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初時分,竹枝在簾子外輕聲稟報:


    “爺,夫人,丁三在外麵,求見爺和夫人。”


    平王立即翻身坐了起來,低頭看著身邊睡得沉沉的李青,猶豫了片刻,才俯下身子,手指劃過李青的臉頰,


    “青青,醒醒!”


    李青伸手打開平王的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平王輕輕笑了起來,


    “你看看你,困成這樣,還非讓我叫醒你,你還是不要過去了,草原上夜裏涼氣重,我過去就行,你放心就是。”


    李青立即清醒了過來,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我醒了,快叫竹枝進來,咱們得趕緊些!”


    平王叫了丫頭進來,兩個人急匆匆的穿好了衣服,竹枝取了件厚厚的鬥篷給李青披上,李青裹緊了鬥篷,跟著平王出了帳篷,丁三緊貼著帳篷站立著,警惕的看著周圍,見平王牽著李青出來,微微躬了下身子,悄無聲息的引著兩人往南邊走過去,周圍隱隱約約顯出些黑影來,環衛著兩人,李青轉頭看著周圍若隱若現的黑影,平王伸手攬過李青,貼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


    “是影衛。”


    李青轉著頭,眯著眼睛努力想看清楚那些似有似無的黑影,低低的問道:


    “也是爺的護衛嗎?”


    “嗯。”


    李青心中微微一動,


    “隻有爺才用影衛?”


    “你身邊也有。”


    半晌,平王才低低的說道,


    “我身邊有幾個?”


    李青追問道,


    “三十。”


    平王半拖半抱起李青,腳步加快了許多,李青被平王拖得腳不連地的往前奔去,也顧不上再問什麽了。


    片刻功夫,兩人在一座帳篷後麵停了下來,丁三彎著腰,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曲起手指做了個手勢,片刻轉身回來,低低的和平王稟報著:


    “十息。”


    平王點了點頭,微微彎下身子,俯在李青耳邊低低的說道:


    “額哲過來了,你就等在這裏,不要過去了,讓丁三在這裏侍候著你。”


    李青轉著頭,莫名其妙的四處看著,這樣昏暗的星光下,她幾乎什麽也看不到,平王已經放開了她的手,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往前走去。


    平王沒走幾步,額哲就步履匆忙,身體微微有些不穩的從另一個帳篷後奔了過來,看到平王,猛然收住了腳步,平王也不停步,擦過額哲繼續往前走去,額哲身子微微晃了晃,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在一座黑暗的帳篷前剛停下來,帳篷門口突然現出個人影來,躬身行著禮,不大會兒,帳篷簾子掀開,閃出點微弱的燈光,簾子又放下了,一個人影閃出帳篷,跪在了地上,丁三低低的說道:


    “是多羅。”


    李青裹緊了鬥篷,陰著臉看著跪在帳篷前的那團黑影,丁三全神貫注的側耳傾聽著,片刻,低聲說道:


    “夫人,爺讓把蘇泰送到您那兒去,咱們得趕緊回去才行。”


    李青點了點頭,轉過身,裹著鬥篷,跟在丁三後麵,深一腳淺一腳急步往金帳趕了回去。


    竹枝和竹葉接了李青進了帳篷,手腳利落的侍候著李青去了鬥篷,換了鞋子和裙子等衣服,外麵露水濃重,這一會兒功夫,李青的鞋子和裙子下擺都已經被露水溽濕了。


    不大會兒,有婆子在外麵低低的稟報著,李青示意竹葉掀起簾子,接了蘇泰進來。


    蘇泰頭發淩亂,緊緊的裹著件深灰色的男式鬥篷,跌跌撞撞的被竹葉扶了進來,李青坐在榻上,直起了上身,輕輕皺著眉頭,麵無表情的看著蘇泰,蘇泰兩隻手緊緊的抓著鬥篷,畏畏縮縮的看著李青,不停的打著冷顫。


    李青端坐在榻上,手裏捧著杯子,上下打量著蘇泰,蘇泰滿眼焦急的看著李青,趔趄著上前兩步,跪倒在地,聲音顫抖著哀求道:


    “夫人,求您,求求您,救救多羅!是我……是我!”


    李青眼角微微跳了跳,眼神冰冷的盯著蘇泰,半晌,才仰了仰頭,眯起了眼睛,臉上露出絲似是而非的笑意來,轉過頭吩咐竹葉:


    “侍候蘇泰姑娘梳理整齊了。”


    竹葉和水蘇曲膝應了,上前扶起蘇泰,伸手幫她解下了鬥篷,鬥篷裏麵隻穿著貼身的衣服,也穿得亂七八糟的,腰身都露在了外麵,李青皺起了眉頭,轉過頭吩咐道:


    “讓王遠家的去蘇泰姑娘的帳篷,取套衣服過來,叫上丁三帶她過去。”


    竹枝答應著出去了,竹葉和水蘇一前一後,仔細的整理好了蘇泰身上穿著的貼身衣服,扶著她坐到旁邊的矮凳上,竹葉出去取了自己的妝奩匣子過來,給蘇泰梳好了頭發,王遠家的取了衣服進來,竹葉和水蘇侍候著她穿戴整齊。


