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木通就匆匆趕過來稟報道:


    “回夫人,剛厚德居的人過來稟報,說吳三公子和三少奶奶今天一早就出了門,往寺裏來隨喜遊玩了,說是吳三公子昨兒聽說寺裏各處對聯已經掛上了,又寫得極好,要過來看看。”


    李青怔了怔,眼光變幻不定,低頭思忖了半晌,才抬起頭,看著木通問道:


    “寺裏有沒有什麽地方,居高臨下,能看到寺裏的情形,又不會讓人看到的?”


    木通擰著眉頭仔細想了想,


    “那就隻有鍾樓上了,奴才讓人現掛上簾子去。”


    李青笑了起來,


    “你哪裏見過鍾樓上掛簾子的?也不用掛簾子,我和琉璃、綠蒿換了緇衣過去,裹了頭臉,再靠著大鍾隱一隱也就是了。”


    木通咧嘴笑著應了。


    吳未俊帶著厲芳菲在寒穀寺山門外下了車,兩人並肩沿著青石台階拾級而上,往山上慢慢走過去。


    兩人帶著仆婦隨從,繞過鬆風堂,進了寺門,吳未俊抬頭仔細看著山門兩側的對聯,轉過頭,溫和的和厲芳菲解釋著:


    “這些對聯,聽說都是平王題寫的,你看看,隻看這對聯,這份氣度與心境,真正是難得。”


    厲芳菲歪著頭看了看,笑著回道:


    “我倒看不出來,不過你說好,那必定是好的。”


    吳未俊輕笑著,護著厲芳菲進了天王殿,微笑著站在旁邊,看著她磕頭上了香,站起來,垂著眼簾,雙手合什的又念叨了一會兒,才陪著她轉過佛像,往後走去,出了天王殿,吳未俊轉過身,看著門柱上的鎦金對聯: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一時怔在了那裏,厲芳菲等了片刻,見他隻怔怔的看著門柱上的對聯,上前輕輕拉了拉他,低聲叫道:


    “元樸!”


    吳未俊醒過神來,轉過頭,眼睛亮亮的看著厲芳菲,指著對聯低聲說道:


    “你看這幅對聯,人若是能有這份心境,正大光明這四個字也就能當得了,芳菲,咱們就在這韓地住下來,好不好?”


    厲芳菲抬頭看著對聯,溫順的點著頭,


    “好,我都聽你的。”


    吳未俊低頭看著厲芳菲,溫和的解釋道:


    “家裏讓咱們到韓地來,就是想讓我看看這個平王,到底如何,慶國如今,”


    吳未俊頓了頓,厲芳菲神情有些黯然起來,點了點頭,


    “這些我知道,慶國如今亂得很,還不知道將來如何呢。”


    吳未俊點著頭,微微感慨著低聲說道:


    “家裏也是擔心這個,河北道緊臨著韓地,這幾年,韓地兵強馬壯,平王文韜武略,奪隴平,收金川,撫草原,內政也是越來越平穩,隻看他這些布局,誌向必不能小了,這一年多,又是文名大盛,掙了多少文人的仰慕!外麵流傳的那些詩文歌賦,我都讓人抄了來,篇篇都是大家手筆,這天下,沒有誰能有這功力替他捉刀。家裏商量著很久,才定下來讓咱們來這平陽府,仔細看看,若是合適,就留下來,給家裏另外辟條路出來。”


    厲芳菲點了點頭,仰著頭滿眼信賴的看著吳未俊,聲音裏微微帶出些歡快說道:


    “你的這個,我也想到了一點點,我都聽你的。”


    吳未俊溫柔的看著厲芳菲,笑著和她並肩往裏走著,


    “前些日子,又聽說了這寒穀寺的事,平王妃竟是寒穀寺護法,說起來,到現在,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畢竟這個王妃隻有十幾歲,可這事,是廣慈大師開了大法會,當眾親口宣布了的,家裏也派人去聽了,說是越人大巫也派了人去,必不會有假,若是這樣,平王更是如虎添翼,收盡了天下人心,韓地更加不容小視,今天看這幾幅對聯,都是堂堂正正,氣勢極是宏大,我想著,晚上回去就修書回家,咱們明天就開始看看宅子,等家裏回了信,我就投書到林三爺府上,求個進身,咱們就在這韓地住下來,你說好不好?”


    厲芳菲點著頭,仰著臉,滿臉笑容的看著吳未俊,


    “好!我喜歡吃厚德居的菜,也喜歡這平陽府!”


