排得好,南金川往後就平穩多了。”


    “嗯,從這裏到,隴平府,若是騎馬,要幾天?”


    李青問道,平王看了看她,


    “我過去,是兩天。”


    李青有些驚訝,


    “車隊過去要十二天呢。”


    李青低著頭,盤算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平王建議道:


    “不如,爺帶著我,騎馬去隴平府吧,這樣,來回最多六七天,也不會誤了這邊的事。”


    平王看著李青,半晌才低聲說道:


    “若要兩天內趕過去,就得直奔隴平府方向去,這一路上幾乎沒有村鎮,吃飯歇息都在野外,太辛苦,又不能帶丫頭,青青?”


    李青笑著抬頭看著他,


    “也不過兩天功夫,到了隴平府總要歇息幾天,才往回趕,回到浮石城,好好歇息幾天再回平陽府就是了。”


    平王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慢慢點了點頭,兩人進了大門,平王攬著李青,俯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


    “我送你進去,明天一早我們就走,今晚,讓你那兩個丫頭給你收拾收拾東西,讓梁靜和程燕侍候你去,別的人就不用知道了,我讓王大齊留下來守著這院子,從今晚起,任何人不準進出。”


    李青點了點頭,兩人一路走到內院門口不遠處,平王看著依舊跪在院門前的楊元峰,皺皺眉頭,低下頭笑著求情道:


    “青青,金川府的事,還少不得讓這奴才去奔波一二,青青就饒了他這次吧。”


    李青盯著楊元峰膝下的墊子,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到了門口,停了下來,楊元峰伏下身子磕了個頭,李青淡淡的吩咐道:


    “起來吧。”


    平王攬著李青進了院子,秋月回頭看了看正扶著台階掙紮著站起來的楊元峰,眼裏閃過絲猶豫,腳下頓了頓,垂下頭,轉身進了院子。


    平王送李青進了屋,李青停下腳步,回過身,笑著說道:


    “爺趕緊去吧,忙完了,也好早點休息。”


    平王笑著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李青吩咐竹枝和竹葉準備熱水,轉過身叫了秋月和琉璃進了東廂,李青有些疲倦的在榻上坐了,琉璃上前給她理著靠墊,又取了條大紅裏子的拉絲杭綢夾被蓋在她膝上,秋月泡了杯熱茶端過來,李青接過,捧在手裏,看了看秋月,秋月欲言又止的看著李青,李青微微笑著說道:


    “秋月有話就說吧。”


    秋月往門口看了看,側著身子坐到李青旁邊,湊到李青耳邊,聲音壓得極低的稟報道:


    “夫人,出平陽府的時候,您不是讓我留心著鬆明嘛,剛出門在街上,我們進去那個燈棚前,鬆明象是看到了什麽人,臉色青白得嚇人,我叫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回來我問她,她死活不肯說,隻說是看到個人長得太醜嚇著了,夫人,我一直和她在一起,肯定沒有她說得長得那麽醜的人。”


    李青捧著杯子的手僵在了空中,半晌才把手裏的杯子遞給琉璃,低頭思忖了一會兒,轉頭吩咐琉璃:


    “你親自去前院,找到丁三,帶他悄悄到這兒來一趟,有重要的事。”


    琉璃答應著出去了。李青輕輕歎息了幾聲,轉過頭吩咐秋月:


    “這事,任何人不準提起,也不要流露出分毫來,從今天起,你不用看著她了,隨她去吧。”


    秋月鄭重的點點頭,不一會兒,丁三跟著琉璃匆匆進來,李青吩咐琉璃和秋月在門口看著,聲音低低的吩咐道:


    “你去稟報爺……”


    丁三仔細的聽完,麵色凝重起來,躬著身子應道:


    “夫人放心,奴才這就去跟爺稟報這事。”


    李青點點頭,丁三躬下身子告了退,匆匆出去了。


    李青默然坐了片刻,才叫了秋月和琉璃進來,仔細的交待了明天出門的事,秋月滿臉的擔憂和不讚成,眼圈紅了起來,李青有些無奈的看著她,轉過頭看著琉璃吩咐道:


    “你去把她拉到裏屋傷心去,別讓人看見。”


    秋月忙眨著眼睛,把眼淚眨了回去,和琉璃一起侍候著李青到淨房沐浴了。


    李青沐浴洗漱幹淨,上床睡覺了,秋月和琉璃打發了小丫頭們,關上正屋門,悄悄的收拾著李青的行李。


    第二天辰正時分,秋月叫醒了李青,侍候著她洗漱了,換了件淡玉色細綿布窄袖上衣,一條秋香色撒花綾裙子,外麵穿著件淡玉色刻絲對襟長衣,李青吃了半碗粥,兩塊點心,正喝著紅果湯,平王大步進了屋,李青忙放下白瓷盅,曲膝行禮,平王伸手拉起她,從秋月手裏接過湯盅,遞給李青,笑著看著她喝了,李青喝了湯,漱了口,笑著問道:


    “現在走嗎?”