    李青慢慢喝著杯茶,眯著眼睛看著在竹葉和水蘇兩人手下漸漸清爽整齊起來的蘇泰,示意她坐到榻上,竹枝送了杯熱奶茶過來,蘇泰接過,雙手捧著,微微帶著些顫抖低下頭,大口喝著熱熱的奶茶。


    李青暗暗歎著氣,這也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膽大魯莽,又沒經過事,出了事竟是這般不知所措,不想想自己的處境,竟還想著替多羅攬責任!唉,這些孩子,怎麽個個不讓人省心?自己十七八歲時,也這麽不省心過嗎?也許是的,當年母親因為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她好象隻覺得煩,覺得母親不理解自己,覺得她老了,覺得她糊塗,除了他,別人都不懂自己。母親,媽媽……


    李青眼神茫然的看著遠處,神思飛得越來越遠,竹枝上前拉著她的手,接過她手裏的杯子,笑著說道:


    “夫人,茶涼了,我給您換杯熱的吧。”


    李青恍過神來,看著竹枝,歉意而溫和的笑著點了點頭,竹枝換了熱茶送上來,李青接過,笑盈盈的看著蘇泰問道:


    “現在,覺得好點了沒有?”


    蘇泰已經喝完了杯子裏的熱奶茶,急忙點了點頭,眼巴巴的看著李青,欲言又止,竹枝接過蘇泰手裏的空杯子,又倒了杯奶茶送過來,李青轉過頭吩咐道:


    “你們先下去吧,我和蘇泰姑娘說說話。”


    竹枝等人退到了簾外,蘇泰放下杯子,往前蹭了蹭,看著李青哀求道:


    “夫人,您救救多羅!”


    李青無奈的長長的歎了口氣,放下杯子,看著蘇泰問道:


    “多羅是被誰帶走的?”


    蘇泰怔了怔,


    “被大頭領,還有,額哲,多羅的阿布。”


    李青看著蘇泰,沒有說話,蘇泰怔怔的呆了半晌,皺著眉頭,仔細的想了一會兒,才遲疑著問道:


    “夫人,多羅沒事吧?”


    “他一個男人,這種偷香竊玉的事,說起來,也不是件風流韻事,榮耀著呢,別說他阿布帶走了他,就算是你阿布帶走他,又能如何?最多也不過就是讓他這會兒就納了你罷了。”


    蘇泰臉上泛起層喜悅的紅暈來,李青抬手撫了撫額頭,看著麵前這個木頭一樣的呆子,歎了口氣,隻好接著說道:


    “男人娶妻前,納上幾個妾侍也是常有的事,好歹你也算是多羅頭一個侍妾,等以後多羅娶了妻子,你多壓壓自己這魯莽性子,溫順著些,也許多羅夫妻能允你生個孩子也說不定,若是這樣,你這一輩子也算能熬過去了。”


    蘇泰臉上瞬間慘白一片,瞪大眼睛盯著李青,嘴唇微微抖動了幾下,


    “夫人,您怎麽能這樣說話?我和多羅,不是這樣!我……”


    蘇泰眼睛裏閃過一片恐懼,話哽在了喉嚨裏,隻不停的眨著眼睛,片刻功夫,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李青慢慢喝著茶,看著總算明白過來自己處境的蘇泰,輕輕歎了口氣。蘇泰軟軟的從榻上滑到了地上,跪倒在地,磕著頭,


    “夫人,救救我。”


    王遠家的帶著幾個婆子把蘇泰送到了托婭的帳篷裏。


    李青打著嗬欠,脫了衣服,剛睡下,平王就掀簾回來了,李青掙紮著要起來侍候他脫衣服,平王忙伸手止住她,滿臉笑容的說道:


    “你不要起來,我自己來就行。”


    李青擁著被子坐了起來,


    “好了?”


    “嗯,額哲是個聰明人,塔爾城一個月前傳來的信兒,說活佛病得很重,已經瞞不住了,事情有些緊急,明天就讓多羅帶著術赤大管家啟程過去,我讓丁二帶些人跟著保護,明天就調張文遠帶些人出發,路上趕一趕,要在多羅前麵先去準備著。”


    平王聲音裏微微透出些興奮來,李青皺了皺眉頭,迷惑的看著平王,平王脫了衣服,熄了燈,攬著李青躺到床上,低聲解釋道:


    “丁二帶的人,多是影衛和刺,是暗的,張文遠是呼和總兵張文群的胞弟,在塔爾城住過幾年,是個長袖擅舞,心機靈動的,明麵上是生意人,暗裏一直管著咱們在塔爾城的諜報,讓他在明處,兩天後,這裏散了,額哲回去就要帶著克列部轉往塔爾城附近遊牧,多羅帶著江白一離了塔爾城,克列部就先接應上去,丁二也會傳信回來,咱們在呼和城的兵力要加強,回去,讓大哥也得把營帳駐紮過來,得好好的準備準備。”(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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