    李青帶著琉璃、綠蒿,隱在鍾樓上,遠遠看著並肩而行的兩人,看著厲芳菲笑顏如花的和吳未俊說著話,看著吳未俊溫柔體貼的一路護衛照顧著厲芳菲,直看著他們進了大雄寶殿,李青才輕輕、長長的歎了口氣,帶著滿臉輕鬆的笑意,帶著琉璃和綠蒿一起下了鍾樓,回去莊子了。


    李青隱在院落裏,每天理著帶來的舊書,偶爾到莊子外的林子裏走走,日子過得極是清閑,平王隔上兩天就過來住上一晚半天,日子如流水般滑了過去。


    很快出了八月,日子滑進了九月裏,這天戌末時分,平王才趕到了莊子裏,李青已經窩在了床上被窩裏,正翻著連慶送來的新書,聽到稟報,急忙披了衣服起來,迎出了內室,平王已經大步進了屋,笑著攬著李青,把她送進到內室,按到床上,


    “不用起來,天已經有些涼了,你身子弱,小心著了涼,我是臨時起意過來的,也沒讓人過來跟你說一聲,”


    “你吃了飯沒有?我讓竹雨給你做些吃的?”


    李青笑著問道,平王點了點頭,李青忙叫了水蘇進來吩咐了下去,又吩咐了竹葉和竹枝侍候著平王沐浴洗漱,才重又回到床上,打了個嗬欠,重新拿起書慢慢翻著。


    平王很快吃了飯,洗漱幹淨進了屋,跳到床上,攤開手腳,舒服的伸展著身子,感歎著:


    “青青到哪兒,這床都理得舒服!”


    說著,翻過身,攬過李青,兩隻手一路滑了進去,輕輕咬著她的耳垂,低聲說道:


    “這裏太遠了,你什麽時候搬回去?竹園居的屋子最好,那窗子和那榻最好……”


    直到快交子時,兩人才收拾幹淨,上床睡下,李青困倦異常,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寅末時分,外麵響起綠蒿低低的稟報聲:


    “爺,夫人,王府來人,說有急事稟報。”


    平王立即驚醒過來,低頭看著沉睡的李青,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出了屋,回過身輕輕關了門,綠蒿取了件長衫過來,平王拎起長衫披在身上,出門轉到了正屋,丁一引著孫義的小廝進了屋,小廝滿頭大汗,也不敢抬頭,急忙跪倒在地,磕頭稟報道:


    “回爺,張姨娘昨晚戌正開始有了動靜,孫大爺已經趕過去了,太醫院周醫正和穩婆也都過去侍候著了,孫大爺讓奴才過來給爺和夫人稟報。”


    平王微微鬆了口氣,坐到了上首椅子上,揮了揮手吩咐道:


    “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孫義,讓他好生侍候著。”


    小廝答應著,倒退著出了門,平王站起來,舒展著身子,轉身往淨房走去,丁一忙跟上侍候著。


    平王練了功,吃了早飯,吩咐琉璃不要驚動了李青,辰正時分,帶著丁一等人啟程往平陽府趕回去了。


    李青一覺醒來,已經是辰末巳初了,琉璃上前掛起簾子,低聲稟報著:


    “夫人,寅末時分,王府來人,說張姨娘昨天晚上戌正開始有了動靜,爺辰正啟程趕回去的。”


    李青坐了起來,低頭仔細的算了算時辰,轉過頭吩咐琉璃,


    “叫木通立即來見我。”


    琉璃答應著,出去吩咐小丫頭子去叫了人,進來侍候著李青洗漱了,換了衣服,木通已經在外麵等候著了,李青叫了他進來,低聲吩咐道:


    “你趕緊回去平陽府,找孫義,就說我讓你過去侍候著的,有什麽信兒,立即讓人快馬報給我,快去!”


    木通答應著,轉身出了門,帶著小廝隨從,挑了十幾匹好馬,急忙往平陽府趕去。


    李青心事重重的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轉到東廂,歪在榻上看了會兒書,隻覺得有些心神不寧起來,扔了書,吩咐琉璃取了披風,帶著人徑直往寒穀寺聽經去了。


    直到午正時分,李青才從寺裏回來,吃了小半碗飯,歪在東廂榻上,剛迷迷糊糊要睡著過了,琉璃掀起簾子匆匆進來,


    “夫人,平陽府來人了!”


    李青急忙坐了起來,琉璃忙蹲下身子幫她穿了鞋子,兩人匆匆出了東廂,沿著抄手遊廊到了前院蘆草廳,木通的小廝垂手侍立在草廳門口,滿頭大汗,李青進了廳子,琉璃叫了小廝進來,小廝磕頭稟報道:


    “回夫人,奴才回來時,孩子還沒生下來,昨天戌正開始有的動靜,叫了一夜,到寅末張姨娘就開始時而暈迷,時而清醒,再往後,就是清醒的時候少,暈迷的時候多,奴才回來時張姨娘正暈迷著,木大爺和孫大爺都在外麵侍候著等信兒。”


    “爺呢?在不在張府?”


    “回夫人話,爺進了平陽府,直接去的張府,站了一盅茶功夫,就出城去了望鄉營,奴才過來時,還沒進城。”


    李青麵無表情的端坐著,半晌,才聲音平板的吩咐道:


    “辛苦你,這會兒立即還趕過去吧。”


    小廝答應著,起身倒退著出了廳子,急匆匆出來要了馬,奔平陽府去了。


    李青回到東廂,靠在半舊靠枕上,端著杯子,慢慢喝著茶,看著窗外出了神。(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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