    平王點點頭,秋月叫了梁靜和程燕進來,和琉璃一起,拿了幾個包袱給她們兩個,又取了件石青織錦緞羽紗裏鬥篷過來,仔細的給李青披上,係好帶子,李青跟在平王後麵,往院外走去。


    到了大門外,丁三牽著馬已等著了,幾十名黑衣衛牽著馬,團團圍在周圍,平王翻身上了馬,黑衣衛也整齊的跟著翻身上馬,平王彎下腰,把李青拉到馬前側身坐下,給她理了理鬥篷,裹嚴緊了,低頭用下巴抵了抵李青的頭,笑著說道:


    “我們走了。”


    “嗯。”


    李青摟著平王的腰,笑著應了。平王掉轉馬頭,在黑衣衛的拱衛下,小跑著往城外去了。


    出了城門口,大隊的黑衣衛已經騎在馬上等待著了,見平王一行出來,前後護衛著,往隴平府方向疾馳而去。


    一行人狂奔了一個多時辰,在一處荒蕪的開闊地,停了下來,李青的腿已經麻木了,平王跳下馬,伸手抱了李青下來,李青摟著他,苦笑著說道:


    “爺可不要鬆手,我站不住了。”


    平王笑著扶著她慢慢走了幾步,梁靜和程燕上前曲膝道:


    “爺,奴婢們侍候著夫人走一走吧。”


    平王猶豫了下,看著李青,李青笑著點點頭,梁靜和程燕一人一邊,扶著李青慢慢走了一會兒,不遠處,有黑衣衛用黑色帷幔圍了個小小的地方出來,程燕笑著問道:


    “夫人,可要方便嗎?”


    李青抬頭看了看那個小小的帷幔,和帷幔不遠處筆直侍立著的黑衣衛,歎著氣點了點頭,程燕笑著說道:


    “夫人,這好歹還有個帷幔,我們,以前跑江湖時,跟男人一樣,都是……”


    李青笑了起來,


    “所以啊,我從來不想當女俠!”


    梁靜也笑了起來,


    “看夫人說的,夫人這樣尊貴的人,當什麽女俠?哪個女人願意跑江湖,都是沒辦法的事。”


    李青點點頭,進了帷幔,梁靜在外麵等著,程燕笨手笨腳的侍候著李青,李青歎著氣,忍著滿身的不自在,總算是解決了問題。


    一行人歇息了一刻鍾左右,準備繼續趕路,平王從丁三手裏接過隻玉匣子,打開來,遞給李青,


    “這裏麵是百年的紅果,你含一粒。”


    李青看著玉匣子整齊放著的十來粒小小的紅得仿佛透明的紅果,皺皺眉頭,


    “我沒事,不要這個,太酸!”


    平王笑著取了一粒,塞到李青嘴裏,合上匣子遞給丁三,一行人上了馬,繼續一路狂奔。


    中午沒有埋鍋做飯,黑衣衛們停下來,生火燒了些水,烤熱了幹糧就吃了起來,丁四帶著幾個黑衣衛,如燒烤般烤熟了調好味的肉條,裹在餅裏給了平王,平王慢慢吃了兩個餅,又喝了碗丁三隨身帶著的暖窠裏倒出的紅果湯,丁四侍候著他漱了口,就算是吃好了,李青喝了幾口湯,在梁靜取出來的點心中挑了塊紅豆糕,勉強吃了半塊,就吃不下了,隻仔細的看著黑衣衛和平王,原來貴為韓地的王,奔波在外,供奉也不過如此。


    平王看著李青咬著那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紅豆糕,卻咽不下去,無奈的歎了口氣。


    一行人上了馬,繼續往隴平府方向疾行,戌初時分,平王便下令宿營,黑衣衛很快支起了帳篷,布了防,生火做起飯來。


    李青被平王抱進帳篷,放在厚厚的墊子上,人已經疲憊到極點,暈暈然隻覺得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每一絲筋肉都疼不可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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